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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侣他不懂爱(修真)——眉开挽(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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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危云觉得自己现在果然是个有心脏的人了,居然一下能听出来对方话里隐藏的不安,并且为此感到了一阵丝丝麻麻的酸疼。
    凌危云捉住了他露出来的手指,捏了捏,说:有听的。
    大概是他的声音里带着很强的安抚意味,缇晔哦了一声,像是松了口气,又道:那你知道不祥是什么意思吗?
    凌危云还没说话,缇晔自己就忍不住先说了:我知道,我问过别人,不祥就是很不好的意思,我父皇觉得我很不好,所以不喜欢我。
    凌危云又摸摸他的头,片刻,道:他为什么觉得你不好?
    缇晔道:他说我脸上的这个图案,是魔鬼才有的东西。
    第70章 你收了我的信物,就不可以反悔。
    凌危云:
    一时居然有点心虚。
    凌危云捏住缇晔手指的动作一顿,然后用手心将他的整个手包住,握了起来,问:你的父皇,为什么这么说?
    缇晔似乎是很喜欢这样的亲密,而且凌危云这样的动作,显得好像很爱护他似的,缇晔顿时觉得很安心,把自己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父皇与母后吵架的时候,总说我是妖魔转世,会害了他,害了他的江山。
    说什么我脾气不好,任性乖僻,根本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才觉得我哪里都不好,缇晔哼了一声,又道,我知道的。
    又恶狠狠地嘟囔一句:那我偏要坏给他看。
    凌危云:
    凌危云有些惊讶,小孩思路还挺清楚,居然三拐两拐,就把错处都给安排到了别人头上,连自己干坏事都理直气壮得很,也算很有倜夜的风范了。
    但他一面很公正地评价,另一面又不免被自己的私心所影响,为小孩感到有点心疼。
    他知道,就算缇晔再像原来的倜夜,但没有前世的记忆,缇晔终究只是缇晔,小孩终究也还是小孩,被自己的父亲所厌恶,怎么可能会不伤心。
    就像现在,他一直把脑袋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揪紧了凌危云的衣服,声音有些发闷,又有些脆弱,他问:哥哥,父皇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妖魔吗?
    凌危云一时没有出声。
    小孩就有些憋不住了,在被子里动了动,把脑袋冒了出来,刚刚还在说狠话的的小孩,小脸上却是一种可怜巴巴的神色,眼圈都有点红,分明是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模样。
    他揪着凌危云的衣服,又问了一遍:哥哥,我真的是妖魔吗?
    好像凌危云能决定这一切似的,凌危云说是,那他就是,凌危云说不是,他就不是了。
    凌危云看着他,后者眼里是一种忐忑和害怕的神色,又怀着对自己的期冀。
    凌危云与他对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不是,阿夜你不是妖魔。
    他在心里补充:我也不会让你成为妖魔。
    得了凌危云的肯定,缇晔就瞬间恢复生机了似的,又活蹦乱跳起来,对宫里的侍从宫女颐指气使,被凌危云拉过来,循循善诱:你是妖魔吗?
    缇晔摇头,很大声地说:不是!
    凌危云道:你既然不是妖魔,便不该对旁人太坏,只有妖魔才会这样欺负别人。
    小孩到底还小,不太禁吓,又对他充满信任,听他这么说,脸上一下露出了害怕的神色:真的吗?
    凌危云很有说服力地点头:真的。
    又看着小孩,温和道:我知道你有时候会起一些坏念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谁都会有,但是你不能被这些坏念头给控制,不能它想让你做什么,你就真的去做,这才是真正区别于妖魔的地方,知道吗?
    小孩听得愣愣的,好像有点恍然,但又有点不太明白,突然,他问:真的每个人都会有坏念头吗?
    凌危云肯定地嗯了一声。
    小孩看着他:那你也会有吗?
    顿了顿,小孩很快又聪明地追问了一句:你有过吗?
    凌危云猝不及防被反问,不由怔了一下。
    失忆之前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但也是传闻中的道心坚定,失忆之后,虽说没了那颗道心,却多了一颗血晶石,更加是无爱无恨,说到坏念头凌危云却发现,自己很难直截了当地说没有。
    凌危云看着眼前一脸无知懵懂的小孩,想起之前在云夜山,在魔界的时候。
    倜夜堕魔,是他没想到的,但发生之后,却也没有太惊讶的感觉。
    所以他能很快地想出解决办法,包括陪倜夜一起到魔界,又说要帮他解除魔障,中间很多次出现了意外,只是又恰好出现了转机,所以到最后他能带着倜夜重回天上,几乎是有种好运在里面了。
    但他所预想的情况,其实要比实际发生的差很多,而他原本设想要做的,其实也比他实际上做的,温和很多了。
    那些念头算得上是坏念头吗,他自己觉得不是,并且为此十分坦然。
    但无论是屠尽魔界一族,还是杀掉对倜夜有威胁的仙僚,若以旁人眼光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的念头。
    因此凌危云又点了点头,道:有过的。
    缇晔一下张大了眼睛,像是又震惊,又有种心安了似的,好像知道了他和自己一样,也会有坏念头之后,顿时觉得心里负担也没那么大了,甚至有种和对方共享了秘密的刺激感。
    凌危云又接着道:但是我不会轻易地把念头付诸行事,这就是克制。
    阿夜,你也要学会如此。
    倜夜看着,神色有些怔怔的,他摸了摸鼻子,道:都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
    凌危云道:因为你是尊贵的小皇子,没有什么人敢和你说这些,但你不能就当做不存在。
    缇晔哦了一声,突然眼珠一转,道:可是没有人和我说,我就是会不知道呀。
    凌危云见他眼睛骨碌一转,就知道对方脑子里又在咕嘟冒坏水,也不拆穿,顺着对方的话道:所以?
    缇晔道:所以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跟我讲这些,我才会知道这些,才不会干坏事的。
    稚童幼小,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奶声奶气的,讨价还价说得像是撒娇。
    凌危云被他逗笑了,又觉得小时候的倜夜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蛋,道:嗯,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可是豁出这一世来陪他的。
    小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对他的答案很满意,但又有些怀疑,道:那你不可以骗我。
    凌危云哭笑不得:嗯,不骗你。
    但小孩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居然取下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石头,塞到他手里:呐,我把这个给你,你收了我的信物,就不可以反悔了。
    凌危云握着那块石头,一时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没想到这块石头来得这么轻易,也没想到小孩年纪小小,已经这么多疑,而且多疑得还有点笨。
    哪有怀疑对方,反而还给对方信物的。
    凌危云笑了一阵,却也没把石头还给对方,反而揣进了自己的袖包里,然后等他再伸出手时,两只手腕上霍然多了条红色珠子串的手链,一晃丁零零地响。
    缇晔看到手链,眼睛一下睁大了,一瞬间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点迷茫之色,但又转瞬即逝,小孩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凌危云面不改色地诓他:这是你给我的信物,变成两条锁链捆住了我,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骗你了。
    缇晔却没有露出开心的模样,反而皱起眉头,道:可是被锁住不会难受吗,我没想锁住你。
    凌危云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心中感慨:果然还是小的时候单纯可爱一点,居然还会担心他难受。
    哪像长大之后,就以锁住他为乐趣。
    凌危云忍不住又怜爱地摸摸小孩的脑袋,道:没关系,等你觉得不再需要用这个锁住我的时候,就可以取掉它的。
    他心里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无论如何,手链既然是倜夜给他戴上的,这个小孩身体里住的又是倜夜的魂魄,说不定真的可以用意念帮他解开。没想到小孩眼珠一转,又道:那还是等我确定你不会骗我的时候再说吧。
    凌危云:
    行,果然蛇还是那条蛇,骨子里是不会变的。
    两个小孩在皇后的宫中玩了一下午,凑着脑袋窃窃私语,没人听到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自然也没人听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说话全然是一副成年人的口吻,纵使再是少年天才,这也太过非同寻常了。
    一直到宫门快要落锁,凌危云才跟着公主府派来的人回去。
    临别时候,两个小孩在宫门口依依惜别。
    缇晔本性难移,又开始大吵大闹,非要凌危云留下来,住在宫里,和他日日夜夜待在一块儿。
    凌危云哄了半天,才把小魔王劝住了,并且答应他:我过两天就来找你玩。
    缇晔气呼呼的,但还是说:说好的,过两天你必须来。
    又奶声奶气地威胁:不然我就要干坏事了。
    凌危云道:一定,一定。
    又小声地凑到对方耳边嘀咕,缇晔年纪也到了,该到读书的年纪了,到时他会需要一个伴读,伴读到时就会陪他一起住在宫里念书了。
    凌危云冲缇晔眨眨眼,小孩醍醐灌顶,破涕为笑。
    总算是松了手,让凌危云回家去了。
    但两人一时都没意识到,皇后自去了皇帝那里,一直到宫门落锁,凌危云被公主府的人接走,都还没有回来。
    而凌危云也无论如何没有料到,说好的两日后面,等到再见那天的时候,却已经是十年之后了。
    第71章 原来是我的那位表兄啊。
    天景十年,凌危云带着一列随从,从凤阳星驰赶回京都。
    长公主的封邑在凤阳,十年前,凤阳公主连夜带他离开京都,返回自己的封邑凤阳县,母子俩蜗居凤阳,至今十年。
    说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至今仍然扑朔迷离,谁也不知道那个夜里,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宫中颁出的诏示中说,先帝在他的寝宫中突发暴病,从此一病不起,长居卧榻,而皇后侍奉先帝于左右,聆听先帝旨意,册小皇子缇晔为东宫太子,钦点自己的哥哥,柱国大将军为顾命大臣,自己则效仿前朝圣后,垂帘听政。
    直到四年之后,太子殿下年满十岁,先帝缠绵病榻已久,终于在一个夜里龙驭归天,尚且年幼的太子在母舅扶持之下,登基即位。
    一夕之间,天地变色,章氏把持朝政,权倾朝野,满朝尽是章氏者。
    留在京都的皇族宗亲,一夜之间,不是被杀,就是被黜,多亏了凤阳公主早有预见,早早出奔,逃往凤阳,偏居一隅,才得免一难。
    即便如此,留在封地上的主君们仍然受到一纸限令,未经许可,不得擅自出入封地。直到最近,年轻的小皇帝年满十六,祭天地,告太庙,宣布亲政,而后一道御旨,解了封地的禁,并且下令命各主君入朝朝见,凌危云才得以返还京都。
    在梧桐叶即将落尽的时候,凌危云抵达京都。
    昔日的长公主府已被收缴回去,挪作他人府邸,凌危云和自己带来的随从只能暂住馆驿,等待皇帝的召见。
    随从将馆驿打点得差不多了,时候已经不早,东月已经爬出山来,攀上墙头,随从一转头,却发现自家主子不见了踪影,连忙四处找寻,才踏进院子,便看见有人长身玉立,背对着自己,站在一株老树下,隔着门墙,目光望着皇宫的方向。
    随从见到了人,连忙出声唤道:小主子,您怎么出来了?
    前方的人闻声,转过身来,他生了一张白玉似的面孔,在月光下仿佛透着一层很淡的光,脸上的神色也是一种很淡的,莫名显得很幽静,他淡淡道:月色不错,出来看看。
    随从肘弯里搭着一条大氅,说话间,已经快步走上去,给对方披上了,连连道:哎哟我的爷,您身子骨不好,现在眼见天越凉了,您就算有赏月的雅兴,出来也该披件衣裳。
    凌危云只道:不妨事。
    随从还是念叨了半天,最后还抬出了长公主,道:公主若是知道,又要说您了。
    凌危云听了,忍不住笑了笑,道:所以还好,我现在是在京都,不在凤阳。
    但是笑完,那点儿笑又很快地隐淡下去了。
    凌危云又抬起头,看向刚才他看的方向,远处的皇宫笼罩在夜色中,因为有月光,远远地还是能看见一点轮廓。
    凌危云想,那个人这会儿应该在做什么呢?
    过去了十年,那个人如今又该是什么样子了呢?
    远处皇宫大内,深殿中重重灯影,一袭黑袍袍摆,从一张雕龙刻凤的椅子上直拖到地面。
    地上跪了几个人,脊背弯曲,瑟瑟地发着抖。
    椅中坐着的一名年轻男子,或者更该说是一名青年,他一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握着一卷像是画轴的东西,画卷半开,能看到上面画的是一幅男子画像,画中男子身着白衣,宽袖广袍,眉眼冷淡,气质出尘。
    他看着上面的画像,像是出了神,半晌,才道:还是没有找到吗?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不甚严肃,甚至显得有几分慵懒。
    但是底下的人却抖得更厉害了,却又不敢不答。
    为首的一人颤抖着答:陛,陛下,奴才派出去的人都,都没有见过这画像中的人陛下恕罪!是吗?
    座上的年轻人轻轻地开口,像是毫不在意。
    然而年轻人用这样轻飘飘的声音,继续道:一年时间快要到了,你们再找不着人,便像你们的前辈一样,领死去吧。
    一阵冷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壁上烛火分明罩着灯罩,却被吹灭了一两盏,使得殿内气氛更显出一种阴森可怖来。
    底下的人莫不抖成筛糠,年轻人却视若无睹地,将画中人像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然后将画轴卷起,挥了挥手,道:滚下去吧。
    不一会儿,地上的人便滚个没影了,殿内只剩下了座上的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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