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余洲:你可以不碰。
白蟾: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吗?你的身体为什么会变热?樊醒为什么会他难以形容两个人的反应,结巴片刻,总之,好恶心。
余洲擦擦嘴角,跟自己说:就一小孩子,别生气。
白蟾吐了半天,冷静了,逐字逐句下结论:人,真的,好臭。
余洲:滚!
翌日,睡饱了的白蟾吃完许青原做的早饭,在院子里和猴儿脸小孩们玩耍。
鱼干游到他身边:蟾宝,我把心脏给你。
白蟾:拿来。
鱼干:不是现在!
白蟾:那免谈。
鱼干蹦到他面前,用一侧鱼眼睛盯着白蟾:要是我现在给了你,你自己飞走了,我们怎么办?
白蟾:安流哥哥,你,不信我?他泫然欲泣,但学得不够到位,眼睛挤了半天,没半滴眼泪。
我有个方案。鱼干蹦跶着,你背我们上云外天,抵达之后,你总得给我们介绍介绍其他笼主。你们都是我安流照顾长大的,见到我,应该也得叙叙旧。总之,只要抵达云外天,我就让樊醒把心脏给你。不仅给你,我和樊醒还帮你揍其他人!我一定要让你当上笼主!
白蟾半信半疑:你是不是,骗我。
鱼干怔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蟾还要再说话,鱼干的鱼眼睛里淌下两条泪。它哭得比白蟾惨,比白蟾到位,连哭腔都十足十地感染人:久别重逢,你把我关在嘴巴里这么久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相信我呜好痛!心好痛!
它在猴儿脸小孩毛绒绒的头顶哭着打滚,白蟾手忙脚乱:哥哥安流不,我没有,怀疑你我哎呀
白蟾最终答应了。
在白蟾看不到的地方,樊醒和许青原交换了一个眼色,无声道:小屁孩。
万里晴空。
山峦在微风中忽然剧烈震动。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挣脱了地面束缚,腾空飞起,矫矫而行。它冲破了弥漫在山谷之中的云雾,一时间,所有人和动物都不禁仰头眺望。他们想起一年前目睹黑龙坠落的那一天。
黑龙背上,樊醒用藤蔓牢牢捆缚住其他几个人,得以稳坐。
此行凶险,小游不跟他们同行。余洲的意识仍被关锁在黑龙之中,樊醒怀里只是一具躯壳。
鱼干说,抵达云外天就把心脏给白蟾。
白蟾说,抵达云外天、交割心脏,就让余洲恢复原状。
樊醒恨得咬牙:虽然是小屁孩,但却是个狡猾奸诈的小屁孩。
云外天还在远处。飞高了才发现,这确实是个大得无边无际的鸟笼,比他们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鸟笼都辽阔。在高处往下眺望,他们起飞的地方青翠美丽,越是往北,山峦与森林就越是茂密,峰林中偶尔闪动一簇簇古怪强烈的光线。柳英年问那些是什么,但无人可回答。
云外天极高,黑龙飞到一半,地下大地便已经被云雾笼罩,看不分明。
风变得越来越冷了,连骷髅也在瑟瑟发抖。
黑龙呼哧喘气。白蟾化身为龙时不能说话,鱼干问了几百句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冻死,没有回应。
风声中有一些诡异的声音,起初稀疏,随即越来越密集。樊醒心头一跳,立刻提醒:白蟾!
云雾被冲破,无数扑打翅膀的东西疾冲而来。黑龙吃了一惊,加快飞行速度,但那些飞鸟般的东西轻盈小巧,比他更快,瞬间已经子弹般袭来!
同一时刻,云外天上降下千万道强烈光线!
黑龙位于半空,无法躲避,发出痛吼。白蟾受了伤,他不得不收回控制余洲意识的力量来稳定自身。余洲仿佛从一场酣梦之中苏醒,还未彻底适应眼前光线,便听见樊醒在耳边大吼:柳英年!!!
黑龙吃痛翻滚,捆缚柳英年的藤蔓在同一时刻被飞行物体撞破,柳英年翻下黑龙背脊。
许青原离他最近,立刻伸手去拉,不料反倒被柳英年的下坠之势扯下了龙背。
樊醒化出万千浅灰色藤蔓,保护急坠的黑龙,腾不出手去援救。余洲来不及多想,从他怀中挣脱,跳了下去。
樊醒的怒吼和安流的长啸几乎同时响起!大鱼骨骸从云雾中跃起,鱼鳍勾住下落的柳英年和许青原,扔上了鱼背。
余洲本以为安流会来接自己,不料浓云之中忽然伸出数道粗硕触手,狠狠抽了正冲他飞来的安流一下。安流立刻失去平衡,带着柳英年和许青原翻滚坠入浓云。
视线被云雾彻底遮蔽的时刻,余洲失声大喊:樊醒!
樊醒从黑龙背上一跃而下,展开骨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鱼干哭戏演得很好,得到了樊醒和帽哥的称赞。
鱼干冷笑:呵,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它给俩人看自己的微博。
微博名为:奥斯卡在逃影帝。
樊醒、帽哥:
鱼干:关注我!快!
第71章 骷髅红粉(9)
森林中,野兽拖着长尾缓慢走过。它有一张融化的脸,身上不断滴落浓稠液体。液体似乎带有腐蚀性,它经过的地方,土地变得漆黑,植被枯萎。
野兽穿过紫黑色的灌木丛,往森林深处走去。枯萎的植被中,有细碎的金色闪光。很快,这些闪光亮了起来,金色的小芽迅速生长、开花,乳白色的小花散出奇特的浓烈气味。
鸟儿从天而降,它们模样看起来正常,但脑袋上密密麻麻都是赤红的小眼睛。它们张开嘴巴,喉咙中探出吸盘,从小花中吸取花蜜。花蜜令它们昏昏欲睡,一个个像醉了一样摇摆。
砰一声巨响!
大手掌当空拍下来,一个佝偻背脊、浑身长毛的怪物从灌木丛中站起。它抓住了昏睡的鸟儿,直接咬断脖子吸血吃肉。怪物毛发凌乱,但依稀看得出一个人的模样,虽然身上鼓起无数莫名肿包与长错了位置的骨头。
林中一声响动,怪物猛地转头。
它的五官完全错位,眼睛是竖直的,本该长着口鼻的地方密密麻麻都是蠕动的尖齿,口涎从嘴角流下来。
凝望密林片刻,怪物没发现任何异样。它失去了兴趣,一边咀嚼鸟儿的骨头,一边往野兽离开的方向走去,口中还发出唿哨之声,模模糊糊的,像是在说话。
余洲听不懂这些语言。他心脏狂跳,捂着口鼻,缩在一个仅容半个人挤进去的山洞里。山洞外头都是紫黑色的垂蔓植物,他方才弄出响动,但没有被发现。
从高空中坠落时他并没有受伤。樊醒跃下、展开翅膀、把余洲抱在怀中,动作一气呵成。然而袭击安流的那些粗大触手也开始攻击樊醒,樊醒躲过几次攻击,在掠过这片浓雾弥漫的森林时,忽然失去平衡,栽到地上。
他们摔在树木上,这珍贵的缓冲保住了性命,但也让樊醒松开了手。余洲顺着山坡滚落,晕了过去,醒来时便看见周围陌生森林,无论樊醒和是鱼干等人,全都不见踪影。
这是一片古怪的丛林。高树密集,贴地的灌木丛中传来各种各样小兽的声音。
无论是雾气,还是植物,全都带着诡异的紫色。余洲仔细观察过植物叶片,叶子虽然是紫黑色,乍看起来形状正常,但翻过叶子背部,渗血般全是红点。
余洲非常谨慎。他想起许青原多次在鸟笼中提醒,不对劲的东西不要碰、不要吃,保持距离。但身在密林,他能做的只有撕下一角衣襟,捂紧口鼻。
当务之急是找到樊醒。
余洲醒来后,忍着浑身的酸痛,循着模糊记忆移动到他们下落的地方,随即便看见了野兽、怪鸟和怪物。
等周围安静下来,他从山洞中爬出,很快找到了几棵新鲜折断的大树。
大树附近有明显的拖曳痕迹,什么东西曾摔在这里,不知是被拖走了,还是自己爬走了。
樊醒不知所踪。
循着痕迹前进,余洲走得越来越慢。林子愈发密集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野兽与怪物,时常从暗处掠过。
余洲躲一会儿,走一回儿,逃一会儿,累得喘不上气。樊醒就在附近,他能感受到樊醒的状态:焦躁、混乱、不安。
他一定出了什么事。余洲压抑下心中惶恐,拨开眼前浓密灌木。
这里绝对不是白蟾的鸟笼。它属于别的笼主。而正如樊醒和许青原所看见的:有什么正在侵蚀这个鸟笼,所有的生物全都被侵染、变异。
余洲心头一凛:他忽然想起白蟾的话在其他的鸟笼中,历险者已经发生匪夷所思的异变。
一个瘦长的、呈骨架形状的怪物从不远处走过。它上半身的骨头如同在爆炸瞬间凝固了似的,乱纷纷地戳在脊椎上。骨头上生出新的脑袋,拳头大小,有眼耳口鼻,十几个脑袋正在齐声说话。
有人陌生人在混乱的声音里,偶尔夹杂着几句余洲能听懂的话,气味我闻到陌生人气味
余洲藏在灌木丛中,屏息不动。
一条四脚蛇从他身边直立经过,余洲吓了一跳:这东西的前爪是人类双臂,正抓着一块银白色的鳞片。
四脚蛇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之时,骨头怪的脚步接近了。瞬间,周围像是炸锅一般窜出十几条四脚蛇,全都奇形怪状。它们显然惧怕这骨头怪,疯狂四散。
余洲面前的四脚蛇也想逃窜,但怎么跑都在原地踏步。它回头一瞧,余洲压住了它的尾巴。瞅准了四脚蛇张口的瞬间,余洲一把捏住它脑袋,手指嵌入四脚蛇口中,封住了它的声音。
骨头怪追着四脚蛇们跑远了。余洲远远看见它拎起一条四脚蛇丢进口中,很快,新的脑袋气球一样从它肋骨上鼓起来,呜哇呜哇地,开始大哭。
余洲:
他隐约猜到缘由,但不敢细想。所谓的异变历险者他们原来是这样活在鸟笼中。
四脚蛇在余洲手里挣扎,余洲抢过那鳞片,低声问: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四脚蛇睁圆眼睛,继续挣扎。
余洲不知它能否听懂自己说的话,便说:长得倒是奇怪,细胳膊细腿的,颈子这么细能拧断么?他装作研究,捏着四脚蛇脑袋和脖子。
四脚蛇顿时不动了,小手臂笔直举起,指着另个方向。余洲一看,正是拖曳痕迹消失的地方。
四脚蛇带余洲去的地方是一个坑洞,拖曳痕迹正好消失在这里。洞边爬满了垂蔓植物,紫黑色叶片、灰褐色长茎,间杂赤红的小花和果子。余洲仍捏着四脚蛇,探头去看。
洞口不深,圆筒状,还有几块大石头垒着,像是方便进出的台阶。这里曾有人生活过?余洲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立刻在洞的角落看见一个俯趴的人。
樊醒背上骨翅已经恢复成手臂形状,上衣破碎,一动不动。十几条四脚蛇趴在他尾巴上,正热闹地剥鳞片。
余洲气得脑袋充血,把手中四脚蛇捏得几乎窒息。他跳下洞口,几脚把那些四脚蛇踢开。四脚蛇们只只都长着人类手脚,站起来高度直到余洲小腿。它们惧怕余洲,纷纷躲开。
余洲抓起一根藤,把手里的四脚蛇快速捆好,立刻察看樊醒情况。
樊醒昏迷不醒,身上伤痕遍布。从高处坠落时护着余洲,又被莫名袭击,他受了不少伤。余洲探他呼吸,呼吸急促;再探他胸口,惊讶地发现,樊醒胸口灼烫,藏了一捧火似的。余洲立刻想起在付云聪城市中初见缝隙的意志时,樊醒的体温也曾这样升高,而热源显然就是他的心脏。
樊醒?余洲呼唤他名字,樊醒紧闭双目,没有任何反应。
余洲把樊醒抱在怀中,樊醒浑身滚烫,失去意识似乎让他无法化为人形,虽然体型与平时无异,但四根手臂和尾巴都显露了出来。
逃窜开的四脚蛇纷纷又聚拢过来,围着樊醒和余洲。余洲怒叱几声把它们吓跑,从洞口扯下干枯的藤枝。藤枝揉成一大团,他在腰包角落里翻出打火机,心中暗赞提醒他们随身携带火种的许青原。
余洲把藤枝点燃,火才亮起,四脚蛇们怕得纷纷跳上大石头,接二连三逃出洞口。
唯独被余洲捆结实的那个逃不了,瑟瑟发抖。
火给坑洞带来了一些温度。余洲不敢走开,生怕那些四脚蛇会再度回来继续剥樊醒的鳞片。但樊醒现在需要降温,需要水。洞里没有水。
余洲抱着樊醒坐在洞中,忽然看见那唯一剩下的四脚蛇滚到了地上。它在地上爬来爬去,蹭出几道笔画。
余洲仔细一看,是歪歪扭扭、极其松散的三个字:对不起。
余洲:
虽然猜到古怪东西可能都是历险者变化而成,但实际看到证据,余洲还是震惊得浑身鸡皮疙瘩层起。
与四脚蛇对视许久,余洲解开藤,四脚蛇获得自由,火速捡起地上掉落的鳞片,一片片重新放回樊醒尾巴上。
无奈鳞片剥下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干得没了水分,一贴上去便掉了。樊醒尾巴上好几处伤口,露出皮肉,还渗着血丝。
四脚蛇又惊又尴尬。当然余洲无法从它那张爬行动物的小脸上看出任何表情,但四脚蛇人腿一曲,跪在地上给樊醒磕头。
余洲:行了行了。他心头一动,你知道哪里有水吗?给我打点儿水过来,要干净的。
四脚蛇一听,忙不迭爬起,连连点头,风一般窜出洞口。
余洲并不认为四脚蛇还会回来,但十几分钟后,四脚蛇便在洞口探出脑袋。
余洲大喜:水打回来了?
四脚蛇骄傲地举起手中树叶。
余洲:
树叶圈成漏斗状,盛了两口水。
见余洲不动,四脚蛇便张开嘴巴,嗷呜喝了一小口,又把水递给余洲。
不是,我没怀疑里头有毒。余洲拿过水,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这水他不敢贸然给樊醒用,许青原的提醒言犹在耳。想了想,余洲心一横,干脆自己仰头喝了。
水倒是清澈甘甜,没有异味。余洲静坐一会儿,只觉得饥渴大大纾解,便把树叶还给四脚蛇。这也太少了,不够。余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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