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没事了。南时摆了摆手,拉着他往外走:别,我跟家里说了两三天就回去,这个点等到排到号一天也就没了,过儿,我急啊,一天不开业就是倒贴一天房租钱。
过杏仙翻了个白眼,他在学校的时候有两个外号,一个叫过儿,一个叫杏妞儿,具体怎么叫主要看室友们的心情。
那行吧。过杏仙也没怎么坚持,喝口水呛着了也真不是什么大事,随即带着他前往义乌小商品市场。
说是小商品市场,这个市场可一点都不小,它由七八个建筑组成了一个巨型的商业中心,中心外甚至还有市场提供的代步车和观光车,但是与别的地方不同,无论是什么车,它们都有一个可供容纳随身行李的空间。
或许是和南时有同样想法的人很多,整个广场都显得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过杏仙之前来过几趟,显得很熟门熟路:饰品都在B去,我有一叔叔的店就在B区,我们直接过去吧。
他招手拦了一辆观光车,付了十块钱就拉着南时上了车,开车的司机按了几声喇叭,驱开了人群,这才慢慢地行驶了起来。
B区是一个高八层的大楼,其中店铺大小不拘,有的占领了小半个方向,有的则是只有狭长的四五个平方大,然而无论是大是小,当中都塞满了满满当当打包好的货物。
货物上写了价格,大多极为低廉,从几块到几百块不一而足。
这几年韩版饰品比较流行,一二层全是卖各种头绳头花发卡的,南时兴趣缺缺,过杏仙则是直接带着南时上了三楼。
一到三楼,南时才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才对味儿嘛扶梯旁的第一家就是卖国风饰品的,南时两眼放光的上前,老板也很有眼色,扯着嗓子喊道:老板随便看看!价格还能谈!
这家铺子大概有十个平方左右,两侧打满了柜子,上面塞着大大小小打包好的饰品,标了价格,柜子壁则是挂上了一条条展示品,看得南时眼花缭乱。
过杏仙看了看就给南时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偏偏南时看得兴奋,浑然没发现他的眼神。
过儿,你看这一串真不错!南时指着一串红菩提手串道。
那菩提手串老规矩,还是108颗,每颗珠子都是扁珠,真要说设计也就那样,能称得上一句简洁大方,整体呈暗红色,亮点则是这手串每颗珠子红得一致,摸上去光滑细腻。
老板,这个太阳菩提手串货很少的,我这一批只有一百条,八十一条!见南时喜欢,老板连忙道。
过杏仙看了看,眉头一跳,说了句古玩行里的行话:我看不好。
啧,太阳菩提虽然便宜,但是想要挑出108颗色相相同的菩提珠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就看那串太阳菩提后面的透明打包袋里红成一片的同款,就知道是染色的!
南时这眼光到底是怎么把他的古玩店盘活起来的!
过杏仙估摸着价格,觉得这个八十块钱减个零还行。
这看不好三个字一冒出来,南时也明白了过来,张望了两眼,就放弃了,挥挥手和过杏仙去下一家。
然而他们一连看了七八家,都是大同小异,要么就是品相不行,要么就是非天然的,看得南时脑壳子都疼了。
这不行啊,过儿。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南时的行李箱还是空空如也,他努了努嘴说:我还以为今天至少能填满一半的。
别急,再看看。过杏仙随手指了指前面一家看着破破烂烂的小店铺:去那边看看。
两人一进去,发现里面有点昏暗,灯光不像其他店铺一样恨不得亮瞎别人的狗眼,最里侧的墙上挂了一副书法,上书天道酬勤。
老板是个老大爷,正在泡茶,见两人进来了,他眼皮子掀了掀,手中茶壶往茶盘上的一只金蝉上浇了浇,才给自己续上了一杯功夫茶,口音听着有些奇怪:看中了叫我。
别说,这氛围一下就莫名的高端了起来。
一般敢搞成这样的,反而说明了这家东西比较能打,没一会儿南时已经看中了好几样,在手机上记着型号和价格他也不是傻的,买东西总是要货比三家的。
南时小声问过杏仙:这次看的好吗?
一眼的货色,价格也还可以,行价了,最多就是量大每条低个三四块钱不得了了。过杏仙答道。
兄弟,稳!南时竖了个大拇指,过杏仙这种从小长在宝石堆里的人都说好的货色,那必然是相当的好,南时当即也不再犹豫,上前和老大爷谈价格:这个这个我想各拿一百串,价格还能再谈谈吗?
老大爷看了一眼南时,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还顺手多倒了两杯,冷漠地斜睨了两人一眼:不讲价。
南时也不客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逛了一圈他也正好渴了。
茶一入喉,先是苦,再有一点涩,过喉下肚,一股子讲不来的清香从食道里涌了上来,随后满嘴回甘。南时这几个月跟着池幽喝茶也算是喝出点名堂来了,这一口就不禁夸了一句:这茶好!
过杏仙也是从小跟着家里长辈喝茶的也跟着喝了,同样是一饮而尽,末了咂咂嘴:是好喝!好茶!
刚刚还满脸冷淡的老大爷闻言,脸上泛出一点笑意:好吧?我老表给我捎来的,我再冲一泡!
现在懂茶的年轻人不多了,出了我们潮汕更加找不到喽,要我说,茶可是个好东西老大爷见两人兴致勃勃的坐了下来打算听他谈茶经,顿时谈兴大起,三人相见恨晚主要还是过杏仙和老大爷过招,南时只负责喝。
等到两人茶水吃饱,价格也给降了每条十块,还加上了好友,说以后可以快递发货。南时大为感激,出去了之后狂拍过杏仙的肩膀:牛逼!这么偏的铺子你也能找到?你这手指开了光是吧?回头我去偷我师兄两个茶饼给你尝尝!
?过杏仙还没品出南时的意思来,就听南时接着道:你先答应了,回头喝了再说要不要!
池幽藏了上千年还没过期的茶饼,一定对过儿的胃口!
有了这么半箱东西打底,南时来义乌的任务完成了大半,直接就跟着过杏仙往他叔叔的店里头去。
他叔叔的店在八楼,南时一上去就觉着这里清冷得多,几乎没有什么客人,装修比楼下高了不少档次,但是大部分店铺都关着门,也不知道做不做生意。
过杏仙带着南时到了一家大门紧闭的店门口,刷了张卡,大门啪嗒一声开了,他小声说:这里只接熟客的生意。
这么高级?南时开始慌了:过儿,我先声明啊,要是百八十万一件的东西我可搞不起。
不用,我这位叔叔也做低级料子的,不过一般都是熟人顺道批走,我带你过来截胡,我爸帮我打过招呼了,没事儿。过杏仙想了想,报个了平均数:大概低冰种的手串一千块钱左右,你回头卖个个把万轻轻松松!
那可以!南时话音刚落,大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唐装笑吟吟的中年人出现在两人眼前,一见过杏仙就眼睛一亮:呦,仙儿来了!
过杏仙神色自然:章叔叔,好久不见了!
才一年多,你这变样得有点大!章老板看了看南时: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吧?先进来,站在门口不像话!
进了门,南时总觉着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
章老板拉着过杏仙说:来来,先给你家杏仙儿上个香!
南时迷惑的看着两人,只见章老板把过杏仙拉到了一个神龛面前,里面立了个牌位,前面的香炉里竖着不少香梗,想来平时没少上香。
排位上写着岭南村杏华仙家之位。
这是什么情况?
过杏仙却似乎很习惯了一样,取了一束香点燃了,分给了章老板和南时。章老板推了推过杏仙:仙儿你在,我可不敢上头柱!你先上吧!
章叔叔,您是长辈!过杏仙推拒着,但是到底推拒不过,第一个上去上了香。
南时在章老板之后糊里糊涂的上了个香,上了香之后,章老板那张脸上简直像是乐开了花一样:好好好!有仙儿你在,我明年一定财运昌隆!
南时戳了戳过杏仙:啥情况啊?
过杏仙无奈的道:迷信。
第18章
迷信啊,这个南时熟。
有过杏仙在,这次批货旅程比南时想的还要快,这位章老板和过杏仙唠了一个小时家常,大手一挥,按照批发价给南时来了二十件各色翡翠饰品,直接把南时那个行李箱剩下的另一半给塞满了。
为什么章老板供的排位名字和一样啊?说说呗。南时殷勤的给过杏仙夹了一筷子毛肚,满脸都是好奇。
过杏仙一边喊烫,一边毫不含糊的把毛肚吃下了肚,这才无奈的说:就是个迷信呗,有什么好说的。
我好奇呗!南时又给他添了一筷子虾滑:这顿我请!
过杏仙竖起一根手指:至少两顿!
没问题!南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快说快说!
过杏仙擦了擦嘴,这才道:具体我也搞不太清楚,我那会儿还小,听我家里说我小时候一直生病,后来我奶奶老家那边有个习俗,要是小孩子一直生病,就得认棵大树当干亲,那边最老的树是一棵千年的杏树,村里都叫它杏仙,就这么认了。
有些地方确实是有这样的风俗,不光是大树,甚至石头、井之类的都会成为干亲的对象,还有一些地方盛行让身体不好的小孩子认和尚、尼姑当做干亲,甚至干脆送进庙里头养,不许回家,直到小孩子成年后才能回家。
这讲究的就是想让小孩子跟大树一样根深叶茂生命力强盛,石头则是因为寿命更长,更坚韧不拔,到了尼姑、和尚,则是想让神佛保佑自家的孩子。
那你的名字咋回事啊?
过杏仙喝了一口啤酒,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倒也不是对着南时,而是觉得自己因为这么扯淡的原因把好好的名字改成这么又俗又土的杏仙两个字真是惨的不行:后来我的身体还是不行,九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好像是肺炎还是什么,快要熬不过去了,听说都推进ICU了。
我进了ICU,我奶奶就做了个梦,说是杏仙托梦,杏仙说我本来是注定要死的,让奶奶把我的名字改成杏仙,好掩盖天机,借它的寿。我奶奶信了,当即把我爹妈拉去了民政局改名字,结果名字一改好,我还真就宣布脱离危险了。
南时心中一动,觉得八成真就是杏仙显灵了:别说,还真有点玄乎。
过杏仙却嗤之以鼻:纯属巧合罢了,我才不信呢自从那件事后,村里头家家户户都供起了杏仙的牌位,迷信得不行,像我那个章叔叔,早晚一炷香,拜自家祖宗都没有这么勤快也不看看什么年代了?我家里还要我每年回去给它上香上供,它有这个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南时打断道:不管是巧合还是真有这么回事,反正这个干亲你也拜了,也没什么坏处,编排自己干爹对你有什么好处?
啧,屁的干过杏仙还没说完,就叫南时捂住了嘴巴,这话才说了一半,也不知道是灯光问题还是火锅的蒸气太大,面色都黑了一半。
都说了是面色了,自然印堂也显得晦涩,那可是要命的啊!
唔你干嘛!
别说了,吃菜吃菜!南时抽了张纸巾坐了回去,擦了擦手说:老祖宗说了,敬鬼神而远之,你哪怕不信,也敬着,然后远着。
他抬头看向过杏仙:而且我怂,再说下去我怕你干爹半夜来找你算账,我两订的一个屋子,要是不巧被我撞见了,我当场心梗了怎么办?
啧,行吧。过杏仙也没再说什么了,刚刚就是说得一时激动,讲话没过脑子,他家里对这方面还挺迷信的,要是知道他在外面这么编排他干爹,回去说不定还要被压去祠堂罚跪。
两人吃了一阵,南时又问起了明天的行程,过杏仙想了想说:要不你就自己玩吧,或者直接回去也行,这边离我老家挺近的,我回趟老家,免得到了过年票不好抢。
南时叼着筷子问道:你回老家干嘛?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
过杏仙斜着眼睛看他:刚刚不是说了吗,得给我这个干爹去上供,年年都要跑这么一趟,烦死了你不是怕吗?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南时亲眼看着过杏仙说完这话,印堂又黑了一点,可见人不作就不会死,他斟酌了一下道:还是一起去吧要不我们吃完就直接买票去你老家吧。
嗯?不累啊?过杏仙疑惑的看着南时。
我夜观天象,明天要下暴雨。南时随口扯了个理由,过杏仙闻言指了指窗外,刚过五点钟,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天空虽说有些昏暗了,但是实在是称不上一个夜字。
星星就更别扯淡了,别说是现在,就是到了半夜,也很难在这种繁华都市里看见什么星星,说看见大楼的霓虹灯还差不多。
过杏仙嘴角抽了抽,指了指天空:就这?您老什么时候修炼成了探照眼?
南时见状也侧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脸不红气不喘的道:对,这就,刚刚点出来的技能树,你信我没错。
过杏仙觉得他总算是知道南时是怎么在不懂玉器,不懂古玩的情况下把他那个古玩店盘活的了。
可能就是靠这张嘴。
***
不管怎么说,他两在吃晚饭后就去了高铁站,买上了票。
大概三个小时的高铁后他两就已经站在了老家的土地上,过杏仙又带着南时坐了一个小时的大巴,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才到了岭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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