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26)
能让他主动登门,简直天上下红雨。
张岚今天并不想淋这波红雨。
因为谢问虽然是个半吊子,很少进笼也没法解笼,但他对现今的规矩知道得很清楚,起码她今天要说的轮值,他就很了解。
有这祖宗在,张岚还忽悠个屁。
她感觉自己挑错了时候,哪怕晚几个小时,等谢问走了再来,都比现在进门要好。
你算的好卦!
张岚转头瞪了小黑一眼,打算找借口离开。
谁知小黑这个瓜皮会错了意,以为她又犯了懒,让他代劳。于是一板一眼地对谢问说:方便进门说话么?
张岚:
我其实不太方便。
谢问没看见她笑里的僵硬,也可能看见了故意当没看见。他目光撇扫过两人,侧身道:进来吧。
张岚心说真会做主,搞得跟你家一样。
小黑这个叛徒在后面关了门,张岚一边打量屋内,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来都来了,索性就聊一会儿吧。
等把谢问这尊瘟神访客送走,她再奔主题也不迟,反正她今天没大事,有的是时间,看谁耗得过谁。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张岚说。
我倒是第二次了。谢问随口接了一句,往屋子里面走。
那看来跟我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熟。
张岚放心了一些。
她下意识跟在谢问身后,想的却是沈家那俩兄弟真奇怪,留谢问一个客人在家乱走,自己却不见踪影。
是去了卫生间?
还是在楼上?
一般说事情的过程中不会这样中断,看这架势是已经聊完了?那不是马上就要走?
张岚更安心了,笑着说:你来找他们兄弟俩有事?来得可真够早的。
我没什么事。谢问在一楼某个房门口站定,抬手敲了敲门,冲屋里的人说:人已经进门了,还打算赖着么?
叫完了人,他这才转过来对张岚说:我不找他们,我住这。
张岚:?
你什么这???
下一秒,紧闭的房间门被人拉开。沈桥那个帅哥徒弟出现在了门后。
他困倦的那股劲还没消,薄薄的眼皮半垂着,看人的时候便有些天然的冷漠和不近人情。
他拧着眉说:谁大清早找人?
谢问侧开身,露出了被挡住一半的张岚。
尽管对方出于教养,抿着唇把话都咽了回去。但是张岚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那句话残留的痕迹:怎么又是你?
张岚心说我来这趟是图什么
闻时确实不知道这位小姐图什么。
他把房间空调关了,遥控器扔回床上。兴致不高地丢了句等一下,转身进了卫生间,抓了牙刷和水杯,闷声接水。
起床洗漱其实是很私人的事情,张大姑奶奶相当识趣,转头走了,带着保镖小黑老老实实去客厅沙发坐下等人。
闻时弓着肩,一手撑着洗脸台边缘。看着水杯里的水慢慢变满,余光却落在门外谢问还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着走开。
他能感觉到对方在看他,这让他有点不太自在。
因为在半分钟前,他当着谢问的面关上门,第一反应居然是换掉了睡皱的T恤长裤。
当时刺眼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他半眯着眼,赤脚从衣柜边走开,下意识往后耙梳了两下头发。
当他右手抓空,碰到了脑后的短发梢。才忽然意识到,上一个瞬间,他耙梳的动作不是嫌额前的头发碍事,而是要束发。
仿佛时间倒流回了不知哪一年,他每次起床都要耐着冲天的起床气收拾一番再去见什么人,免得又要遭一番打趣调笑。
这应该是那个囫囵又模糊的梦带来的错乱感,让闻时恍惚了好几秒,皱着眉站在亮晃晃的阳光里,直到房门又一次被敲响,才乍然回神去开门。
而他抓过的头发散落在眉眼前,反倒比之前更乱了。
闻时把水杯搁在大理石台面上,伸手去抓牙膏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镜子,刚好隔着镜面跟谢问的目光对上。
不过下一秒,谢问已经收回视线,转身去了客厅。
好像刚刚的目光只是他忽然出神,想了些不相干的事情而已。
等闻时洗漱出来,老毛和大小召已经在楼下了。
夏樵顶着鸡窝头红着脸皮在厨房翻箱倒柜,大小召倒是很熟练,接了夏樵翻出来的茶叶罐,像在店里招呼客人一样,给张岚倒了杯茶
然后他们便挨着张岚,乖乖巧巧在沙发上坐了一排,把对方特地空出来给闻时的位置全占了。
张大姑奶奶脸都是青的。
闻时本来还有点残余的起床气,并不太爽。但他看到那挤挤攘攘的一幕,摸着喉结的手指一顿,忽然有点想笑。
这笑转眼就没,他窝坐到单人沙发里的时候,又是那副冷淡模样,只是喉结被他捏得有点发红。
你找我有事?他问张岚。
是有点事。张岚顶着浓妆笑了两声,然后想起什么般对谢问说,对了,病秧子,你西屏园是不是要开门了?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但谢问却气定神闲地说:不急,我再坐会儿。
张岚:
这人非要装聋作哑,张岚也不能在这跟他们大眼瞪小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开门见山了:是这样,那天灵姐哦,就是张碧灵还有她儿子,出笼后都冲我夸了你在笼里的表现,挺让人意外的。
我跟灵姐关系亲,一来嘛是要谢谢你。二来也想邀请你。
闻时:邀请什么?
轮值。算是咱们这行必做的日常吧。就是每天有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区域。这样如果哪里有笼,就能尽早知道、尽早解掉,以免更多无辜的人被牵连进去。我那天晚上碰到你们,就是在轮值。
这在闻时听来,确实是个新词,但本质其实是旧瓶装新酒。
在最早的时候,判官找笼、进笼和解笼向来是各凭意愿、各凭本事。碰上了就合作,碰不上就自己来。
后来有一些人开始本末倒置,重心不再是解笼,而是借着解笼来修行。慢慢就有了划占地盘和争抢的意识。
但那都是模糊的,也只是一部分人,不会放到明面上来。
再后来个别家族越来越强势,那种暗暗的争抢行为就从某一个人,变成了某一个家族。一旦扯上了群体,争抢就演变成了协调。
所谓的协调看起来当然是有好处的比如各据一块地,不会有重叠,也不会漏了哪里。
但各个地方的情况毕竟不一样。于是时间久了,那些依然想要争抢的人,盯着的就不再是某块地方了,而是协调的权力。
哪家最厉害,就是哪家说了算。
轮值,明显就是张家这样搞出来的概念。
这种事闻时看了好几个轮回,换个新词也骗不到他头上来。
这也是他这一脉很少跟其他家有联系的原因。
闻时眸光扫过那卷长长的名谱图,最终落在旁边那个花红柳绿的祖师爷画像上。
院子里的光穿过窗格,刚好投照在画面上,反着光。画中人的模样变得模糊不清,闻时忽然想起梦里雪白、殷红相罩的袍摆
如果梦里那个人还在,听到现在这些东西,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挺荒谬可笑的。
张岚还在解释:轮值当然不止是张家,各家都有参与,在世的所有判官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里面,谁都不能漏下,所以我来找你们了。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可以,不会过分热情,因为太热情就假了。同时又能像这兄弟俩传达一个意思:名谱图也许不认你们俩,但是我们认。
这换谁听了都有几分触动吧?张岚心想。
她看见那个叫夏樵的男生已经有些动容了,神情都变了。她很满意,又转头看向那个叫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帅哥,发现对方压根没看她,而是在看墙。
张岚:?
墙能比她好看???
所以你们兄弟俩怎么想,要加入么?她咳了一声,把目光投注给动容的夏樵。结果夏樵眨了眨眼,默默转头看他哥。
然后他哥收回视线,蹦了两个字:不加。
好,白瞎了老娘画的嘴。
张大姑奶奶在心里说。
她还想再补充两句。
结果帅哥又说话了:你家人多,自己轮着吧。还有别的事么?
张岚:
这话刚说完,闻时听见旁边有人笑了,低低的压在嗓子里,模糊不清。
他转头,就见谢问从沙发里站起来,眸光含着笑意,对他说:行了我不听了,给我听困了。时间不早了,我去一趟西屏园,有点事。
张岚心说你他妈早干嘛去了?!
谢问抬眼的时候就收了笑,神色淡淡地扫过那张名谱图,往大门边走去。老毛和大小召也站起来,打了声招呼便跟上了他。
跟着我干什么?谢问说。
老毛:?
大小召也懵了,异口同声道:去店里啊。
谢问静静看着他们。
过了几秒,大小召忽然拖着调子噢了一声,默默退回来,重新在张岚身边坐下来,冲她微笑。
张岚彻底呆不下去了。
归根结底也就是两个新人后辈,水平再难测,她也犯不着这么上赶着,提一嘴就算了。不参与拉倒。
她站起身,跟闻时、夏樵打了声招呼,也准备要走。她把手伸进包里拿车钥匙的时候,顺手捏了一张符。
哎!张岚捏着符纸,转头问闻时:我这脑子绝了,噼里啪啦说了半天,一直忘记问了,你姓什么,叫什么?
闻时随口说了想到的第一个字:尘。
说完他就感觉不对。
几乎所有判官都对尘这个音节过敏。
他一说完,一屋子的人都不动了,盯着他看。就连一脚迈出门的谢问都愣了一下,转头看过来。
张岚:哪个chen?
闻时:
闻时:耳东陈。
噢,好姓。张岚说。名呢?
闻时:时辰的时。
这个他就懒得再改了。
张岚:陈时。
她念了一遍,把符纸卷进了手指里:我知道了,下回有机会再聊。
张岚刚回到车里,就收到了弟弟张雅临的问候:怎么样?
张岚:去他妈的大吉卦。
张雅临:不要说脏话,有辱斯文。
我什么时候跟斯文沾过边。张岚说,我现在真的怀疑沈桥老爷子是不是什么都没教他们了。轮值这么好的事,居然回我一句不来!
她学着闻时的冷淡语气,学完把手里的符放了出去。
张雅临倒是了解她:我听到符纸声了。
张岚说:我问了他的名字,刚刚走的时候还从他衣服上捏了一根头发。要盯着就很容易了。回头让每天轮值的小辈注意点,他要是进笼,就跟进去看看什么情况。费不了什么劲。
她放出去的那张符可以用来追踪相关的踪迹,平常也有人拿来找丢失的东西,在外面飘上好几天都不成问题,变相能盯住那个陈时的动向。
张岚放完就开着车飚了出去,忙别的事,没再多问。
一个小时后,这张符纸直冲进张家本宅,啪地贴扁在了张雅临的窗玻璃上。
张雅临把它揭下来,满脸问号。
***
沈家别墅里,闻时站在厨房冰箱前,跟大小召面面相觑,也是满脸问号。
你们不跟着谢问,跟着我干什么?他掰开一罐冰可乐,纳闷地问。
老板今天不需要我们。大召说。
我们被抛弃了,小召跟着说。
他有事要办,只带了老毛。大召委屈地说。
而我们只能跟着你了。小召还演上了,眼圈说红就红。
资历老就是了不起。大召也跟着红了眼圈。
我们太年轻。小召眼泪已经下来了。
闻时:
他感觉谢问留下这俩姑娘也是在搞他。
办什么破事这么讲究。
闻时在心里槽道。
刚到西屏园的谢问靠在后门边咳了几声,然后抬起两根手指招了招。
下一秒,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从远处走来,他像一道鬼影,上一秒还在百米外,眼一眨就到了近处,再下一秒就站在了谢问面前。
老毛腆着肚子,噫了一声:这不是小召错买成男款的衣服么?
谢问:反正她也不要,我借来用用。
他第一次去沈家,手上搭着的就是这件外套。那时候他刚借着惠姑嗅灵的能力,找到了闻时的下落。本想看一眼便走,留下一个衣冠傀在那,不远不近地照应着。
没想到人是找着了,灵相却丢了。
原本负责照应的衣冠傀不得不变了作用。谢问哄闻时说衣服丢在了山里,其实是他故意放出去的。
这只傀睁眼就开始四处巡查,悄悄帮闻时找寻灵相的痕迹,今天总算有了点消息。
在哪?谢问说。
三米店。穿着黑色连帽外套的男人说。
第29章 偶遇
周日下午的云锦路没有平时那么忙, 但因为路口要修新地铁站,车流依然不太顺畅,喇叭响成一片, 听得人很烦躁。
周煦刚从学校补完课, 暂时不想回家,跟狐朋狗友一起在云锦路上晃着。
其他几个人兴致勃勃地商讨去处,他没什么心情, 甩着耳机线,边走边踢地上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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