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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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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能有感情?夏樵想了想说:老人家是好人。
    笼里的东西有虚幻夸大的效果,那小鬼现实什么样,谁知道。闻时说。
    夏樵终于理解了一些:好吧。
    闻时翻着纸页,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他动作一顿,抬眼瞥过去,看到了镜子里谢问的影子,因为太过模糊,难以辨别表情。
    看我干什么?闻时纳闷地皱起眉。
    谢问愣了一瞬,慢声说:你倒是敏感。没看你,看你手上那些纸呢,找到别的内容没?
    这语气
    活像个监工。
    闻时没吭声,收回视线继续辨认着纸上的字。
    几秒后,谢问说:第二页第四行写的什么?
    闻时抿了抿唇,念道:这傀不认物也不认人,恐是受过惊吓,领回来就缩在一角。
    哦。谢问又说,最后那行呢?
    洋娃娃面无表情地把目光往下移:倒是在我中间几个字糊了看不清,突然抓住我的衣服。反正它也无处可去,就留下吧。
    谢问点了点头:那第三页第
    要不你自己看吧。洋娃娃终于没了耐性,抽了第三页纸,噗地拍在镜面上。
    脾气还挺大。
    谢问正要开口,杂物间垂悬下来的老式灯泡忽然晃了起来,晦暗光圈左右来回,照得整个空间影影绰绰。
    他们同时安静下来。
    一旦没人说话,那种死寂无声的感觉就被凸显出来。
    闻时忽然意识到,咯咯作响的门早已不动,外面发疯的残肢不知何时变得悄无声息。
    他在死寂中捕捉到了一种更小的动静那是很轻的摩擦声,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贴着墙爬行。
    什么声音?夏樵一动不敢动,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气声。
    闻时:嘘。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一格一格黑黢黢的橱柜。
    那里堆放着各种废旧杂物,积了厚厚的灰尘,稍微碰一下都会垮塌。摇晃的暗黄灯光照在上面,照得墙边一张白脸若影若现。
    我操!
    夏樵摁住嘴,这才把叫声闷在嗓子里。
    但闻时居然攒爬了上去,拿起那张白脸低声说:面具。
    那是小孩图画的简易面具,有两个黑漆漆的眼洞,边缘已经坏了,废弃多时。
    夏樵松了一口气,但那种很轻的爬行声依然若隐若现。
    闻时跳下来的时候,碰到了旁边的杂物,几个小东西滑落下来。夹杂着玻璃珠滚落的声音,咕噜噜滚到了镜子边。
    闻时捡起来一看,发现玻璃珠里有一团黑色瞳仁,还粘着长长的睫毛,
    那根本不是珠子,是掉下来的眼睛!
    刹那间,空气几乎凝固。
    他和夏樵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向珠子掉落的地方。
    就见木质的天花板夹层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洞,裂着嘴的人脸就趴在洞里,一边眼睛是黑洞洞的窟窿,另一边睁得极大。
    紧接着,整个天花板开始出现裂缝,瞬间蔓延开来,像是承受不了上面的东西。
    想也知道,门外的那些残肢断首现在都在哪里。
    人脸越伸越长,裂缝也越来越密。
    木质天花板整个垮塌下来的那一刻,闻时手腕猛地一拽,锁死的门砰地弹开,他来不及多说,一脚把夏樵踢出去,捞上镜子就往楼下跳。
    夏樵想爬没爬起来,顺着楼梯一路滚到底,一边崩溃一边问:为什么今天比昨晚还疯!
    废话,因为我拿了那本笔记!闻时说。
    不就记了那小孩的身世吗?至于这样?夏樵哭归哭,小短腿抡起来倒是贼快。
    闻时的绳子缠了一拨残肢,像一张交错的网将它们兜住。它们在里面翻滚挣扎,看着实在有点恶心。
    但更多的东西正顺着窗户缝,天花板,墙壁爬过来。
    这些玩意儿无孔不钻,怎么办闻哥?
    怎么办?
    分散笼主注意力,打要害。
    看那本笔记也知道,对这个笼主来说,要害就是那个鬼里鬼气的小男孩。
    闻时躲闪中看到楼梯后面一闪而过的人影,当即拽着椅子脚滑过去。
    小男孩正要去够八仙桌上的尖锥,闻时跳了过去!本想攀住他脖子上的挂绳,却不小心勾到了衣服。
    小孩肩窄,衣领一扯,大半肩背都裸露出来。
    闻时一眼就看到了他左胸口的印记,果然像笔记上说的,是个傀。
    可令人意外的是,那个印记极淡,几乎辨识不清。就好像随着小男孩越长越大,越来越像人,那个印记会消失似的。
    还有这样的傀?
    闻时愣了一下。
    他愣神的时间还不足一秒,却给了小男孩窜起攻击的机会。
    闻时引着线,钻进印记的那一瞬,小男孩的尖锥已经扎进了洋娃娃的胸口,从后心贯出。
    这招同样适用于附身的人。
    闻时第一反应是:丢死人了,阴沟翻船。
    然后就感觉一股力道冲撞过来,身体跟着一空。
    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看见本该由自己操控的洋娃娃垮塌倒地,睁着玻璃珠似的眼睛,成了一个死物。
    从附身物上脱离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像被人当头砸了一棍。
    就在闻时生理性茫然的时候,他感觉有人伸手拢过来,很轻地捂了一下他的眼睛。
    也许是错觉,他闻到了一抹凛冬的霜雪味。
    接着便是眼前一黑。
    对,又是眼前一黑。
    这流程实在太熟,所以不用问,闻时也知道,是谢问把他薅到了另一个附身物里。
    不久之后,一楼的卫生间里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面椭圆的小镜子支在洗脸池旁,里面是谢问的影子。一面方形的镜子钉墙上,里面是闻时的影子。
    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洋娃娃跪在镜子面前哭。
    胆小的人最怕什么?最怕一个人。
    之前夏樵还能跟在闻时后面蹦跶,溜到哪里都有人作伴,再害怕也有限。
    可是现在
    胆子大的都进镜子了,活动范围有限,跑腿的事就落到了他头上,一个人在这鬼屋里跑来跑去他还活个球。
    他哭多久了?闻时头疼地问。
    从你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捅伤倒地开始吧。谢问温声说,我以为他给你哭灵呢,现在看来不是。
    你
    闻时拉着脸。
    欠不欠?非要把别人丢脸的事拎出来说?
    我什么?谢问客客气气地问。
    闻时抿着唇,很想骂他两句。但最终还是选择性地跳过问话,道:小孩呢?
    没记错的话,他当时也钻了小男孩的印记,虽然手下留情没捅个对穿,但多少也有点作用。
    印象里,他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小男孩跪坐在地,像被抽空生命一般昏死过去。
    所以现在呢?
    谢问说:老人家把他带进卧室照顾了。
    闻时又问:那些人头人手呢?
    谢问:散了。
    闻时嗯了一声,心说那就行。
    原本那些残肢喊打喊杀,就是笼主潜意识的应激反应。这会儿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昏死的小男孩身上,自然就搁下了闯入者。
    但他还是没太明白
    老人家捡了个孩子,那孩子是傀,他不计较来历把傀养大,然后呢?为什么会形成这个笼
    他在人间生生死死、来来往往十多轮,很多事其实依然不太明白。就好比这个老人家究竟有什么放不下。
    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灵相,也可能是因为判官当了太多年吧。闻时心想。
    没了那些残肢,小楼的阴森鬼气少了许多,但卫生间依然是个很有气氛的地方。
    夏樵哭着哭着就把自己缩了起来,一点点挪到靠墙。
    你挪那么偏干什么?闻时问。
    背后不能空着。夏樵说,不然总觉得后面有人。
    闻时服了。
    他想了想说:反正都是挪,那挪远一点吧。
    夏樵没反应过来:啊?
    我想看看卧室里什么情况。闻时说,你把这面床头镜挪回去。
    夏樵声音都抖了:啊???
    谢问似乎也同意:一会儿老人家出来换毛巾拿东西,你趁机进去,把镜子放床头就行,我们也能两边看着。
    夏樵觉得这两位想让他死
    但他无力反抗。
    五分钟后,卧室门吱呀响了一声,老人拖沓的步子挪出来,朝厨房走去。夏樵在魔鬼的催促下,牵着裙子拎着镜子,泪汪汪地跑进卧室里。
    他根本不敢停留,把镜子往床头柜上一支便立马滚下来。真的是滚
    可惜还没滚到门口,就听见了老人回来的脚步。情急之下,他看见老式衣柜有条缝,便慌不择路钻了进去。
    老人端着一只白瓷碗,捏着汤匙一边轻轻搅合,一边走到床边。
    他的注意力都在昏睡的小孩身上,好像根本没发现床头的镜子又回来了,自然也没看到镜子里闻时的影子。
    闻时本以为,老人端过来的是药或者吃的。毕竟普通人家碰到小孩晕倒生病,第一反应肯定是这个。
    但当碗搁在床头,他才发现那里面是一捧掺了水的香灰。
    他盯着香灰,心想:
    老头终于受不了,要搞死这倒霉孩子了?
    第11章 枯化
    不过,很快闻时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床上的傀其实已经死了。
    老人掀开被子,小男孩的手脚已经变成了干枯树枝,灰褐色的树皮替代了他大半皮肤,只有腹部以上还勉强保持着人的模样。
    这个过程叫枯化,意味着傀的死亡。
    这就死了?
    闻时有些诧异。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并没有贯穿小男孩的心口,不至于要他的命,怎么突然就枯化了?
    但他转瞬明白过来,这一幕并不是他击伤小孩的后续,而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
    它始终存留在老人的记忆里,而且印象极深。笼里发生的事情跟过去有几分相似,于是这段场景便跳了出来。
    这不是虚幻,而是往事。
    床上的小男孩闭着眼,窝在被褥中,毫无生气。粗糙的树皮还在缓慢扩散,像晕开的墨,皮肤的部分却越来越少。
    片刻之后,枯化的痕迹就蔓延到了前胸。
    他心口的印记泛着白,像树枝上腐朽的斑,依然辨识不清。
    闻时盯着那块印记,微微皱起眉。
    忽然听见有人沉声开口,问他:发什么呆?
    他乍然回神,转头就见谢问走了过来。
    镜子里的空间很奇特,跟镜子外是对应的,也有一面书桌、一方窗台,只是都很模糊,像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雾。
    谢问就倚着书桌站在雾里。
    他手里还还留着进笼时折的树枝,暂时丢扔不掉,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捏转着,像个划水偷懒的大户。
    你过来干嘛?闻时说,镜子里的声音也很轻渺,不提高一些根本传不到外面。
    我不能来?谢问连讶异都显得很清淡,下一秒就恢复了惯常的表情: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要不我们捋一捋谁先占的镜子这块地盘?
    多大人了,谁跟你捋地盘?
    闻时没理他,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过了片刻,他忽然说:知道枯化么?
    嗯?谢问直起身走过来,扫了一眼床上的小男孩,瞬间明了,哦,当然知道。
    闻时却狐疑地看向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该知道?谢问说。
    不是。
    该知道,但不该是这副表情。
    正常傀的枯化都在一瞬间,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下一秒就落地变成枯枝败叶白棉线。
    像这种缓慢枯化的,意味着做这个傀的人水平极高,高到世间罕见屈指可数的地步。
    这样的傀,别说普通人,就连判官都没几人见过,尤其是后世的判官们。这么乍眼一看,常人根本意识不到这是枯化的过程,反而会以为小男孩出了别的什么问题。
    所以谢问语气平淡如水,又答得这么快,反倒很奇怪。
    不过他很快明白了闻时的疑惑,解释道:张家藏书很多,我这种半吊子水平,现实见不到的东西,就得在书里多看看。免得孤陋寡闻丢人现眼
    谢问笑说:我很要面子的,尤其在年纪小一点的人面前。
    闻时:
    这话如果从老人口中说出来,那还能听一听。
    谢问看着不过二十八九的年纪,单论皮相也就比闻时大个两三岁,说这个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更何况
    你知道我多大吗?
    闻时木着脸,心说知道了有你哭的。
    ***
    老人听不到镜子里的人语,一门心思都在那个傀身上。
    他伸手理了理小男孩的头发,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然后端起那碗香灰,用手指捏了一把,抹在小男孩已经枯化的手脚上。
    他在掌心、脚底、肚脐的位置涂了厚厚一层,又用食指挖了一点,蜻蜓点水似的点在小男孩的右眼角、鼻尖,最后是左心口,三个点刚好连成一条线。
    看到这里,闻时已经满心惊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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