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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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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电话。老毛匆匆下楼,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但他很快就压轻了脚步。
    谁的电话?
    老毛啧了一声。
    他可能手指不小心摁住了收音的地方,后面的话闷而模糊,根本听不清。只感觉那边的氛围有点奇怪。似乎小心翼翼的。
    闻时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太过模糊,又觉得不大像,应该是听岔了,毕竟他并没有对外说过自己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响起细细索索的声音,老毛重新把手机拿到耳边,小声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可能得麻烦你们晚点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打断了:老毛,电话给我。
    是谢问。
    老毛好像惊了一跳,哎呦一声窜起来。半晌才道:老板你这就醒啦?
    嗯。谢问接过电话,去忙吧。
    老毛嗳地应了一声,忙不迭跑了。
    喂。谢问说。
    他的嗓音还透着沙哑,语调不高。可能是还没带上笑意的缘故,显得并不那么好亲近。
    谢老板夏樵莫名就怂了。他朝闻时看了一眼,把烫手山芋扔了出去,那个,我哥找你。
    闻时:
    他觉得夏樵这个二百五可能不想活了。
    手机落到措手不及的闻时手里,谢问正巧问了一句:你哥在你旁边?
    闻时凉飕飕地说:我在,他跑远了。
    谢问被他的反应逗乐,低低笑了一声。
    闻时刚关掉免提,把手机贴在耳边,就听到了这声近在咫尺的温沉笑音,心里像被什么细脚伶仃的东西挠了一下。
    电视里的综艺演员七嘴八舌,他忽然觉得吵闹,拿起遥控器关掉了。
    老毛说你刚刚有事?周围安静下来,闻时问道。
    谢问懒懒地嗯了一声,过了片刻补充道:也不是有事,在睡觉。我睡觉的时候脾气很大,他们不敢叫我。
    闻时回想起刚刚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氛围,心说这得多大的脾气?
    他有片刻的走神,电话里安静下来。谢问居然就那么听着,没有催问他打电话的缘由。
    还是夏樵跑去冰箱那拿了两罐牛奶,递了一罐给闻时谢罪,小声问道:谢老板明天什么时候来?
    闻时才回神,问电话那头的人:你明天几点过来?
    谢问:下午吧。
    ***
    说是下午,他到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傍晚了。
    前两天下完雨,宁州的温度升了一个层级,奔着30度就去了。闻时怕热,家里空调打得很低,可以裹着被子啃冰棒的那种。
    谢问一进门就笑了。
    夏樵直觉那是气的。
    你们这是提前在家过冬天?谢问说。
    热。闻时言简意赅地蹦出一个字,然后打量了他一番,你怎么穿得比前几天还多?
    谢问还戴着那副黑色手套,手腕上盘着复杂的珠串。这么热的天,他居然穿着衬衫长裤,手肘上甚至还搭着一件外套。
    跟上次那件不翼而飞的黑衣不同,他这件是绛红色的。
    因为料到你不安好心,打算让我冻死在这里。谢问开了句玩笑,我还不能未雨绸缪保个命么?
    他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把外套也穿上了。
    寻常人这个季节穿这种红色,总让人觉得躁得慌。谢问却是个例外,他好像特别适合这种颜色。
    也许是因为领口露了一截雪白衬衫,也许是这种红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浓重的病气。
    夏樵直接看愣了。
    直到谢问从茶几的罐子里抽了一支笔,在石质台面上轻轻敲了一下。他才恍然回神,飞快跑进房间,拿来了几页纸。
    合同在这,谢老板你看看。夏樵拽了个小马扎,在茶几对面做下,也抓了一只笔,哥你过来看么?
    不看,你们定。
    闻时弓身坐在沙发另一端,离空调出风口最近的地方。凉风都让他一个人占了,他一边懒懒地捏着耳骨,一边给那两人当监工。
    两边都是一起进过笼的关系了,合同就是个过场。夏樵在跟谢问核对信息,谢问简单应着。
    闻时听了一会儿,余光无意识地落在那抹红色上,谢问说话的时候,清瘦的下颔线一动一动的。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在瞬间倾袭上来,在他心脏上轻轻挠了一下。
    闻时收回视线,垂眸摸了摸喉结。
    又过了片刻,他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开了。
    他从冰箱里翻了一罐可乐,掰开拉环灌了两口。他转过身来,发现谢问不知何时从茶几上抬了眼,在看他。
    闻时仰头喝饮料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从眼尾瞥过去,跟对方撞在一起。
    片刻后,他拎着可乐罐走回客厅,抓起遥控器关了空调,问已经收回视线的谢问:你喝点什么?
    谢问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饮料上:只有这么冷的?
    夏樵正在填写房间数和租金,闻言懵逼地仰起脸,没明白这两人怎么就突然说到了喝的。
    也有热水。闻时说。
    你要给我倒么?谢问笑着,目光又回到茶几上。他指着夏樵写下的1,纠正道:写错了,我租两间。
    夏樵:啊???
    谢问:你不是挂了楼上两间么?我都要了。
    闻时话到嘴边的自己倒咽了回去。片刻之后,茶几上多了一杯温度刚好的热水。
    谢问有点意外。
    他抬起头,听见闻时咕哝了一句:看在钱的份上。然后拎着可乐罐走开了。
    谢问看着他高高的背影拐过折道、进了卧室,反手关上门。片刻后卧室里隐约传来嘀的一声,应该是开了卧室里的空调。
    他收回目光拔了笔盖,在合同末页签上名,末了低声道:哪里学来的财迷相。
    学什么?夏樵没听清。
    没什么。谢问搁了笔,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热水,慢声道,没说你。
    哦。闻时不在旁边,夏樵就有点怕谢问,整个人老老实实、毕恭毕敬,谢老板您今天就能住过来了。
    所以整个二楼都归我了是么?谢问又确认了一遍。
    对啊。夏樵说得很爽快。
    那我让他们收拾一下行李送来,可能有点多。
    等到老毛他们跟着一辆大车披星戴月地赶过来,夏樵才明白那个有点多是什么意思。
    闻时是被嘿嗬嘿嗬的号子声惊出卧室的。
    几个搬运工正在把一个裹着红绸布的巨大玩意儿往二楼送
    闻时让到一边,看见谢问抱着胳膊倚在厨房门旁。
    你这搬了个什么东西?他拧着眉问。
    一棵树。谢问说。
    闻时:一棵什么?
    谢问:树。
    闻时:你租房子给树住?
    你有病啊?
    不要悄悄骂人。谢问一眼看穿了他的心里话,笑倚着门:你不是见过么?西屏园二楼的那棵树,那里能放,这里也够。
    很快,闻时就发现他还是骂早了。
    继树之后,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假山、花花草草、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住的窝,以及两只小王八。
    这哪是搬行李,这是把西屏园二楼移植过来了。
    看这架势,闻时差点以为他店都不要了准备跑路。好在没把一楼那些也挪过来,还算有点老板的样子。
    所有东西搬完,已经夜里10点多了。
    老毛给那群人结了账,付了车钱,这才腆着肚子进门,跟大召小召一起,在门边乖乖巧巧地站成一排,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闻时和夏樵。
    夏樵瘆得慌。
    闻时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某些人搬家动静奇大,但楼梯扶手、墙、地板都是好好的,一点擦伤磨损都没有,地面也弄得干干净净。
    当然了,都是老毛和大小召收拾的,谢问一副十指不沾尘的模样,十分要脸地选择了袖手旁观,末了还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你现在所有行李都在二楼了?闻时确认道。
    谢问想了想说:没,还有三个没搬上去。
    闻时扫了一圈:哪呢?
    谢问指向门边。
    闻时一看老毛、大召和小召。
    他疑惑道:你跟老毛一间,大小召一间?
    老板这么好,跟店员挤一屋?
    谢问:不是,我自己住。
    闻时更疑惑了。
    他沉默良久,没憋住:你一个人一间,老毛和大小召两个姑娘一间?
    夏樵:???
    以谢问为首的四位房客仿佛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被闻时点出来后,表情空白了一瞬。
    这就很稀奇了。
    夏樵忍不住说:你们以前怎么住的?
    小召吸了吸鼻子:有窝就行。
    大召打了她一下,说:反正地方大小都是睡嘛,躺椅凑凑都能当床的。
    夏樵听不下去了,说:那个楼上还有个小书房,沙发拉下来可以当床。
    俩姑娘立刻道:可以,就这么办。你真聪明,这不就够住了嘛。
    夏樵脸都被夸红了。
    老毛又说了一句:那,暂时麻烦你们了,多关照。
    夏樵摆手:没有没有,应该的。
    这一晚匆匆忙忙,大家都有些累。主要是谢问有点恹恹的,好像困得厉害。住处大致安排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各自歇下了。
    楼上楼下各有洗漱的地方,灯一关就像两个世界,并不会干扰太多。
    夏樵一头栽到床上的时候,甚至感觉这天过得有点离奇,原本空荡荡的别墅忽然就填满了人,有点不太真实,像在做梦。
    他在昏睡前的最后一秒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居然觉得这种感觉有点久违了。
    相比他而言,闻时就没那么快入睡。他听着楼上沙沙的脚步声,在想事情。
    这段时间他接连解了两个笼,消融了三个人身上的怨煞黑气,身体居然起了些变化。
    其实消融这个过程,本身很危险。
    越是干净的人,越容易消融那些东西。所以最早的那些判官总是竭力让自己拥有最纯净的灵相,修的道一个比一个绝。
    到了后世,这样做的人就少了,因为真的太难了。尤其近几辈,判官娶妻生子已经成了常态,不再走那么绝的路了。
    他们的灵相虽然比常人干净,但都不如那帮老祖,消融的时候风险也要大一些。
    如果成功,消融后的东西就会成为他们的一部分。慢慢让人变得更强、更纯净、更长寿。
    这算是一种修行,修到一定程度,就相当于半仙了。
    但如果哪次消融不成功,那些转移到他们身上的怨煞,就会真正成为他们的一部分,这被称为侵蚀或者污染。
    如果总是不成功,日积月累那大概只能落得一个被除名的下场了。
    自己都救不了,怎么帮别人。
    闻时算其中的一个特例
    他没有灵相,只有空壳,所以不会被侵蚀。
    但同样的,消融成功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帮助。他就像一具枯骨,吃什么都会从空荡荡的骨骼中漏下去,只抵得了一时,没有其他作用。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感觉到了变化,仿佛在朝昔日的状态恢复。
    当然,只是一点点。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点变化,这天夜里,他居然久违地做了一场梦,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也梦到了一个人。
    第27章 往事
    那是一座叫做松云的山。
    因为满山苍松, 俯瞰下去翠色绵延,但凡有风从山间穿过,起伏之势便如流云滚滚。
    那山以前叫什么、后来又改作了什么, 已经没人知道了。毕竟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哪怕松云这个名字, 也是尘不到在煮一壶松醪酒的时候, 抬眼一瞥,随口取的。
    闻时不记得那些事了, 但在梦里看到那片山色的时候,就好像闻到了雪水煎茶混着松醪酒的香味。
    松云山山腰有一块天然的凹处,地面平坦, 藏于阳明之向, 那里有一片清明雅致的房舍, 住着几个半大孩子。
    梦里应该是隆冬, 很冷。
    屋角落的炉子里汩汩煮着什么,闻时听到了声音,下意识想看, 但梦里的自己并没有转头,而是垂着眼,倔强地盯着地上的两块小卵石、一根枯死的丫杈和一只死掉的鸟。
    那鸟枯瘦干瘪, 毛已经塌了,硬挺挺地支着脚, 看着吓人又可怜,。
    他好像很小,小到旁边的桌台都比他高。
    余光里还有几个孩子在屋里, 也比他高。他们扎堆站在另一角, 离他远远的,泾渭分明。
    屋里点着香, 有袅袅的烟,他不肯抬眼,自然也看不清那几个孩子的神情。但他能感觉到其中一个在抖,绸布裤子轻轻晃动着。
    他们很怕他。
    闻时心想。
    忽然,门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了。
    那几个孩子愣了一下,连忙诚惶诚恐地站成一排,肩膀挤着肩膀,依然离他远远的。他们两手交握,抬到额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童音带着稚气,齐齐叫着师父。
    只有他无动于衷,依然死死盯着那只鸟,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吭声。只是紧紧抿着唇,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更紧了,硌得生疼。
    他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响,很轻,像微风穿林而过。接着,一个人在他面前站定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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