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姻缘I(GL)——三月春光不老(35)
她想要这种资格。
下学的钟声响起,昼景坐在马车,帘子轻轻掀开,一对大长腿轻松洒脱地从上跃下。
未成婚男女一律按照院规住在书舍,是以等了一会,走出来的人屈指可数。
男男女女,看向昼景的眼里有光,脸皮薄的忍着害羞主动与昼家主矜持问好,胆子大的抓紧机会和昼家主谈两句诗词歌赋,昼景散漫应对,慢慢的,视线多了一抹惊人的娇色。
她撇下三三两两的世家子弟,长腿迈开:舟舟!
几道交错的视线而来,对上她的眼,怜舟柔柔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她小声与之耳语:你知道的,我的胳膊已经好了,既然好了,又有闲暇,想你了,就来了。
她一字一句拨弄人心,怜舟面红耳热,不经意瞥见同窗暧昧递来的笑容,急急扯着某人衣袖:好了,别说了。
昼景攻势猛烈,懂得见好就好:走,回家。以后有时间我每天都来接你。
每天
怜舟一怔:这算不算是承诺?
阿景至今都未和她有正经的表白,每次说出口的「喜欢」都随意而轻率。倒是她,在得知她是女子后,频频管不住自己的心,使得步步沦陷,越陷越深。
坐进车厢,她绞着手指,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问出口:阿景,我能问一问,你、你为何喜欢我吗?
为何?昼景不假思索,笑容盛放:因为和舟舟在一起,是件很有趣的事呀。
仅仅为了有趣?
在怜舟的观念里,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想和她在一起,一定是有充足的理由。否则天地之大,人海茫茫,怎么就是你非他?
譬如她,惊艳于阿景举世无双的好相貌,为她的胸襟气度才华见识折服,沉迷她的温柔和偶尔的使坏,享受被她捧在掌心暖融融的幸福感,也欣喜、感激她能明白她。
是囿于皮相的难以抗拒,是深入灵魂的崇敬仰慕,是渴望与她相交、相伴的异样情愫。
然而所有,到了阿景嘴里,仅仅是简单至极的「有趣」。
万一有朝一日她变得无趣了呢。
是不是到了那时阿景就会转身离开,丢她一人继续在孤孤单单里苦痛挣扎?
莫名地生出惶恐。
怜舟定定看她,瞬间像在看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一声轻若羽毛的叹息。
昼景双手握在少女单薄的肩膀,这才察觉她娇躯轻颤,心下发软:我只觉得你一个人有趣,想和你在一起,是很真诚地邀请舟舟进入我的心。
她弯了眉,瘦白指节强势笃定地捏紧怜舟下颌:想住进来吗?这一世都被我占有。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第一更!
第47章 一人心
怜舟吃疼地被迫仰头,眸子凝出发光发亮的水雾,波澜轻晃,溅出一片迷离娇妍。
阿景是从哪天起,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强烈占有的意味?
心跳怦然,有了短暂而漫长的眩晕,她想不清,痴然望进昼景势在必得的温情漩涡,压抑克制的情感一股脑似是下一刻就要疯狂宣泄而出。
你放开我
细弱软糯的嗓音,小鹿般哀求的水眸,昼景了然,没打算摧拉枯朽地攻破少女快要溃败的防线。
她松了手,低眉浅笑:哦
乖得不能再乖。
若非少女白皙的下颌此时还残留浅浅的红痕指印,或许真要被她完美的伪装骗过去了。
来吃荔枝昼景剥好果皮,白嫩嫩的果肉喂到怜舟嘴边,怜舟嗔瞪她一眼,别开脸,忙着平复混乱的心潮。
她不理人,年轻又时而恶劣的家主张张嘴,荔枝在她唇齿间斯文咀嚼:舟舟,很甜的。
怜舟捂脸,耳朵也跟着红了:她怎么会把心给了这么可恶的人啊。沉迷美色果然要不得!
当然了,这人有的不仅仅是美色。
可看着那张笑脸,怜舟可耻地动了心,松了口。
啊
红唇张开
果肉破碎在齿贝。
清甜
没骗你吧
她点点头,从果盘选了一枚红透了的,剥开粗粝的皮,递过去:张嘴
昼景笑嘻嘻地凑到她指尖,嘴一叼,熟练地不像话。
做狐狸的时候,做惯了这事了。
甜吗?
昼景点头:甜死了
怜舟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她媚俏容颜,身子轻挪,倚在她肩膀,音色软绵:借我靠靠
温柔的女儿香裹挟了周围的空气,昼景半边身子都僵了,猜不透对方忽然转化的心思,肢体相触,温热感蔓延而来,引得她一阵小鹿乱撞。
也不是没有效果。怜舟恶劣地想。阿景屡次三番占她便宜,于情于理她也该占回来了。放着这么称心如意的大美人变着花样地捉弄她,不如换她主动好了。
女色撩人,于两人而言,道理是共通的。
看谁先忍不住罢了。
昼景第一次体验到甜蜜的负担,身子发麻,侧头看少女满有光泽的唇瓣,唇缝微微泄了一道,看得人克制不住想将欲望填补进去。
狐妖对于动心之人,唯有将其身心狠狠掠夺才能安抚血液灵魂的躁动,才会得到独属于他们从心上人这里汲取的安全感。
疯狂的占有需要疯狂的克制。
如当下,她的掌心攥紧,指缝浸出细腻的汗。闭了眼,不敢再看,心底细浪翻腾。
要命
想亲她
昼景恍惚变得不像自己。心里藏了人,心就不再是自己的。
起码此刻,能掌控她心的姑娘借着她的肩膀睡得香甜。每一个呼吸,都带着狐狸喜欢的自然清新。是那么美好。
不忍打扰
马车直接驶进府门,停在宽敞清幽的庭院。昼景闭了眼同少女肩并肩,哪管他天昏地暗,暂且歇在此处,静享短暂安眠。
怜舟醒来时这人睡得怡然。肩侧贴合,交替着温暖的体温。
看了好一会儿,她伸出指尖,白净的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美人下唇,不可思议的软。
这是唯一一个能披着男子的外壳,突破她防备,闯进她心门的人,虽则喜欢和她玩暧昧的游戏,但不可否认,怜舟是心甘情愿的。
她是男子时,轰塌了她高高的心墙,她是女子,那么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世间男女,她犹爱灵魂散发馨香的美人,阿景是美人,还是再美不过的女儿身,怜舟指腹捻磨在那唇上:阿景,该醒了。
接连喊了三声,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柔,昼景迷蒙着惺忪的眸,揉揉眼:舟舟啊
嗓音微哑,少了素日清亮,怜舟心跳漏掉一拍。
别动,我扶你。
这么好的美人,合该哄着宠着,免她蹙眉,免她心忧。
别再否认了。
怜舟叩问心门你想和她度过漫漫余生。
苍穹星子一闪一闪,月亮高悬,昼景睡意散去,歪头恰好对上一双星光熠熠的杏眸,她笑了笑:好看
有趣,且好看。
沉迷女色的舟舟姑娘,你看着我的眼神有多缠绵,你晓得吗?
怜舟不晓得,是以她用过晚膳,洗去一身疲惫,坦然地抱着书袋踏进书房,来请教博学多识的昼家主,为她答疑解惑,争做女院最优秀的学生。
沉浸学海的光阴一晃而逝,昼景好整以暇地看她慢条斯理地收拾摊放桌案的书卷,怜舟头也不抬:白日十五殿下来找你了吧?
亲手被喜欢的人推开是件极其残忍的事,而在这件事上,怜舟没有任何同情对方的立场。
想到李十五,昼景不免想到那页泛黄纸笺,她「嗯」了一声,侃侃而谈:云国三皇子是个很乖巧不错的人。至于这门婚事成与不成,不在我,在陛下所思所想。
身为疼爱女儿的父亲,想必不会放任女儿痴缠恋慕一个注定无法得到的人。陛下是一国之君,亦是慈父,会给公主殿下最好的。但绝不会是我。
昼景为世家主之首,没法子妥协于大周律法,可选择心爱的人与之共度一生的权利还是有的。
在这件事上,一国之君也无法左右。
世家丰厚的底蕴给了她自由的土壤。哪怕是赐婚,也有说不的能力。
她为人偏执,手段狠辣,需要一个能包容她、秉性温和的人来感化,这事本家主做不到。昼景慢饮一口清茶,笑道:不过凡事没有绝对,万一云三皇子不喜欢咱们这位十五殿下呢。
周皇宫
何楸脑门挂着冷汗,被十五殿下阴森森的目光凝视,「他」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一脸假笑地应付大周君臣。
心中警铃大作!
要不得,要不得,这个公主要不得!知道她女扮男装来求亲,会生吞了她的!
九重阶上,大周陛下满意地看着身穿胡服的俊俏少年:三皇子,请。
何楸举杯便饮。
斯斯文文,如传说一般听话乖巧。
胡人少有这般白净,性子乖顺的儿郎,陛下看起来很喜欢云三皇子,不知会把哪位公主嫁给他?
宴会之上,群臣各怀心思,太子一脉当然不愿嫡亲皇妹远嫁,平白少了一个助力,明摆着吃亏的买卖,不做,不做。
太子冲李十七眨眼:安分点,莫出头!
李十七努努嘴:晓得。
至于李十五,更没人担心她了。没见十五殿下死死盯着云三皇子,快把人家吓哭了吗?
怜舟坐在昼景身侧,目睹了如此滑稽的场景,心下暗道十五殿下不会轻易被嫁出去,云三皇子看起来就是个胆小的。
趁宴会之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开,她以袖作掩,小声道:阿景,你觉得三皇子如何?
温顺、俊俏。
前者夸性情,后者赞相貌,怜舟抿抿唇:在你眼中,这世上竟还有其他人可称之为俊俏?
怎么,我夸「他」,你醋了?
怜舟身子移开,恍若未闻。
李十五嫉恨的视线快要穿透她的骨头,她抿了小口酒,冷不防撞上太子失神呆愣的打量,手腕一抖,酒水洒在手背。
她低了头,厌烦地皱了眉。
下意识凑近某人,鼻尖轻嗅,气息都是香的。
心神宽慰
不怕昼景掏出锦帕细心为她擦拭手背溅落的酒水,舟舟在我身边,凡事都无需怕。
声音浸着深深的宠溺,怜舟心尖被羽毛撩了一下,声细如蚊:嗯
使臣举盏,声音洪亮:十五殿下貌美倾城,若为三皇子妃,我国愿每年向贵国赠送三万战马、珍珠玛瑙一车。
群臣窃窃私语,却是陛下询问云国一
方属意哪位公主。
何楸气得心肝肺疼,娶哪个公主也比娶十五公主好啊!她看起来那么凶!
老仆在身后轻扯她衣袖,何楸知道他的意思,孟将军是大哥心腹,大哥心眼比针小,哪能坐视她娶回一位能耐娇妻辅助她夺位?可若不听孟将军的,就是和大哥作对,回国绝对没好果子吃!
十五殿下不待见她,成了亲,不说她女子身份新婚夜就得泄露,泄露了身份,再被十五殿下含恨捅一刀,单看方才李十五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娶回去根本难逃一死!
她的婚姻大事,绝不能被安排!
何楸捏紧酒杯,赶在使臣说话前高声道:不是的,尊贵的皇帝陛下,十五殿下乃天之骄女,非在下能高攀。我云国与贵国联姻之意真诚,不拘皇室贵胄,在下此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相伴。
哦?有意思男人高坐龙椅。
据探子来报,云三皇子在云国饱受大皇子压制,兄弟争权,如火如荼。
他不愿亲生女儿嫁去他国受苦,云三皇子性子软,嫁给他,指不定要委屈他哪位掌上明珠。
扬声大笑:好!少年意气,愿得一人心,甚好!朕准你逗留浔阳,直到找到共度一生之人,无论是何出身,她都会以大周盛颜公主的尊荣身份出嫁!
金口玉言,震得朝臣愣在当场。
云国使臣孟将军刚要开口,少年皇子感恩戴德,俯身行礼:拜谢大周陛下!
云三皇子倒是个狠人。
怎么说?
出了宫门,昼景幽幽道:她存了真心来大周娶亲,那句「愿得一人心」不像是假话。为了婚姻大事不被算计,干脆鱼死网破。
今日宴会上一席话,她口称十五殿下天之骄女不敢高攀,此行她是娶不了任何一位公主了。也对,退而求其次,或许云国那位大皇子能多容她片日。
她笑了笑:一计不成,再想其他法子,十五殿下留在浔阳,我总觉心里不安。
不安?怜舟思绪从「阿景似乎对云三皇子颇为赞赏」一事摘出来,沉吟道:没必要一定逼她出浔阳,你已经替我出气了,大不了,以后我见了殿下绕道走。
那不行
怎么个不行法怜舟没问,她笑看世间绝顶貌美的年轻家主:我已经没那么委屈了。
我委屈昼景可怜巴巴小声嘟囔。
李十五害我好惨,还欺负我的人,我驱她出京怎么了?一时心软为今后留下祸患,才不做这蠢事。
嗯?你委屈什么?怜舟躲开她意图凑上的手,红着脸躲了一次:你别闹
躲了一次没躲过第二次,昼景如愿勾着她的小拇指:被人如狼似虎觊觎着,我能不委屈吗?
须臾,她眉眼明媚多情,音色婉转:这世上,我只准一人觊觎。便是眼前的舟舟姑娘。
宋染陪同爹爹赴宴,宴会散后,踏上回家的马车。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