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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GL)——一天八杯水(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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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应路经他们身侧时抬手一攥,几人昏昏欲睡般闭紧了双目,可身子连歪也未歪,仍能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渚幽直盯着长应垂在身侧手,待她走近时才问:如何?
    乔逢生已出门多时。长应蓦地开口。
    祸鼠和撼竹闻声俱是一愣,没想到这龙竟也知晓乔逢生,又看渚幽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隐约好似撞破了什么秘密,合着观商才是那被蒙在鼓里的,这两人早就暗度陈仓了吧。
    渚幽哪料到长应会先她一步,又看这龙身影如常,竟不是分出一缕神识下凡,而是连躯壳都带过来了。她愣了一瞬,又问:他去哪了?
    不知,这山庄守门的凡人对此事不甚了解,但观其神识,乔逢生已离庄五日。
    长应淡声道,她瞧见渚幽那墨黑的发梢,虽心觉银发更衬她,但墨色也分外好看。
    你手里捏着的是什么。渚幽垂眼道。
    长应这才抬手,将捻在一起的两指举至她面前。
    渚幽微微倾身,好似嗅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她又往前倾了点儿,好似要将鼻尖抵到长应的手背上一般。
    长应垂眸看她,气息蓦地一乱,手腕略微一颤,那素白的手背便蹭到了渚幽的上唇。
    手腕并非无意抖了一下,她故意的。
    她的手背滑如脂玉,但渚幽的唇更柔更软。
    渚幽愕然抬眼,她见长应面色如常,然而自己的心却乱了半拍,不由得抿起了唇。
    她眸光一躲,嗅到了那腐朽枯败的气味,是魔物留下的,愕然道:他们倒是快。
    未免太快了,凡间定是有了魔门,才能解释得通。
    长应将手臂一甩,紧捻在一块的两指随即松开,那被她擒住的一缕风顿时被卷走了。
    山庄门口站着的几个仆从这才睁了眼,眼中俱是迷惘,垂头看向自己拔出鞘的剑,困惑道:我怎站着就睡着了。
    许是太困了,站着也能睡着。另一人道。
    不对劲啊,睡也就睡了,我这剑怎么还拔了?
    几人连忙将剑归入剑鞘,左右看了一阵,一人道:小六跑哪儿去了,定是他捉弄了咱们。
    这小子平日里挺懂事,私底下还会捉弄人呢。
    可不是吗,不过我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未少干过这样的缺德事。
    几人哈哈大笑,全忘了方才发生的种种。
    那跑去禀报此事的小六,殊不知自己背上了好大一口锅。
    远处,渚幽抿着唇,将舌尖暗暗抵上了上唇。
    长应将手收回身侧,不动声色地看她。
    渚幽连忙松了唇,可唇上水光无处藏匿,潋滟一片。她定了心神朝祸鼠看去,说道:山庄内总该有人知晓他去了何处,何不进去搜寻一番。
    祸鼠一个激灵,顿时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带上了。她笑了笑,为难道:可这山庄不小,庄里少说也有上百人。
    去找渚幽那无辜的眼一转,看似无甚威慑力,可那漫出躯壳的威压却不容小觑。
    祸鼠朝这位主看了看,又朝那神尊瞧了瞧,连连点头道:这就去她不去谁去。
    只见这穿着华服的祸鼠忽地缩成一团,变成了只通体雪白,耳朵还又长又尖的老鼠,她用双足站立,身一伏便潜入地下,转瞬就没了影。
    撼竹看呆了,又见自家尊主正有意无意地看向那龙,似是有话要说,却碍于有旁人在而不方便开口一般。
    她心里打鼓,过了一阵憋出点儿声道:我去周遭探探路。
    嗯渚幽颔首。
    撼竹如释重负,连忙凌身而起,化作烟缕附着在这迎面而过的风上,被这风一裹,便随其朝远处旋了出去,溜得飞快。
    那乔木山庄外,渚幽和长应面面相觑,渚幽瞪了她一阵,问道:我以为你会在九天上好好待着。
    你不是到妖界去了么。长应面上无甚表情,只说话时略微透露出一丝困惑。
    渚幽睨她,反问:不是要将九天整顿一番么,这就下凡了?你这神尊当得是不是太轻松了些。
    此时不适合大动干戈。长应皱起眉,一副被冤枉的模样。
    渚幽眸光一敛,朝那乔木山庄的牌匾望了过去,我确实去了妖界,还见了妖王月隐,你可知我对她说了什么?
    长应沉默不言。
    若我未猜错,那妖王大抵只能活半载了,她已许久不能突破,如此下去只有泯灭这么一个下场。
    渚幽慢腾腾开口,我令她投靠观商,但她还算识时务,未立刻答应。
    你想借妖界投诚引观商现身,观商不是这么容易受骗的。长应淡声道。
    渚幽轻笑一声,月隐也不是那么容易答应的,否则妖界又怎会避世这般久。
    她有她的考量,可我不信她当真不怕死,她分明还是想活的。
    你何必将她拉入如此境地。长应道。
    渚幽眼眸一抬,盯着这神情淡薄的龙道:即便我不开这个口,观商迟早会找上她,她如今灵台虚弱,神志虚亏,轻易便会被魔物哄骗。
    既然如此,何不由我亲自开这个口,也好让她有空闲考虑清楚。
    你倒是体贴。长应忽又改口。
    你方才不是明里暗里地指责我不够体贴么。渚幽微微眯起眼。
    长应抿起唇,半晌才嘴拙般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渚幽听她干巴巴否认,轻哂了一下,说起来,我给你带了些好东西。
    长应听她这么说,忽地想起了她从丹穴山里掘出来的那一刻梧桐木,转而道:我也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
    渚幽还真想不到这龙给她备了什么,不过她干脆利落的将芥子里那满满一箱金银玉石拿了出来,那木箱沉沉落地,哐当一声,光听这声响便知里边的东西分量不轻。
    这是什么?长应皱眉。
    渚幽下颌微抬,示意她自个儿打开。
    长应手指一勾,扣在箱上的长锁便自行脱落,箱盖也被一缕灵力卷了起来。
    木箱打开的那一瞬,里边的物什闪闪发光着,被天上洒落的玄晖一照,闪耀到仿佛千百盏明灯皆叠在了一晃儿,晃得渚幽微微眯起眼。
    玉石是上好的玉石,琉璃也是顶好的琉璃,就连金银也全是足锭的,圆润且好看。
    这一箱金银玉石好似从龙宫里掘出来的,寻常凡人,恐怕活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的钱财。
    长应先前也在魔域的大殿里住过一段时日,着实清楚这朱凰过日子是怎样的抠搜。
    在看清楚这一箱子物什后,她竟好一阵没能说出话来,总觉得自己似是看错了。
    哪来的?半晌,她才沉着声问。
    祸鼠搬来的,我借花献龙了,不喜欢?渚幽眉梢一抬,未在长应脸上看出高兴的意思,心道这龙不是七魄齐了么,怎么总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好像不知喜一般。
    长应扯平的嘴角略微扬起了点儿弧度,眼里虽寻不到意思喜意,却一板一眼回答:喜欢
    渚幽下颌一抬,我料你应当喜欢,哪会有龙不喜欢这些俗物。
    长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总不好直接说她不喜欢俗物,要真问她喜欢什么,或许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一个名字来。
    她默不作声地将芥子取出,好将这沉甸甸一箱宝物给放起来。
    你给我备了什么?渚幽问道。
    长应那冷淡的双目蓦地一抬,未将东西取出,反倒撘上了渚幽的手腕,我带你去看。
    渚幽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结果,只见那撘在她腕口上的五指倏然一紧,她便被拉了芥子里。
    那芥子,还是她当时予长应的。
    这雪地冰天她已见过数回,只要站在这天地之中,她只消看上一眼便能认出来。
    大雪弥漫,不论芥子外是春夏,还是孟秋,里边皆是冰冷一片。
    这神化山的一隅好似孤立于世外,不论何时俱是皑皑白白,天穹上阴暗一片,入目是灰沉沉的浓云,寻不见日光。
    然而此时这一隅却不尽是白,冰雪中竟硬生生被掘出了一个湖,那湖里盛的是闪烁着微光的醴泉,而醴泉之中又竖立着一棵苍劲葱茏的树。
    是梧桐
    渚幽看愣了,她已多久未见过梧桐了。
    这梧桐荫翳蔽日,长得极好,本在这冰天雪地中是不能存活的,却偏偏生得分外苍翠,像是根茎被灵力护得极好。
    长应未说话,慢吞吞松开了握在渚幽腕子上的五指,一双眼陡然化作了金色。
    渚幽朝那梧桐走去,好似见到了旧友一般,心绪滂湃翻腾,忍不住凌身而起,立在了横出的树干上。
    她抚着这树,又仰头朝上看去,好似想透过这稠密茂盛的树叶寻见一线光。
    然而这一隅长年累月俱是阴沉沉一片,又是被置于芥子之中,哪能瞧见什么日光。
    她垂下眼,慢腾腾坐了下来,两条腿悬着,久久才晃悠了一下。
    兴许是忘了撤去发上的术法,一头及腰的发仍是如黑绸般,像极了三千年前。
    渚幽垂眼一笑,这才朝长应勾了勾手指,问道:你如何弄来的。
    长应踏风而起,同她一般坐了下来,面色沉寂如水,我向云铄讨的。
    如何讨?渚幽心道,这龙总不会说是替她取的。
    长应侧头看她,我道,玄龙也想试试栖在梧桐上是何种感觉。
    渚幽回过神后还细细品了一品,轻嗤了一声说:你还会开玩笑了?
    你教的长应金目一抬。
    渚幽按在树皮上的手略微一收,总觉得这龙说话越来越不对劲,这是她教的么。
    虽说长应刚破壳时,她是有意无意地教了些什么,可后来这龙复苏了灵相,总不该还受她影响。
    她唇一抿,思及这龙无比好学的模样,窘迫道:我可未曾教过你这些无用的东西。
    能用上就不算无用。长应说得极其认真。
    渚幽略微眯起眼,不知这龙平静冷淡的面色下,心里头究竟在想什么,她沉默了一阵,问道:云铄还说了什么。
    长应摇头,他只知枷锁一事,除此之外,华凌君未来得及透露其他。
    这华凌君走得可当真巧,就跟掐着日子躲我们一般。渚幽慢腾腾开口。
    长应颔首,她料到下凡寻华凌君这一世会遇上阻挠,不曾想竟是华凌君自己走的。
    若是山庄内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当真是大海捞针了。渚幽淡声道。
    长应眉头紧皱,他此世不过十来岁,想来不会走太远。
    你到底想如何令他想起尚在九天时的种种,莫非要将他逮入往生池?
    渚幽眸色一凛,他如今是凡人身躯,就这么上九天是要折寿的。
    不必将他擒上九天,我会寻个法子。长应垂眼看向树下那湖,心道原来坐在梧桐上是这种感觉。
    若化作真身呢,那不得将这整株梧桐都盘起来了。
    渚幽沉默了片刻,总觉得身侧这龙太冲动了些,你不该就这么离了九天。
    我余有一缕神识在天,九天和上禧城皆在我眼皮之下,无需担忧。长应淡然道。
    你也不怕心力交瘁。渚幽似在揶揄,声音却裹挟了几分寒意。
    不怕长应神色淡然,好似在说一句无足轻重的话,我与天同寿。
    渚幽怔了一瞬,她们复苏灵相后虽重新入极,可若是受界外天道所扰,仍是会魂飞魄散。
    长生不死,顺应天命。长应定定看她,这不是你为我取的名字么。
    渚幽陡然回神,敛眸低笑。
    是了,她们先前无名无姓,此生重回浊世,才未像数千年前那般,只有个诸如「杀神」的名头。
    长应从树上一跃而下,触及那湖面时,漾出了数圈涟漪。
    她站在岸边的冰雪上朝那株梧桐望去,意有所指地说:这数根扎得似乎还挺牢固。
    渚幽不以为意,心道丹穴山的梧桐自然扎得牢,否则如何承得住凤凰,若如凡间的树木一样,被折腾几下就给折了。
    长应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树,好似心事重重般。
    该出去了渚幽琢磨着祸鼠也该从山庄里出来了。
    长应垂在身侧的双手一拢,眼前如披墨布,再眨眼时已是在山庄之外。
    足下的泥地似有什么东西在钻动,那泥屑一番,一只通体雪白的祸鼠钻了出来,陡然化作人身,双眼恭恭敬敬地低垂着说:大人,我已将山庄寻遍。
    第99章
    祸鼠小心翼翼抬头, 琢磨着渚幽的神色,又道:这山庄里三百余人,无一人知晓那乔逢生去了何处。
    撼竹心里直打鼓地走了回来, 一回来便听见这祸鼠的话,愣了一瞬道:无人知晓?
    我没那个能耐去看他们识海,只使了些小术法令他们将乔逢生所在道出,然而无一人能说得出来,着实古怪。祸鼠道。
    渚幽轻哂,望向了长应垂在身侧手,无甚奇怪,他兴许是忽然起意就走了,原该是不想走的。
    而这个「起意」, 自然是因那忽然到了乔木山庄的魔。
    长应捻了捻手指,指间那缕风早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渚幽眸光一黯,他阳寿还长,若当真有人要令他早死,也该遵照命簿上的死法,你可知晓他是怎么死的?
    长应自然记得,那时在观穹阁时,司命将命簿里的字招了出来, 一个个人脸那么大的字熠熠发光地挂在天穹上,想看错都难。
    他她略一蹙眉,亡于山崩
    山崩渚幽蹲身而下,将掌心悬在泥地上, 一缕灵力自她手掌飘逸而出, 倏然钻入地底, 没掀起半点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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