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文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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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红的血泪在说话间缓缓滑过天衢的眼角。
    他说了,他早就对我无爱无恨了。他其实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便是再痛苦,再想让他原谅都只不过是让他感觉到麻烦
    天衢,我们现在在说你逃狱的事儿。
    太常君换了个姿势,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虚弱地冲着天衢低语道,企图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我早就知道,我已经失去留在他身边的资格了。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原来,就连让他恨我的资格我也失去了。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太常君忍不住插嘴道。
    我不应该再去烦他了,太常,我不配。
    咳,那你还
    可是,这一次我还是得守着阿雪,忽然间,天衢的声音变了,他的声音从那种虚幻不定的癫狂,变得格外深沉,有那么一刻,他仿佛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正常到让人感到害怕。我感觉很不好,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封印的事情,三千年前发生在我和阿雪身上的事情,还有阿雪体内的灵物乃是玲珑五彩石的事情。这一切都太凑巧了,凑巧到让我觉得,有人正在暗处操纵着我们,而如今那个人的阴谋,还在窥探着阿雪。所以,我不可能让一具虚弱的分神守在阿雪身边,我必须亲自留在那里,护着我的阿雪。
    天天衢?
    听到天衢的低语,太常君一怔之后,脸色微变:你说什么?你是说三千年前那件事情,是有人故
    意谋划?
    天衢霍然转身,银色的蛇瞳在幽暗中闪烁着鬼火一般的光。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害阿雪半分,我会护住阿雪,然后我会找到那个人,让他
    让他付出应该有的代价。
    第50章
    几日后 人间
    月色明净,云散风轻。
    正是夜色渐深时分,在雍州苔云山附近的野外,有人正在就着篝火,慢条斯理地吃着烤肉。
    肉是最上等的灵肉,原本洁白如玉,莹然半透明的肉丝之中都透着丹香,然而这样上等的灵肉如今却被浸在红彤彤的辣油之中,在石锅中吱吱作响,被煎得微焦的表面上厚厚地撒上了辣子茱萸还有山椒末,那股浓香扑鼻的香辣气息滚滚腾起,便是不用亲口尝也能猜出这一锅灵肉吃起来味道该有多浓醇香辣。
    鲁仁在天界已久,舌头早已被那没滋没味的仙桃灵果养得灵敏,只吃了一口便被辣得差点儿厥过去。
    然而与此同时,篝火旁另外一人却在慢条斯理地吃着灵肉,同时啜饮着酒壶中那烈到能把寻常人喉咙都割出血来的烧刀子,自始至终面不改色。
    当然,烹肉那人原本就是顾忌到季雪庭如今乃是灵物寄身,舌头格外不灵敏,这才特意将肉烹得极辣,又刻意选了最烈的酒来给季雪庭佐餐。
    好酒,好肉!畅快!
    当着鲁仁敬畏的面容,季雪庭咽下一口酒液,然后看着四周景色,不由叹道。
    雍州此地秀峰丽水自古以来便十分出名,虽说季雪庭与鲁仁如今所在之处不过是寻常山林,但到底抵不过雍州山水风景天生丽质,便是最寻常的山林之景远胜于它处。
    这般清风明月伴着美酒佳肴,即便是不解风情的鲁仁,觉得此情此景十分怡人。
    这些日子下来,倒是没想到天衢仙君如此,如此厉害。
    鲁仁看着周围精心准备的一切,寻思了半天也没找出个确切的词来形容天衢。
    只不过,在赞叹天衢时,鲁仁的语气虽是实打实的真诚,但火光明灭之中,这位天庭书吏的表情也是真的十分微妙,显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天衢如今的行事。
    没错,这般宛若王孙贵族郊游踏青的完备佳肴美酒乃至篝火帐篷,竟然全部都是由那位众人心目中疯疯癫癫,行事怪异的天衢仙君一手操办。
    虽然从未真的说出口,但是有了上次青州行的经验,鲁仁其实也已经准备好迎接天衢的癫狂行事。
    当然,也由不得他不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在亲眼目睹了天门之外,那本应高高在上的上仙却像是狗一般跪在季雪庭面前,还强行让后者用铁索禁锢自己控制自己的闹剧之后不给自己做点心里预设,这差事根本不可能干得下去。
    鲁仁是一路都在安抚自己,告诉自己季雪庭和玉皇钟在,应当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说是这么说,鲁仁心中却早已下了定论:天衢仙君与季雪庭一起下凡之后定然是一场实打实的惨事。
    结果来到人间已经数日,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鲁仁的意料。
    也不知道是否是此番下凡不过是天衢仙君一道分神化身的缘故,这次守护在季雪庭身边的白发仙君,看着竟然并没有那么那么疯疯癫癫。
    恰恰相反,除了看着季雪庭的眼神有些过于灼热,平日里表情也有点渗人之外,天衢仙君在人间的行事堪称周密体贴(当然,只是单对一人体贴),又十分用心。
    而且若一定要说,天衢仙君也确实不负太常君所说,他一人便可抵得了二三十人:饮食起居,赶路前行,护卫杀妖,解决公务,都只需他一人即可就如今日这般,季雪庭巡查到了苔云山,唯一要做的就是就地坐下,喝着天衢仙君备好的酒,吃着那人预先做好的肉,赏景赏月悠然自得。
    而天衢设下了一道防护阵法之后,便自行外出,好替季雪庭完成探查山中是否有妖物作怪,寻山神主核对历年事薄等诸多杂事。
    自
    他们三人下凡以来,便一直如此
    连带着鲁仁也莫名其妙得了一段格外清闲悠哉的时光。跟当初青州之行比起来,季雪庭担任四方巡查神使这日子,当真是快活逍遥到了极处。
    当然,跟自始至终神色淡淡,安然受到照顾的季雪庭不同,那位天衢上仙越是表现得这般厉害,鲁仁便越是觉得毛骨悚然,惴惴不安,仿佛冥冥之中一直有人在提点他:事有反常必有妖,不久之后定然大祸临头。
    我之前还以为像是天衢上仙这样的人,对于这凡间俗物应当十分生疏才对,却没想到他竟然连庖厨之事都这般专精。
    大概是因为天衢不在身侧,鲁仁与季雪庭说话时也随意了一些。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堂堂一位上仙,竟然还能如同凡人一般洗手作羹汤
    鲁仁试探着说道,其实是想问一问季雪庭:那天衢上仙这般行事,当真无碍否?
    他还会砍柴缝衣服搭房子呢。
    季雪庭嗤笑一声,轻声替鲁仁补充道。
    鲁仁神色一僵,显然是想起了一路行来,那天衢仙君所作所为。
    若对方不是天衢上仙,只看他行事,当真是担得起贤惠两字。只不过这形容一旦落到天衢上仙身上,就怎么想怎么叫人头皮发麻,神魂发颤。
    你别紧张,季雪庭看着鲁仁,一眼便看出了对方此时的不适,连忙若无其事地安抚道,天衢上仙乃是玄穹之上数一数二的仙人,自然神通广大,无一不精。
    说到这里,季雪庭又忍不住在心底默默补充了几句:莫说天衢如今乃是堂堂上仙之尊,有着使不完的仙法可以操控这人间事物。
    就算是三千年前,那人还是个凡人,而且还是本应双手不沾阳春雪的世家公子时,也早已是个博古通今,无所不能的妙人。
    当年,若不是那个人护着他,恐怕那某个身娇体弱的小皇子,早已命陨于荒郊野外。
    是啊,当年,那个人确实也曾真心护过他。
    三千年前
    京郊狩场深处的山中。
    月黑风高,这样的山野之中本应是万籁俱静才对。然而回响在夜空之中的,却是一片嘈杂混乱的人声犬吠。
    头儿,这片搜过了,没找到那小兔子崽子
    头,西边的人也回来了,也没找到四皇子的踪迹。
    现在怎么办?该死,那家伙不是个病秧子吗?怎么遇到事儿跑的比他那个祸国殃民的娘还快?这一家人该不会真的是什么狐狸精变的吧?
    就是,我分明已经看好了那顶帐篷,结果起事时,那小白脸病秧子竟然真的凭空不见了
    都给我闭嘴!那狗皇子定然还在这山中,必须要抓到他!再带些狗来,继续找!
    夜风之中传来了许多人粗鄙沙哑,透着森然杀意的话语。
    再然后,是马蹄声和连绵不绝的狗吠。
    火把的光汇成了一道火龙,在山林葱茏的草木间闪动。
    季雪庭凝神静气侧卧在冰冷,低矮,满是泥土腥气的洞穴之中,静静地窥视着外面的动静。好不容易终于察觉到声音和火光都渐远走了,这才徐徐地从肺腑中吐出一口气方才他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格外轻缓,只怕被人察觉到动静。
    他如今所藏身的洞穴实在是个格外巧妙的藏身之处,洞口草木掩住了入口,加之夜色掩护,竟然让他与身边那人奇迹一般地逃过了那些人的追捕。
    只不过,在感谢祖宗保佑他找到这救命之所的同时,季雪庭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潮湿冰冷已经快要让他不堪忍受。阵阵寒意沁入骨髓,甚至让他关节都如同刀割一般刺
    痛。听到外面渐无声息,季雪庭几乎是无法控制的松了一口气。
    你说他们
    他侧过头,轻声开口冲着身边男人低语道,然而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被人直接捂住了嘴。
    那人的手掌冰冷,宛若铁箍,季雪庭几乎快要被他按得喘不过气来。
    【嘘。】
    隐约中,似乎听到那人在自己耳边示意道。
    季雪庭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又在洞中僵直了许久,然后才骇然听到自己上方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马蹄声。
    他妈的,竟然真的没人走!
    有人骂了一声,带着零星几个人渐渐远去。
    那捂住了季雪庭的手这才松开。
    他们走了。
    晏慈的声音淡然,仿佛方才他与季雪庭经历的并不是生死,而是一场无趣的春日宴。
    只不过,得了晏慈的允诺,季雪庭的身体却依旧沉浸在那种极致的紧张之中。
    他双唇紧抿,依旧无法动弹。
    黑暗中,他只觉得晏慈似乎又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这当真十分好笑,一个瞎子又怎么可能看到他?
    季雪庭正这么想着,便听到那个人又对他开口道: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四殿下你无需担忧。
    也许是他的错觉吧,但这一瞬间,季雪庭竟觉得晏慈像是向他保证什么。
    所有气力倏然消散,卡住的关节与冻僵的肌肉忽然间失去了支撑,季雪庭身形一软,直接跪坐在了那狭小的山洞之中。
    呜
    他企图控制住自己,然而此时此刻却颤抖得厉害,一点也使不上力气。
    喉咙中溢出了一丝细细的呜咽,但随即便立即止住。
    晏慈听着身侧那个少年的喘息,在黑暗中微微蹙了蹙眉。
    这位四皇子殿下,应当确实是被吓到了。
    他心道。
    当然,被吓到自然也是正常的,毕竟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这位四皇子的世界还是一片花团锦簇,富贵安好。
    宣帝春狩,会带到自己身边的无一不是京城中最受宠的人。
    只不过这帮锦衣玉食的高门权贵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本应该誓死护卫皇帝的禁军中竟然有人勾结叛党,直接反了,挑了今日起事行刺皇帝。
    这般谋逆之举,自是兵荒马乱一片动乱,而原本因为身体不适只能在帐篷中休息的季雪庭当然也难逃此劫,被卷入其中,只能仓皇逃命。
    其实若是按照季雪庭那孱弱的身体,在叛军的追捕之下怕是一个时辰都活不到。
    然而也不知道是幸亦或不幸,那般混乱的时刻,季雪庭竟然阴差阳错地与晏慈撞到了一起,生死存亡之际,一个病秧子配上一个瞎子,再大的冤仇也只能放到一边,两人一路狼狈逃窜,还真叫他们逃到了现在。
    第51章
    变故发生之前,季雪庭原本都已经在帐篷里歇下了,当时事态紧急,自然也不可能让他有时间套上外出时应该穿得外袍衣裳。而宣帝春狩选的这时节,虽说是说春天,气候却实在称不上和煦。前些日子刚下一场春雪,空气中却依旧残留着料峭的寒意。更何况,季雪庭如今所在之处乃是深山之中,夜深时的潮意连绵不断地自地底翻涌而出,湿漉漉地裹在人身上,就连关节都是冷的。
    最开始因为逃命,季雪庭周身紧绷,倒也没觉得什么,如今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向来金枝玉叶锦衣玉食的四皇子没多久就冻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双手抱着肩膀,在寂静潮湿又寒冷彻骨的洞穴中瑟瑟发抖,凄惨得简直就像是冬日里无人照管的落水狗。
    对比起来,同样是遭逢劫难,同样是被人追杀,晏慈此人却以依旧白衣胜雪,端庄如玉,顶多就是外袍下摆上微微沾了些山间泥,可当他神色淡淡倚在石穴壁上时候,整个人看上去确实那般明净沉静,透着点不染纤尘的通透之感。
    恰好与季雪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晏归真是因为贵妃权势而被晏家送入宫中的,作为世家公子,他与身为宫中出了名难缠的四皇子季雪庭自然是格格不入,再考虑到皇权与世家势力之间那微妙难言的角力,晏慈与季雪庭之间的关系自然十分尴尬,堪称冷淡。然而如今在石洞中清晰地听着那少年极力压抑住的喘息和肩头传来的轻颤后,晏慈却不经意地想起了先前自己与对方在花舫中的那一幕。
    季雪庭年纪不大,而且因为身体不好,即便是已经成年了,骨架依旧格外纤细,似乎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以用手直接将那张牙舞爪的少年一把窝在手中想到这里,晏慈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而此时因为察觉到洞中气流似乎有些特殊,他以手抚墙,靠着石洞边缘走了一圈,果不其然发现了此处另有乾坤。
    说来也巧,这石洞竟然是个天然的葫芦形,入口处明明那般狭窄,可再往里去,石穴后侧却颇为宽敞。而且想来那山中樵夫猎户也曾发现此处可遮风避雨,所以在天气不好时也会避入此处暂时度夜,在那洞穴角落里便留了些柴火草堆盐巴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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