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推荐】判官——木苏里(8)
你狼狈出逃的时候捞的。谢问说。
放屁。
闻时冷声道:我捞你干什么?
谢问失笑:我怎么知道。
他想了想,评价道:还挺讲义气。
夏樵这一趟受到了莫大惊吓,在旁边不敢动,也不敢插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谢问这个说话语气,总感觉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味道,仿佛这话没说完整。
要是完整点,大概后面得加个好孩子。
夏樵把这突如其来的脑补往他闻哥身上套了套,吓得一哆嗦,感觉自己可能脑子坏了。
他连忙岔开话题说:刚刚吓死我了!这个大逃生,简直跟我小时候乱七八糟的噩梦一模一样。还好闻哥你把吊灯弄掉下来了,不然
想想刚刚那些撕扯声,鬼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然而闻时却暗自皱了眉:吊灯是我弄的么?
是啊。夏樵说,我看到你往前跑的时候手一甩,绳子绕上去了,然后吊灯就砸下来了。
闻时有些狐疑。
谢问紧跟了一句:我也看到了,身手还不错。
闻时:
也许是刚刚太混乱,真让他回想,他也记不清自己拉拽了哪些东西来挡小男孩的路,包不包括吊灯。
可能太久没干活吧,闻时瘫着脸心想:这次处处都很梦幻,还是早点出去为妙。
第9章 笔记
那小孩还会发疯么?夏樵后怕地问。
过了今晚就好。闻时说。
噢。夏樵松了一口气。
谢问补充道:等到明天再刺激到他,又是另一种疯法了。
夏樵:
闻时给了镜框一巴掌。
棉花手打人没劲,谢问不恼反笑,说:某些人是不是太凶了点?
某些人装死没吭声。
杂物间没有窗户,在里面呆一会儿就会混淆时间。
夏樵吓得不敢闭眼,闻时倒是靠着橱柜说:我睡会儿。
为了防止烦人的谢问摔成八瓣,他勉为其难找了个安全位置,闭眼前拍了拍镜框说:你老实点。
谢问欣然应允,过了片刻忽然说:你肚子在叫,是不是饿了?
洋娃娃冷冷道:闭嘴。
谢问笑道:行。
然后真的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
杂物间里依然一片漆黑,但外面的脚步声告诉他们,那对爷孙已经起床了。
闻时惦记着楼下那个上锁的抽屉,想出去看看。又怕碰到新的危险,便没带夏樵,让他在杂物间里等着。
本来他连谢问都不想带,但谢问说:我不占什么地方,还能放哨,真的不考虑一下?
于是闻时考虑了一下把镜子掖进了橱柜最深处。
谢问:
谁让你容易碎呢?你要是个娃娃,我就带你了。闻时平静说完,开门溜了出去。
他还是更习惯一个人做这些事,顾虑少一些。
虽说笼都是虚相,但也有过判官除煞不成,反倒把命搭进去的事,数量并不少。
他不想攥着夏樵和谢问两个人的命来冒险。
***
这栋房子还是老式的窗户,采光一般。外面始终是阴天,屋子里也暗沉沉的。
闻时藏在角落,看见老人缓慢地上了楼。
昨晚砸落的吊灯不见了,天花板有个黑洞洞的豁口。
二楼走廊上到处是洋娃娃的残肢,撕下来的头滚落一地,脖颈里溢出棉絮。
玻璃珠似的眼睛被人揪了下来,滚了一地。有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瞪着屋顶。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抖开,一言不发地捡着那些头和手脚。
小男孩站在背光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半晌后,他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老人没吭声。
他又重复道:对不起。
爷爷对不起。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艰难地直起身体,问他:这些不是你喜欢的娃娃么?为什么又弄坏了。
小男孩的声调依然毫无起伏:因为我害怕。
闻时:
你再说一遍你什么?
这话要让夏樵听见,他能当场崩溃。
闻时心想。
而小男孩还在解释:它们总看着我,我害怕。
所以你又把它们的眼睛弄下来?老人问。
嗯。
闻时想起橱柜里那些中式人偶缺失的眼睛,明白了老人那个又字。这种事,恐怕小男孩干过好几回了。
老人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显得房子更阴森了。
小男孩忽然说:它们是活的。
老人看向他。
小男孩:它们都会活。
老人:不会的。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吗?只要穿了胸口那根线,就不会活。
小男孩捡起地上的娃娃残肢,一本正经地说着吓人的话:记得,所以我把它们都撕了,这些胸口上钉了纽扣,胸花,但还有些没有。
老人不知该怎么让他明白,只得说:这种娃娃不一样。
小男孩问:哪里不一样?
老人摇摇头,把剩下的残肢减了,放进垃圾袋里扎上口。然后问:你为什么总觉得娃娃会活?
小男孩不说话了。
老人又缓和了语气,像在开玩笑哄他:就算真活了,有个一起玩的小朋友也挺好。
不好。小男孩立刻摇头。
为什么?老人问。
那样你就不要我了。
不会,怎么会。老人愣了许久,这才缓声说:爷爷不会不要你的。
闻时听着微微皱起眉。
但他并没有在这多耽搁,趁着老人在扫满地的棉絮,他借着垃圾袋的遮挡,溜到楼下。
你总算下来了。谢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闻时惊了一跳。
他这才想起来,老人卧室门口还有一个穿衣镜,谢问可以在镜子之间自如来回。
上面好玩么?镜子里模糊的人影朝楼上看了一眼,我以为你要跟那一老一小手拉手下来呢。
滚。闻时说。
这要是以往,他多一句都懒得解释。但也许是谢问开玩笑的语气太明显吧,他脚都抬起来了,又补充道:我听听什么情况,你要自己入笼你也得这样。
谁知谢问唔了一声,说:我还真不大听。
他顿了一下,又轻声道:不过我这水平也没入几回笼。就是顺嘴提点一句,听多了难免心软手软,不如不问。
听听这长辈教导晚辈似的口气。
闻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哦。
谢问被他语气弄笑了:怎么了?
闻时: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尘不到呢。
洋娃娃顶着一张冷酷脸,抬脚进了卧室,还反手把门掩上了。
镜子里的高挑人影倚着框靠了一会儿,哂笑着低声道:大逆不道。
***
老人的卧室跟昨夜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床头柜上少了一面镜子。按理说这种变化会引起笼主的警惕,但看老人刚刚的模样,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也许是被二楼的狼藉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忽略了那面镜子。
书桌的抽屉上依然挂着锁,昨晚被撬的痕迹已经消失了,说明笼主护住这里的意愿很强烈。
闻时试着探出一根线,伸进锁孔。
棉线像是活了,在锁孔里捣出很轻的咔哒声。
他屏息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余光里,有什么东西正趴在窗框上,注视着这边。
他抬头一看,窗框那空空如也,并没有东西。
闻时又垂下眸子。
娃娃的睫毛长度非人,有点遮挡视线,以至于他眨个眼,都觉得好像有影子闪过去了。
锁头弄开的瞬间,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闻时再次抬头,窗框那里依然是空的,只有窗帘在初夏潮闷的风里轻轻晃着。
开锁会碰到干扰是必然的,不是第一次了。
他索性不再管窗框,一把扯了锁头,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抽屉,把里面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捞出来。
然后转头就走。
娃娃是个棉花身体,抱着这玩意儿头重脚轻,跑起来非常难受。
闻时跑到门前,正要开门,却忽然抬了一下眼。
就见老式的金属门把手上映着闻时这个洋娃娃的脸,而在他身后,一个散着长发的人头正直勾勾地伸着脖子探过来,嘴唇咧着诡异的弧度。
闻时:
该来的还是要来。
他瞬间放弃拉开门的想法,当即一个侧身,搂着文件袋从门缝里钻出去。
侧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身后那些东西的模样。
除了抻着长长脖子伸过来的森白人脸,还有横七竖八的手脚,像个趴伏在地的百脚蜘蛛。
闻时二话不说,抬脚就是一踹。
卧室门被他踹得撞回去,砰地一声正中人脸门面,帮他拦了一把追逐的人。
不知道那人脸什么材质的,门还弹了两下。
闻时拔腿就往楼上去,他上楼梯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阵哗啦脆响,听声音也能知道,是谢问把那面穿衣镜弄倒了,又帮他拦了一道。
总是死寂的屋子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各处的玻璃窗都发出了砰砰的声响,咯咯震颤。
闻时余光扫过去,全是在撞窗户的人脸。
眼看着楼梯这边的窗玻璃裂开了缝,闻时手腕一动甩了绳子,在人脸破窗的瞬间,套索一般勒住了它的脖子。
闻哥!夏樵在后面叫了一声,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闻时反手就把文件袋滑了过去,然后抡着人脸,把它扔了出去。
人脸:
那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噗噗闷响,闻时多一眼都没看,自己滑进杂物间,然后砰地锁上了门。
他从自己身上又扯了两根线,然后揪住夏樵裙子上的线头,一边骂着:这破手连个指头都没有,剁了算了!
一边还是拗着手腕,把绳子绕在了门把手上。
娃娃的手对于他自己来说,够笨的。但在夏樵眼里,依然灵活得出乎意料。
就是有点搞笑。
也不知道闻时用绳子捆了个什么阵,反正这扇门被锤了半天也没能打开。
唯一的遗憾是,夏樵裙子上的那根线他忘了扯断,以至于阵结好的瞬间,他一抽那头,夏樵就在门锁这头被倒吊起来,脚丫冲上地晃荡着。
哥夏樵头冲下,十分委屈。
对不起。闻时绷着脸把他弄下来。
镜子里的谢问笑了半天。
门外那些是什么东西?夏樵噗地落在地上,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想想还是很惊恐。
闻时回想一番,说:被小孩撕烂的那些娃娃。
啊?可是我看那些人头还有血,不像娃娃啊?难不成真活了?
笼里的东西本来就是跟笼主意识有关。闻时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文件袋上的绳子,不是按常理来说的。
外面那些东西还在孜孜不倦地撞着,门板的颤动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闻时在墙边摸索了一番,找到了杂物间的开关。
一盏很久没用的老式灯泡亮了起来,有点接触不良,灯丝一闪一闪的。
借着这点昏暗的光,闻时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那是一本厚厚的牛皮笔记,里面夹着很多散页和照片,大概又是日记、又是笔记,混杂着来的。
不过照片都是糊的,看不清人脸,本子里的字迹也是糊的,像被水泡过,墨汁化开了。
怎么这样?夏樵愣了。
也是笼主的一种保护。谢问那面镜子支在旁边,说了一句。
这还能看吗?
能看一点。闻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
他抽出本子里夹着的第一张纸,眯起眼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200不知道几年,养了三年的小孩后面这段看不清,应该是病死了。
这年夏末,我在银杏胡同外捡到了一个小东西。
我管它叫小东西,是因为它并不是一个普通孩子。他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衣服,破破烂烂像个小乞丐,胸口有个胎记一样的印。
有些老匠人看了会知道,这个印是什么意思。
以前有句老话,现在可能已经找不到了木童子点睛画印曰傀。
这小东西就是个傀。
第10章 换身
闻时把能看清的字挑着说了,他们拼拼凑凑,勉强看明白了这张散页的内容。
所以、所以那小孩是个傀啊?夏樵说。
嗯。闻时头也没抬,继续在翻后面几张散页。
怪不得这么吓人。夏樵捧着短短的手臂,搓了搓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越想越后怕,这么恐怖的小孩,老人家居然养得下去?
不知道。闻时说。
过了片刻,他又想起正常人不会这么冷淡。他试着揣摩了一下,补充道:可能养久了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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