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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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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次数多了,必然会有疏漏。
    那些疏漏的便如浩瀚海潮一般,尽数被谢问敛纳进躯壳里。
    闻时脸色骤变,急忙再加傀线,一刻不停地往他身上缠裹。
    可不知为什么,这次那些黑雾没有被傀线阻拦下来,而是直接穿过傀线交织的网,源源不断地涌向谢问。
    闻时从没有这样用过傀术。
    他几乎是古今最强的傀师,有着最稳的一双手。但当他放线出去的时候,指尖甚至是颤着的。
    几次阻拦都不见成效,那些之前还正常的黑雾,此时变得犹如水中捞月,像一场虚影。
    怎么回事?!闻时问道。
    卜宁呢?
    他进来之前明明提醒过卜宁,让对方立马停掉这个洗灵阵,为什么到现在,这个阵还在运转,并且越来越怪!
    就在这时,卜宁的声音穿过黑雾传了进来,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没被鬼哭遮盖,清晰地落在闻时耳中。
    他说:这个阵我停不了,所有投过去的阵石都在半途碎成粉了!
    如果卜宁布下的阵连他自己都控不了,那就只有一种情况。
    闻时乍然抬头,死死盯着黑暗中谢问的脸,眼底的那抹红色更重了:你动这里的阵了?!
    你算好的。
    你算好了要来这里,算好了要把这满池黑雾引到自己身上来。
    他忽然想起进阵前谢问摆弄过的圆石和枯枝
    曾经的他们都知道,这个人只需要借用一花一石,就能改掉少年卜宁辛辛苦苦布了几天的阵。
    可因为之后太多年没再见过,他还是大意了。
    就在他反应过来的刹那,无数细丝一般的东西缠上了身。
    他茫然低头,发现那居然是自己的傀线,只是在另一个人的操控下,反向包裹住了他。
    他看见谢问手指勾着他的傀线,温声说:让你进来,是知道你会乱想,总要让你问几句,我也总要跟你说明白。封印那件事跟你无关,我就算替你接了所有,也不至于控不住它们。以后
    说到这里时,谢问忽然顿了一下。
    这个停顿让闻时心下一空,接着他听见对方说:以后别再说那些让自己难过的话了。
    闻时看见谢问抬起手,似乎想要再抹一下他的眼尾。
    但到了半途便落了下去,只是拇指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角。
    听话。
    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推到了黑雾之外。
    第79章 红尘
    为什么要说以后?
    为什么好好的突然会说到以后?
    闻时在遮天盖日的空茫中忽然意识到
    这个人要走。
    这个把他从尸山血海带出来, 教会他所有,又送他入人间的人想要走了。
    就在不久之前,刚踏上松云山道的时候他还想过, 他宁愿走在这个人身后, 不用更近一步, 保持着落后一步台阶的距离。只要对方不回头,他就可以一直看着那道背影,走上很久很久
    走一辈子。
    原来到最后,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以对方如今的状况, 这个洗灵阵继续运转下去,可能会死, 会消散于这个尘世间, 从此再无牵连、再无瓜葛、再无音讯
    不论他走几次无相门,等多少个轮回,都不会再找到这个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 闻时已经转身踏出了石台。
    身后传来卜宁惶然的惊斥:师弟你疯了!
    早就疯了。
    闻时心想。
    从19岁那年的一场惊梦开始,从一次又一次跨进洗灵阵开始,他已经疯了不知多少年。
    洗灵阵布在清心湖里,江海一般的黑雾源源不断地从那个面目全非的地方抽离。闻时跳下去的时候,卜宁试图改阵的圆石划过几道弧线, 落在他身前一些。
    但它们下一秒就在空中就被打成了齑粉,烟消云散。
    四只巨型傀在那个瞬间同时暴起, 直穿黑雾,试图破雾而行, 给主人开道。但这里的黑雾跟普通笼里的黑雾全然不同, 即便是它们也承受不住。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身上便出现了侵蚀的痕迹, 像点了火的黄表纸,在火星翕张之下,从边缘烧至中心。
    傀可以不知苦痛,不顾死生。
    但它们跟傀师灵神相连,所承受的那些,都会尽数反馈到闻时身上。
    闻时却仿佛无知无觉。
    他的手已经穿进了雾里,直冲洗灵阵的阵石而去。每进一寸,那种灼烧和侵蚀的痛苦就更重几分。
    就像有人拿着磨石刀,竭尽全力地磨着他的皮肉和骨骼。
    但有什么呢?
    大不了就是挫骨扬灰。
    他左手前端的皮肉已然被黑雾蚀尽,露出指骨,而他依然没打算停。
    他耳膜里尽是风声,眼里只有阵石。
    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声清啸,直穿长空和迷雾,闪电般劈入重重怨煞,像带着光影的刀剑。
    那道金光从闻时眼前晃过的时候,他心下一紧。
    那是金翅大鹏鸟。
    金翅大鹏巨大如山的身影流泻着光,在黑雾磨扫之下,羽翅边缘也燃起了火星,迅速朝中心侵蚀。
    它带着满身流火,翅影横斜,从底下挡住闻时。
    与此同时,数道傀线从后面直穿过来,瞬间缠住了闻时的身体。
    他感觉一股不容抵抗的强劲力道裹了上来,如山如海,在金翅大鹏振翅掀起的震动和狂风助力下,将他拉离清心湖。
    他被稳妥地放回石台,身上是纠葛交错的线,缠得并不紧,仿佛轻轻一掸就能扫落一地,但他偏偏动弹不得。
    傀线的另一端在那团黑龙般涌动的雾里,在谢问手上。
    除了当年手把手纠正一些错误之外,这是闻时第一次看到他用傀线。
    对傀师而言,线其实是一种辅助,加深他们对傀或是其他东西的操控力。灵神越强大、心越定的傀师对线的依赖越小。
    所以闻时用线很随意,没那么多讲究。
    所以山巅的那个人甚至连线都不用。
    曾经闻时很认真地问他:哪种情况下你才需要傀线?
    对方想了想,笑说:难说,不过倘若哪天你看见我缠上傀线了,记得跑远点,或者躲到背后去。
    闻时冷声应了一句我不躲,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躲?
    对方说:那应该是个大麻烦。
    没想到真正到了这一天,他真的没有躲,也躲不开。
    傀线相系之下,灵神是通的,所以很多傀可以知晓傀师的喜怒哀乐,见傀师所见、感傀师所感,只是傀本身并不太懂。
    闻时不是真的傀,他可以懂。
    但谢问也不是普通傀师,他可以封闭这些,不让人窥探到一分一毫。
    所以闻时只能在傀线捆束之下,看到对方黑雾之下的身影,那是跟灵相相合的模样。他穿着白衣红袍、面容苍白近乎有些透,半边脸是流动的梵文,一直延续到心口,手腕上是垂坠的珠串和鸟羽。
    因为这些,他浓重的病气里几乎带了几分魑魅魍魉的感觉,半鬼半仙。
    闻时被傀线绑得一动不能动。
    他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让这些傀线松开半分,仿佛对方全部灵神都灌注到了这几根傀线上,用来制着他。
    他像濒临枯荒却笔直向天的冷松一样站着,垂在身侧的左手全是血,那些殷红缠绕着森白指骨向下流淌,在地上积成了一洼。
    但他却好像忘了这只手的存在。
    他动了动干燥苍白的嘴唇,喉结滑了一下:到头来,我是那个大麻烦。
    他的嗓子干得像灼烧过,声音哽在喉咙底,这句话几乎没能完整地说出来。但因为傀线相系,就算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对方也能听见。
    那个人目光落在他垂着的指骨上,眉心紧皱着抬了一下手,似乎想轻握一下。
    但闻时想把手背到身后。
    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竭尽全力也没能做到。
    接着他便感觉有温凉的东西触碰着他的手背,动作轻柔到让人难过。
    闻时闭上眼,紧抿着的嘴唇颤了几下。
    尘不到。他哑声叫了对方的名字,你把线松开。
    不行。对方的嗓音还是温沉如水,又不容置喙。
    说完,他又咳嗽起来。
    不像以往那样咳几声便歇,而是长久地闷闷地咳。那声音明明很低,但每一下都像刀,摁着闻时,一寸一寸钉进他的心脏里。
    闻时睁开眼,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那个人,眸子里几乎要淌下血来。他露出指骨的手极轻地抖着,不知是疯到了极点,还是疼到了极点。
    然后他近乎执拗地说了一句,我已经要碰到阵石了。
    只差一点。
    他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那些阵石了。
    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把阵停下来了。
    为什么要拦?!
    对方咳了很久才抬眸,手指还是抵着鼻尖。但闻时已经看到他雪白领口上殷红的血了
    那一刻,整个松云山巅雷电齐至。
    那四只巨傀拖着残躯,近乎疯了一般,金翅大鹏掀起的风都不足以挡住他们。
    到处都震动不息,在焦灼的对抗下,砂石漫天、百树伏地。
    张岚他们躲闪不及,差点在风里瞎了眼睛。而他们转过头,只看到闻时唇角、指尖都滴下血来。
    连尘不到的傀线都差点制不住他。
    如果不是灵相只剩碎片,他可能已经强行冲开了。
    你把我松开!闻时的声音散在风里。
    对方还是隔着黑雾和长长的傀线,垂眸看着他,看了很久。
    洗灵阵依然尽职尽责地运转着,汹涌的黑雾也依然在往那里灌注。闻时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透。
    雪白的里衣里慢慢洇出血来,又和红色的外袍融为一体,到最后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艳色的外袍。
    他还是那样站着,只是脚下已经血色蜿蜒。
    尘不到!闻时又叫了一声。
    对方依然不应。
    谢问闻时两眼通红,执拗地看着他,声音却因为喑哑更闷了。
    对方终于在剧烈咳嗽的间隙,拇指关节抹了一下唇边的血。
    他似乎想说什么,闻时却抢先开了口。
    我现在很饿。闻时说,可以把这些全部清理掉。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你见过的。
    谢问的眸光忽然变得温缓下来,也许是隔着一段距离的缘故,近乎给人一种含着爱意的错觉。
    可能是一点怜惜吧,就像他对红尘万物抱有的那些一样。
    没等闻时看清他的目光,他便开口道:这些跟你之前尝过的不一样,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那你呢?闻时咽了一下,咽到了满口血味。他哑声问: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谢问却说:我不同。
    闻时僵立着:哪里不同?
    谢问袍摆边缘淋漓地滴着血,而他只是看着闻时,过了很久才温声道:我已经不在了。
    闻时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你什么?
    但他身体已经先一步冷了下来,像被人兜头泼下一桶冰刀。
    我已经不在了。谢问缓声道。
    他本不打算说这些
    从来没有打算过,也舍不得说。
    但有人太执拗了,执拗到他不说点什么,对方可能永远都放不下。
    他就连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都是温缓的,却听得闻时如蒙刀割。
    不是那种干脆利落的砍切,而是锈钝的、一下一下地生拉着,每一下都剐在心脏深处,剐出淋漓的血肉来。
    不可能。闻时低声说。
    谢问垂眸看着自己心口处的梵文以及手腕上的珠串:这些你之前看不出来,现在多少应该能明白
    闻时艰涩地说:我不信。
    那个封印阵,比这边要大得多,也厉害得多。我早就应该不在了。谢问说。
    那你现在是什么?!闻时问。
    傀。谢问说出了那个字。
    闻时从没觉得这个字能让人这样仓惶惊心,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下,砸得他几乎站不住。
    很久以前浓郁的病气将谢问包裹起来,他苍白孑然,满身血迹,像个遗世独立又即将烟消云散的仙人。他又咳了一阵,哑声说:久到还没带你上山的时候,我刚入这条道的时候有一次机缘巧合,看见千年之后还有祸缘,还有由我牵连出的一些麻烦,所以
    他半边脸上的梵文像水一样,流转得越来越快,几乎要在心脏那里崩开裂口。
    所以我留了这么一个傀,留了个后手,借这具躯壳来处理一些事。谢问说。
    哪些事。闻时近乎机械地问道。
    我身上那些东西,被人引了一些出来,流往四处成了笼涡,太多本不该成笼的人受了影响,陷在囹圄里不得解脱
    还有这里钟思和庄冶,他们变成这样是由我而起,我这个做师父的,也理应来扫个尾,收拾残局。
    还有
    他说完这两个字,又开始咳嗽起来。
    而后,便再没有接话下去。
    他只是在最后的最后,沉缓沙哑地说:傀的存在都依赖灵神,我本来就不该在了,只是一些残余而已,撑不了多久。
    他花了两年时间,走遍尘世,在各处笼涡附近摆下阵石。他已经解不了笼了,只能靠阵把那些东西引回它们本该呆着的地方,就像此时此刻一样。
    这些黑雾看似全涌进了这具躯壳里,其实是经过躯壳,回到了封印之地。他可以用灵相将它们锁在那里,再亲自带它们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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