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尊(GL)——青云碎月(66)
田蒙刚才来过一趟就注意到刀疤脸,这会儿又看见对方,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师叔,这个是谢城主派来的护卫吧?
等从刀疤脸身边走过去,田蒙才压低声音和江月寒交谈。
江月寒回头看了一眼,把人变成偃偶的事谢君卓没敢告诉她,只说刀疤脸构不成威胁,让江月寒不用担心。
不用在意。江月寒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和田蒙先后进屋,门口落下了隔音结界。
田蒙在桌子边落座,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道:关于魔罗果的事我昨天晚上翻了一|夜的书,总算找到了相关的记载。魔罗果可以直接被妖魔吞食,但不能直接被人类吞食。
魔罗果的事一直压|在田蒙心里,他要是不能解决就会寝食难安,所以干脆熬夜翻出来。他是一|夜未睡,眼睛里有几道红血丝,但因为解决了心中的困扰,非但不觉得困,还有些精神亢奋。
江月寒静静地坐着,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田蒙得令,把自己查到的东西一股脑地说出来:魔罗果状若骷髅生角,和魔族有些相似,故而得名。它生于藤蔓,外表就是一层银白的果皮,切开后里面是像豆腐脑一样的固体。它的两个角十分坚|硬,不能吃,但能做兵刃,所化利刃能收集天下暗灵力,对于妖魔而言,是很好的修炼辅助器。
田蒙说的很详细,但因为太详细反而显得有些啰嗦,江月寒轻咳一声,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有,田蒙兴致勃勃道:书上记载魔罗果的味道和桂圆类似,它煮过之后就是晶莹剔透的,还带着甜味。不过妖魔一般都是把角掰下来,然后生吞。生吞是什么味道书上没写,但我想肯定像豆腐脑。
田蒙啧了一声,除开魔罗果带来的不|良影响,他其实很好奇这东西做菜会不会别有一番风味。他翻的那本书记载了大半页如何食用魔罗果,还提出很多设想,把田蒙看的有些饿,夜里还吃了好多茶点。
江月寒不禁挑眉,她对怎么吃魔罗果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更关心七星宗把魔罗果拿来做什么。
田蒙回味了一下书上的话,发现自己把话题跑的有点远,他又喝了一口茶,自觉地把话题正回来:魔罗果直接食用对人其实是无害的,它需要一个引子才能在人体内发生变化,使人成疯成魔。如果没有引子,那魔罗果可能一直存在人的体内,积蓄的力量不爆发,直到那人死亡后消失。但这个引子是什么,书上说的太模糊,可能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没有记载。
田蒙稍微有点遗憾,他虽然找到了很多关于魔罗果的记载,但最后还是不太完美。引子是个至关重要的东西,可偏偏这方面的东西几乎为零。
别气馁,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江月寒低声宽慰,田蒙也不算没有收获,起码给了他们一点方向。
田蒙笑了笑,突然正色起来,一拍额头道:糟糕,我差点忘了,如果三清宗拿到魔罗果还想要那块地,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想要以煞养煞。
江月寒目光一冷,道: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以煞养煞?
田蒙道:我们假设七星宗有人吃掉了魔罗果,并且找到合适的引子疏导了那股力量,那这个人就会失去人性,成为妖邪之物。那块地本身就聚煞,将这妖邪之物放入其中,可以让他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力量成型之初,他其实很脆弱,这个时候要想掌控他很容易。一旦七星宗对他施加禁制,他就会成为七星宗圈养的凶物,听从七星宗的命令。凶煞之地给他力量,他反哺凶性,能够聚集越来越多的邪物为他所用。
以煞养煞本身就灭绝人性,一块大凶之地的形成往往需要很多人的牺牲,招来无数的怨气,经过数年的不断献祭才有可能成功。而魔罗果这东西本身就代表黑暗和毁灭,将这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让邪物脱离掌控,为祸天下。
田蒙的猜测光是说说便让人心底发寒,倘若七星宗当真有此打算,简直灭绝人性。他们想要利用邪物壮大七星宗的力量,驱使邪物为七星宗所用,本身就背离了道门的意义。
江月寒心脏狂跳,田蒙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响,有一个荒唐的念头从她的心里闪过。她们一直盯着谢霄贤等人,却忽略了另一个问题灯下黑,谢君卓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寮城有数以万计的人,白露不救他们也不伤他们,唯独赶走了谢君卓,她真的是指望谢君卓回来救她吗?
江月寒面色惨白,手指轻颤,她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绪,咬了咬牙,道:这件事不能告诉君卓。
哎?田蒙不解地看过来。
江月寒抬头,目光凌厉道:这件事你知我知,除此以外,不能再有第三人。
田蒙被江月寒的目光怔住,他第一次从江月寒的脸上看见如此复杂的神情,震怒而痛苦,惊惧交加。
我不会说出去。田蒙举手发誓,他心里充满了疑惑,可是江月寒的神情让他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他隐隐有种直觉,魔罗果的背后恐怕还有更深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不好,差点没写完
第80章
沙漏里的细沙还有一大半,这会儿正是太阳当空的时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可是江月寒却觉得浑身发冷。田蒙的话让她如坠冰窖,寒意刺骨。
田蒙已经走了,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城主府外却是瘴气弥漫,透过薄薄的一层结界看出去,外面黑黝黝的一片。那样深沉的颜色,和当初囚林建立前谢君卓住的宫殿如此的相似。
红到发黑的宝座不知道浸染了多少鲜血,森白的殿堂上人头为灯,白骨为柱,无数的冤魂在飘荡,幽暗的鬼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大殿内冷清阴暗,除了谢君卓没有别的活物。哪怕是生于幽暗的妖魔,也难以忍受这里的孤寂,他们纷纷远离,不愿意接近。
谢君卓坐在宝座上,俯瞰着脚下的一切,坐拥无边的孤独。她是横空出世的魔头,纵|横天下,视人命如草芥,人人得而诛之。她不惧世俗的眼光,肆意妄为,把反抗的人都踩在脚下。
她成了天下的至尊,被恐惧被憎恨,被仇视被诅咒,没有人说的清她的来历,也没有人在意她的过去。他们看见的只是一个魔,一个需要被消灭的魔。
天下不宁,她是罪魁祸首,人间动荡,她该以死谢罪。所以她成了天下的公敌,不管是顺从她的人还是忤逆她的人,都是她暗藏的敌人,等着她松懈露出破绽,然后杀了她取而代之。
她坐在王座上,看似拥有天下,却至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她的身后是漆黑看不清的来路,她的面前是疯狂缠|绕生长的荆棘,她在无尽的黑暗中前行。
她的世界也曾有光,却被人一点点地抹灭,直至把她拖入深渊,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江月寒觉得心疼,心底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城主府外的黑暗和记忆中的大殿重合,王座上的女人嘴角带着无所谓的笑意,她把|玩着长鞭,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
王座的顶端是一具魔族的骸骨,羊头人身,张开双臂,像是把谢君卓拥抱住。谢君卓躺在上面,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只有看见江月寒的时候,笑意里才会带上一点温度。
她对江月寒伸出手,让江月寒坐在自己身边,紧紧地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那一刻她在想些什么呢?是疲倦找到了归处,还是茫然不知所措。她在黑暗中度日,掳来了心爱的仙君,让她也染上这暮沉的颜色。
曾经日日夜夜的肌肤相亲,床榻间的低声喃语,诉说的是心底的爱恨纠葛?还是压抑在心里不该脱口的狼狈?
她一定很痛!痛到学会用笑意掩盖真实的自己,带上无情的面具,在温热的鲜血中寻找温暖。痛到受了伤也无所谓,让伤痕遍布身体,在暗夜里独自舔舐。
江月寒撑着额头,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上染了泪珠。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哪怕当初同归于尽时,面对谢君卓的质问,她心里痛苦也不似现在这般,觉得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一样。
她和谢君卓有过情,有过仇,有过化不开的恩怨,有过相同的埋骨之地。她一次次的靠近,谢君卓一次次的远离,她曾觉得谢君卓不可理喻,无法沟通,又怎么知道她的疯魔其实根本不受控制。
她也想做个好人,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一辈子,有爱她的爹娘,有护着她的道侣,有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姐姐。
可那一切对她来说是多么的奢侈,她连触碰的资格都被人剥夺。
江月寒觉得此刻的呼吸都是疼的,她想不明白,天下怎么有这样狠心的爹?为了私欲把自己的女儿推入深渊,让她在黑暗中挣扎,看不见希望。她才堪堪十四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
江月寒捂着心口,伴随着心脏抽痛的是她的神魂,那种钝痛一阵阵的袭来,眼前一阵发黑。她的脸色微微泛白,额角凸起明显的青筋,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陪着谢君卓走过的岁月成了一把插在心上的刀,痛入骨髓。
十年相伴,十年朝夕,她最终无能无力。
如果不是重来一次,如果不是到了寮城,如果不是追寻一个答案,她又怎么会知道谢君卓疯魔的背后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他们怎么可以就这样活生生的毁了一个人?一个本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到出嫁,欢欢喜喜过完一生的姑娘。
江月寒深吸口气,闭目调息,压制住神魂的刺痛。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魔罗果的力量还封印在谢君卓的身体里没有爆发,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她重来一世,倾尽全力,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将谢君卓从前世的束缚中解救出去,让她去追寻本该属于她的人生,不用重蹈覆辙,可以去过想要的日子。
哪怕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再是自己,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从此天下乱世不会因她而起,她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可以畅快地去领略人世间的爱恨情仇,重新找一个她爱的人,白头偕老。
江月寒闭了闭眼,就让前世的是非因果都断在这里,此后天高海阔,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
谢君卓离开城主府去找白露,结果和预料的一样,白露不愿意见她,无论她在迷雾之外如何诉说,白露都是无动于衷。她像是突然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陌生人,对谢君卓没有情意,只有无尽的疏离和仇恨。
谢君卓觉得难过失落,她在桥头坐了许久,那些沉迷在幻境中的人没有注意到她,她和他们在两个世界。就像前世成为魔君的自己一般,和其他人在两个世界里。
白姐姐,我是为了你才回到这里,没有你,我的日子变得一团糟。我曾经不自量力,努力的想要挽回,结果失去的越来越多。
谢君卓面对着眼前的迷雾,把它当成一直敬爱的姐姐,对着她倾诉心里的话。今生太短暂,前世太漫长,两世为人,她心里揣着太多的苦涩。
她为了白露成魔,把这天下都握在手里,却依然什么都抓不住。就连最爱的那个人,也看不透她的心。
谢君卓垂下头,自嘲地笑了两声。
迷雾之内,白露静静地站着。她看着曾经内向胆小的妹妹蜕变的成熟稳重,内心即欣慰又心疼。一切本不该如此,如果不是托生错了人家,她应该会有一个更幸福的童年。有一个爱她的爹娘,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
不需要那么早成熟,胆小一点也没关系,因为将来会有可靠的人守护着她。
白荇拉着姐姐的手,他看着外面的谢君卓,不解地仰头看着姐姐,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隔着这片浓雾,不愿相见。明明只需要往前走一步,她们就能像往常一样,开开心心地站在一起。
白荇叹了口气,他如今口不能言,就是有很多话想问,也开不了口。
姐姐,谢家欠你的,我会一点点帮你讨回来。谢君卓站起身,目光眷恋地看着这片迷雾,透过它去追寻白露的身影:等解决了谢霄贤和七星宗,剩下的便由我来偿还。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如果没有你,我早已死在院墙高深的城主府。
白纤纤离世后,城主府对于谢君卓而言就是彻头彻尾的地狱。如果不是白露的出现,带给她希望和光明,她早已死在其中,不知魂归何方。
是白露给她活下去的勇气,让她又苟延残喘多年,祸害了一方天地,做了次心狠手辣的大魔头。
姐姐要我心存正义,行正道,可我没有做到。谢君卓声音低落,面露羞愧之色。她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拘谨地站着,自我检讨道:我做了很多错事,还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让她为我痛苦了很多年。我现在还能站在姐姐的面前,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也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谢君卓的心底一阵苦涩,她绞着自己的手指,有些话说的并不太明。天道让她重生回来,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去证明白露的清白,却似乎没有给她机会让她挽救白露的性命。
怜悯般的残忍,打算要她又一次失去白露。
谢君卓觉得难受,她爱的人,她恨的人,此时此刻都在这座城。
这里是一切事情的起|点,也是她人生悲剧的开始。所以哪怕血洗了一次,把所有的东西都抹去,也不能抚平心中的空洞。
她知道的,因为这里没有了想要的,所以一切都成了蝼蚁。
谁又会在意蝼蚁的死活?
就像当初的她一般,为了白露奔走时,受尽了白眼,看够了人情冷暖,没有人在意她的诉求,也没有在意白露的死活。
姐姐,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我一定可以的。谢君卓深吸口气,把心里的刺痛都压下去,对着面前的浓雾郑重地许诺。
天道无情,那这一次就逆天而行,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姐姐,你等我。谢君卓握紧了拳头,对着迷雾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白露静静地看着她离开,克制着自己的心意,不让自己被触动的内心有一点点的心软。她早已没有回头的余地,即便此刻上前拉住谢君卓,把她留下来倾诉心中的思念也是无济于事。反倒白白让谢君卓继续牵挂,痛苦余生。
她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不是铁石心肠也会竖起高墙,不让任何人轻易跨进来。她的路没有退,只有不断往前,直到消亡。
谢君卓回到城主府正是府中用膳的时辰,谢霄贤有意相邀,江月寒欣然带着其他人赴宴。宴席上,谢霄贤按捺不住开始试探三清宗对白露的态度,三清宗的弟子各个义愤填膺,都说要为邹不闻报仇。
江月寒也配合地询问七星宗如何联手,他们突然倒戈相向,实在出乎谢霄贤的预料。
谢霄贤本是意气风发,在这样大好的局面下反而生出疑虑。江月寒之前还是各种不配合,现在这般积极,难免让人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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