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尊(GL)——青云碎月(124)
江月寒身体一偏,谢君卓连忙伸手扶住她,把她搂在怀中。其他人在这样的冲击下也是东倒西歪,慌乱间衣袖带翻了桌上的酒壶杯盏,瓷器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股震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大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切的动静便又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心有余悸的众人纷纷起身,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谭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摇晃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他毕竟是一宗之主,身居高位,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极其难看,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震感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众人的议论让他心中大叫不妙,脸上的神情很快收敛,努力摆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解释道:诸位不必惊慌,你们不常在西海行走有所不知,这是西海的海震,时有发生,只不过这次动静格外大些。
海震是一种天然的现象,对于修者来说就是毛毛雨,但对于百姓而言却是不小的灾难。谭仁把震感归咎在海震的身上,一些人信了,可一些人却持怀疑的态度。
谭仁自知这个理由牵强,但他此刻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他故作忧虑,起身道:这次海震连我朝月宗都有感觉,想必大海中要生海啸,周边渔村恐遭劫难。我得去派遣弟子前外周边渔村相助,恐怕不能继续在此陪大家饮酒作乐,还请见谅。
谭仁摆拳赔礼,一脸担忧之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为了渔村着想。
谢君卓眉头微蹙,刚才的震感是来自大海没错,但和她印象中的海震并不一样。谭仁一口海震,一口海啸,表面上为了渔村着想,事事周到。可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口中的渔村就是他手中的弃子。
对于他这样的修者而言,要做一个海啸为自己掩盖真相,蒙混过关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候吃苦受累的还是渔村那些残存的百姓,他们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如今不但要继续受人摆布,还要被人牺牲。
谢君卓压抑住心里的怒火,笑道:谭宗主,今日天色尚可,你说有海啸未免夸大其词。
谭仁深知此刻不便和谢君卓多做纠|缠,但质疑之声一起,他不做解释只会落人口舌。
魔尊长在寮城,远离西海,不知其中缘由也情有可原。海震会引起海水剧变,继而引发海啸,我所言并无夸大之意,只不过是未雨绸缪。对于我们修者而言,海啸轻易便可飞越,但对于普通百姓,还是要早做打算。
谭仁一面回应,一面暗指谢君卓视人命为儿戏,阻拦他前往相助。
谢君卓不吃他这套,顺着他的话道:看来情况是真的很严重,既然如此,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谭宗主搭把手。
谢君卓话音一落,便有人起身附和,李洛猛灌了一口酒,道:谢师妹说得对,救人如救火,大家搭把手也能快些。
谭仁的本意是摆脱这些人前去处置这次的震动,谢君卓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三言两语便把大家都招呼起来。
谭仁心中暗骂那些人不识好坏,竟然被谢君卓动摇,面上维持冷静,道:诸位远来是客,这是我朝月宗分内之事,怎么好麻烦各位。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大家不会因为是客便袖手旁观。谭宗主还是快点带路吧,有什么安排路上再言。
谭仁开始犯难,谢君卓却心情大好,催促他快些行动。
谭仁在心里把谢君卓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依旧要维持一宗之主的气度。他现在拖也不行,不拖也不行,两相为难之下,只好隐晦地求助许不问。
许不问起身拂袖,道:一同前往也好,左右能搭把手。
许不问一发话,谭仁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挺直腰杆道:那就有劳诸位了。
谢君卓啧了一声:我请谭宗主带路,谭宗主推三阻四,许师伯一出面,谭宗主却不胜感激,这差别未免太大了些。
谭仁一惊,谢君卓这本是句玩笑话,却直直地说中他心中的隐秘。
许不问不指望谭仁帮腔,自顾接过话茬道:不是你许师伯的面子大,是三清宗这块招牌好使。
天下道门以三清为尊,许不问这个解释中规中矩,还算过得去。谢君卓对此不屑一顾,哼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江月寒不禁摇头,对她这孩子气的行为淡笑不语,亮若星辰的眸中是纵容和宠溺。
西海海界,情况并没有谭仁说的那般糟糕,海面上风平浪静,别说海啸,就是浪花也没瞧见朵大点的。不过谭仁也说了,要未雨绸缪,以防后患,所以大家还是积极相助,帮助西海的渔民迁出此地。
除此以外,阴阳玄宗的弟子还自发在村落附近支起阵法,为他们展开防御结界,这样就算海啸铺天盖地,也能尽最大努力保住他们的屋舍。
谢君卓倒是想帮着转移渔民,可是谭仁不给她这个机会,玄洛便邀请她一起布置阵法。阴阳玄宗此次出山的弟子都不是泛泛之辈,论阵法也是好手。但真玄洛毕竟不在此地,阵法上很容易看出破绽。
谢君卓上前相助,能够掩盖那些微小的差错。
谭仁身在人群之中,尽心负责,看不出差错。
谢君卓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十分老实,心里反而觉得更加不踏实,她低声提醒江月寒小心提防,江月寒应了声,神识散出去,锁定了谭仁的位置。
另一边,一直无法抽身的谭仁心急如焚,从震动过去到现在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这点时间对于别人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于他而言一息一刻都是煎熬。谢君卓摆明了要盯死他,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渔民向着高地转移,三清宗的弟子也没闲着,动不动就给谭仁找麻烦,谭仁强压着心头的急躁,心烦意乱。
很快,身在其中的许不问靠过来,谭仁连忙向他求助。
许不问神情冷淡,冷意如霜,骂道:蠢货!
谭仁不敢吱声,他一次次落入谢君卓的语言圈套,捉襟见肘,不长记性。许不问骂他都是轻的,要不是他还有用,死一万次都不够。
还不快走?留在这里等她们反应过来吗?许不问恨铁不成钢,和谢君卓想必,他这个属下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谭仁有些犹豫:可是她们盯着我
谢君卓和江月寒并未放松警惕,他一走便会露馅。
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全身而退,放心吧,她们很快就顾不上你了。许不问垂下眸子,遮去眼底泛起的寒意。
谭仁还未想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就听见一声惊天巨响,只见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卷起铺天巨浪,以奔雷之势朝着海岸线扑过来。
西海海啸正如谭仁所言,来势汹汹。
谭仁大惊失色,海啸不过是他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成真了。他下意识地就要呼喊大家撤退,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猛然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许不问所说的顾不上指的是这个,也就是说这并非正常的海啸,而是人为。
谭仁心底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透骨心寒。修道大能,举手投足翻云覆雨,人命在他们眼中自然也就无足轻重。许不问撇了一眼身后滚滚而来的巨浪,冷酷地转身离去。谭仁见状,敛去心底的寒意,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在滚滚而来的浪潮中,他们二人趁着混乱消失无踪。
海浪迎面而来,大海愤怒狂啸,正在结界的阴阳玄宗弟子一个晃神,浪潮已经盖过头顶。谢君卓打出最后一个结印连接全部的阵法结点,注入灵力,阵法亮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缓了缓冲击。
都被愣着了,赶紧御剑升空,转移百姓。谢君卓大吼一声,率先御剑而起。勾陈载着她一飞冲天。
阴阳玄宗的弟子也在她的大喝中回过神来,纷纷升空。人群中,江月寒察觉到谭仁消失,她正欲追去,可是身后那铺天盖地的巨浪让她无法忽视,她权衡再三,果断地舍弃了谭仁,御剑冲向人群,将那些还来不及转移的老弱病残一一带向其他地方。
谢君卓看着浪潮眉头直皱,她心中清楚这个海啸来的蹊跷,可是现实由不得她犹豫。她每迟疑一息,海浪便进一丈,汹涌的波涛暗沉如渊,所过之处是残忍无情的吞噬,所有的东西都将消失在它的水波中。
谢君卓自认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可此时此刻也无法漠视这群人的性命。三清宗和阴阳玄宗的弟子都在拼命救人,阵法阻挡不住全部的海浪,一些海水还是从没有覆盖的空隙中灌进来。
海浪遮天蔽日,在夜色里高达千丈,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巨石,要把所有的一切掩埋在地底。地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有人在慌乱中遗失了家人。
谢君卓眉头直跳,冲去救人的身影一顿,转头朝着海浪奔袭而去。她唤来勾陈在手,全身灵力爆发,漆黑的长剑划破长空,剑意朝着扑过来的海浪而去。
五行之中,唯有水不可断,可今时今日谢君卓管不了那么多。她有一剑,当破长空,当斩人世不平,逆天而行。
剑意在汹涌的海啸面前从不起眼到密不透风,最后化作一条巨|龙,翻云覆雨,气势如虹,难以抹杀。
江月寒似有所感,回头看去,遮天蔽日的海浪之中,谢君卓的身影渺小地只剩下一个点,可是在她周围,剑意凝聚成囚笼,疯狂蔓延,斩断奔袭而来的水流。她的身影不够高大,却在其中纹丝不动,半步不退。
赤子心诚,能让人间水断流!
黑夜远远没有过去,但它已经不在可怕。
西海有断崖,名曰临海之渊。此地飞鸟不过,鸿毛不浮,远远看过去只有一座奇形怪峰横断海水,在海面上独立成壁,中凿一洞,暗不见底。四周生灵死寂,靠过去一看,山峰之后,海水垂断而下,颜色从碧蓝逐渐泛黄,流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仿佛是直坠地狱,人世不存。
白日里失踪了一整天的叶无双出现在这里,他脚踏水面,如履平地,一步步靠近临海之渊。临海之渊的禁制被他释放的强大魔气所压制,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他顺着海水前进,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断崖凿开的石洞前。
此洞漆黑入夜,深不见底,叶无双站在洞口能感受到里面吹出来的风,阴冷而潮湿,带着浓烈的死气和不甘的怨恨,它们交织在一起,是不被度化的罪孽之气,日复一日地被命运摆弄,在绝望中挣扎。
叶无双站在洞口没有动,他拿出从水淼淼身上得到的那块玉石,他能看出这上面刻印了很多阵法,像是一张地图。但有些阵法过于深奥,他也是一知半解,无法破除。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的重点,他真正在意的是上面那一点不经意间沾染上的阴暗气息。
而他也正是循着这点气息找到这个地方,他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水淼淼的玉石从何而来,他只知道这种地方对他而言不是好事。
洞口的风不曾停歇,因为它是阴间的阴寒之气,只要洞内还残存着阴暗之气,它就会永无止境地吹拂着。
叶无双收好玉石,打出一道灵力,幽蓝的火焰在黑暗中升起,四溢的魔气让那股阴暗之气忌惮异常,不敢贸然扑上来。叶无双跟着光一路向前,越往里洞的范围越广,像是一个沉入山壁的宫殿,雄伟壮观。
但这些对叶无双毫无吸引之力,阴暗之气越来越浓,叶无双知道自己到了目的地,幽蓝的火焰摇曳不稳,光线忽明忽暗。
叶无双抬手正欲施展术法,洞内忽然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你们今天来的太早了,不是说了我在这里不需要护卫吗?
那人话音刚落,一道阴风闪过,洞内亮起了森白的火焰,每一盏焰火都立在一个骷髅头上。那个骷髅头不过碗大,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头颅,不多不少,刚刚八十盏。
阴冷的光照亮整个洞府,叶无双的蓝火逐渐熄灭,洞内的一切也变得清晰起来。叶无双看清楚眼前的一切,那一瞬间,即便他是杀伐果断,翻下累累罪行的魔族,也不禁打了个寒蝉,从脚底升起一抹寒意。
那让人不舒坦的白色火光中,与之对应的是刺目的血红,那是一个高大的祭坛,最顶上倒立着无数失去头颅的尸骸,看身量都是些孩子,他们的血一滴滴地落下来,流入祭坛中,将其上的阵法染成鲜红色。
祭坛的最下端是一个血池,里面是被封印的灵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在封印中哀嚎哭喊,一丝丝怨气从他们身上冒出来融入祭坛之中。
祭坛的基脚也是堆积起来的海妖尸骨,人鱼一族被绑在上面,他们失去身躯,残留的只是头颅,灵魂被封印在祭台上,等不到安息。他们的双目被挖出来,只留下一个冒血的眼眶,血泪不停地流淌。
祭坛被鲜血染红,即便只是这样静静地立在哪里,也有一股暴虐的阴暗之气迎面而来。
叶无双释放出全身的魔气,双眸变成诡异的淡紫色。直冲他的阴暗之气被逼退,他从诡异的心悸中脱身。
洞内的人见来的不是自己的人马,轻咦一声,道:这又是哪里来的苍蝇?什么时候我的地盘是你们来去自如的后花园了?
叶无双抬头,这才看向洞内之人。入目是张有几分印象的脸,但因为被谢君卓教训一通,传言已经疯了。
游有为?叶无双有些不确定,因为曾经远远瞧见的模样不同,此刻的游有为鬼气浓郁,身上甚至有一丝魔罗果的气息。
夺舍了游有为的人一愣,听这个语气是个认识的人,他在脑海里一番搜寻,瞧见叶无双的魔角,嗤笑道:你不会是叶无双吧?难道昨天闯入这里的人也是你?
叶无双没有回答,看样子昨天也有人到了这里,并且离开了,但那个人不是叶无双。叶无双想到那块玉石,东西是从水淼淼手上得到的,难道是水淼淼?
游有为见叶无双不回答,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他以为叶无双是瞧不起他。如今的他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初任人宰割的模样,就是谭仁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可是竟然还有人敢瞧不起他。
叶无双,就算你是魔族又如何?到了我的地盘,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你做主。我承认你勇气可嘉,昨天吃了苦头不够,今天还敢来第二次。是不是因为你是谢君卓的手下,所以格外的讨厌。那个臭女人,她就是个婊|子,你对她那么死心塌地,难不成是她在床上把你伺候舒服了?
游有为放声大笑,声音刺耳异常,他的话越说越下流,根本就不把叶无双放在眼里。
叶无双本不想和他计较,而是专心地打量眼前这个祭坛。这个阵法他不认识,但这上面的气息阴暗腐朽,让他感到很舒适。
可游有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起谢君卓,还用那张嘴说出讨人厌的话。叶无双眸光泛冷,手上臂刃浮现,身体化作残影直奔游有为而去。
游有为身在洞穴之中,本身就是此地的阵眼,所以洞内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察觉到叶无双释放的杀意,他瞬间做出反应,即刻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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