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GL)——宁远(203)
葛寻晴在一旁,瞧这人行径古怪似乎刻意来找麻烦的,转头问童少悬说:
这是谁啊?你最近可是结了什么仇人?刻意给你找难堪的吗?
童少悬摇了摇头,盯着那个小厮。
要说最近有所交锋的,除了澜宛之外,便是杨氏她们一家人了。
这个小厮看上去富贵得很,应该和杨氏她们没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澜宛派人挑事?
可如果澜宛这么做的话岂不是与吕简的意愿背道而驰?
无论这人是谁,显然是针对童少悬,想来削减她的名气的。
瞧这些举子为了一千两,全都卯起来写文章,童少悬轻笑了一声,往不远处的那辆马车看,那小厮似乎就是从这辆马车上下来的。
马车十分低调,没有挂任何家族的牌符,也没有特殊的饰物,一眼瞧上去无法识别身份。
但这马车看上去便是十分坚固而华贵,两匹白马并肩而立,身上没有一根杂毛,就像两片晶莹的白雪一般,十分难得。
这马车里坐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里的女子穿着一身杏色夏衫,头上戴着轻便的幞头,正在闭着眼睛冥想。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小厮就回来了。
女郎,还真有人写了一篇驳
小厮手里拿着一卷黄纸,那女子瞧了一眼黄纸上洋洋洒洒的秀美字迹,似乎还能闻到新鲜的墨水味。
女子并没有仔细去瞧那文章,而是问小厮:其他的举子如何说?
小厮道:都觉得此作甚妙,正好能够将童少悬那篇文章的所有观点一一驳倒。
女子淡淡一笑,也没有去看那文章,直接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认为,那一千两便归此文章著者所有。
小厮:是。
女子又说:让著者来马车内一叙。
小厮领命回到肆作台前,拿起黄纸询问:请问这篇
大家都在等待这位高人现身,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人对那小厮行了礼:此文正是我所作。
包括小斯在内的所有人,看到这个人都吃了一惊:是你?
小斯带着人回来了,敲了敲马车的门:
女郎,我把人带回来了。
那女子说:上来吧。
小厮将马车的门打开,女子一瞧,在马车门前的不就是童少悬本人吗?
小厮的神情也有些尴尬:女郎,这位就是写
童少悬站在马车之下,看见宽敞的车厢内坐着一位女子。
车厢内的光线略暗,阳光被车窗滤成一片薄金色,均匀又柔和地铺在她身上。
此人手拿风炎木羽扇,手指一枚琉火戒指,如玉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上了一层淡淡的薄妆。
无论是穿衣还是妆容,看上去都颇为中性,只不过她的这种中性气质,却是吸取了男子与女子的所有优点,有一种让人不太敢靠近的威严。
那女子一双清锐的瑞凤眼正在打量童少悬,在听说童少悬作文自我相驳,还得到了众人的叫好之时,那双沉稳的眼睛敷上了一层笑意。
早就听闻童长思有高世之才,乃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将相之器。某慕名已久,早就想要瞧一瞧童长思的风采,看看究竟名副其实,还是沽名钓誉之辈。
童少悬一时看不出来这位女子究竟是何来历,但只瞧她的气质谈吐和随身器物,就知道她一定来头不小。
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也定是世家女。
如今科举考试前夕,基本上所有的举子都聚在肆作台这边一展风采。
在这些举子之间,必定有明日朝中栋梁和一飞冲天的博陵新贵。
那些个一早就想拉拢和控制新势力的世家,这段时间没少派人在这儿探查。
就童少悬知道的就已经有好几家人。
包括沈家和吴家,甚至澜家人也没少摘抄童少悬的文章,带回去给主上剖析琢磨。
童少悬倒是丝毫不畏惧,现在的文章只是被人抄写和胡乱解读罢了,往后若是进入了朝堂,她的奏疏有可能会影响更多人的命运。
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见解,也算是一种小小的锻炼。
至于这些世家贵族,到底是怎么看待她们这些穷学生的,童少悬并不在乎,只不过此人用银子兴风作浪的手法让她有些不爽。
童少悬可不管她是什么世家不世家的,此人说话甚是傲慢,童少悬也没有上马车,只是在马车之下对她略施了礼,冷言冷语:
如今您也看见了,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小女就此别过。
童少悬根本没有等她再开口,似乎根本不关心她对自己是如何看待,有没有继续觉得她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留下自己想说的话之后扭头就要走。
那女子看着童少悬的背影,收起了方才刻意的傲慢,带着满意的微笑说:
自己写文章驳斥自己,这事情听起来也挺有趣。莫非你有两个脑子,能够想着不同的事情?
童少悬都没有回头:阁下多读点书就懂了。
这回轮到童少悬傲慢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小厮,听到她居然这么说,眼睛都瞪了起来:
大胆,你居然敢跟我们女郎这么说话!
童少悬不解地看着那位小厮:我就这么说话又如何?不是你们把我叫过来的吗?不想听我说话大可不必叫我。
那小厮被她堵了个正着,一时竟然有些语塞:你、你可知
那女子瞪了小厮一眼,小厮便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童少悬回过头来看了小厮一眼,又意味深长的看向那女子:
我不知道阁下为何要来肆作台消遣我们这些穷学子,但读书破卷,争着书名于策位列朝班,为的是调和阴阳补缀乾坤,做天子的飞鸿羽翼股肱心膂,摅忠报国。而不是为了那区区一千两!
童少悬说完这番慷慨陈词便要离开,那女子追了一句:
原来是看不上这一千两。这样,我出一万两,你再写一篇文章,继续驳
童少悬听到她这番话,极为诧异地回头。
小厮接过女子递来的木盒,将其打开,里面摞着厚厚一叠银票。
不用数,绝对有一万两。
童少悬:
狠狠剜一眼车内正在对她微笑的女子,没好气道:这位娘子,请自重。
丢下这句话,童少悬便气鼓鼓地,大踏步迅速离开。
看着童少悬离去的身影,那女子垂下眼眸,略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厮驾着马车载她离开,马车在博陵城中渐行渐远,上了山。
在一座尼姑庵侧门停了下来。
尼姑庵门前已经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之上坐了一位身穿男装的女子。
那女子看了眼来的车驾,想了想,表情迅速变了,跳起来伏在地上施礼。
不多时,披着件素色披肩的卫慈独自从尼姑庵内出来,看了眼多出来的那辆车,以及跪在地上的家臣,走到马车边。
马车的车门打开,车里的女子伸出手,卫慈将手搭了上去,进入车厢之内。
见着她了?卫慈的身上还带着些香火的气息,感觉如何?
那女子握着卫慈的手,点了点头,似乎还在回味方才与童少悬相遇的场面:
见着了。她的确是我想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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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很明确了吧~
第169章
唐见微今天回府早, 其实是被气的。
近日因为长公主最爱的八仙汤爆红博陵,茂名楼重新开业之后的生意也是一日好过一日。
每日茂名楼里楼外都有排大长队的人,那架势可比在夙县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客人多了免不了有那些喜欢说闲话的人。
大家都知道现在经营茂名楼的是苏茂贞的小女儿唐见微。
这唐见微曾经和吴家长女、年轻有为的监察御史吴显意有过口头婚约, 可惜当初没成。现在唐见微回来了,吴御史却要娶那博陵双微的另一个微为妻,还有几日就要大婚了,这事情可真是热闹,乃是博陵府各大圈子里近一段时日最热议的话题之一。
唐见微本来就有从食客往嘴里打听八方消息的习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听一耳朵关于自己的八卦。
哎, 你们几个实在太不厚道了, 要说唐老板的闲话也别在这说啊。这是什么地方?茂名楼!现在的老板是谁?唐见微!这可是和吴御史有缘无份的唐见微啊!当年唐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薄情吴娘子一句话都不多说,也没有想要庇护她的意思, 就这样放任唐三娘四处投奔,最后远嫁东南!这种伤心往事, 你们在别处说也就罢了, 跑到这儿来说可不是故意往人家心窝里捅吗?若是被唐老板听见的话,岂不太过尴尬?
站在一旁早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唐见微:
知道尴尬还说得这么详细,即便之前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被您这一说叨, 那可全都知道了!
我多谢您了我!
果然和唐见微之前想的一样, 吴显意这一成亲, 娶的还是博陵双微另一个澜以微, 可是让那些爱看热闹的人开心坏了。
打了鸡血一般满城说这事儿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 居然连吴显意给唐见微送了请柬这事都知道。
因为吴显意要娶澜以微这事儿引发了一系列的热议,不仅将唐见微和吴显意从小到大的那些青梅竹马的往事扒了个一干二净, 更是将唐见微曾经这位青梅拿来和她现在的妻子童少悬对比。
吴显意, 博陵豪门吴家长女, 二十出头便坐稳了监察御史的位置,如今又与如日中天的澜氏女成亲,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反观童少悬呢,东南小门小户童家出身。普通老百姓哪里知道她们家和长孙家的关系,只觉得东南小县遍地骑猪,都是不开化的蛮子。即便如今童少悬在博陵已经小有名气,往后就算中了进士,那也只是一个寒门新秀罢了。往后能在官场上走多远还未可知,说不定还得唐见微耗费心血来扶持。
如此一比较下来,童少悬自然比不过吴显意。
一群人都在为唐见微可惜,觉得她一介博陵贵女下嫁得如此凄惨,往后还不知道要吃多苦。
唐见微本人一向不惧这些闲言碎语,可是这回不同。
想要议论唐见微的话,无论笑话她什么,她都可以毫不在意。
毕竟她从小备受关注,就是听这些闲言碎语长大的,普通的言语已经伤害不了她半分。
可是为什么要拉上童少悬?
这些个多嘴闲汉可是拿她的心头肉和不相干的人比较,觉得她嫁给童少悬是吃了多大的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这些个俗人懂什么?
你们哪里知道童少悬的美妙和厉害!
你现在只不过是还没有应考罢了!待你考完之后,高中状元之时,我且看这些人还有什么脸胡说八道!
唐见微气急败坏一气儿骂了个干净,骂完之后还在喘气呢,看见童少悬给她递来一杯茶:
夫人别气了,来喝喝茶败败火。
唐见微看了眼鲜嫩可爱又无比疼她的童少悬,回忆起他们俩在夙县经历过那些点滴,被童少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过往,唐见微更觉得委屈,替童少悬委屈。
其实这件事情她本没有想要跟童少悬说,不想她在备考的时候受到这些无聊之事的影响。
她只是在和大嫂说叨此事,想要发泄发泄,不知什么时候童少悬回来了,就这么倒霉,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童少悬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被她缠得没办法,唐见微只好说实话。
骂了一顿之后,童少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爽的地方,他人口舌要如何说,谁也无法将这些人的嘴堵上。
可是别人的话,永远只能代表他们的看法,展现的是说者的见识,无法真正影响到被说之人。
我又不会因为旁人随口说几句,就真的变成那样。童少悬看唐见微喝完茶,将茶盏放到一旁去了,便上前来用双手夹住唐见微的脸庞,轻轻地揉着,
我知道你是疼爱我,不想我受委屈,可是我真的不介意。反而还有些高兴。
唐见微终于笑了起来:哪来的傻孩子,别人说你坏话,你居然还高兴。
童少悬摇了摇头:我当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开心的是夫人将我放在心上,会为我着急为我上火,为我打抱不平。说明夫人疼我爱我,心里只有我。
唐见微被她这么认真又带着可爱的模样惹得心上着火,缠着她吻了好半天,才软到她怀里,不愿离开。
两人躺在卧房的凉席之上,依偎在一块儿,随意说点什么都好,只要能在彼此身边。
似乎回到博陵之后,她们俩就一直各忙各的。
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静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更不用说陪伴彼此。
在夙县悠闲的日子,似乎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儿了。
此刻突然停下来,随性地躺在地上,享受彼此在身边相伴的时光,感觉已经有很久没有这般惬意过。
唐见微躺在童少悬的怀里,想起刚去夙县的冬天,被冻得无法入睡时,她是靠童少悬的体温撑过来的。
被人压着总归是难以入睡一些,童少悬居然都没有抱怨过。
想到此处,唐见微鼻子里冲来一阵酸劲,眼圈也有些发红。
这么好的阿念,居然有人说她坏话
你们这些人,修几辈子都修不来一个阿念这样的妻子!
谁幸福谁知道!
童少悬看唐见微噘着嘴,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童少悬也是能猜到她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童少悬用指尖拨弄着唐见微的红唇:阿慎别想那些话了,我一定会好好考试,努力升迁,到时候别人又会羡慕你嫁的好。
唐见微倏地抬头:我现在就已经嫁得很好了!根本不用到时候!
童少悬见唐见微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打抱不平,其实早就没那么多的醋意。
她知道唐见微是真心待她,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唐见微在她怀里翻了个身,改为趴着的,笑盈盈又狡猾地看着童少悬。
童少悬:你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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