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让我去当猫——燕孤鸿(112)
妈妈,再见了。
乔双鲤缓缓抬起刀,这一刻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似乎有如水般月辉笼罩,他目光沉静,坚韧如竹。眼瞳深处藏着一泓晶莹剔透的光。
楼鸿风!
被黑风衣揍地遍体鳞伤的楼鸿风哈地吐出一口血,拼劲全力缠住了黑风衣的四肢,任由他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到自己背上。灿金色火焰屏障转瞬张开又转瞬被击碎,似是感觉到杀气黑风衣动作骤然激烈起来,力量突然迸发瞬间楼鸿风被重重甩开,撞到石壁上,火焰再次破灭乐天钧受到反噬,控制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满是鲜血。
然而就在下一刻,黑风衣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海蓝色火焰仿佛捆仙锁束缚住他的全身,是沈逸飞!竭尽全力火焰也只又争取了一瞬时间,下一刻黑风衣就挣开枷锁,但一泓刀光已经斩到他的面前!
交错而过,绝命一刀。
这一刀,是乔双鲤漫长修炼中全部的领悟,更是将全部心火激发后他现阶段能挥出的最强一刀!一刀挥下,乔双鲤眼前黑了,浑身酸软无力,摇摇欲坠,他竭力拄着刀,差点摔倒,手臂却被扶住。乐天钧站在他身边,冲他露出一个满是血的狰狞笑容。背后噗通一声,是黑风衣倒下的声音。
牛逼我就知道,小乔你牛逼。
乐天钧大着舌头,扶着乔双鲤迈出一步,却差点连自己也摔了个跟头。还是从岩壁夹角跳下来的沈逸飞及时撑住了他俩。揍地不成样子的楼鸿风艰难爬起来,连滚带爬扶席慕。乐天钧已经快累昏了,靠着岩壁喘的像刚耕完地的老黄牛,艰难冲乔双鲤竖起大拇指。
他们几个都狼狈极了,乔双鲤还不放心,强撑着摇摇欲坠的神经让沈逸飞扶着他,给黑风衣又补了一刀。他右眼仍疼的厉害,精神却终于放松下来。也不知道王前辈说的能救一条命的东西是什么,这次却是没有用上。
乔双鲤累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管了只想直接往地上躺。
战斗结束了,王前辈为什么还不说话?
小心!!!!
乔双鲤被猛撞到一边,背磕到凸起石壁,疼的他出了一身冷汗。淅淅沥沥的热雨滴洒到他肩颈,一片猩红滑腻。乔双鲤下意识握紧刀,手里却是一空。胸前锐痛,他如坠冰窟,一寸寸低下头,只能看到穿过心脏的龙鳞刀尖。
刀被抽出去,没了支撑的乔双鲤踉跄倒地,大片血从身下流淌出来,痛到已经没有了感觉他艰难转头,刚才撞开他的沈逸飞倒在他旁边,肩头血红,不知生死。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乔双鲤眼睁睁看着黑风衣从乐天钧身上拔出刀,横到面前欣赏,手指拂过刀刃。
好刀。
原来正品在这里。
黑风衣赞叹道。之前被杀死的人又站了起来,脑袋歪在一边,脖子就剩下一层皮连着。他拄着自己的头,没事人似的站在中央。浑身笼罩着一层银辉,如梦似幻,这种光屑乔双鲤曾经在梦鼠巢里见到过。
楼鸿风也被打倒,仍是简单的一招。局势瞬间翻转,黑风衣转过身,面对他们歉意地欠了欠身,痛苦到近乎昏厥的乔双鲤勉强睁开眼,黑风衣的眼珠变成了海蓝色,就好像深邃沉静的大海。
我的傀儡太粗暴了,丝毫没有艺术感。
他含笑看向众人,就像站在舞台上,歉意地欠了欠身,牛津腔醇厚优雅:
初次见面。
我叫威廉,是一名非常,非常伟大的戏剧家。
如果刚才只是傀儡,那现在傀儡之中住进了一个强大恶劣的灵魂。透过浓郁的血腥,乔双鲤仍旧能够嗅到隐藏在人皮下恶劣的味道。
老鼠。
第125章 小乔,我来了
怎么会这么痛。
乔双鲤痛到蜷缩成一团,每一次呼吸都剜骨钻心的疼。他无时不刻要昏过去,坠入深沉黑暗。却每每咬牙顽强挣扎,折腾的喉咙里全是血味。
黑风衣的话他听不清了,耳畔嗡嗡隆隆作响,像是遥远大地剧烈颤抖。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右眼却越来越痛,像一把燃火的刀,一点点剥离他的神经,刺穿他的虹膜。乔双鲤不知道自己的右眼瞳此时微微发红,里面似乎显出一枚水滴状透明宝石的虚影,只是布满宝石的细密裂痕似乎更多了些。
他倒在地上,像一条被去鳞剔骨的鱼,眉角开裂,浑身上下都是血,最严重的是胸前的刀伤,再没有一丁半点的力气,连动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喉咙发出嗬嗬重喘,像是扯破了的风箱。乔双鲤像瘫痪患者一样挣扎,拼劲全力也只想看一眼沈逸飞他们的情况,那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却是想都不敢想。
他有王前辈给的保命东西,别人没有啊。
一场盛大的演出需要观众,矿坑里的几个人却全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扫兴。黑风衣扫视一周,遗憾叹了口气。他越过乔双鲤,漆黑长筒靴边缘沾染上了血。踏踏地声响,黑风衣走到矿坑边缘,那里躺着昏迷的成年猎杀者。他弯腰,抓起来一个。
猎杀者似乎陷入了噩梦之中,身体无力抽搐挣扎,无神双眼满腔仇恨地盯着他。黑风衣好脾气笑了笑,左手温柔抵住猎杀者额头,缓缓向外拉出来什么东西。猎杀者就像坐上了电椅,浑身剧烈颤抖像被扔进沸水锅中的鱼。乔双鲤痛苦低喘着气,右眼疼痛似乎减轻了,却被血糊住似的,睁开看世界也一片猩红。
黑风衣的动作乔双鲤不明白,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小口小口喘着气,竭尽全力从骨缝里搜刮着所剩无几的火焰。然而下一刻,他瞳孔骤缩。猎杀者颓然不动了,像死了似的,手脚无力垂下。被黑风衣扔垃圾似的随手抛到了墙角,仿佛一滩烂泥。
猎杀者渐渐变成了猫。一只浑身是伤的虎斑猫,再没有气息似的趴在那里,只有身躯微弱起伏。和普通猫没什么两样。
确实是和普通猫没什么两样,因为他身上没有了特指火焰的气息!
黑风衣侧头笑了笑,脸上还沾着血。骨节分明苍白手指抓着那团淡绿色灼灼燃烧的缥缈烟雾。
不,与其说是烟雾,不如说是火焰。
他能把火焰从人身体里扯出来?!
冷汗如浆爬满了脊背,乔双鲤牙齿止不住的打颤,却不敢再盯着黑风衣,生怕他觉察到自己的目光。抽离火焰,这,这可能吗。他注意到黑风衣的左手,刚才打架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没有用过。乔双鲤眼睛发红,手在发抖。他眼睁睁看着黑风衣张口将那团火焰吞噬入腹,随后走向另一个成年猎杀者
乔双鲤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始至终绝望火焰都毫不出现,将自己隐藏在最深处。黑火凉薄自私,贪婪凶狠,沾染了太多恶意的情绪,这时候却知道了害怕。只有把自己严严实实藏起来,这样才有可能不被发现。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黑风衣明明实力占据如此优势,却不把他们杀了,只是打到半死。
等抽取完这两个人的火焰,就该轮到他们了。
走
乔双鲤喉咙嗬嗬做响,却绝望的发现自己不能为昏迷的同伴做出一丁半点的警告。他浑身都在颤抖,眼睛火辣辣的痛,身体火辣辣的痛。他好像发烧了,如坠云端,眼前景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手指用力到苍白,指缝里全是血泥。
站起来,乔双鲤站起来!
他听到自己内心走投无路野兽般嘶吼,刚才心火已经彻底耗尽了。他咬紧后槽牙,拼了命的把隐藏在身体最深处的绝望火焰揪出来,不要命的积蓄力量。被血水模糊的眼已经看到黑风衣抽取完了那个成年猎杀者的火焰,下一个目标就是楼鸿风!
动啊,快给我动啊!
乔双鲤喉咙全是血腥味,视线模糊。胸前的刀口已经不疼了,右眼却痛到他恨不得直接把眼珠抠出来。痛,好痛,疼痛却让他清醒。微弱的绝望火焰不情不愿被轰出来,没有心火的压制,绝望肆无忌惮占据了他的神经,眼前除了红就是黑,黑色的绝望雾气从他身上蔓延出来,又被火焰吞噬,支持着他千疮百孔的身躯。
乔双鲤拼劲全力站起来了,又摔倒,滚了一身烂泥。庆幸的是他这边的声响让黑风衣放开了已经抓在手里的楼鸿风,向这边走来。乔双鲤被血模糊的眼睛仇恨又挑衅地盯着他,压在身下的手心中却扣着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绝望。他在等,等黑风衣凑到足够近然后暴起反击,这是唯一的机会。
但是
啪!
乔双鲤被扇的滚出去,肋骨剧痛不知道断了几根。黑风衣根本没有接近,只是远远地一挥手,就轻而易举打散了他刚凝聚起来的火焰。
原来是绝望?
咳出满口血沫的乔双鲤听到黑风衣温柔含笑的声音,若有所思。
如果让你陷入绝望的话,火焰会不会更纯粹美丽。
他笑着,低沉的声音却好像恶魔。在乔双鲤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将目光投向了沈逸飞。
小猫咪,你好像很重视自己的同伴,嗯?
乔双鲤从头顶冷到脚趾,仿佛寒冬腊月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这一瞬间绝望涌上心头,此时此刻,他确确实实绝望了。同伴里只有他一个神志还算清醒,然而他却站不起来了。
绝望火焰又藏进了身体更深处,他没有力气再揪出来了。乔双鲤不想放弃,他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来,浑身却痛到骨髓里。他拼了命了,他确实是打不过啊。席慕在流血,沈逸飞在流血,乐天钧在流血,楼鸿风在流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打不过,撑不住,手在发抖,一次又一次用力,指缝间全是血泥。
乔双鲤特别痛,特别痛,痛到灵魂打颤,到极限了,撑不住了。
这不是他这个阶段能够面对的强大对手。
他的朋友,要眼睁睁死在眼前了。
即使是从小在绝望中摸爬滚打的乔双鲤,他的承受力也是有极限的。
此时他眼底不只有绝望,还有恨。他恨,不恨敌人的强大,恨自己的弱小。
如果我再训练的努力些,如果我再多练习火焰,如果我
乔双鲤绝望了,他比别人更能忍耐。别人昏厥了,他却还痛苦清醒着,绝望的火焰在他的眼里燃烧,悄然将那双眼瞳染黑。
救救。
救救我们。
如果有谁。
如果有谁能。
当看到黑风衣抓起沈逸飞,抽取出一丝海蓝火焰,侧头向自己微笑时,乔双鲤的神经嗡地一下,崩裂了。
我要力量,无论什么都可以。
这是一片完全漆黑的世界,没有半分光。分不清头上脚下,分不清东南西北。呼啸黑风刮过,刀片般锐利凛冽。满天都是黑色的鹅毛大雪。这是绝望凝聚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鲸吞蛇噬来自全世界的绝望。乔双鲤站在这片漆黑中,手指接到一片雪花。
救救我。
他听到压抑小声的呓语,卑微祈求。乔双鲤笑了。
为什么要救你?
如在情人耳畔低声呢喃,低笑着,又有理有据:
你看,都没有人救我。
他轻柔吹落这片雪花,漫步在绝望堆积而成的雪层上,享受这整个绝望世界的大合唱。一直以来对于绝望乔双鲤都是抗拒的,戒备的,抵触的,直到今日,雪花落在指尖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他坐拥这个绝望世界,居高临下聆听成千上万绝望的哭泣祈祷,就像是端坐在至高王座上,含笑俯视世界的王。
为什么拒绝绝望。
是啊,为什么拒绝绝望。
接受绝望的力量。
嗯,我觉得也是。
他时而侧耳倾听,时而自言自语,像是和整个世界对话。眼前偶尔出现同伴的身影,老师的谆谆教诲,他的眼迷茫一瞬,步伐却不曾迟疑。
只要有了力量,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救朋友也好,杀老鼠也好。
拥抱绝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那么,为什么不呢?
乔双鲤找不到理由,他豁然开朗,心情愉悦又轻快,用崭新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整个绝望世界在他眼里全是满满的新奇感。他甚至有些乐不思蜀,流连忘返。直到他注意到一张牌。
在这个绝望凝结成的世界,它静静悬浮在世界正中央,材质丝滑仿佛绸缎,通体是暗淡的银色,像被乌云遮盖住的月辉。但就这样一张小小的牌,却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绝望。在这个世界熠熠生辉,就好像王的冠冕。
乔双鲤感觉到这张牌对他的吸引力,同样的,牌也需要他。
这是他的牌。
乔双鲤笑了,抬手向这张牌伸去。他一蓝一金的鸳鸯眼正飞快染上黑色,无穷无尽的黑暗聚拢过来,不怀好意又兴奋激动地将他环绕,仿佛一条盘旋而上的漆黑巨龙。手伸到半路,停住了,乔双鲤眼底挣扎,黑暗时而上涌,时而落下,整个世界狂风骤起撕裂雪层,天崩地裂,映照着他艰难地思想斗争。
不对,不对。
他喃喃着,手指屈起来,又艰难伸直,向牌伸去。此时的他几乎撕裂成两半,一半是蓝金鸳鸯眼的小猫,急的咬尾巴转圈不停咪咪咪叫。另一边却是浑身漆黑,眼中没有半分光的折耳,看向他的目光怜悯又嘲讽。
【天真。】
【为什么你还是如此天真。】
黑色折耳尖锐刻薄地喵。
【看看你,全是因为弱小才落到这个地步,你还在犹豫什么!】
不能被绝望浸染!
鸳鸯眼小猫急急忙忙喵道。
被浸染你的同伴会死的!
【他们当然会死】
黑色折耳傲慢又漫不经心。
【我可是鸳鸯眼,等那几个死了正好吸收他们的火焰。这样我们就能越来越强。】
可他们是我们的同伴啊!我这么努力训练变强,不就是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吗!
【错,你这么努力变强,是为了自己。】
黑色折耳嗤笑,打断了鸳鸯眼小猫的话。
【什么为了同伴啊,守护啊,都是虚的。你看看你,你这样子守护地了同伴吗,守护地了你想守护的东西吗。】
【只有你变强,成为最强,把他们都关进你打造的笼子里。这样他们才会永远安全呀。】
不对,不对
鸳鸯眼小猫摇头,声音却越来越弱,与此同时乔双鲤眼底的黑色却燃烧起来,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眼眸。他站起身,萦绕周身的黑色火焰宛如海啸浪潮轰然而起,席卷而上翻滚蒸腾。这庞大的力量让乔双鲤畅快极了,他抬眼,见黑风衣惊讶看过来,咧嘴笑了笑,抽了抽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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