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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欢张大眼睛:君后,要洗脸,还要清理换药。
    嗯。
    李瀛不容置疑地接过了那盆水。
    云清辞眉头拧的更深。
    宫妃进宫那一次,也是李瀛最后一次花大力气哄他,后来入宫的妃子越来越多,云清辞再闹,他便只是寥寥劝上两句,云清辞性子刻薄,气恼的时候总是伤人伤己,口不择言。
    后来,李瀛便劝也不劝他了。
    一直到这次,他将云清辞摔下床榻,赶出宫里,更是一句解释都没有,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他一刀两断。
    虽是前世,可事情照此发展才是对的。难道,李瀛接到了太后授意,意识到一旦真的废后,云家便不再受他掌控?
    若当真如此,倒也有可能。
    他是清楚李瀛有多能忍的,前世被他多方监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他捏在手里,他还是忍辱负重了许多年,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才一举扳倒相府。
    那又如何解释,太后的人刚走,他就上门来准备接他回宫呢?
    木盆放入盆架,云清辞坐在一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李瀛对于照顾他也是熟练的,还未成亲的时候,云清辞在别院发了高烧,就是还是太子的他亲自照料。
    他挽起袖口,将柔软的手巾浸了水,拧的半干,拖了凳子坐过来,为云清辞擦脸。
    云清辞继续凝视他。
    事情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既然李瀛送上门来,那必是因为他身上尚有价值可图,云清辞也不再与他假客套,淡淡道:既然陛下撵走了臣的近侍,那就劳烦尽心一些,我若是不高兴了,可是要打人的。
    他眉目冷肃,不见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李瀛却是轻轻笑了,道:我知道。
    云清辞肤色洁白,冰肌玉骨,方才自外面回来脸已冻的冰凉,这会儿被热毛巾一敷,很快泛起薄薄的红晕。
    李瀛耐心地再次浸水,继续为他擦拭。
    在那噩梦一样的日子里,大片朱砂与雪色冻在一起,坠落的人头发也被冻在一片殷红之中,他费劲地将冻僵的爱人抱起,坐在江山殿的炉前暖着,小心翼翼地为他活动筋骨。
    却怎么也暖不热。
    分明不需要暖的,他本就鲜活如烈阳,炙热而灼人。
    他不停地叫人加炭,烤的自己浑身滚烫,可怀里的人还是一片冰凉。
    他盛怒之下踢翻了炭盆,炭火飞溅,有些烫坏他的龙袍,有些灼伤他的皮肤,可他分明好像跟云清辞一样,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地毯着起了火,柳自如慌张地命人来灭火,江山殿一片狼藉。云清辞却已经被他抱着来到龙榻,。柳自如匆匆忙忙把那些屋炭全部扑灭,背后宫人们拿火钳挨个捡着,他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陛下
    去备热水。
    他哑声说,朕要给君后擦身。
    热水染了血,换了一盆又一盆,帕子也染了血,换了一块又一块,他日夜地将人捂在怀里暖着,可他当真成了冰肌玉骨,肤下再也没有浮出半点血色。
    他眸中水雾涌动,堪堪收手垂眼,长睫抖动。修长的双手重新将手巾按在水中,手背青筋在白肤下清晰可见,在水中更显凸出。又一次捞出,拧干,热毛巾从云清辞脸侧擦到脖子,李瀛道:似乎有些凉了,再加些热水?
    嗯。
    云清辞睨着他。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李瀛十分有趣,明明忌惮相府,却不得不登门讨好,明明厌恶他,却还要忍着他,顺着他,做出痴情体贴的模样。
    前世的李瀛就是这样,云相那一跪之后,也许对他产生了威胁,之后云清辞回到宫里,李瀛就再也没有忤逆过他。
    他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任由云清辞又掌控了他足足八年,其间不敢去碰任何宫妃或者男宠,甚至听戏都会主动邀请云清辞,生怕他再疯闹不休。
    云清辞戒心很重,李瀛花了快七年的时间,才让他松口把青司完全交付,那个时候,云清辞以为他真的是绝对忠贞了。
    而事实也是,李瀛的确没有碰过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但他的野心却早已呈燎原之势,把包括云清辞之内的所有人一同卷了进去。
    云清辞经常想,李瀛应该是恨他的,身为天子,却没有享受过天子的自由,不光不能去临幸宫中一干美人,还要定期对自己最厌恶的人交公粮因为云清辞喜欢与他亲密。
    曾经的云清辞所求也不过是他一心一意,故而只要李瀛顺着他,他也会照顾李瀛的心情,不会干涉他在政事上的决定,他始终认为,江山是李瀛的江山。
    可现在嘛
    既然李瀛是因为忌惮相府才如此性情大变,那便让他忌惮个够好了。
    如果他厌恶自己,那便让他厌恶个够。
    云清辞偏了偏头,纤细的脖颈夹住了他的手。
    李瀛猝然抬眼。
    滑腻的脸颊在他手背上来回地蹭,云清辞眸光如水:陛下日日登门,是真的想接我回宫?
    李瀛克制住去触碰他的冲动,哑声道:自然是真的。
    我也不是不回去。云清辞慢吞吞地说:可是您把我赶了出来,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我觉得委屈。
    我知道。李瀛回答的很快,他一瞬不瞬地望着云清辞,心跳如擂鼓,郑重道:最多再两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云清辞歪着头,精致的脸庞美的像是勾人的妖精,真的?
    真的。李瀛拇指抬起,指腹刚碰到他的脸颊,云清辞便直起了脖子,顺便把手伸到了他面前,道:手也要擦。
    云清辞突然不再冷漠,李瀛有些措手不及,他揉干手巾为云清辞擦着手指,粗糙的手巾擦过他柔嫩的掌心,云清辞面色未变,只是一派乖巧地望着他。
    看上去仿佛已经恢复了对他全身心信赖的模样。
    但不对。
    他的神色,像是懒洋洋的猫,饶有兴致地在等着看他的好戏。
    李瀛微微敛目,仔细为他擦干净手指,道:现在换药么?
    陛下还要为我换药?
    求之不得。
    好呀。云清辞道:金欢,拿药箱来。
    李瀛既然还要陪他玩深情的把戏,那他便奉陪到底。
    送上门来的深情他照单全收,但这一次,他只会收,绝不会再回赠一分一毫。
    纱布被层层揭开,深红色的疤痕在玉色手腕上格外的触目惊心,李瀛的手指微微发抖,他一言不发地拿起干净的帕子,为他擦去边缘残留的药渣。
    随后取过那个浅口药瓶,细心涂抹。
    李瀛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云清辞想着,忽然一咬嘴唇,重重踢他一脚,语气含怒:疼。
    李瀛微微一顿。
    云清辞当然也踢过他,但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踢他。
    李瀛对他的好,云清辞都会小心珍藏,不愿破坏半分。
    李瀛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更轻了一些,他取来纱布为云清辞重新缠上,忽然又挨了一脚,比方才更重。
    云清辞生气道:轻一点。
    尊贵的李皇陛下,我倒是要看看,这一世,为了您自己的野心。
    能够忍我多久。
    第11章
    放在以前,云清辞挑衅的时候,李瀛大抵会淡淡瞥他一眼,作为警告他不许胡闹的信息。
    但此刻他只是短暂地颦了下眉,便更加轻柔地为他缠好了纱布。
    午睡。云清辞继续拿脚蹬他,道:鞋子。
    李瀛蹲下去,帮他把鞋取下来,道:可要擦脚。
    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云清辞直接将脚放在了他的膝盖上,李瀛摘了他的足袋,命人换了只帕子。
    他伺候的倒是细心,从脚踝到脚趾缝隙,每一处都被温热湿润的水帕滑过,划过脚心的时候,云清辞忽然缩了一下。
    又沉着脸忍住了。
    不知道李瀛有没有发现他怕痒,但他并未刻意在云清辞脚心停留,尽职尽责地湿擦之后,又拿干帕抹净上面的水纹。
    然后,不等云清辞开口,便将他抱起来,行上几步,放在榻上。
    伺候的人这么好脾气,被伺候的自然也没理由不悦,李瀛为他摘下了发簪,服侍他躺下之后还拉过被子盖好,掌心在他胸口拍了拍。
    云清辞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背过去,闭上眼睛开始睡。
    开始有一刻钟的时间,他都在想元宝未尽的话究竟是什么,陛下,陛下怎么了?
    他没有找到答案,而早已习惯午睡的身体已被熟悉的瞌睡找上,云清辞很快放松下来,睡的无知无觉。
    一只手克制地伸到他的耳边,又缓缓缩回。
    禁城,太慈宫。
    一段枯枝被保养得体的手指剪下,张太后拿着剪刀,耐心修剪,道:皇帝又去相府了?
    她身侧,近侍太监秦芫颌首:已经去几次了。
    难怪他没发疯。她嗤笑了一声,这回倒是好,皇帝上赶着几回,又把他捧上天去了。
    秦芫跟着轻笑:到底是相府家的小公子,有些任性也是情理之中。
    没用的东西。剪刀被重重丢在盆边,张太后转身,秦芫立刻递上帕子,她擦了手,道:送上门去的恩宠,哪有自己抢来的香,皇帝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做下如此有失身份之事,反倒叫他拿上乔了。
    此次君后割腕,陛下想必是真的心疼了。
    不管怎么样,人还是得接回来,周兆的伤如何了?
    人不碍事,就是给陛下吓着了。
    皇帝素来不爱哀家去管他们的事,他还敢主动去提,能保下一条命,已经是恩赐了。她在主位上坐下,若有所思地接过新递来的茶水,道:不过皇帝这次下手是有些重了,以前没见他这样。
    可能是君后的伤,刺激到陛下了。
    毕竟也是青梅竹马。太后说罢,神色忽地意味不明,漫不经心道:那就你去跑一趟,先把人哄回来。
    陛下都哄不回来,臣
    皇帝只会顺着他,怎么哄得回来。太后随口提点:你得吓唬他,让他害怕,一味纵着,他会恃宠而骄的。
    云夫人和云相本是京城人人羡慕的夫妻,伉俪情深,后来却因云相卷入了一桩风流事件,而闹出不合。她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女子,尚还怀着身孕,便径直搬去了郊外别院,从生到养,足足七年,都不允许云相踏入别院。
    许是孕期压力过大,又许是相处多年的夫君与他人有染让她产生了落差,她精神出了些问题,把所有的希望寄在云清辞身上,不允许云清辞跟其他任何人接近,勒令云清辞眼中只能有她一人,更不允许他提及父亲。
    直到后来,她发现云相并未真与他人有染,这才松口让云清辞去找父亲,可惜云清辞回相府不久便遇刺,让刚刚缓和的夫妻关系雪上加霜,云夫人把云清辞当做自己的命,幼子昏迷将近一年,将她折磨的生生崩溃。
    云清辞没有朋友,母亲去世后他又怨恨父亲,而李瀛的出现几乎是替代了云夫人的存在。
    李瀛是云清辞的命,拿李瀛可能会丢弃他去恐吓他,比什么手段都管用。
    秦芫颌首,恭维道:臣受教。
    元宝跟着回宫之后,便被柳自如叫到了跟前,他谨慎地赔着礼:柳先生。
    听说你今日捡到了君后的木牌,那可是陛下与君后之间的定情信物。柳自如笑着招呼他坐下,道:陛下十分重视,特别让我找你过来,赏件恩赐。
    他拍了拍手,很快有人端上来一个盘子,柳自如伸手揭开上面的黄帛,元宝看清了上面的东西,脸色忽地煞白。
    他浑身僵硬,脑中发出尖锐嗡鸣。
    柳自如忽地哎了一声,急忙挥手:怎么办事的,看把元宝小公公吓得,去拿木架第三层的那个。
    端盘的太监赶紧告罪,将匕首重新盖住,退下去换的功夫,柳自如叹气道:一个个的,都不顶用,小公公,来,用茶。
    元宝哆嗦着端起来,不小心撒了一身,柳自如立刻拿了帕子递过去,和善道:小心些。
    先生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元宝?
    能混到在天子面前讨饭的,都不是傻子。柳自如听罢一笑,道:陛下与君后如今虽闹了些矛盾,可也打小一起长大的,这份感情,谁也比不了。
    元宝看他。
    柳自如继续道:陛下前几日给噩梦魇着,这段时间一直精神不佳,与以往行事有些出入,但已经在宣太医查看,没有大碍,还是不要让君后担心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陛下不想让君后知道他那日醒来时癫狂的模样,元宝心中了然。
    换好了赏赐的太监已经重新走回来,柳自如二次揭开黄帛,上面赫然是一排银两和一个拜帖。
    听说你母亲卧病在床,下面还有两个姊妹,这些银子你拿去用,这个拜帖,则可以让你弟弟进瀚华书院,他日学成,可报效我朝。柳自如意味深长道:元宝啊,谢恩吧。
    这个恩已经下来,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单看怎么接。
    它可以是恩赐,也可以是杀机。
    秦芫从相府回来之后,便直接入了太后寝宫,不久之后,里面传出一声怒喝:什么?!
    云清辞何时如此大胆,她派过去的人,居然见都不见,什么身体抱恙,明明昨天还出门去看了冰嬉。
    太后阴沉着脸,道:云煜怎么说?
    相爷说,他职位低微,不敢过问君后之事。
    放肆!张太后恨道:云家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公然与哀家作对!
    如果云家不除,必生祸害。
    她眸中擦过一抹杀机,问道:天子欲行法驾要做什么,你可查到?
    听说是,陛下前两日给噩梦魇着,生怕是如今掌政手段惹先帝不悦,所以准备去皇陵拜祭。
    李瀛是个大孝子,与先帝父子情深,先帝属于只要钱不要命的,遇到贪官污吏只是抄家收监,或者摘了乌纱发配边疆,但李瀛不一样,他要钱,还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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