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逼我谈恋爱(无限)——我沉山海/山河长
星星。他说,我真的只是想听你说实话而已。
沈安行:
沈安行抿了抿嘴,不敢应声他知道柳煦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柳煦见他这样,就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柳煦沉默几许后,道:你还是不说。
这并非一句问话,而是一句陈述。
柳煦太熟悉沈安行了,只要他做了一点儿肢体动作,柳煦都能立刻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沈安行内心愧疚又无奈。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后,就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但他又怕柳煦因为这事儿跟他闹脾气而甩开他,于是,他握着柳煦的一双手又用力了几分,还很倔地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沈安行一句话没说,但很明显就是不乐意放柳煦走。
他这个样子,柳煦是一点儿气都生不起来了。
柳煦再次叹息了一声,这一声里满是对沈安行的无可奈何。
你真行。柳煦对他说,你就欺负我喜欢你吧,现在还学会仗势欺人了。
沈安行抿了抿嘴,头埋得更低了,缩起双肩来闷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也不用跟我对不起,我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等出去之后,我一定想办法让你把实话讲出来。
沈安行:
说完这话,柳煦就不再说这件事了。他一拉沈安行,转身往前走:走了。
沈安行一声不吭地紧紧拽着他,低着头跟着他走了。
柳煦拉着他回过头,看到陈黎野和谢未弦早就站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一看就是一直站在那儿等他们。
柳煦抽了抽嘴角,没说什么,走了上去。
等这两个人跟上来之后,谢未弦就转过了头,一句话都没说,接着打头阵往前走。
他们身旁两侧的两排金色火光排得笔直,一路向前。
几人就这样顺着这条大路往前走。
这一条路是一条笔直向前的路。两排火光向前而去,仿若无穷无尽。
周围一片安静,两侧的火光也安安静静地燃烧着,并没有发出火烧时会发出的噼咔声响。
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他们每往前走一点,那片黑暗里就会吐出两团金色的火光,接着指引无尽的前方。
柳煦心里隐隐发毛。
四人向前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漫无目的,谁都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这条路有没有尽头。
柳煦皱了皱眉。
事情变成这样,似乎是必然的。
仔细复盘一下这个地狱里的所有已知信息,无论怎么想怎么算,最后的路都是毁了佛像。
他们所做的选择并没有错。
但要硬说的话,倒是有一个被他们忽略了的存在。
那个新人倪宁很明显,他就是这次的第二十个参与者,是属于这个地狱的厉鬼。
他跟了他们一路,无法进入寺庙,最后在第二天天亮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谁都没注意过他的目的。
他的身份应该是小空那个和村子里的人不同,现如今还一直在拜佛的女人的孩子。
他之所以在那个屋子里,还躲在屋子里哭,一定不是因为害怕,恐怕是因为作为孩子回到了自己家才会喜极而泣,又或者是悲从中来。
他肯定也已经死了,和这个村子里的孩子一样,被献祭给了洪宁佛,成了厉鬼。
所以他才没办法跟他们一起进入寺庙。
可说起来,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既然是一个厉鬼,那应当就是想杀参与者。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谢未弦就是在他家里用的能力,所以厉鬼倪宁见他们第一面的时候,肯定知道他们里面有一位铁树地狱守夜人。
那有这么一位大将坐镇,是个鬼都会知道这队不好搞吧?
要是想杀参与者,去找其他武力值一般的普通参与者不香吗?
为什么要找他们?
仔细一想,这个厉鬼身上说不通的点实在是有很多。
他到底想干嘛,又为什么要突然消失?
难不成是发现谢未弦实在棘手,这一伙人很难杀?
不能吧。
况且,谢未弦昨晚急着应对石磨地狱的守夜人,一个着急就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铁树笼里。
对厉鬼来说,那岂不是个绝佳的狩猎机会?
大将走了啊,那时不杀更待何时?
沈安行从头到尾没用能力,所以对他来说,在那里的只有陈黎野和柳煦两个普通人。
他为什么不动手?
隐隐约约地,柳煦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东西。
他感觉到那是一条信息,而且是一条关键性的、他绝不能忘记的信息。
这一条信息,拥有能将眼下的违和感击个粉碎的反杀能力。
而且,是和那个厉鬼倪宁有关的信息。
是什么?
柳煦皱起眉来,将迄今为止得到的所有和他有关的对话和信息以及线索速度极快地再次复盘了一遍。
他记得在小空的家里,沈安行被在屋里拜佛的女人扑上来抱住。
女人捧着他的脸,叫他小空。
那时,原本还害怕到哭泣的倪宁就站在他们身后的门外,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一边看着沈安行,一边拿双手捂着耳朵缩着双肩,表情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舍。
女人曾红着眼睛抹着眼泪,颤着哭腔对柳煦说:妈只能这样求着佛祖,求他救救你
小空小空。
你得救了吧?
妈救了你没有啊?
而寺庙里的老僧曾垂着眼眸,对他们说
洪宁佛碎了,但并没有离开。
这里的村人,要为愚昧付出代价。
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匆匆闪过,但每一幕每一句都清晰非常。
他想起,厉鬼倪宁也对出寺庙来的他们笑着说:没有吧?我听村子里的人说,那老和尚在佛像碎了以后被村里的傻逼男人合伙胖揍了一顿,不知道是心灰意冷了还是看破红尘了还是怎么着了,隔天就圆寂了。他守了洪宁佛一辈子,不会在佛像的事情上说谎的。
突然,柳煦猛然明白了过来。
他抬起头,连忙叫了陈黎野一声:老陈!
他看到陈黎野被他叫得脚步一顿,正要回过身来。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到一路上都被沈安行紧紧抓着的那只手忽的一松。
原本能感受到的沈安行手中的隐约凉意也突然消失不见。
柳煦一怔,回过头去。
他身后一片空空荡荡,只有一片黑暗,和两排向后延伸而去,无穷无尽的火光。
沈安行消失了。
柳煦心脏当即漏了一拍,有一瞬甚至感觉无法呼吸。
在这个地方消失,与死无异。
沈安行!?
他被吓得叫了起来,朝着一片黑暗喊了好几声。
但别说回应了,柳煦连一声自己的回声都听不到。
他呼吸颤抖,站在原地怔怔被吓愣了好半天后,才连忙转过头去,想求谢未弦赶紧去找他:谢
他刚蹦出来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回头,身后也是一片空空荡荡。
柳煦瞬间哑巴了。
身前身后,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空空荡荡的一片黑暗里。
四周一片安静。
这一片死寂的安静很快在他心中滋生出了恐惧来。直到刚刚为止,柳煦身边还有两个活人和一个活死人,但只用了不到半分钟,这三位全都从他身边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一片空空荡荡的黑暗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活物。
柳煦的骨头里还是留着怕鬼的本能,这种队友全没但罪魁祸首看不见也抓不着的场面最为恐怖。
而且最恐怖的是,这里一片黑暗,连个能给他蹲的墙角都没有。
四面漏风,随时有可能被鬼怪友好地拍拍肩膀。
怕鬼的人想象力最为丰富。柳煦越怕越能脑补,越脑补越不敢往下想。
他表情颤抖,在原地僵硬地站了一会儿后,就下意识地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往金色火光旁边凑了过去。
柳煦喉结微动,在一片黑暗里,试探性地颤声喊了一声:沈安行?
没人回答他。
柳煦又试探着喊了好几声,但声音落在黑暗里,连个回声都没有。
突然间,一声孩童的笑声咯咯地响了起来。
柳煦浑身一哆嗦。
随后,声音便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一声叠着一声,有男也有女。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撕心裂肺,有人歇斯底里,有人平静麻木,有人已疯了似的喃喃着每一道声音都不尽相同,但又好似一样。
这些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有远有近。远的似在天边,近的又似在耳边。
柳煦吓得浑身发麻快要发疯,一声都不敢吭,倒吸着凉气,默默地往金色火光边上缩。
但突然间,一道稚嫩声音在他脚下清晰非常地响了起来。
你踩到我啦,哥哥。
柳煦浑身一僵。
然后,他默默地、缓慢地、极其僵硬地低下了头。
黑暗里不知何时就浮现出了一个人脸来。
这是个小姑娘。她满脸是血,半张脸都被烧得焦黑,神情天真无邪。
而他,就踩着这女孩的半张脸。
柳煦:
紧接着,他听到的那些似远似近的声音都纷纷低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黑暗里接二连三地浮现出了许多张孩童的人脸来。有人哭着,有人笑着,有人仰着头,麻木不仁地看向空无一物的天空。
有撕心裂肺哭号着的人伸出了手,挣扎着想要从黑暗之中脱身而出。
而那无数只伸出的手都向着上空。每一只手都十分用力,用力得指关节都肉眼可见地绷得笔直。
就和佛像背面的景象一模一样。
柳煦:
*
谢未弦踩着铁树,肆无忌惮地在黑暗之中飙车。
铁树生长的速度快得过分。其实倒不该说他在飙车,而是在低空飞行。
地上无数张人面鬼哭狼嚎又咯咯笑着,还有的在气若游丝地呻吟。这无数声音混在一起,简直吵得人耳膜要爆炸。
有手从地面里伸出来。
有人在挣扎着想出来,有人却想把人一起拽进去。
谢未弦理都不理,他面色发黑脸色阴沉,踩着铁树一路狂飚着找队友。
真是够他妈见鬼的。
谢未弦忍不住想。
就在几分钟前,陈黎野被柳煦叫了一声。
谢未弦就也跟着回过了头去。
可这一回头,三个人就发现,刚刚主动出声叫住人的柳煦本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就在一瞬间。
沈安行当即就疯了,连忙喊了柳煦几声,转头去找。
看他那样,很有要用能力一路狂飙去找人的架势。
谢未弦见状,一边说着由他用能力帮他快点找人,一边连忙往他那边走过去,打算拦下他毕竟黑无常说过,沈安行不可以在这个地狱里用能力。
可刚往前走了两步,谢未弦就感觉手上一空。
他一回头,原本跟他手拉着手的陈黎野也没了。
这次谢未弦疯了,他也转头喊着陈黎野的名字找了一圈。可这一圈看完,不但没找着陈黎野,沈安行人也没了。
这他妈的就离谱!!
谢未弦越想脸色越黑,又气又急。
要是这三个人哪个身上破了皮有伤口出了点儿事,他就把这群嗷嗷叫唤的小兔崽子全揍一遍。
谢未弦咬牙切齿地这么想。
谢未弦半蹲在铁树上,一路疾如雷风,额前的发都被吹得飞起。
快点!他急得对铁树喊了起来,道,顾黎野可不能有事!!
对能力喊这些是没有用的。
但铁树偏偏却有所感一般,竟然将本就快到离谱的速度又提了一层上去。
随后,它就突然转了个头,直接冲出了这片被两排火光禁锢所成的道路,冲进了火光后更深更暗、一点能将其照亮的光都没有的黑暗之中。
完全没想让它这么干的谢未弦:!?!
他吓了一跳,出于战斗本能,连忙趴下身去,猛地一拍铁树,敲门似的哐哐哐锤了好几下,好像是想让它清醒点似的,大喊起来:不是!?!没让你出来啊!?!
铁树却完全不听他的,又一个过山车似的九十度俯冲,一脑袋扎进了黑暗里。
谢未弦也跟着一脑袋扎进了黑暗里。
一堆脏话在他脑子里瞬间堆积如山。
肯定是跟着新的铁树守夜人才会这样。
谢未弦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想。
真是服了,跟着他的时候铁树可从来没这样过,整整两千年都没这样过!!让它往东结果这兔崽子一脚油门往西来了算怎么回事,新去的那个守夜人怎么就这么废物!?
全是惯的!就该给它来一脚!!
谢未弦心里问候了它十八代祖宗,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片黑暗里就像一片黑色浓雾。谢未弦什么都看不见,连那些吵吵嚷嚷又哭又笑的小孩声音都变得非常模糊。
他只能抓着铁树。
就这样过了半分钟以后,他才感觉到铁树又一次俯冲之上,冲出了黑暗。
铁树停了下来。
谢未弦有点头晕目眩,摇了摇脑袋,爬了起来。
然后,他就和身在由两排火光所组成的黑暗大路中央的陈黎野四目相对。
陈黎野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他手捧着一捧金色火光,以此为中心,周围一圈都没有小孩敢于靠近,只能呜呜嗷嗷哭着笑着伸手够着他,却根本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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