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逼我谈恋爱(无限)——我沉山海/山河长
他想起葬礼上人们的窃窃私语,又想起警局里左白玉带着一群人大哭着指着他叫骂。
他是喜欢男生的变态,是霸占着他遗物不给父母的混账,是带他误入歧途的人渣,是以后肯定会犯罪的没教养的烂人。
他又想起手拿着酒瓶满身酒气的男人走在葬礼上,笑嘻嘻地指着他,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一般,对旁人大笑着说,看啊,那个就是。
然后一群人哄堂大笑。
在葬礼上。
在他最爱的人的葬礼上。
柳煦越想越觉得难过,就抬了抬头,看向了沈安行。
沈安行站在不远处,一直都在看着柳煦。柳煦这一抬眼,两人便四目相对。
一看到柳煦的目光,沈安行的眼角就狠狠抽了一下。
他连忙走过去,把眼镜男推开了。
行了。沈安行说,撕都撕了,差不多也快出关了,别在这儿吵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柳煦揽到了怀里。
眼镜男脾气硬不服软,他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一看是刚刚甩了一道冰墙出来的沈安行,又没敢再说话了,只蔫蔫地抽着眉角应了两声,不太服气地答应了。
沈安行又低头看了眼柳煦。
柳煦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在他怀里低着头,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抓得十分用力。
沈安行垂了垂眸,伸手拍了两下他后背,也没说什么。
沈安行虽然刚刚伸手就是一道冰墙,但他看起来并没有敌意。
参与者们纷纷放下了心来。
就在此时,有个人一抬头,忽然又发现了一丝端倪。他连忙拉了下身旁的人,指着筒子楼的屋顶说:哎,屋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流?
?
众人闻言,都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柳煦也从沈安行怀里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过去,众人就看到筒子楼屋顶上竟然有大片大片的鲜血流了出来,正慢慢地往下流淌。
众人吓了一跳:血!?
那是血吗!?
众人惊呼不断,就在这连片的惊呼声里,从屋顶上流淌而下的鲜血也慢慢淌成了血河,很快就将整个筒子楼染成了血红色。
血也慢慢流到了地上,将筒子楼的前院染成了一小片血河。
随后,一个人突然满眼惊恐地出现了窗边,身子一歪,就从窗边掉了下来。
明明身后没有任何人,但她就像被谁推了下来一般。
她的围巾在空中被吹散,露出了嘴巴上丑陋又巨大的豁口。
她嘴上的豁口太大,让她看起来像是想要大叫。
可她早就没了嘴,根本叫不出声来。
她就那样掉到了地上,随着砰地一声,坠在了血河之中。
柳煦被此情此景吓得双肩一抖。
这是温寻的母亲的死法在那晚的混乱之中,她被人从三楼推了下来,坠落身亡。
温寻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向他们索命。
所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这筒子楼里的所有人,都从二楼的窗户边接二连三地坠落了下来。
每一个人都满脸惊恐,嘴巴上有着巨大又丑陋的豁口。
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咽喉,也发不出声音。所以这场盛大的复仇里,没有惨叫也没有悲鸣,甚至没有人来回跑动的声音,这座小镇和以往一样无声无息。
温寻的复仇,就在这片死寂的无声之中完成了。
而后,筒子楼里就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是个姑娘。姑娘穿着翩翩白裙,长发及腰,赤着双脚,双手握在身前,一步一步慢慢向他们走来。
风轻轻吹起她的裙角,也将前院里的垂柳吹得轻轻地哗啦啦响起来。
柳煦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照片里的温寻,也正是刚刚和洛辞一同进了筒子楼里的女鬼。
众人见到她,登时眼前一亮,面露喜色。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引路人。
沈安行也松了口气。
他转过头,看了看柳煦,发现对方却仍旧面色阴沉。
他知道,是为了过桥的事。
没关系的。沈安行低了低身,对他说,我习惯了,出去就好了。
嗯。
柳煦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脸色却丝毫没有转晴的样子。
沈安行看得也跟着难过起来。
他又想起柳煦刚刚的样子,也想起了他说的话。
所以我很能理解。
真的讲不清的,长一身嘴都讲不清。
讲什么讲不清?
在沈安行的记忆里,柳煦从来没有被谁冤枉过,更没有真的讲不清这样的经历。
他也没有和沈安行说过曾经有过这样的事。
在柳煦和沈安行在一起的时间里,柳煦真的跟他讲过了有关于自己的所有事,压根就没瞒过他任何事情。
所以,那一定是沈安行死后发生的。
而这样的事,就很有可能还是关于他的葬礼。
沈安行了解,他的葬礼沈迅肯定不会缺席,而以沈迅那个烂人的尿性来看
沈安行眼角一抽。
第104章 无声镇(十六)
沈安行大概想象得到,有沈迅在的葬礼会是个什么个样。
他突然就更心疼柳煦了。
心疼一个人,自然也是不好去揭他伤疤的。再者说,柳煦如果不主动跟沈安行说起这些,那就是不想说。
柳煦不想说的,沈安行也向来不会逼他说。
沈安行抬起手,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两下,随后,为了转移开柳煦的注意力让他别再不开心,沈安行就开口问道:你之前就想到会是这么回事了吗?
柳煦抬了抬头:什么?
温寻葬礼的事。沈安行说,你早就想到可能是这样了吗?
算是吧。
柳煦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这栋筒子楼。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就忍不住有些怅然起来。轻轻叹了一声之后,柳煦才接着说道:一个能让她恨到把这里诅咒成这个样子,又是葬礼上发生过的事,能想到的可能性,也就只有这些人对死者不敬了。
并且,他们还是诅咒的源头。也就是说,诅咒是由他们起的开头。
把这些事情串一串,出了什么事也就不难想象了。
柳煦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作为引路人的温寻走近他们。
走过来之后,温寻就朝他们一笑,轻轻道了声这边走之后,就领着他们走出了筒子楼。
参与者们跟上她,离开了。
柳煦侧了侧头,刚想跟上去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如夏日夜晚的凉风,和前院被风吹得哗啦啦响的声音一起,轻而易举地便在耳边勾勒出了一片清凉。
正如歌词之中所唱的一般。
柳煦怔了怔,回过了头。
前院之中一片空空荡荡,被血浸过的筒子楼红得渗人。
可就在这片血腥之中,柳煦却看到筒子楼的门口挂着一串天蓝色的风铃。
无声镇里有风吹过,将它们吹得响动。
忽然间,柳煦突然想起,洛辞出现在这里时,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铃铛。
而每当她摇动铃铛时,女鬼温寻都会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
听洛辞说,女鬼温寻被割下了耳朵,眼睛被水灌过,所以看不清也听不见。
柳煦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了。他轻轻说道,她听不到,但是能分辨出铃铛的声音,就是因为这个。
他这么一说,沈安行也明白了。他抬了抬头,和柳煦一起看向楼门口挂着的风铃,说:是因为从小就靠着风铃声来辨别回家的路?
嗯。柳煦应了一声,道,温寻从小就是听着它回家的,早已经刻在灵魂深处里了。所以,就算耳朵听不见,但还是能听到铃声。
沈安行闻言,又抬头看了看筒子楼。
他也看到了那串风铃,但没说什么。
他低下头,对柳煦说:那我们也回家吧。
柳煦收回目光,点了下头:好。
随后,沈安行就带着柳煦,跟着引路人温寻,一路向前走去。
小镇里依旧无声无息。
守夜人的猎杀场离筒子楼并不远。众人出门之后,就朝右拐了个弯,绕着筒子楼绕了半圈之后,就来到了筒子楼的后身。
守夜人的猎杀场和筒子楼的后院只有一墙之隔,是一片腾腾冒着白色热气的蒸腾之地,每隔一段距离就摆着一个蒸笼。
每个蒸笼大小一致,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目测都是一米左右的正正方方的蒸笼。
这里有一股诡异的肉香味。
隔着从地上蒸腾而起的白色热气,柳煦隐隐约约看到,在这些蒸笼之中,有个蒸笼的缝隙里,正挂着一个被蒸得已然烂掉,但手指却紧紧抓着壁沿的一只手。
那只手的五指用力得扭曲,看起来像是还在挣扎。
这一幕有够渗人,柳煦忍不住往沈安行身上贴了贴。
沈安行伸手揽了揽他,没说什么。
他抬起头,眯了眯眼。
沈安行眼睛好用,他一眼就看到在这热气蒸腾的猎杀场的最后方,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
那是和引路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姑娘,白白净净唇红齿白,就连手握在身前亭亭而立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沈安行心里明白,那是守夜人。
他抿了抿嘴。
在引路人的引领下,参与者们都赶紧冲进了猎杀场。
很快,他们也都看到了和引路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守夜人。
参与者们纷纷震惊起来。虽然震惊,但和出关比起来,守夜人和引路人长得一样这种事实在没什么值得深究的。
也很少有人敢于深究守夜人的事情。
所以,也没人多问,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疾步走上了桥。
没人回头。
柳煦和沈安行走在最后面。
蒸笼地狱的守夜人静看到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朝着沈安行微微倾了倾身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沈安行也朝她点了点头。
两个审判者类型的守夜人这就算是打过了招呼,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守夜人静是真的很安静,人如其名。
柳煦多看了她两眼。
守夜人静和女鬼温寻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觉得有点意外。
柳煦转头看向沈安行。和他不一样,沈安行似乎丝毫不意外,那张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就这样很平静地带着柳煦,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在同她擦肩而过时,沈安行才听到守夜人静轻轻说了句:请多加小心。
沈安行朝她微微颔首:你多保重。
守夜人静也低头颔了下首,又垂了垂眸,道:谢谢您,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的意思是,如果您不打算回去的话,请务必要小心其他守夜人伤害您的参与者。
我知道。
沈安行微微顿了下身子,又侧过了头来,对她说:我的意思是,那终究只是个NPC。所以,希望你多保重。
守夜人静握在一起的双手一动。
她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虚了似的,默默地将握在一起的手换了个握法,将五指紧紧相扣起来。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
我知道。她听到自己说,NPC就行了。
沈安行没再多说,他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照顾好自己。
沈安行说完,就拉着听得一头雾水的柳煦,往前走去。
两人走出了猎杀场,上了奈何桥。柳煦回过了头,看向了守夜人静。
她站在桥头,手握在身前,亭亭而立。
柳煦看得出神,忽然间,站在他身旁的沈安行停了下来,轻轻道:那个叫洛辞的NPC。
柳煦转过头。
他看到沈安行看着他,对他说
太灵活了。
柳煦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过来。
沈安行却很快朝他一笑,又说:每一个地狱,都会多少以守夜人生前的真实经历作为蓝本来创造。
柳煦是个聪明人,沈安行随口这么一点,他就明白了。
他又转过头,看向了守夜人静。但这一次,眼神里却带上了几分痛心:
守夜人静还站在桥边守着。
她看着柳煦,乌黑的长发被无声镇里的风吹得翩翩。
她朝他轻轻一笑,又转过头,看向小镇的方向。
满眼凄凉的平静。
*
十分钟后。
所有的参与者都离开了蒸笼地狱。
为了迎接下一轮的十八位参与者,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倒流而去,开始重置。
不久后,面包路上的音乐酒吧里,门口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清脆铃响。
吧台前,洛辞嘴里叼着一根烟,面前摊开着一本相册。
听到铃声,她眼前一亮,连忙抬起了头。
酒吧里只点了吧台那一盏灯,其余地方要么昏暗无比,要么就直接是一片黑。
洛辞抬头去看时,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长发姑娘缓缓朝她走过来。
洛辞忽的就笑开了,笑得眉眼弯弯,竟和相册里的温寻有几分相像。
来啦?她合上相册,笑道,阿寻,要唱歌吗?还是喝一杯?我给你调温美人呀。
阿寻却没回答她。
阿寻看了洛辞半晌,随后,嘴角轻轻向上扬起了一个颇为无奈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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