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又凶又怂——竹喵(26)
电话很快被接听,像是就在等他一样。
我是迟焰。
黎君也没有丝毫的意外,经过了昨天的震惊,似乎没什么事情可以再让她有特别鲜明的情绪,语气都是公事公办的严厉:
我上午在公司,给你地址过来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
迟焰没有耽搁,在收到地址之后直接离开了公寓。
从黎君公司的地段来看,这些年她的确盈利了不少,前台应该被知会过,在迟焰报上名字之后就礼貌的打电话让秘书过来带他去了办公室。
黎总,您的客人到了。秘书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推开门后说了句。
黎君正在打电话,闻言看过来,不是很在意的点了点头,秘书便退了出去,迟焰迈步进去。
办公室不算大,但收拾的很整洁,风格和黎君这个人一样,没有半点人情味儿,迟焰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黎君,她坐在那里和电话那端的人谈笑风生,意气风发。
可迟焰能感觉到的,唯有冷漠。
但认识的最开始,迟焰也见过她的另外一面,对自己很好,近乎讨好,如果那样的好不是建立在伤害另一个人的基础上,或许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悲剧,或许迟焰和顾已也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他还记得自己去到顾家的第一个晚上,那顿晚饭准备的很丰盛,是欢迎,也是接风,但迟焰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顾已的身影,他礼貌的询问了句:顾已呢?
坐在轮椅上的顾青晖没有说话,黎君倒是笑着说了句:谁知道去哪儿玩了,不等他。
那时的迟焰以为顾已对自己来到顾家并不欢迎,毕竟他的到来让两个人的处境都很尴尬,可晚饭后迟焰散步回来,在门口的位置听到黎君和顾青晖的谈话才知道,顾已是被黎君赶出去的。
小已晚饭的时候没出现,是你对他说什么了吗顾青晖坐在轮椅上问黎君。
你都看出来了,还来问我做什么?黎君不是很在意的应了一声。
顾青晖静默几秒:你这么做好像小已不欢迎小焰一样,以后他们两个就是兄弟,你这么做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能不搞笑了吗?什么是兄弟,一奶同胞才叫兄弟,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能叫兄弟,小焰和他之间属于哪一种?怎么可能是兄弟?再说了,今天是小焰回到顾家的第一顿饭,让他在场,万一小焰想多了怎么办?
黎君不耐的开口道:你也在小焰面前注意一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心思都很敏感,他原本就不太愿意回来,如今回来了,你还要说自己有两个儿子,不是让他心里更不舒服吗?
小已也是我的儿子。顾青晖说。
黎君轻笑一声: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男人愿意给别人白养儿子的,你什么毛病?
那个时候迟焰还不清楚顾已和黎君之间的问题有多严重,他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到来抢了原本应该属于顾已的,所以尽可能的想要弥补,就算后来得知黎君对顾已的态度跟自己没多少关系,但因为他是父亲迟平生的儿子,也多少想要照顾。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迟焰的目光才开始有意无意的停留在顾已的身上。
即便那个少年是个同性恋。
迟焰等了三分钟,黎君才终于笑着跟对面说了一声有机会见面聊,她挂了电话,看向迟焰,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几秒钟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吧。
迟焰没动,就站在原位:我说完就走。
黎君也不在意,闻言笑笑开口:
按理说我应该请你吃顿饭的,但我实在太忙了,估计你也不太想跟我一起吃饭,所以就把你叫来办公室了,不介意吧?
我们之间还是不要来这套虚情假意了。迟焰直接开门见山: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不再动他!
我没动他。黎君看着迟焰,端起桌面上的一杯咖啡轻抿了一口:我这几年没强迫过他,都是他自愿的。
你让他觉得自己欠了你,你知道他是一个只要欠了就一定要还的人,他根本拒绝不了你。
他本来就欠我的。黎君说。
迟焰往前走了两步:顾叔的事情是意外。
黎君看着迟焰轻笑:是意外,但因为他而终身残废也是事实。
迟焰看着她,没说话。
我当初答应你的事情是,只要你不在他身边毁了他,我就好好对他,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守着对你的承诺,倒是你黎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为什么回来?
是七年过去顾已在你心里没那么高的地位了,觉得当年做的事情自己委屈了,想毁了他找平衡,还是说,缺钱了?
别用你恶心的想法来揣测我,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认。迟焰看着她:我不像你。
你的确不像我。黎君看着迟焰:我的儿子不可能像你这么蠢。
虽然迟焰从来没有把黎君当做自己的母亲看待过,但是在生物学上,他确实也否认不了黎君是自己母亲的事实。
迟焰不知道如果这件事放在别的母亲身上,会不会对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儿子评价一声蠢,但他知道,黎君会,在黎君的眼里,儿子只是她的一个作品。
她也曾全心全意的精雕细琢过顾已,花费了将近十五年的时间,想要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成长,成为一个她理想中的儿子。
但在黎君的高压下,顾已的叛逆期也过早来临,甚至为了反抗黎君,不惜在全校面前公开出柜,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黎君就放弃他了,随之而来的意外让她发现了顾已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
迟焰问过黎君:知道顾已不是你儿子的时候,你是不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黎君没有否认。
迟焰又问:你是不是还感到庆幸,庆幸这个同性恋,这个在你眼里扶不上墙的烂货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黎君也没有否认。
对她来说,儿子是作品,如果失败了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毕竟作品是活的,不可能像雕塑一样摧毁再重来,但对于黎君来说,她也是幸运的,因为在发现现有的儿子是个失败品之后,又发现自己还有再塑造一个作品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迟焰。
迟焰相信在确定把自己要回去之前,黎君一定对自己做过一系列的调查,不管是成绩还是人品,她应该有不满意的地方,但大致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或许有一些小瑕疵,但市第一名的中考成绩足以弥补了。
对她来说,这至少是一块好料。
所以她千方百计的想要把迟焰接回去,想要重新雕刻出一个完美的作品,至于先前那个不完美的,她不在乎,甚至想扔。
可黎君大概怎么都没想到,后来这个有可能完美的作品会和不完美的那个搞到一起去,甚至自我毁灭,自我牺牲。
这种品德在黎君眼里不是高尚,不是正义,不是应该,而是蠢,黎君很失望,可她没有第三次的幸运了,她只能在两个作品中选择较为好的那一个拿出去做展览。
迟焰的蠢在黎君看来是彻底的,甚至是没救的,所以最后她只剩下了顾已这么一个选择。
甚至直至多年后,黎君还是觉得迟焰冲动,愚蠢。
迟焰蠢不蠢不用她来评判,她的几句话也伤不了迟焰,迟焰也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一个顾已。
黎君也在乎顾已,但是她和迟焰在乎的不是同一件事,迟焰在乎的是顾已整个人,而黎君在乎的,则是顾已可以为她带来什么。
说吧,你这次回来想要什么?。黎君看着迟焰: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再像之前一样从顾已的身边离开。
迟焰看着黎君,想到自己身体里流着的血和她一样就觉得恶心,他一秒钟都不想继续跟她待下去,可转身想离开的时候却想到了顾已的十年。
顾已对黎君的感觉只能比自己还要恶劣,自己只待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已经觉得受不住了,可顾已就这么在她的身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将近30年。
难怪顾已会变成这样的性格,难怪会生病。
正常人都能在黎君的这种强压下变得不正常,更何况是顾已。
我会走。迟焰说:不用你开口,但不是现在,我和已哥说好了,我会在他身边一年的时间,一年过后我会离开。
不行!黎君几乎是断然拒绝:太危险了,一旦过去的事情被曝光出来,你还是会毁了他,我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我不可能说。
黎君看着迟焰:
你不说,我也不会说,但当年的事情知道的就我们两个吗?迟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娱乐圈就这么大,想看顾已从高处跌下的人不在少数,你突然出现在顾已的身边,跟他住在一起,这件事用不了就会被人发现,狗仔会偷拍,网友会人肉,等他们把你进去的事情抖出来,你觉得当年的事情还能瞒得住吗?
第32章
迟焰垂在身侧的手开始不受控的发抖,继而被他紧紧握拳制止住。
黎君看到了,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从位置上起身走过来,站在迟焰的面前,不介意再给他一刀:
你进去过,这是事实!那个人因为你差点死了,也是事实,既然都忍了十年不说,为什么不继续忍下去呢?你要是真的为顾已好,就不该回来,顾已这十年来挺好的,我相信你也看到了他的成绩,那么多人喜欢他,那么多人把他当做偶像,而你,有前科,当你的过往被人扒出来和顾已放在一起对比的时候,你觉得大家会怎么说?
或许粉丝们不会在意,反正这么多年什么流言蜚语他都经历过,我也可以不在意,但是顾已呢?黎君笑看着迟焰,里面藏着的却是最残忍的刀:那些真相一点点在他面前摊开的时候,你觉得他是会对你说一声委屈了,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说要替你讨回来,给你一个公平?
迟焰紧紧咬着牙,没说话。
你比我了解顾已,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你也说了,他不喜欢欠别人,欠了的一定要还,这件事要让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十年前你顾虑他的状态不好,不忍说,现在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定期看心理医生,常年吃着稳定情绪的药,一旦失控,你这辈子可能就见不到他了,又或许,你只能去里面见他。
够了!迟焰抬眸看着黎君,眼睛腥红。
这眼神任谁看了都要害怕,但黎君并不害怕,虽然从不承认,但这也是自己的儿子,母亲是不会怕自己儿子的,儿子也不可能会伤害母亲。
黎君没有再继续刺激迟焰什么,她想说的迟焰只能比她更明白:
你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我相信你的选择。
我不会走。迟焰说:我答应过他,这一年绝对不离开他的身边,我会守着秘密不让他发现!
迟焰说完这句话完全不理会黎君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转身就走,他似乎听到黎君在身后喊了他一声,但他没理会,也不想理会。
直到走出公司大楼迟焰胸口的这口气才算是吐了出来,他迫不及待的给顾已去了个电话,电话还没拨通迟焰就已经快速切断了通话。
迟焰承认这一刻的自己很想顾已,想见他,想抱他,想亲他。
但他不知道该跟顾已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已。
只是没有拨出去的电话却被回了过来,迟焰看着屏幕上的已哥不能不接,他静默几秒清了清嗓子才按下通话键出了声:
已哥。
顾已没有立刻说话,几秒过后问他:在哪儿?我去接你。
已哥。迟焰笑了下,说:我想自己回家,行吗?
顾已的回答缓了几秒才传入迟焰的耳朵,他说 :好。
迟焰挂了电话后站在原地几秒后才迈步走向路边伸手拦出租车,他大概心思真的是烦乱到了极致,所以压根也没有注意到路边由始至终都停着一辆车,而车里的人一直在看着他。
顾已坐在车里,电话还在手里握着,因为用力过大,硌的他手生疼。
迟焰的疼、迟焰的慌乱和强颜欢笑都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就像迟焰说的那样,不提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好的过下去。
可这个好好过下去,在两人之间埋着一颗炸弹的情况下,又会好多久?
炸开的那一刻,他们谁有信心可以护得对方毫发无伤?
顾已扔开手机闭了闭眼,缓了几秒后才将车开了出去。
迟焰回来北城后去过很多地方,但始终都没有来到墓园看看迟平生,7年前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时候也没来过,他不敢,但今天他来了。
墓碑前很干净,应该是程虎定期打扫的原因,离开之前迟焰曾拜托过他,程虎拍拍他的肩膀:不用你说我也会做,但我希望这件事有机会还是你亲自来做。
顾已和迟平生的五官很像,好像看着迟平生就能看着多年后的顾已,但气质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迟平生要平和的多,做什么事情都会以和为贵,顾已的脾气就要差一些差太多了。
爸。迟焰笑了下:挺长时间没来看您了,还认识我吗?
我回来了。迟焰单膝在墓碑前跪下,轻抚墓碑上的照片:想我了吧?我挺不孝的。
迟焰说完这两句就再也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起身坐在了墓碑旁边,什么都没说的看着远方。
深秋了,北城的风凉的让人心寒,迟焰坐了一会儿耳朵都被吹的红了,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天也是类似于这么个天气,他在各种混乱中被铐上手铐,送去医院,医生坐在他面前给他缝合眉骨上的那道伤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上全是血,手也是抖的。
黎君说的没错,那个人差点因为他死了。
迟焰不是一个自虐的人,很多不愉快的回忆他能忘则忘,刻骨铭心的那些,他也尽量不回忆,没什么好处,更没什么意义,但今天因为和黎君的碰面,很多刻意不去想事情也翻滚着叫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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