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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嫂都跟我说过,若我再坚持不改嫁,便把我告到官府去。”岑氏说着就落了泪,便背过身去,避免被崔桃等人瞧到她哭泣的模样。
“那你为何不想改嫁?”萍儿试探地问。
“也没有为何,便是觉得自己这样挺好。”岑氏道。
“可你不怕老了就剩你自己一个人,没人照顾你么?”萍儿再问。
“到那时候再说吧,反正我现在不想嫁。”岑氏丝毫不犹豫,口气坚决。
崔桃在一旁静听,倒没多说什么。
“也是,一个人住着多爽快,谁知道改嫁会嫁给个什么鬼东西。就像我,便遇到个想害死我的玩意儿,还背着我找了别人!”
王四娘随即好奇地打量屋子里的布置,各样东西都归拢得整整齐齐,直叹岑氏是个会过日子的贤妻,可惜他亡夫没福气,去得早。
“那也不怕,咱就一个人过一辈子怎么了!”
岑氏敷衍笑了下,倒也没附和王四娘的话,看起来她并不是完全赞同王四娘的意思。
崔桃大概瞧出了些端倪,这岑氏并非是完全不想再嫁,但听她之前坚决的口气,现在肯定是不想嫁……如此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岑氏可能是心中有人了,而那个人现在多不便的地方,她想等等看。
崔桃等人跟岑氏不相熟,如今第一次见面,倒是不能指望岑氏会对她们掏心窝子说这些心里话。
崔桃随后跟岑氏告辞,来到了岑氏的隔壁严大郎家。
严大郎如今正在外头干活,家里只有严大郎的妻子狄氏和三个孩子在。
狄氏打发三个孩子自己去玩儿,就急忙忙招呼崔桃等人。她家却没什么香薷饮,只有白水。
狄氏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三位娘子来,我这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没关系,我们本也不是来喝茶的。”崔桃请狄氏坐,让她跟自己讲一讲岑氏那边的情况。
提起她,狄氏便一肚子火气,“真不知她执拗什么,三哥那都去了多少年了,她从十八岁守寡到现在,我们也劝过她,是她自己不听。可如今却生生要害得我们的脊梁骨都被外头人戳断了!我们家里也没什么好营生,就靠卖烧饼为生,如今为这事儿,没人再买我们家烧饼,都说我们刻薄了她。这家里头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大儿子还要读书,如今却是连买纸的钱都供不上了!”
狄氏说着就哭起来,委屈地用袖子直抹眼泪。
“她只是不改嫁而已,跟你家有什么干系?”王四娘诧异不已。
“就是有关系了,还关系大了呢。不信请三位娘子去外头打听打听,外头都怎么说我们家!若不是我大儿子还要上学堂读书,动不得,我们一家早搬出汴京去了,真住不下去了。”
狄氏说着哭得更凶,便骂那岑氏没良心,害得他们一家子没生意做,喝西北风。
“岑氏如今靠什么营生?”崔桃问。
“她能有什么营生,每日也就织些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是过得自在。”狄氏依旧生气。
“可是人家不改嫁是人家的事,你们这告到官府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邻居们若不明白,跟他们讲道理就是,告诉他们不是你们错。”萍儿小声道。
狄氏听这话更气,站起身红着眼睛对萍儿道:“那就烦劳这位小娘子帮帮忙,替我们去解释,真能解释清了,我日日磕三个响头给您道谢!”
狄氏说罢就跪地下了。
萍儿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去搀扶狄氏。狄氏却不肯起身,请崔桃一定要为自己做主。随即又将三个孩子唤来,大的有十三岁,小的才五岁,一起给崔桃等人跪着。
“快起吧,会有办法解决的。”
崔桃扶起狄氏,又拍了拍严家小儿子的头,却见这孩子的脸有好几处破皮,已经结痂了。
“贪玩摔得?”
小家伙摇了摇头,,怕生地躲在狄氏身边。
狄氏忙抱着孩子,哄他不必怕,“这位娘子是来帮我们的,你快说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们说……爹爹和阿娘恶毒,不准我三婶改嫁,我是小恶毒。我害怕他们,就跑,就摔着了。”狄氏的三儿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哎呦,这些孩子怎么这么坏!可怜我们孩子这白嫩的小脸蛋!”王四娘跟着惋惜。
从严大郎家出来后,王四娘和萍儿就开始吵起来了。
王四娘说严大郎家可怜,竟然就因为岑氏不改嫁,搞得一家子凄惨。萍儿则觉得岑氏可怜,守寡那么多年本来就清苦,却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竟要被夫家兄嫂逼着改嫁,不讲道理。
“谁不讲道理了?既然是一家子人,她的事儿就会成了别人的事儿,她连累到别人了!”王四娘质问萍儿看没看到那孩子脸上的伤。
“可那不是岑氏害得,她也不想的。这好好日子她爱怎么过怎么过,为何外人要管那么宽,要逼她?她才冤呢!”萍儿反驳道。
俩人随即就问崔桃选哪边。
“为何一定要选呢。”崔桃道,“当有两样事需要你犹豫不决去选的时候,便说明还没足够了解清楚。”
崔桃说罢,就看向巷子口那几个正一起玩闹的孩子,她随即向王四娘伸手。
王四娘愣住,不解崔桃何意。
萍儿立刻上手,把王四娘随身携带的那包点心掏出来,给了崔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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