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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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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时抬了手, 想扫开那片浓黑,却不小心碰到了某个温凉的东西。
    他惊了一下, 忽然意识到,那是谢问垂在身侧的手。
    那只手似乎迟疑了一瞬,轻轻撤让开来。
    煞气骤然收拢,闻时也回过神来,蓦地收回了手。
    楼道里依然一片昏黑,三楼的人语声依然没停,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闻时没吭声,收回来的那只手还缠着棉白线。
    笼里的谢问没戴手套,指尖的触感很真实,温温凉凉的,似乎还残留在闻时手指上。
    他轻轻蹙起眉,拇指摩挲了两下,细长交错的线就绷在指节间,缠得有点乱。
    饱了么?还是谢问先开的口。
    嗯。闻时低沉沉地应了一声。
    其实两次他都不算真的饱,因为两次都被匆忙打断。但打断的瞬间总是很微妙,他说不清,自然也不想提。
    闻时垂着眼皮咬开手上的线,一边重新缠绕,一边往楼下走,下去么?
    好。
    谢问点头,落了两步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闻时才想起来,他这次忘了跟谢问说谢谢。
    可现在再提,又有些没头没尾,只得作罢。
    他们下楼很快,步子没停过,转眼就从一楼的安全通道门里出来了。
    一楼大厅问询台那亮着唯一一盏灯,只能照见半边区域。老太太趴在那边,肩膀吊着,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因为太瘦的缘故,她的身体总是空荡荡的。就像有人用衣架挂了件寿衣,胆小的人看了实在瘆得慌。
    但闻时胆子比天大。
    他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几秒,终于想起之前被岔开的问话。
    你看清她饭盒里那个戒指了么?他对谢问说。
    谢问说:差不多吧,看清了。我眼神还可以。
    闻时:你没觉得戒指有问题?
    谢问:什么问题?
    闻时狐疑地盯着他的表情,片刻后说:戒指是假的。
    谢问很认真地在讶异:假的?什么意思?
    闻时木然地看着他。
    对峙了好几秒,谢问笑着投降:算了,比干瞪眼我肯定比不过你。还是老实交代吧,戒指我弄的。
    闻时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
    他是傀师,还是最精通的那种,那个假戒指在他眼里根本藏不住形。
    这其实也是傀术,最最简单的一种,稍微有点资质的人翻翻古书就能学会的皮毛造一个死物。
    老太太吃到的那枚戒指就是这样的死物。
    在场的人里面,张碧灵显然学的是符术,废物小点心和夏樵就更别提了。唯一可能作妖并且乐于作妖的,就只有谢问。
    闻时问:你弄个假戒指干嘛?吓唬鬼吗?
    别说,效果是真的拔群。
    历来只见过笼里的东西把人吓吐,没见过人把他们吓吐的。
    谢问是头一份。
    那么大年纪了,我吓唬她干什么。谢问哭笑不得,他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会吓唬老太太的人,但是
    反正闻时觉得他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我只是想试试。谢问解释道。
    试什么?
    谢问不答反说:咱们俩一起被追过,你记得那位司机戒指长什么样么?
    闻时:不记得。
    谢问:?
    他愣了一下,又轻轻啊了一声想起来:对了,你没怎么回头,你背着我呢。我倒是趁她离得近,看了几眼。
    闻时没好气地说:然后呢?
    谢问:她那戒指也是个金圈,但这边有花纹。
    有花纹?不是素圈?
    不是。
    那就值得推敲了。
    闻时看向问询台,忽然大步走过去,拍了一下老太太的肩。
    对方猛地一惊,回过头来,蒙着白翳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闻时。片刻之后,她又慢吞吞地转回去,在问询台里里外外摸索。
    问询台底下是个窄窄的缝、她蹲下身,把脸伸进缝隙里。
    她动作异常扭曲,脸几乎转了180度,贴着地,片刻之后又从问询台另一端探出来,扁平的脸跟闻时来了个面对面。
    老太太:
    你在干什么?
    老太太嘴唇开合,轻飘飘地说:找戒指,金戒指。
    闻时朝台子上看了一眼,老太太的手帕摊在那里,里面空空如也。谢问水平有限,弄出来的假戒指没撑多久,这会儿已经消失了。
    老太太却还是在找着:她可能丢在这边了,我给她找找,没有别的事,就是丢了,丢了。
    不小心、不小心。她又把头缩回去,爬起来,带着一身的灰尘,颤颤巍巍地找着,结婚戒指哪能这么不小心呢,我得找找。
    闻时转头看向谢问。
    谢问轻声说:发现不对了没?
    闻时皱着眉退回来:如果追我们的女人是笼主,戒指在不在她手上,她心里最清楚。老太太又是笼主意识的延伸
    她不是笼主本人,也许反应会稍微慢一点,但不至于到现在还把假戒指当真,慌里慌张到处找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闻时低声说:笼主另有其人。
    就在那些看似平和的店主之中。
    ***
    三楼,裤装店铺里。
    格子衬衫他们正盘腿坐在地上,像一窝鹌鹑,一个挤着一个,谁都不愿意落单。
    卷轴门下面有条缝。有人把脚往后缩了缩,害怕地说。
    周煦不耐烦道:看见了,特地留的。之前我也留了,你们怎么不说?
    之前没注意。那人讪讪地说。
    夏樵个子小腿短,坐在柜台上两条腿都悬了空。
    他看着周煦那熊样,忍不住说:你知道的还挺多的,你学的是哪派啊?跟你妈妈一样用符吗?
    关你什么事?!周煦不知被戳到哪根筋,怒道:管好你自己。
    夏樵有点懵:我好好问你话,你怎么这样?炮仗精啊?
    还好好问呢。周煦捏着嗓子阴阳怪气,专挑雷区聊,狗屎。
    骂完他就不理人了,背对着所有人坐在那边怄气。
    夏樵无辜被喷了一通,委委屈屈地闭上嘴。不过他还真的戳中雷区了。
    周煦出生的时候资质不错,小时候又在本家住过好几年,每天跟着最厉害的两个人打转,天天听小姨张岚讲判官的传闻八卦,听小叔叔张雅临掉书袋,告诉他判官什么什么可为、什么什么不可为。
    他对判官的各种事如数家珍,按理说,该是个继承家业的好苗子,可是被他妈给折了。
    张碧灵不让他学实际的东西,从不带着他进笼,也不准别人带,怎么闹怎么吵都不行。
    所以他的叛逆期要比别人严重点,冲谁都没个好脸,尤其是张碧灵。
    众人皆无话,在店铺里闷着,气氛紧绷又糟糕。
    忽然,夏樵瞄见角落的门缝外有一道影子,被卷轴门的棱纹映得有些扭曲,却一动不动。像什么东西站在门外,无声地看着他们。
    他寒毛直竖,把晃荡的脚缩上来,用手肘拱了拱后面的人。
    拱我干嘛?!周煦说。
    夏樵:嘘
    他拍拍周煦的肩,指着那道影子,用气声说:是你妈吗?
    周煦:是你妈。
    夏樵本来正哆嗦呢,被他这么一骂,气得不那么怕了。
    周煦又说:那里有个垃圾桶,有影子不是正常么。看你怂的。
    夏樵正要接话,另一侧的卷轴门突然响了一声!
    他猛地转头看去,就见两只皮肤泛白的手从门缝底下伸进来,手指有点浮肿,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勒出了红印。
    卧槽!
    他惊叫一声,吓得周煦也跟着一蹦。
    紧接着,那两只惨白的手扒住卷轴门一个使劲
    门被哗哗抬起,露出张碧灵的脸。
    周煦翻着白眼长处一口气,冲夏樵说:这回是我妈。
    什么你妈我妈的?张碧灵可能以为他又在乱发脾气,进来的时候皱着眉。
    她手肘上挎着个不知哪处翻来的帆布包,还有一个烧水用的电水壶,旧虽旧,看着还算干净。
    她把帆布包搁在柜台上,从里面拿了一袋一次性纸杯,还有一瓶碘酒和一盒创可贴,以及一小沓黄表纸。
    你那鼻子还是处理一下吧。张碧灵把碘酒递给格子衬衫,
    他被电梯削了鼻尖上的一点肉,总是淅淅沥沥往下滴血,沿路都是他的痕迹,衬衫也弄得斑驳不堪,远看实在有点吓人。
    我这血好像止不住。格子衬衫脸色煞白,慌张地说。
    正常,在这就是这样。张碧灵说,所以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她说着便在柜台里坐下,抓着黄表纸和笔开始画符,夏樵勾头看了一眼,根本没看懂。
    张碧灵冲他笑笑,说:沈老爷子不用符,你可能看不习惯。我来的时候没料到这笼麻烦,带的符纸不够用,现画一点,先把这个店铺给护上,免得再出意外。
    她画符很快,一笔一张,看得出来从小没少练习。
    很快,她就拎着四张符纸出来,在店铺四面各贴了一张。
    这个有什么作用?夏樵问。
    周煦抢着说:这个放在以前叫封城符,当然了,厉害才能封城,小的封封房间还可以。只要一贴,外面的东西都进不来。
    缩在地上的那群人听到这句话,放心不少,脸色缓和了一些。
    张碧灵拿回来的电水壶里盛了水,插在板插上烧着,没过几分钟就汩汩沸了起来,发出嘘嘘的轻哨音。
    夏樵听了一会儿,感觉催人尿下。
    他忍了忍,刚想开口,就听见周煦说:我想去厕所,你呢?
    夏樵巴不得:走走走。
    张碧灵不太放心,但俩男生她也不好跟着,就塞了两张符给他们,嘱咐他们快去快回。
    结果周煦出门就把符揉成一团扔了。夏樵胆战心惊又拦不住,只得牢牢攥着自己的那张。
    商场的卫生间跟安全通道一条路,拐进去,整个沿廊都是黑的,只有绿莹莹的光。因为太过狭长,走路还有回声。
    夏樵边走边回头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
    操了,你能别回头么?周煦说,看过鬼片么?有多少鬼是回头看到的,你没点数啊?
    我不回头,鬼就不来了么?夏樵咕咕哝哝地反驳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之前听我闻咳!
    他差点秃噜嘴,赶紧连咳几声掩饰过去。
    周煦被他吓得一哆嗦,差点双膝跪下,暴露了自己也害怕的事实。
    你突然咳嗽干嘛啊!他恼羞成怒地斥道。
    喉咙痒。夏樵解释。
    喝点毒就不痒了!周煦怒道,你刚刚说你听什么?
    夏樵慢吞吞地说:我听我哥说,生人是以虚相入笼的,那怎么还会饿,还要上厕所呢?
    两人艰难地拐进男厕,还不敢离太远,找了两个挨着的池子站着。
    周煦说:你做梦会饿么?会尿急么?
    夏樵本来正在解搭扣呢,一听这话突然停了手:会,这跟做梦一样?
    周煦:对啊。
    夏樵默默后退了一步:那我还是憋着吧。
    周煦:?
    夏樵幽幽地说:你做梦尿急找到过厕所么?
    周煦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
    夏樵又幽幽地说:我找到过。
    周煦:然后呢?
    夏樵:第二天洗了床单和裤子。
    周煦:
    夏樵点到即止,不再多说,默默往外退了一点等周煦。
    周煦想骂人。
    男厕洗手池前有一面长长的镜子,镜子边缘有一圈黄色的灯,从墙里映照出来。
    夏樵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那灯闪了一下,像是接触不良。但他刚好眨了眼睛,一时间有点难以分辨。
    你好了没?快点。夏樵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头皮凉凉的开始出冷汗。
    周煦没吭声。
    夏樵有点慌了,又问了一句:你好了没啊?
    周煦依然没吭声。
    他感觉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整个人都冻住了。
    别慌,我也不是人,别慌。
    夏樵在心里念叨着,努力克服着撒腿就跑的本能,逼着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池边空无一人,周煦早不在那了。
    倒是窗子吱呀一声响,一阵凉飕飕的幽风吹进来,轻飘飘的,擦着人的脖子过去。
    夏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人,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窗边。他直勾勾地朝窗外伸着脖子,一只脚踩到了窗沿上,像个扭曲的大蜘蛛。
    那T恤背后有个F**K,夏樵认得,是周煦穿的。
    于是他咽了口唾沫,叫道:喂!你疯啦?!
    周煦脖子抽搐似的扭动了一下,然后慢慢转回来,整个脸歪斜在肩膀上,两只眼睛睁得极大,一眨不眨地看过来。
    草
    夏樵差点当场去世。
    他吓疯了,随手捞了个东西就甩过去,咣当一声砸在窗边。
    砸过去他才发现那是个玻璃保温杯,不知谁搁在水池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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