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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时的身后,是神色轻松的行人,是彤红的灯笼,是漫天的星光,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只听池幽道:也没什么,想吃便吃了。
这会儿刚好两碗赤豆小圆子上来了,老板手中端了个托盘,点头哈腰的放到了两人桌上,两位慢用!
南时抬头一看,发现对方居然不是个活人?
他再仔细看去,也不知道何时,那些黝黑的摄像机都消失了去,他们明明走得不是很远,但那些仿佛都是南时的错觉,从未出现过一般。
再看周围,这些行人居然也都不是活人哦不是,还是有两个活人的,只不过他们神色从容,似乎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在何处。
老板见南时不动,反而目露疑惑,连忙道:客官试试?要是不合口味我可以给您换一碗别的不是我说,我张记糖水铺在鬼市上开了三百年,吃过的没有说不好的!用料都是一流的人间货色!绝没有掺点奇怪的东西进去!
晴岚适时的出现在了南时身边,像老板打了个招呼,老板又连忙退下了。
南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侧脸看向池幽,笑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有发现。
池幽伸手搅动了一下暗红的赤豆沙:你不是说想来?
南时也跟着拿了调羹吃了一口:唔,是好吃那您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我还以为还在片场呢。
池幽清清淡淡的说:那便是你懈怠了,回去好好用功。
也不是南时心下一动,下意识的道:师兄你都在我身边了,我注意个什么劲儿?难道你还能害我不成?还是有人能跨过你一刀捅死我?
我记得南先生曾经说过,有事弟子服其劳?池幽反问道。
南时手一摊:那不是还有仆俾在嘛。
没出息的东西。池幽笑骂了一句,心中却也没觉得南时说得有何不对。
他在这里,南时确实是不必风声鹤唳。
第136章
老冷, 回来啦?一个老太太听见门外有动静,便呼喊道:家里糖没了,你去楼下买一包, 要太古的砂糖,别给我买杂牌的!
冷教授手里还提着一兜子活蹦乱跳的虾, 闻言走进了厨房将虾放进了水槽里, 笑着摇了摇头道:昨天我就看着没了,心里还想着今天回来路上带两斤, 结果又给忘了。
人要服老!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抄着剪刀就要来处理虾:别折腾了, 赶紧去吧。
嗯。冷教授应了一声,扭头出门去了,脚都跨出了大门, 又扭头回来提了个碎花布袋子后才关上了大门。
残阳如血,晚霞似锦,暖融融的阳光拂照在他身上, 叫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不知怎么的,他怎么觉得今天的太阳不大行啊冷教授的家是一所职工老楼, 因着B市寸土寸金, 规划的时候就按照最紧凑的方式来设计,故而老楼的大门是朝西开的, 每次到了傍晚出门都会觉得太阳刺眼,今天倒是没感觉到,甚至还有些阴嗖嗖的。
难道明天要降温了?
他走了两步,突地回头看了一下身后, 这正是下班的点,路上却一个行人都没有。
今天怎么古里古怪的
冷教授正想着呢, 骤然之间他面前出现了两个穿古装的女人的声影,她们来得突兀,也不知道啥时候来的,反正他没听见脚步声。那两个女人面目清丽,却让冷教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背脊一阵鸡皮疙瘩就冒了起来。
冷教授怀疑他撞邪了。
冷静点,作为一个医学系的老教授,冷教授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没见着过?什么半夜自动挪位置的大体老师,福尔马林里会转的眼球啦最后还不是平平安安的解决了?
他一身正气,身覆马列主义,高举科学大旗,是不怕这些东西的。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就是这个道理。
冷教授假装没看见这两个女人,安安分分的去买老婆子想要的白砂糖,视若无睹的从她们面前走过,嘴里还嘟哝着太古的砂糖太贵,不如玉海棠的便宜好使的时候,那两个女的又出现在了他的侧前方,她们柔柔地屈膝一礼:还请先生随我们走一趟。
冷教授瞅了她们两眼:不好,老太婆还等着我去买白砂糖烧菜呢。
事出紧急,冒犯了。二女对视了一眼,随即抬了抬手,冷教授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就像是被人装进了麻袋里头一样,随着一阵颠簸,人就失去了意识。
其中一女带着冷教授的魂魄,另一女则是将冷教授的身体带到了一旁的公共长椅上坐下了,甚至还摸出了对方的手机叫他捏在手上,摆出了一个沉迷手机无法自拔的姿势,这才连忙带着他的魂魄跑了。
冷教授再新来的时候,刚好是眼前的黑布被人取下来的时候,他眯着眼睛还未适应突然变亮的环境,就听见有人低声骂了一句:操。
冷教授:?
南时脸色苍白的躺在沙发上,头晕得昏昏沉沉的,还得处理眼前这位一看就很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生魄。
事情挺简单的,昨天池幽与南时逛到了几近天明才联袂回了酒店,于是池幽的调时差计划再度破产不说,连带着南时都睡了一整天,到了夕阳西下的时间才给太阳给晒醒了,看着豪华落地窗外漫天的晚霞直发懵。
南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处于那种半梦半醒之间,困得眼睛睁都睁不开,他强撑着靠坐了起来,点了根烟醒醒神,等到抽完了然后不负众望的吐了。
晴岚等婢女听见南时房间里头的动静这才急急忙忙的冲进去查看,就见南时抱着个垃圾桶吐得天荒地老,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种酸腐气,晴岚连忙上前给南时顺气: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南时的嘴唇都白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晴岚别拍了,扭头用矿泉水漱了漱口,这才虚弱的道:没事。
紧接着南时就狂奔到厕所去了,还连跑了三四趟,就差没当场和马桶合体成为马桶超人了。
这下好了,连池幽都被惊动了,但他们出行并未带郎中一道,于是就出现了以上那一幕。
绝了。
南时摆了摆手:老先生请坐,手下人不懂事,对不住您了。
这咋回事啊?冷教授瞅着南时,还有点懵逼,手上却很自觉地翻看了一下南时的眼睛,见他虽然面色难看,眼球却未充血,也没有什么瞳孔涣散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池幽神色冷淡地坐在一旁,清河上前一步小声道:还有劳您给我们少爷看一看,这是怎么了?
哦哦!冷教授也没功夫纠结其他,瞬间进入寻医问诊的状态:有什么症状?说说看,什么时候开始的?
南时实在是恨不得就地昏过去,他强撑着又道了声歉,这才道:刚刚六点多才开始的,头晕,肚子疼,上吐下泻。
晴岚在一旁补充了两句南时的症状,冷教授听了之后不假思索的说:昨天吃什么了?
倾影:少爷昨天半夜12点左右用了赤豆小圆子,又吃了两颗馄饨,四个烤扇贝和四个烤生蚝,一个麦芽糖的糖画
等等!冷教授打断了倾影的话,所谓一通通百门,中医的手段他也是学了点的,但没有他西医学得那么靠谱而已,他伸手搭了搭南时的脉,才道:八成是食物中毒吃得也太杂了点,就夜市那种生蚝扇贝的你也敢吃?小年轻的真不怕死东西都吐出来了吧?应该没太大的问题,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池幽听到此处,嗤笑了一声:他确实是不怕死。
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我觉得也是吃点药休息一下就行了。南时也估摸着是海鲜不太新鲜这才中了招:头晕
唤我有何用?池幽不悦的看了一眼南时,居然甩袖回房间去了:将少爷送去医院。
是,先生。仆婢们齐声应道。
南时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快,把老先生送回去别耽搁太久了。
冷教授刚想说什么,眼前又是一黑,这一回却是亮得非常的快,一眨眼他就坐在了长凳上,看着眼前已经亮起来的路灯直发愣。
这是什么情况?
冷教授刚想起身,却发现左右手都捏着什么物件,低头一看,左手拿的是他的手机,右手则是捏了一个莹润的玉镯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玉环,正想打量细看,突然之间一旁老楼的窗户打开了,他家老太婆从窗户里探出个头来:老冷!你还玩手机!去买糖!
冷教授当即应了一声,将玉环往口袋里一塞,就急匆匆去买糖去了。
***
所谓病来如山倒,南时平时连个感冒发烧的都没有,偶尔食物中毒一回还真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头刚刚吃了两颗肠胃炎方面的药,紧接着就发起烧来,居然还是个高温,将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的,连带着池幽来看他都不知道。
他又做了个梦,这个梦有点奇怪,他发现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座山的巅峰上,往前看有一座山谷,山谷底端则是建了一所庙,外头有很多人捧着人高的香不停地磕头跪拜着。
下一瞬间,他又距离山谷近了一点,眼前的景物瞬间放大,他能够听见那些人的声音了。
大仙保佑,让我生个儿子吧!
大仙保佑,让我快点发财吧!
大仙保佑,让我的病痊愈吧,我还没活够
越是往下听,那些人的要求就越是奇怪,什么希望家里的黄脸婆主动净身出户、希望让老公早点暴毙、希望仇人全家出门被二百码直接撞得全家死绝的不一而足。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南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下一秒,他距离庙又近了些,这才看清楚这座庙异常得奢侈繁华,四周雕梁画栋,屋顶鎏金,整座庙的框架都是用雪白的大理石构成的,四周悬挂了白纱幔,瞧着跟一下子就进入了剧组里那些神仙必备仙宫似地。
上首有一个飘忽的人影,他抬了抬手,底下的信徒便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庙宇中,将人高的香插入了香炉中,三跪九叩的讲述了自己的愿望,在供案上放下金银珠宝,再丢下圣笅,若是呈现一阴一阳就欣喜若狂的离去,有些人连丢三次,都是双阴或者双阳,就又哭得仿佛死了亲爹妈一样依依不舍的离去。
南时站在庙宇门外,静静地看着。
直到有一个人推着一个有半人高的笼子进了来,将里头一对绑着红绸的童男童女摆到了供案上,那一对童男童女像是睡着了一样,任由他们摆弄成了打坐状,那男人见童男童女摆好了,便跪下三跪九叩:请大仙救我家小儿子的性命,事成我再敬献一对童男童女
圣笅丢下,一阴一阳,男人满脸都是笑意,又往供案上扔了许多成捆的人民币后就走了。
上首那个人影走下了神座,漆黑的阴影触碰着童男童女的头发:上好的血食
让刘长寿去办这件事。
殿中有白衣人应了一声事,后头有民众面露狂热:大仙,是真的可以换命吗?!我想换命!我想换命!条件您随便开!
第137章
南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胸口急速起伏着,喉头动了动,紧接着就扑到了床外面扯过了垃圾桶吐出来了几口又苦又涩的水。
少爷?!守在一旁的晴岚一惊, 就立刻冲了过来,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怎么又吐了?您哪里不舒服?
南时又吐了几次, 接过了晴岚递来的水把口漱了, 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承受能力太弱,而是面对着两个年仅八岁的小孩跟果冻一样被人在手臂上咬了个口子, 便将一身血肉内脏给吸了个干干净净这种事情, 正常人都会觉得恶心想吐的。
那个梦他走到最后, 就站在了供案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如何享受供品的。
这什么大仙是蚊子成精吗?
好些了?池幽立在门外看着南时吐完,眉宇微凝, 不悦的说:郎中怎么整治的?
清河低垂着眉眼,方才南时发烧的时候已经把南时送到医院去检查过了,医院那边确实是说没事了, 他们才敢带着南时回来休息,谁能想到南时一觉起来还是呕吐不止?
山主息怒, 王先生就快到了。王先生是供职于池幽家的郎中, 因着还有几个月要高考了,他专心给人当老爷爷这次就没跟来, 刚刚发出消息对方已经加急从鬼道过来了,但B市和S市中间到底隔得远,一时半会儿也是到不了的,这才有了冷教授这桩子事儿主要是对方住得近, 又是王先生的朋友。
池幽方一进门便被屋子里的酸腐气冲得皱了皱眉头,身后的仆婢们上前, 该开窗的开窗,该给南时换衣服被褥的换衣服被褥,南时抬着酸软的手把已经被汗给浸透的汗衫换了下来,虚弱的道:见过师兄。
池幽打量了一眼南时的身体,三两步便坐在了床沿,抬手握住了南时的脉门,冰凉的指尖一触到他微湿的皮肤便忍不住皱眉:还算平稳,阿南,可有哪里不舒服?
南时摇了摇头,抬手将干净的睡袍换了上去:你们退下师兄,我刚刚做了个梦,感觉不太好。
仆婢们纷纷屈膝退了出去,池幽凝目看他:接着说。
大概就是一个搞淫祀的梦,那什么大仙是蚊子成精,硬生生吸干了一对童男童女,还强奸了两个求子的妇人。南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简单说了下梦的内容,抬眼看向池幽:师兄,是预知梦吧?
池幽若有所思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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