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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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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厕所里回响,四溅的碎片崩了一些在周煦脸上。他嘶了一声,有一点回神。
    下一秒,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夏樵只感觉一阵风扫过自己的脸,风里有很浅淡的味道,有点像院子里的白梅树。
    接着闻时的声音响了起来:真能找事。
    依然是冷冷淡淡的腔调,夏樵却热泪盈眶。
    哥。
    他看着闻时拎着后脖领,把周煦从窗台上摘下来,正要松一口气,就感觉自己肩上搭了两只手。
    夏樵尖叫出声,就听见谢问在背后嘘了一声,淡淡道:吵什么,你哥让我摁住你的。
    摁我干什么?!
    他崩溃地想。
    紧接着,谢问在他背后敲了一下,松开了手。
    夏樵正茫然,就见某个轻飘飘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他低头一看,是一绺打结的头发。
    这头发一看就不是他的,因为他之前染过闷青,没这么黑,也没这么粗糙。更何况,这团头发里还夹杂了一根白的。
    这头发哪来的?夏樵声音都抖了。
    你脖子上长的。谢问说。
    夏樵心态直接崩了,他往后脖颈摸的时候,手指都是哆嗦的。还好谢问又补了一句:也用不着这么抖,现在已经没了。
    怎么回事啊?夏樵问。
    没怎么回事,就是防错人了。闻时拎着周煦过来,手法并不是很温和,他拍开水龙头,撩了两拨水泼在周煦脸上。
    废物小点心一个激灵,彻底醒了。他好像还记得刚刚的场景,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张口就是一叠声的卧槽。
    半晌,他才惊恐地指着夏樵说:你刚刚都不像你了,像个男的。
    夏樵:我
    他本来都要哭了,一听这话眼泪又缩了回去:我怎么就不像个男的了?
    不是。周煦语无伦次地说,我是说,像个我不认识的男的。就脸还有点肿,说不上来。反正吓死我了。
    哥,你刚刚说防错人了,什么意思?夏樵又问闻时。
    闻时甩了手上的水,冷声道:我们之前都躲着那个女人,以为她就是笼主,其实错了。
    啊?!错了?那是谁?周煦叫道。
    本来不知道。闻时说:刚刚听你那话,差不多清楚了一点,店主里面应该有一个,男的,头发打绺,脸有点肿。
    店主里的?那我们在走廊上来来回回,不都被他盯着吗?夏樵越想越后怕。
    闻时没跟他们废话,朝门口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赶紧滚出去,别在这种地方耗着,然后把窗边那个保温杯的金属盖子捡了起来。
    ***
    他们四个回到店铺的时候,张碧灵正画完最后一张黄表纸,把画好的符纸塞进口袋里。
    周煦脸上被玻璃杯崩了几个破口,血就顺着破口往下淌,在脸上留下几道血线。看起来异常吓人。
    于是他进门的时候,地上缩着的那群人全弹起来了。
    哎呦,这么大排面。谢问看他们好笑,咕哝了一句。
    闻时服了他这张嘴。
    周煦脸红脖子粗,怒道:没见过破相吗?我又不是鬼,这么一惊一乍的干嘛。
    张碧灵赶紧拿了碘酒和创可贴过来,问道:怎么了?碰到什么了?不是给你符了么?
    周煦抢了碘酒瓶,避让开她的手,一个人闷到角落,对着镜子处理去了。
    碰到什么事了?徐老太呢?张碧灵问。
    徐老太?闻时愣了一下。
    哦,就是去一楼的那个老太太。张碧灵解释道,她店铺上写着徐老太缝纫,这么叫着方便。
    她戒指弄丢了,回店里去了。闻时说。
    上楼的时候,他们特地看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三楼关了一个相框店,原本还剩5家铺子,现在却没一家开门的。
    明明那个女人还没来找人,他们就已经自己锁在了店铺里。
    就连徐老太回店后也匆匆忙忙关了门,像躲什么似的,再无动静。
    太奇怪了。
    闻时不喜欢把一件事翻来覆去给不同的人解释,嫌麻烦。好在周煦和夏樵不怕说话,还有谢问在里面时不时补上一句,把店里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张碧灵关好卷轴门,一边确认门上的符,一边听他们说话。
    听到最后,终于恍然道:难怪呢。难怪我感觉这笼到处都很矛盾。难怪那位女司机次次上来找人,却怎么都找不到呢。那些店主每次都能及时把门关上,让她扑个空。
    就是。周煦难得赞同一次他妈,要是她是笼主,要找人的话,被找的那个应该颠颠就送上门了。她不是的话,就说得通了嘛!
    他们总结了一番,本以为找到了通路,谁知谢问忽然开口,不轻不重地扔了一句:说得通吗?我怎么觉得说不通呢。
    周煦满头问号:不是你们俩说的弄错了吗?!怎么又说不通了。
    我们说店主里面有一个笼主,应该是男的,头发挺乱,脸有点肿。谢问说。
    张碧灵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点了点头说:要是那个人的话,我认得。搞文具用品批发的。但是找不到店在哪,他刚刚一直没开门。
    谢问看着她,点了一下头:那就差不多是了。
    这不就说通了吗?还有哪里有问题?张碧灵纳闷地问。
    当然有。谢问说,我说他是笼主,但没说那个女人就一定不是笼主。
    张碧灵皱起眉:什么意思?
    我解不了笼,所以也很少进笼,不太懂。他转头对闻时说,所以想问个蠢问题,一个笼里可能会有两位笼主么?
    闻时没坐下,正抱着胳膊靠在卷轴门边。
    他听见这话眯着眼摸了摸颈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张碧灵。
    张碧灵则愣住了。
    倒是周煦像个抢答问题的学生,积极开了口:我知道!我听我小姨说过,有可能的。这就跟鸡蛋敲出双黄蛋一样,有的笼真的不止一个笼主。
    还能这样?为什么啊?夏樵很茫然。
    周煦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一般两个笼主的关系会特别密切,放不下的事情或者场景又刚好有交叠,就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他简单描述完还觉得不满足,又主动补了一课:但我小姨说了,这种笼比较少,因为不同笼主意识会打架,一旦打起来,肯定会有一个占上风,那另一个不就顺理成章消失了嘛。
    夏樵联想到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喃喃道:好像是有点像啊那、那占下风的笼主怎么就会不消失?
    附身啊。周煦头头是道,打不过就躲,依附在别的什么上面。就跟你们似的,什么模特啊、镜子啊、或者生人啊
    说完最后三个字,他忽然安静下来。
    整个店铺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死寂。因为这个笼里所有的生人,都在店铺里了。
    如果像他们说的,那个男店主是目前占上风的笼主。那么,那个眼睛像两个窟窿的女人
    岂不是很有可能就在店里???
    周煦有片刻的茫然,他想起什么般恍惚地说:说起来,之前那个女人总是隔一会儿就来、隔一会儿就来,现在、现在距离她上次出现有多久了?
    不知道,但是好久了。格子衬衫也很恍惚,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惊恐。
    原本挤挤攘攘挨在一起的人沉默数秒,呼啦一下散开来,谁都不敢靠着别人。
    这种氛围下,他们看谁都觉得有几分诡异。
    也、也不一定吧。有人安慰道。
    周煦原本也是这么自我安慰的,但是他忽然想起上厕所时一片漆黑的回廊、那些早早躲起来的店主、以及刚才有人说那个男笼主甚至都没有开门,就好像他们早有感觉,感觉女人就藏在生人之中,所以全都躲了起来。
    对了!
    刚刚是谁说那个男店主没开门来着?
    好像还说了一句找不到他店铺在哪?
    正常人比如他,匆忙之间只能看个大概,店主长什么样、店内卖了什么东西,开没开门,其实很难注意全。
    如果能注意到,那一定印象深刻。
    但是印象深刻怎么会找不到店铺在哪???
    他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来,刚刚说这话的正是他妈,张碧灵。
    周煦瞬间僵硬,一动都没敢动,冷汗就顺着头皮渗出来。
    碰巧有人打破死寂,说了一句: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那个大姐不是在门上贴了符吗?封城符还是什么符来着,反正肯定能防那些东西啊,进不来的。那个女的肯定被防在外面了,进不来!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好几个人纷纷附和。
    可是话音刚落,他们就发现倚靠在角落的闻时站直身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符纸旁,直接摘下了其中一张。
    你干什么?!众人大惊,你扯它干嘛?疯了吗?!
    谁告诉你们这是封城符?闻时面无表情地问。
    周煦恍惚地眨了眨眼,机械地说:我。
    夏樵瞪大了眼睛:难道、难道不是吗?
    是有点像。闻时说,不过它是反着画的。
    反着?反着什么效果?
    废话。闻时冷冷说,封城的反效果。
    如果说封城,是把这块地方护住,不让别的东西进来。那么反效果就是城门大开。
    那一瞬间,周煦的血从头凉到脚。
    夏樵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更惊恐地看向了张碧灵。
    众人紧跟着反应过来,呼地一下从她身边蹦开,连滚带爬躲到了闻时和谢问身后。
    张碧灵僵立在原地,乌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众人。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辩解什么,下一瞬,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墨团一般化开来,越来越大,像占据了半张脸的黑窟窿。
    她皮肤白到发青,扭着脖子挣扎了几下,然后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一时间,店铺里充满了尖叫。
    有人试着去抬那扇卷轴门,但手指却软了,怎么都抬不动。滚撞间,各种东西摔落满地,四面狼藉。
    女人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闻时,抬脚向前走了一步,嘶哑虚渺的声音说:你把那个沾上好吗?
    闻时看了一眼手上的符:为什么?
    我要找人。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要找人啊,我找好久了,他都不见我。
    为什么不见你?闻时说。
    女人摸着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但因为太过僵硬,显得有些扭曲:他怕我啊。
    她喃喃地说:他怕我。
    怕你什么?
    怕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我死了。女人说。
    那你为什么来一定要找他?
    我答应了的。女人轻声说,每天收车从这里走一下,刚好可以跟他吃个晚饭。然后我去交车,他看店,到了9点关门回家。每天都是这样的,我怎么好不来?
    只是那天刚巧,不遂人愿。
    宁州突然下了暴雨,往望泉路来的高架桥下有点塌陷,水没过了那段路,她来得匆匆忙忙,又接了个电话。一不小心直冲进了水里。
    那段水好深啊
    那天之后,她依然天黑就会走进万古城。
    这里门庭冷清,但有一些批发性质的店铺生意还可以。
    她印象里的万古城,总是夜里六七点的样子,玻璃窗外是楼房星星点点的光,但离得很远,显得这栋商场孤零零的。
    商场里的灯总有大半不开,零星的店铺就分散在二三层。剩下要么早早关了门,要么标着出租和转让,落了厚厚的灰。
    她家老宋的店就在三楼。
    她每个天黑、每一个天黑都会走进来,顺着滚梯慢慢到三楼,可是所有的店都会急匆匆地收起摊,在她面前把卷轴门拉到底。
    明明是熟悉的回廊,但是处处透着陌生。拐角的米线店不知为什么挪到了另一头,徐老太的缝纫铺每天都在变着位置。
    她找不到老宋了。
    老宋在躲她。
    她本来想得很简单的,来看一眼就走。
    但她夜夜来,夜夜都看不到。
    他们都是你拉进来的么?闻时问。
    女人怔然片刻,轻声应道:嗯。
    为什么拉这么多人进来?
    因为
    女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说:因为想有人帮帮我,帮他解脱,也帮我解脱。
    暴雨天真的好冷啊。
    你能帮我吗?她问。
    闻时看着她,把那张撕下来的符,拍回到了卷轴门上。
    很多、很多年以前,好像有人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说:这注定是个苦差,要见很多场苦事。久了你就知道了,大多都是因为不忍离别。等你明白这个,就算入红尘了。
    第23章 回家
    店铺里两个胆小的路人已经吓晕过去, 剩下的发现怎么都跑不出去,也不再尖叫哭喊。
    他们依然挤缩在角落,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听了女人的话后, 惊恐失控表情略有放松, 转变成了一片空茫。
    张碧灵那四张符纸稳稳贴在卷轴门上, 说是象征城门大开,但大家瑟瑟发抖地等了一会儿, 并没有感受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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