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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妙猛地转回头,瞪大眼睛瞧着他,杜衍立即又低声朝着她,补充了一句:“如果数目巨大的话。”
沈妙妙这才安心,事情进行到了这里,也该是收尾的时候了。
在场的不少织工都担忧地望向刘秀云,对着被一句“施以绞刑”吓得面无人色的梁工长却是看也不看。
沈妙妙心中有了计较,望着刘秀云神情温和了不少:“刘工长,织金锦说完,我们再来说说绫纸吧。”
“说起绫纸,我其实懂得倒是不多,但至少知道绫纸在使用范围和程度上却是远不如织金锦的。那么还要请刘工长解释解释,为何反倒是绫纸的制作要更为频繁呢?”
刘秀云挡住想要说什么的汪菱,面无表情道:“我不明白娘子在说什么。”
“这织金锦和绫纸都由刘工长一人扛鼎,如此繁重的劳作下,还要生产大量的绫纸,刘工长想必很是吃不消。”
沈妙妙顿了一下,看到因为自己这一席话,在场许多女工都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想来她们都是知道,平日里这些全由刘秀云一人来做,在替她抱不平。
沈妙妙一笑:“绫纸的生产有多频繁呢,崭新的织机只有穿扣和踏板磨损得最为厉害,刘工长又怎么能不懂呢,那辆有问题的织机,不正是刘工长混入其他,那日放在上院里引人注意的吗?”
刘秀云突然神情一凛,不可思议地望着沈妙妙。沈妙妙娇唇扬起:“刘工长的信,不也是专门送给我的吗?”
这话倒是让刘秀云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谁知她身后的汪菱张大了嘴巴,半晌突然震惊地大喝一声:“你、你是那个新来的文思使吗?那个女官!”
这一声叫嚷越过织园高大的院墙,击碎了头顶滞闷凝固的半块天幕,直直冲入四周被圈禁的阴暗之地。
这个汪菱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倒是让沈妙妙有些意外,她道:“原来那信,是你写给我的?”
她说着,摘下头戴的帷帽,清风拂过,露出了一张温和绝美的容颜来。
沈妙妙道:“不错,我就是陛下亲封的文思使,沈玉昭。”
整个院子里的织造女工都聚了过来,有人低声惊呼:“真的是,那日我在上院看到过新任的文思使大人,美的像是画上的人,我虽只偷偷瞟了一眼,可是绝不会忘记的。”
“我就说这样悦耳的声音有些耳熟,那日文思使大人还走到我身边,问我一个月要上几天工,一天织布多少个时辰呢。”
“天呐,文思使大人竟然到下院来了。”
“但她说,刘工长私吞了做工用的金箔……”
在这些小声的议论声中,梁素巧是真的腿一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小娘子竟然是文思使,可恨那日她有事耽搁并没有去上院见到新任的文思使,不然怎会闹到这个地步。
文思使大人进入绫锦院又为何要乔装掩饰身份,梁素巧只要一想,头皮都发麻了。
她哆哆嗦嗦了半天,才勉强又站直了身子,朝着沈妙妙行礼:“原来竟是文思使大人,小的眼拙,就说您样样精通,博闻广识,定然不是一般身份,小的梁素巧,见过文思使大人。”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忘趁机恭维人,沈妙妙不禁笑了:“既然说道这儿,我倒是很好奇,那日上院里大张旗鼓地迎接我这新官巡察,倒是怎么没见到两位工长呢?”
能说会道的梁素巧这次倒是沉默了,另一边的刘秀云垂着眸似在沉思。
汪菱见此,跨出一步从刘秀云身后站了出来。
“你真的是掌管这绫锦院的新任女官吗?”她一上来倒是反问了沈妙妙一个问题。
难怪刘秀云要处处护着她,这个汪菱年纪不大,但性格太过刚直,横冲直撞的性子,在这绫锦院想必没少吃苦头。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旧直言快语,看来也是个倔脾气。
沈妙妙笑道:“你给我送信的时候,没有确认过沈玉昭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汪菱紧紧盯着沈妙妙,五指却有些不知所措地抓紧了洗的发白的粗布裙摆,她那张小脸紧绷,最后似是豁了出去般道:“我听说了,将军府的三娘子重情重义,替兄长解过危机,又能替长姐主持公道,妙手仁心,是皇上都夸赞的人。”
她这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看着并不像是真心,惹得沈妙妙低声笑了起来:“汪小娘子过奖了,与其费力找词语夸我,不如你多练练字,你的那封信,我也算是认了半天呢。”
原本沈妙妙还以为是有人为了避免嫌疑特地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了那封举报信,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这一句惹得汪菱脸上一红,她运了口气,道:“那日、就是文思使大人亲临绫锦院那日,原本我们这些下院的织工除了被段和顺挑选的几个,剩下的都得老实待在下院里。我想要避开守卫到前院去,却被正好来看管我们的梁素巧发现,我同她争辩几句,她便上手打我,师父闻讯前来护我。大人没能在上院见到梁素巧是因为她要看管我们,不让我们冲撞大人闯祸,而我师父虽为下院工长,但一向不屑和段和顺以及梁素巧同流合污,哪有什么实权,段和顺提我师父为工长,不过是看中我师父的手艺,让师父为他支撑起整个绫锦院罢了。”
汪菱说道这儿,似乎十分激动,指着梁素巧大声道:“他们上院平日里什么都不做,都是我们下院的人拼命工作,尤其是我师父,日夜不息,那段和顺就是披着人皮的狼,他整日挂着一张和善的面孔,却以要辞退赶走下院的女工们为要挟,让我师父没日没夜的织金,分明是想累死我师父,他和这梁素巧把持绫锦院,做的那些恶事,早晚会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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