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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晚周童失眠了,倒不是有什么心事,就是一屋子队友集体打鼾,拉锯的拉风箱的拉二胡的,有高有低,有快有慢,谁都不甘逊色于谁,此起彼伏争先恐后,堪比一场临时拼凑糟糕透顶的交响乐,震得他睁眼闭眼翻来覆去,揉两团纸巾塞在耳朵里也不起作用。
直到第二天早上顶着两只乌青的眼圈,生无可恋地集合出早操时,那些千奇百怪的呼噜声还在脑子里无限循环。
涂科和向宇不在,原定这周的实战演练得往后推推。教导员一个人又要当爹又要当妈,上午带中长跑、仰卧起坐、俯卧撑三项体能必训,外加一项单杠引体向上选训;午休搞内务检查,顺便了解这两天队员们的身体和心理恢复情况;下午再带技术训练,攀爬横渡、攻坚技巧、十五米金属拉梯、一人三盘水带连接、双人登窗,这边练着那边还要监督驾驶班做车辆操作训练,一整天脚没挨地,吃饭也比平时要快,但依旧吃得干干净净。
周童眼巴巴地看着,就是找不到机会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还惦记那碗汤饺呢,本来挺自信,渐渐的就开始自我怀疑,会不会手艺其实不怎么样,会不会根本不合他的胃口?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没有。
技术训练都是需要全副武装的实操项目。临近八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教导员叫周童搬个马扎坐在旁边观摩,最多帮忙抬抬东西,不让上场。周童急了,就差当着所有人的面撩开衣服,告诉他我没事了,不信你看。
横竖还是没敢。别动不动就脱衣服,教导员的教导铭记于心。
小马扎的高度对周童实在不友好,几个小时的规范坐姿不亚于跑几趟百米消防障碍。烈日炎炎又无风,身体不能动,心里也跟着燥,脸上从头到尾就写了两个词:沮丧、羡慕。
什么表情啊,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奚杨心里发笑,走到背后蹲了下来,扯扯他的作训服:“我看看。”
周童可算是等到了,麻溜儿地把下摆从裤腰里抽出来,背都快弓到面前了,生怕他看不清。“真的好了,今天有点儿痒。”
确实不严重,算是被火撩了,没烧伤,应该也不会结痂。周童掀着衣服等教导员下结论,忐忑间忽然感到腰上一凉,脊椎也跟着一颤。他不敢回头,感受着微凉的、带着茧的指腹滑过那片受伤的区域,很轻很快也很小心,却比灼烧时的痛和愈合时的痒更难形容,又好像比涂烫伤膏还要管用。
饭都没白吃,小伙子结实了不少,背阔肌和竖脊肌的线条越来越明显,浸了汗水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小麦色的光泽。
“还是红,再等两天,别捂着。”奚杨很快起身,抬手挡住烈日,对着那颗快要埋到地里去的后脑勺说:“往阴凉的地方挪挪。”
“不要。”周童胆大包天,莫名其妙地耍起了小性子,自己也想不通原因。“大家都晒着呢......”
“涂队明天就回来了。”奚杨缓缓地说,仿佛语速慢就不算是威胁。“我要是告诉他你不听话,你猜他会不会把你弄去跟思琦和堵威做邻居?”
“......”周童果然没辙,马上起立掖好衣服,乖乖提着小马扎不情不愿地挪到训练塔门口去了。
气温依旧很高,但一片阴凉足以让体内的躁热减轻几分。周童腰背笔挺坐得漂漂亮亮,抬头挺胸收腹,两膝之间的距离不差分毫,一个人权当在做队列训练,最后终于静下来心来,眼观训练场,脑子开小差。
教导员一个人提五盘水带,上肢力量好强,好厉害!
教导员的攀登姿势好标准,敏捷迅速,真漂亮!
教导员居然也会使坏?还会告状?
怎么那么可爱......
...
老老实实坐了两天,小马扎功成身退,军医也终于给周童盖了个戳。年轻人恢复能力就是强,敞开撒欢去吧,记得要多喝水。
涂科在医院守了三天两夜,也挨了嫂子三天两夜的白眼,手机险些被讲旭打爆。回来时下巴冒了一圈儿乱糟糟的胡茬,顾不上收拾直奔办公室,打算先给奚杨捎个向宇的消息,结果进门就看见自己桌上有个纸箱,同时被满屋子甜丝丝的香气扑了一脸。
涂科拆弹似的,用一根指头小心翼翼掀开纸箱,往里瞅了一眼。“什么玩意儿?湖景桃?这名字也能注册商标?”
“闻阅给你的。”奚杨俯身在饮水机旁接水。“让你别生气了。”
涂科一听真来气了。生气?我生什么气?还是那小子真跟霍辞好上了?送箱桃什么意思?明知我不吃故意恶心我?同性恋的思维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有病。
“叫他拿走。”涂科碰都没碰那些水灵饱满的水蜜桃,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大刀阔斧往奚杨的椅子上一坐,让奚杨无处可坐。“什么毛病,该学的不学,巴结领导倒挺有一套。”
奚杨端着杯子站他对面,吹开热气喝了口水:“想多了,每人都有,你只比我们多了五个。”
涂科:“......”哪来的小憨包,巴结领导都巴结不好!
离开医院时向宇的伤情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人也清醒了。屏住呼吸的那九秒救了他一命,但双手、前臂、额头和颈部都被深二度烧伤,部分创面可能需要植皮。住院第二天总队领导也来探望,姚宏伟直奔病房慰问家属,讲旭跟涂科在走廊狭路相逢,不出意外地又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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