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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杨听他骂了半天,叹气道:“你们就不能好好说一次话。”
“是他先不说人话的。”涂科不以为然。“人姚副多一句屁话都没有,他倒好,一去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你给我说说什么叫‘不按章程违反规定’?那种情况下除了点火还能有别的办法吗?我他妈就没见过比他还爱摆官架子的人!”
“那最后怎么说?”比起涂科跟讲旭的交锋过程,奚杨更关心结果。
“不知道。”涂科不耐烦极了。“反正我说了,要罚就罚我,敢找老向的麻烦,我立马回家把房顶掀了,出去把他那些龌龊事情都给他抖出来。”
奚杨知道涂科不会这么做的,也知道最终妥协的一定是讲旭,只因他们中间永远都夹着一个人涂飞,涂科的亲生父亲。
“你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吧?回去看看你妈。”
涂科抠着靴子上的缝线,头也不抬:“她都不去看我奶奶,我为什么要去看她?我爸死了就不用尽孝了?谁稀罕她的臭钱。”
“报告!”周童以为办公室里只有奚杨,喊完就把门推开一道缝隙探头进去,没想到直接对上了涂科那张臭脸。
周童:“......涂队。”
涂科瞬间换了张笑脸,朝他招手:“来来来,周童,进来坐,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没训练吗?找你们教导员啊?有什么事儿吗?”
说完又转向奚杨,满脸写着“我怎么一见着他心情就这么好呢!”
小伙子阳光帅气又聪明能干,像我。涂科美滋滋的。
一看就是跟自己一样的钢铁直男。
周童见着涂科也挺高兴。自从一起经历过那场车祸,见识过他在火场上的指挥形象,周童对他佩服加崇拜地五体投地,一直期待能有机会跟他聊聊天,或者被他亲自指导训练。但这会儿他却没什么心思,好不容易跟偶像面对面,眼睛却老往别的地方瞟,弄得涂科一头雾水,干嘛呢?难道有什么话因为奚杨在场所以不方便说?
还是奚杨先开了口:“下课了?有什么事吗?”
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只看他一人了。周童立刻扭头:“嗯。想跟你聊聊上次说的继续学习的事情。”
“你们聊。”涂科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儿,还挺识趣,拍拍屁股准备走人。“我洗个澡刮刮胡子去。”
涂科走后,奚杨终于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放下水杯看着周童:“有新的想法了?”
“嗯。”周童肩膀放松下来,眼底有光在一闪一闪。“我想像你一样考军校,考武警学院,做随军志愿兵。”
“你......”奚杨被他弄得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查了,考军校也是考文化课。虽然我很想成为霍金那样的物理学家......”周童为自己的自大感到羞耻,接着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之后豁然开朗起来。“但我现在更想做一名真正的消防战士。”
“教导员。”周童放开之后完全不给奚杨应对的机会。“上回你说,希望我向理论实验研究方向发展,我找你,是想再请你......”
他挠了挠眉毛,有点窘迫:“请你考虑一下闻阅。”
奚杨端起手臂思考,拇指托着下巴,食指无意识地剐蹭着嘴唇,片刻后问道:“为什么想保护他?”
周童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因为他和姚叔叔是我仅剩的亲人了。”
话一出口周童又有点后悔。特勤大队是他的新家,所有的战友对他来说都像家人一样,尤其是教导员。他自觉在这世上已经无牵无挂,可闻阅跟他不同。害他一起来消防已经很内疚了,说好要罩着他、保护他,就一定要做到。
“我知道了。”奚杨不再多问,笑了笑说:“当初确实是看中他的专业和成绩,所以才一起要了。”
原来是教导员主动要的人啊!周童这才明白过来,但心里的不安丝毫没有减轻,因为横竖都跟自己脱不开干系。
“我会考虑的。”奚杨靠回椅背,似乎是想终止这场交谈。“你自己的事情,想清楚就行,我没有权利干涉。一年只有一次报考军校的机会,好好准备。”
周童也很识趣,教导员话至于此已经仁至义尽,自己决不能再得寸进尺,问他要考虑多久?打算怎么安排?那天那碗饺子到底吃了没有?味道怎么样?
“谢谢教导员。”周童起身敬礼,开心地像个孩子。“那我先回去了,你多休息,辛苦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奚杨也随之松懈下来。刚刚的对话过程中他一直很紧张,突然面对周童,那晚的梦便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脑海之中。梦里的人影与眼前的人像重叠,让他一时无法分辨究竟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哪个人在过去,哪个才是现在。
接下来该怎么办?真的任由他去考军校留在部队,跟自己一样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姚宏伟对他,又何尝不是他对闻阅那般的担忧。那样热情善良,坦坦荡荡的孩子,会来找自己,做出这样的请求,仔细想想,奚杨并不觉得意外。
真伤脑筋。奚杨揉了揉眉心,打算将此事暂时搁置,先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回头再想。不料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再次推开,诧异的同时,只见刚走还没半分钟的周童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回来,视他如空气,先在屋里转了两圈,跟着又慌慌张张奔了过来,做贼一样围着办公桌看来看去,最后“哧溜”一下钻进了桌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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