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29)
周煦本来想矜持一下,有点骨气。但他想了想上次笼里的场景,目光在几个成年人之间逡巡了一下,最终也钉在了闻时身后。
于是,闻时一不小心多了三条尾巴。
收银的女生尽职尽责地在准备密室道具,她给这8个人塞了两个对讲机,两个蜡烛形状的小灯。
嘱咐了一句自己分配,然后走到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边,指着里面说:麻烦几位来这里。
谢问倒是配合得很,早早倚在走廊墙边。
这人明明身形很好看,却很少会直直站在哪里,永远会找个地方倚着、或者靠着。不过这也有好处,因为他个子很高。虽然病歪歪的,但完全站直的情况下,会给不少人带来几分微妙的压迫感。
闻时带着三条尾巴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谢问远远看着这边,目光落在他身上,很深,也很沉静。
静到像一种长久的注视,又好像只是在出神。
等到了近处,谢问却已经敛眸看向了那个收银女生,在等她下一句话。
走廊很窄,只能一个人过。所以你们得一个跟着一个,站成一列。女生说。
这话说完,闻时的三条尾巴陷入了纠结。
孙思奇说:我不想站在最后。
夏樵立马说:我也是。
任何一个胆小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想站在最后,没人喜欢背后空无一人的感觉。鬼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跟在后面,想想都令人窒息。
唯有周煦这个叛逆期的不想随大流,反着说:那我不要站在第一个。
大东看着这三个小子躲在闻时背后商量站法,有点无语。他心说别人也就算了,周煦这小子究竟怎么想的?
放着他跟耗子不跟,跑去跟沈家那个名谱图都不认的徒弟?
也是看脸。
大东想:等真出事了,有你们仨哭的。
咱俩一个打头,一个殿后吧。他对耗子说,也没别人了。
那行,你打头吧,我在最后。耗子叹了口气。
在这群人里,大东感觉自己得有点领头的样子。没有也得有。于是他直接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孙思奇很自觉,默默站到了闻时前面。
夏樵心想这是我哥!
但他转而又想算了,我一个不是人的,也不能跟他计较,就让一让吧,于是他非常自觉地要往孙思奇前面站。
结果刚站定,周煦那个熊玩意儿横切一刀,把他往前怼了怼,自己挤进了中间。
闻时对站位无所谓。他反正不动,其他人爱怎么站怎么站。比起这个,他更关心这个笼的怪处
它没有笼心。
或者说,没有明显的笼心。
这里有且仅有一个建筑,就是这个建在地下的密室,而他们已经在里面了,没用任何技巧。要么这就是笼心,他们误入就直接进来了。要么这次的笼心不是建筑,而是这里的某个东西。
请您赶紧站进队伍里。收银女生忽然提醒了一句,闻时回过神来。
他抬眼一看,发现前面都排齐了
老毛站在夏樵前面,跟他一起把那三条尾巴夹在了中间。但他下一秒就发现,他自己也是被夹的那个,因为谢问站在最后。
唯有那个叫耗子的方脸男人正一脸无语地杵在队伍外。
我殿后吧。耗子说。
不用,我不喜欢背后有人。谢问客客气气地说完,朝前比了个请的手势。
耗子拗了一会儿,在女生的催促下往前走,一路走一路插,结果谁都不想动,最后他被怼到了大东后面,排第二。
他们刚站好,那个女生就咯咯笑着说:把手搭在前面那人的肩膀上,就可以了。
走廊又窄又深,她的笑声带着回音,就像贴在人耳边。所有的灯都熄了,整个走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那个女生也再没有声息。
大东杵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前面有谁轻轻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大东:
他鸡皮疙瘩顺着被牵的手一路爬到头顶,人都木了。
他咽了口唾沫,一边往前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团棉线,单手往自己手指上缠。
操傀线对学傀术的人来说,那就是胆量和命。
缠好线,大东心神便定了不少。胆子也大了一些。他想试试前面的是什么人,于是没被牵的右手朝前探了几下,结果越探心越凉。
因为
除了牵他的那只手,他没有摸到任何东西,没有头也没有身体。
第31章 奶妈
大东轮值很久了, 也解过不少小笼,在名谱图上排位不算太低,至少比日渐边缘化的周煦他妈妈张碧灵要高几位。
但他其实并不沉稳, 胆子也不大。
每次入笼碰到一些情景, 他依然会慌。唯一锻炼得越来越好的,是表面演技。
值得庆幸的是,他从来没有单独轮值过, 每次入笼,都有耗子或者另外一个搭档跟着。
只要搭档在,他就还是一条猛汉。
大东默默收回抓空的右手,深呼吸了一下, 然后抬了抬肩膀。耗子搭着的手跟着动了一下, 悄声问他:你干嘛抬肩膀?
哦, 没事。一听人还在, 大东魂回了大半。哪怕手被人牵着,也没那么可怕了。他也小声说:我就试试你害怕不害怕。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耗子前面是大东,后面是老毛, 确实没什么可怵的。他反问道:别是你自己害怕了吧?
大东啐了他一口:不跟你说是怕吓着你,得亏我站第一个,咱俩要是换换位置, 你现在估计气都喘不过来。
耗子习惯了这黑皮强行装猛的劲,无语道:牛皮歇歇再吹。
对了,其他人都还在的吧?大东又提高了音调,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问了一句。
这其实是典型的壮胆行为, 但为了张家脸面, 耗子没有拆穿他。
周煦、夏樵还有孙思奇都是老实孩子,陆陆续续应了一声, 很给面子。
大东又问:后面的人呢?
话音落下,他听见了两声闷咳。
谢问是个病秧子,这是众所周知的。
关于他那病歪歪的体质,各家上下流传着两种说法。
一种说他灵相不稳魂不定,所以体虚。
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业障太重,大煞之命,注定了身体常年抱恙,大大小小全是毛病。这样的人是最不适合入笼的,每入一次都费神费灵,出来只会更糟糕。
大东想想他们眼下就在笼里,觉得谢问是真的衰星。
行了,都跟紧了啊,丢了可没地方找你们。大东跟着咳嗽声说了一句。
他们应该还在长廊里,因为漆黑一片的缘故,脚也不敢抬太高,都擦着地面走。发出拖沓的摩擦声。
伴随着说话的回音,显得空间幽深而寂静,阴惨惨的气氛更重了。
大概就是因为这点,大东说完之后,其他人都没再开口。走廊又只剩下缓慢的脚步声,听得多了,甚至觉得不像自己发出来的。
闻时排在倒数第二,跟着队伍往前走。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脚步声上,而是在肩膀搭着的那只手上。
其实以前夏樵害怕的时候,也会抓着他不撒手。他只当身上挂了个秤砣,除了重一点,没别的感受。
可这次不同。
谢问的手明明不重,只是正常地搭着他,存在感却很强烈。
闻时能感觉到身后人微凉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布料透进来。也能感觉到谢问微曲的手指瘦而长,指节握抵着他的肩骨。
那种触感实在微妙,闻时在黑暗里眯了一下眼。
他想,自己果然还是不习惯跟人长时间皮肤相触。有点太亲近了。
某一瞬间,他想动一动肩膀,让谢问的手松开一些,让那种微妙感淡一点。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动。
也许是走廊太暗了,周围太静了。他任由身后那个人握着肩。
背后又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像谢问平日一样压在嗓子里,有点闷。
闻时垂眸听着,步子未停。
又走了两步后,他忽然刹住了脚!
因为他肩上那只手纹丝不动
谢问一直在闷声咳嗽,但搭着他的那只手却连一丝震动都没有。
就好像那只手和身体是割裂的,并不相连。
又或者,连声音都是假的。
闻时皱着眉,一把抓上谢问的手,却抓了个空。
肩膀上的触感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消失了,咳嗽声也戛然而止。
谢问?他压着嗓子叫了一声。
除了自己的回声,没有任何应答。
他身后是空的,仿佛从来没有站过谢问这个人。这一瞬闪过的念头让他有点不舒服,在原地怔了片刻。
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一件事:他已经松手停下了,但前面的孙思奇他们却一无所觉。
脚步声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了,走廊里一片死寂。
忽然,闻时背后传来了吱呀一声响,就像有人打开了一扇老旧的门。
大东还被那只冰冷的手牵着,他一边心想这走廊好他妈的长,一边自我安慰道耗子还搭着我呢,没事。
为了确认对方的存在,他几乎每走几步就要叫一句:耗子?
然后耗子会回答一句:在呢。
又过了不知多久,大东忍不住说:我脚都走酸了,还不到头,也没别的动静。这笼不会就这么一直走吧,走个十天半个月的,活活耗死咱们?你说我要是这时候放个傀会怎么样?
耗子的声音又幽幽响了起来:在呢。
大东:
那一刻是什么感受,实在很难形容。
大东只觉得自己天灵盖被劈了一道,冷汗顺着发麻的头皮就下来了。
他想再叫一叫其他人,但嗓子仿佛卡了鸡毛,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他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他上一秒还觉得肩膀上的手是心灵慰藉,下一秒就觉得那玩意儿怕不是想他去死!
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回知觉。
右手的棉线缠得一团乱,大东匆忙扯动了几下,然后猛地把线甩了出去。
线的另一端仿佛有灵,带着强劲的力道在走廊里抽了一圈,呼呼生风,抽在墙壁上啪啪作响,听着比鞭子烈。
很快,他手中一空,那个牵着他的东西消失不见了,搭着他的耗子也没了。
大东操着傀线一通乱扫,直到手指都酸了,才满脸警惕地停下来。
至此,他终于确定,走廊里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跟在后面的那几个,早就不见了。
他紧捏着手里的线,在原地喘着气。正纠结自己是继续走还是按兵不动,就在死寂中听见了吱呀一声响。
有扇门打开了。
大东惊了一跳,竖着耳朵想确认门的方向。
忽然,一阵风从脖颈后扫过
像人的呼吸。
卧槽。
大东心里骂了一声,刚想转身,就被一双手猛地推了一下!
他没站稳,朝前踉跄了好几步。
下一秒,背后传来砰的一声响!那扇门在后面关上了他被推进了一个房间里。
这要是换个胆小的,当场就该哭了。
我还可以,大东咽了口唾沫,自我宽慰。
他一个人的时候容易现原形,得稳住自己。
大东保持着踉跄后刚站稳的姿势,半佝着身体,手里绷着线,一点点往后挪,企图挪到靠墙,起码有点安全感。
然而他刚退了几步,就感觉碰到了一具身体
与此同时,头顶上忽然传来呲呲的轻响,像是老式灯泡接触不良发出的动静。接着,屋内闪了几下。
大东在闪动中回过头,看到背后站着的人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跟摸了电门一样弹起来,一个人搞出了四散奔逃的效果。
灯泡终于正常亮起来,照得屋里一片冷白。一道嗓音横插进大东的尖叫声里:闭嘴,别叫。
大东有延迟,又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声音不像鬼。
他犹豫着停住,放下挡脸的胳膊肘定睛一看
好吧,确实不是鬼,是沈家那个冰块似的大徒弟。
你他妈
大东粗话脱口而出,又堪堪刹住。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一声不吭站在那吓唬谁啊!
那人皮肤本来就白,被老式的白灯泡一照,就更没有温度。他似乎是服了,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大东一番,反嘲道:我也没想到我只是站着,就能把人吓得夺门而逃。
他抿着唇想了一下,补充道:还找不到门。
大东:
他想反驳两句,但是低头一看,自己正以极其不雅的姿势缩在墙角,一副打个洞就能钻出去的模样,实在没有反驳的底气。
大东黝黑的皮肤难得泛了点红,贴着墙站直起来,整了整衣服。他迟疑片刻,还是给自己辩解了一句:你是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要是刚刚走在第一个,只会叫得比我还惨。
对方瞥了他一眼,压根懒得理,而是看起了屋内的布置。
这是一间书房,有着一整面墙的红木书柜和一张厚重宽大的书桌,桌上是日历、皮面本子、钢笔以及一盏翡翠色的台灯。
桌后搁着高背椅,样式半中不西,地上是灰褐色带织花的地毯。
有点小洋楼的风格。大东说。
他其实不想跟那个沈家大徒弟聊天,毕竟对方看着就不像爱说话的人。但他需要一点话题,来缓解刚刚的失态和尴尬。
果然,对方没吭声。
倒是屋里,哦不,应该是整个房子里都响起了一个女声:这个密室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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