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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GL)——若花辞树(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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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宓也知其中的关窍,只是她方才想的是,倘若明苏在宫外出了什么事,她是不是也要隔上七日,才得到消息。
    要经营人脉,培植耳目,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郑宓知晓道理,她只是着急罢了。
    原本她想的只是如何为郑家翻案,眼下又少不得牵挂起明苏来。明苏如此张扬霸道的行事,早已将人都得罪了,将来若出什么事,三皇子五皇子定然落井下石。
    郑宓拧着眉心,前几日她想的是还是不要和明苏牵连太多,以免有什么差池,牵连了明苏,今日却开始担心她出了什么事,而她在这深宫中不及救护。
    什么日子了?她问道。
    三十了。云桑答,想到什么,又添了一句,明日就是初一,阖宫请安的日子。
    阖宫请安的日子。郑宓暗自期盼,明日明苏可一定要来。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她了。
    第二日,不知是郑宓的祈祷起了效,还是明苏闹过一阵,安分下来,记起要守规矩来了。她当真早早地入宫来,给皇后请安。
    仁明殿前,皇子公主们聚得齐齐整整,另外四名已出嫁的公主也来了。
    三皇子、五皇子刚同明苏起过嫌隙,但此时见了她,仍旧是笑脸相迎,尤其是五皇子,格外能隐忍,还端起皇兄的温和架子,关心起明苏的起居饮食。
    明苏这时倒瞧不出她行事张扬的作风了,笑眯眯的,好好地与人说话。
    当着众人的面,郑宓也不好与明苏说什么。只是格外多看了她两眼,见她瘦了,衣衫亦是单薄,便很担忧。她在十四岁那年受过脊杖,之后不曾好生将养,她那时便很担心杖伤会成沉疴痼疾,时常提醒明苏好生保养。
    可眼下,她却连多添件衣衫都不肯。
    明苏坐在底下,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皇后的眼神关切且略含责备,明苏莫名觉得眼熟,仿佛从前见过无数回。
    郑宓与她对视了一眼,还是不放心,想过会儿将明苏留下与她再叮嘱一番。旁的都可以缓缓图之,可她的身子,是最要紧,最耽搁不得的。
    她望向殿中众人,适宜地露出些笑意,端庄而温煦:你们的孝心,本宫都知道了。
    又问了几位公主家中可好,驸马可好,对皇子们,也问他们皇子妃如何,两名小皇孙又如何。
    一番章程走下来,直至近午,方才散去。
    明苏走出大殿,打算往南薰殿去,陪母妃用午膳,谁知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殿下留步。
    她止步回头,一名宫人快步走了上来,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笑着道:娘娘请殿下一同用午膳。
    四下里人还未走尽,明苏还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落皇后的面子,便道:多谢娘娘恩典。随这宫人回了大殿。
    云桑将公主请回来了,引着她进了大殿。
    仁明殿上下,明苏都熟悉得很,这里的每一处,她都来过、见过无数遍,跟在云桑身后,也不显得生疏拘束,大大方方地看了眼殿中的格局与摆设。
    午膳还有一会儿,劳烦殿下稍候了。娘娘就在里头,殿下快去吧。云桑走到门边,掀开内殿的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苏不知怎么,有一阵恍惚。仁明殿她有五年未来了,耳边那宫人口口声声地唤她殿下,语气间颇为亲近,竟是与从前的仁明殿极为相似。
    她踏入内殿,只见里头坐了一人,那人抬眼望过来,那目光关切而温柔。也不知是因气氛很好,使她想起了从前,还是别的什么,明苏又出现了方才在大殿上的那种感觉,她觉得这双眼眸很是熟悉。
    像极了她心底日夜思念的那个人。
    第十三章
    公主来了?那人先开了口。
    明苏听见声音,骤然惊醒,心底自嘲了一声,难道是分离久了,竟是见了谁,都像她?
    她府中养了那么多或是眼睛像她,或是鼻子像她,又或是轮廓像她的女子,但她明白,那些都不是她。可方才,她是当真恍惚了,以为阿宓回来了。
    明苏隐隐觉得不快,又有些没来由地心虚,怎么能将旁人当做了她?阿宓再多不好,旁人又怎能比得上她?
    她如今是个肆无忌惮的性子,心下不快,便要迁怒这令她不快的人。走过去,随手行礼,腰未弯,语气也不怎么恭敬,连儿臣的自称都省了,草草道了一声:见过娘娘。
    怠慢得很。
    若是旁人,好心好意地留她用膳,却平白得了她这轻视,少不得恼怒。但郑宓自是不会与她计较,笑着道:免礼。又令她上前来坐。
    她身旁,只有一张与她靠得极近的圆凳,想来是特意为她摆上的。明苏偏生不去坐,就近拣了一圆凳,隔着三四步之遥,与郑宓相对。
    郑宓忍不住笑意,以帕子掩了掩唇畔。
    明苏神色难看起来,冷声道:娘娘笑什么?
    郑宓也怕激怒了她,忙收敛了,可又觉得明苏这模样,着实很有趣。她眼中仍噙着笑意,道:本宫只是觉得公主别扭得可爱罢了。
    顿时,明苏的脸色更难看了,声音也更冷了下去:娘娘召儿臣来,便是为拿儿臣寻开心的?
    再逗就生气了。郑宓也不敢招惹明苏动怒,忙说起了正事:本宫是见公主衣衫单薄,放心不下,就起了唠叨的毛病,请公主留下叮嘱两句。
    秋风起,枝叶凋零,初初入秋的那几日,往往是乍来的一股寒潮,最是清寒,也最容易着凉。
    她突如其来的关心,明苏犹疑地望着她,有些戒备。
    郑宓耐心很好,想起明苏不喜欢宫中那些针线娘子缝制的衣衫,总嫌华贵有余,温暖不足,而淑妃娘娘又偏偏不善针线。所以,明苏从前的衣衫,尤其是贴身的里衣,都是她与姑母替她做的,春夏秋冬,四季更迭,这一算起来,那些年里,她不知替明苏做了多少衣裳,清楚她喜欢哪种布料,也了解她喜欢什么样式。
    日子很难熬,但有明苏,有她们的那些过往,再难,似乎都不觉得艰涩了。
    郑宓微笑道:我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事,公主若不嫌弃,此时赶制,到入冬前也能赶出几身冬衣来了。顿了顿,又道,只是秋日的衣衫,还请公主先凑合着保暖为要。
    她这般体贴关切,明苏倒有些看不透她了,上回昆玉殿,皇后见她还拘谨得很,隐隐间也能看出她有些惧她,怎么才过去一月,她就这般亲近起来?
    看不透,她就不看了,反正也不是多要紧的人。明苏笑了笑,轻飘飘道:不劳娘娘费心,儿臣嫌弃。
    她若只是拒绝,也就罢了,偏偏还拒绝得如此冷硬,让郑宓下不来台。
    郑宓的笑意也撑不住了,她低下头,将茶盅端到手里,心里则有些急,明苏如此排斥,她们的缘分难道就要就此断了吗?
    明苏这些年也没怎么关心过旁人的感受,只图自己痛快也就罢了。但此时,她说了那句话,又见皇后低眉垂首,不知怎么,就觉她说得过分了。
    可她也不愿与皇后道歉,赔不是。她这辈子最在意的三人,一个被勒死在了她面前,一个在五年前一去不返,只剩下母妃,在宫中等她。
    除了这三人,其余的在她眼中都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罢了。
    她想起入宫前命人往母妃那里传过话,说要陪她用午膳的,上回她就因那金簪失约了,今次可不能再失约。
    明苏这般想着,站起了身,就要告退。
    郑宓见她要走,急了,脱口道:你身上疼吗?
    明苏不明所以,只下意识道:什么?
    郑宓只得说得明白些:阴雨连连,你背上的伤,疼吗?
    明苏的神色骤然阴冷了下来,盯着她,森冷道:你命人查我?
    郑宓没想到她反应这样大,倒怔住了。
    她与明苏从来没有表过心意,只是她们彼此间却存了这默契。她十九岁都未出嫁,是为什么,祖父知晓,姑母也知晓,却都不曾来规劝拆散,只是含蓄地提醒她,若要相守,还需筹谋。
    有长辈默许,纵使前路还有坎坷,但郑宓一直相信,她与明苏是能相守终生的。
    直到郑家被抄,合族皆亡,她被没入教坊为奴。
    那日之后,明苏每日都来。郑宓不知她是如何潜出宫的,也不想见她。她知明苏是无辜的,皇帝想做的事,她拦不住。
    可家仇已经在了,一看到她,她就会想起惨死的家人,她们之间已不可能了。
    明苏也知道,她尽力地不来碍她的眼,每日来,都不会入她的房门,或在大厅坐一坐,或是在隔壁开一间房,拿出她自己带来的书打发时间。
    于是一连七日,她只知明苏每日都来,却未见过她一面。
    至于明苏为何来得这样勤,她自然是知道的。这半月,教坊的主事不敢让她出去献艺,也不敢将那些王孙公子们往她房中领。她这价值千金的头牌,便被藏在了房中,谁都见不着。
    但明苏来,是悄悄来的,亦不曾张扬身份,那些不务正道的贵胄公子哪儿肯消停,不住地向主事施压,非要尝尝昔日郑太傅膝下最受宠爱的孙女的滋味不可。
    他们这些人,本就嚣张张狂,再饮些酒下去,更是不晓得轻重,恨不能将京师都翻过来玩乐一遍方好,哪儿会将一个小小的教坊主事放在眼中。
    教坊让他们折腾得不轻,主事哭丧着脸,两头为难既不敢违拗明苏,也不敢将外头那些人得罪死了。
    而她倒像是被恩客养起来的花魁,诸事不必操心。
    但她不想这样,她不想承明苏的情,也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她只想再无往来,从此以后,峰回路转也好,柳暗花明也罢,都不再见。
    那日主事到了她房中,陪着小心道:那位殿下又来了,一连七日,总不能一直干晾着,您是不是也去亮个脸?
    郑宓道:我会去。
    主事大喜,高高兴兴地要她打扮打扮,早些过去,别让人等久了。
    郑宓原没想什么,可听到她这句打扮打扮,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句女为悦己者容,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般。毕竟,在此之前,她是一心将明苏当成要一生一世相守不离的人来待的。
    她在妆台前坐了许久,也看了那些胭脂水粉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碰。既然要断,又何必给她留下念想。
    她推开房门,走去明苏在的那间厢房。
    那厢房的门是掩着的,留了条缝,她走到门边,里头的声音传出来。
    明日我不得空,来不了,但后日,我是必来的。倘若她有什么闪失,哪怕只受了半点屈辱,你这主事的位置都不必坐了!
    郑宓止步,透过门缝望进去,便见明苏侧对着她坐着,那主事低首哈腰地站在她身前,连连称是,称完了是,那主事又诉苦道:可想见郑小姐的人实在多,殿下在此坐镇,倒好一些,殿下不在,他们都是有身份有来历的,小的也不好拦啊。
    这话,显然就是推脱,能在教坊做主事的,岂能没几分拒客的本事。
    郑宓看向明苏,便见明苏面上显出着急来。她不由叹了口气,明苏的样貌与淑妃相像,可她的性子却与姑母像了个十成十,都是一般温润和气。
    那主事的推脱敷衍之意如此明显,明苏还是没有动怒,只是格外郑重地看着他,肃然道:你只记得,她有个好歹,我不问旁人,只问你。
    主事说了什么,郑宓没听进去,正要叩门,边上传来一声:郑小姐,求您借一步说话。
    是玄过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他一面望向里头,一面压低了声音,急急地哀求道:事关殿下,小的实在没办法了,您行行好,听小的说两句吧。
    主事行了一礼,要出来了。
    玄过大急,径直扯了郑宓的衣袖。郑宓终究没狠下心,与他一同,去了侧旁的过道里。玄过没敢耽搁,四下一望,见无人留意,慌忙将宫中这几日发生的事,从明苏如何求情无门到她如何被盛怒的皇帝惩罚杖责都说了一遍。
    脊背上的伤养不好,是要留一辈子病根的,小的实在担忧,可殿下挂念这边,连药都没来得及好好换。玄过说得很急,又将一个瓷瓶掏出来,塞到郑宓手里,给她跪下了,您就当是可怜殿下了。
    郑宓不知道这些事,听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拿着瓷瓶进了房门。
    明苏听到声响,朝门口望了一眼,立即站了起来,拘谨而无措,抿唇道:你、你怎么来了?
    郑宓看得出来,她的紧张与无措之下,还有一些期待和欣喜,但这些期待与欣喜在看到她手中的瓷瓶的时候,便全部消失了。
    玄过说的?她低着头,问了一句,正想说她没事,便听郑宓道:让我看看。
    明苏顿时更显局促,张了张口,嗫嚅了一句:都快半月了,没什么要紧的。
    郑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明苏便说不出话了,沉默了一阵,走去了内室,郑宓跟在她身后。
    她到榻前停下,脱下了外袍,露出白色的里衣。里衣上沾了血,格外刺目。但那是在后背,明苏不知道,她撩起里衣下摆,还没完全撩起,便是一阵咬牙忍耐,缓了一缓,才继续用力。郑宓没有开口,也没帮忙,冷眼旁观。
    明苏感到很难堪,却没有说什么,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里衣掀起,露出后背。
    背上那一大片,寻不出一块好肉,有些结痂了,有些血痂裂了,渗出血来,血粘到了里衣上,她掀衣时,不得不用力,又撕裂了一片。
    我给你上药。郑宓说道。
    明苏意外,虽然看到她手中拿着瓷瓶,但她也猜得到必是玄过硬塞给她的,她没想过她会愿意为她上药。大概是这些日子酸苦的滋味尝多了,单单是一句上药,都让明苏涌起一阵狂喜。
    她看了看郑宓的脸色,郑宓什么表情都没有,目色也很冷淡。
    明苏不敢说话,生怕她一开口,就连这一点温存都没有了。
    她乖乖地在榻上躺下。郑宓坐到榻边,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脊背。原本就清瘦身子,眼下更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隔着皮肉都能看出骨头的形状。
    郑宓打开瓷瓶的塞子,将药粉洒在裂开的血痂上,她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白色的药粉碰到血,很快融化,原本颜色有些暗红的血也掺了点白色,化成了血水。
    明苏痛得脊背抽搐,没能忍住,发出嘶嘶声,却没有喊疼,也没有让她轻一点。
    郑宓心疼得恨不能替她受了这些杖刑,手下更是小心,低头吹了吹,想替她减缓一些痛意。明苏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感觉到她的动作,扭过头来,颤着声,安慰她:早、早就不、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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