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魔问道[修仙](重生)——燕十六(16)
离渊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只觉奇怪。
他又联想到凌煜宸。
一个两个,为何都如此执着于情爱二字?天道无常,若要飞升,牵挂太多终究只是耽搁。
合欢无极舟飞行速度极快,不过三日便横跨数域,来到魔域境内。
离渊心情不愉,他婉拒了妙舟仙子邀他到极乐仙宗一聚的建议,很快便回到了魔域九重。
庞大魔宫连绵数里,仍旧静寂而恐怖,然而见识过九幽底层那处巨大无边的玄色宫殿后,离渊的心情已变得波澜不惊。
他缓缓步入魔宫之中,负责洒扫的傀儡仍旧如往常般机械工作着,整座魔宫比之以前却更为凄清冷寂,那些幽灵般默不作声的黑袍魔修已不见踪影。
他的心底生出讽刺。这里倒是越来越像一个庞大无比的囚笼了,只是不知道,被囚禁在此处的,到底是他,还是魔尊?
但很快,他就把自己的思绪清空。
在面对魔尊的时候,思绪太多只会令自己受苦。魔尊对他的所思所想几乎了如指掌,一旦他表现出抗拒和厌恶,只会遭受到更加残暴的对待。
魔尊最喜欢看的,是他在痛苦中沉沦屈服的模样。
只是,即便神魂躯体在痛苦中沉沦,他有一样东西,是永远不会屈从于魔尊的。
那便是他的意志,他的执念。
这是他最后的骄傲和尊严。
离渊来到魔宫主殿,却发现魔尊并不在此处。
整座魔宫都处在魔尊神识笼罩范围之下,魔尊肯定已经觉察到他回来,至于为何并未立时召唤他过去,可能是在那个地方吧。
离渊眼神微暗,他实在不想此时去触魔尊的霉头,但是每次外出回来之后必须立时复命,这是魔尊对给他定下的规矩。
不遵守规矩的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他只好故意绕了远路,走路也放慢了步伐,然而走得再慢,也终究会有到达的时候。
魔宫后方禁地。
月凉如水。
风吹竹林吹来沙沙的声响,月光洒落在竹身之上,深色的斑点犹如泪痕。
魔尊倚靠在一座无字的石碑上,乌发垂落,凝望着远处群山连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身影却似有一丝寂寥和孤独。
离渊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上前。他揣测不出魔尊此时心情如何,但想来并不愉快。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思绪完全放空,极力调整为顺从的姿态,走到魔尊身侧缓缓跪下。
魔尊并未出声,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离渊低着头,膝盖慢慢开始发麻,他开始猜想自己今日要跪上多少个时辰。
这其实只是看魔尊的意思,短的话几个时辰方可,长的话,几天几夜也有可能。
他散乱的目光游移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忽然目光一凝。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魔尊的手上握着一物。
是一管竹萧。
萧身是近乎翡翠般的绿意,打磨的光洁如玉,上面用凌厉的笔画雕刻着一个古字。
离渊心底一震,忽觉那个古字极为熟悉,不就是他在九幽轮回莲莲心处所见的那个字吗?
未等他多想,魔尊冰冷审视的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离渊反射般浑身一僵,这么多年来,他身体上对魔尊本能的恐惧反应,早已不可磨灭。
你倒还舍得回来。魔尊的声音辨不清喜怒,我要的东西呢?
离渊将九幽轮回莲取出,双手呈上,低声道:我按照您的吩咐,在黄泉尽头取得此物,不知是不是主人要的东西?
魔尊没有回答,只伸手接过,指尖在莲花上一扫,将离渊留在莲花上的心神烙印强行抹去。
离渊闷哼一声,隐在面具之下的脸色白了一瞬。
尽管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炼化莲花时只投入了少许心神,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受了轻伤。
魔尊却并未关心他伤势如何,只掂量着手中的九幽轮回莲,眼神变得愈发深沉,半晌,忽然轻笑了一声,开口赞赏道:做的不错。
他将九幽轮回莲收入空间法器内,随后俯下身,手指缠上离渊一缕乌发,漫不经心地玩弄起来,另一只手则伸到离渊面上,将那碍事的面具取下,让那张清冷无暇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
魔尊拿着那冰冷面具抬起离渊的下巴,迫使两人对视,玩的可还开心么?我的离渊。
离渊身体不自觉地一颤,魔尊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他所有防备,洞穿他的灵魂深处,一切秘密皆无所遁形。
离渊没想过能够瞒住魔尊封禁破碎一事,见其态度诡异,只好低低唤道:主人。
无论何时,这两个字都是令魔尊心情愉悦的法宝。
果不其然,魔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过来。
离渊有些踉跄地站起,下一秒就被魔尊拉入怀中。
他是魔剑之体,体温向来比常人要低上许多,刚一接触魔尊的身体,那温热的体温便仿佛要将他融化,兼之铭刻神魂的禁制让他连细微的反抗动作都无法做出,只好乖巧无比地窝在魔尊怀中。
他苍白的脸颊浮上一抹动人的红晕,双腿酸软,心跳如雷,身体轻轻颤抖着。心理上的厌恶和生理上的本能,让他在被动承受的过程中无比难堪。
魔尊却仍然调笑道:反应这么主动,莫非是想我了?话语之中带着强硬意味,似乎对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
离渊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偏头蹭了蹭魔尊胸膛表明态度。他的身体分明已经动情,眼神却仍旧浅淡而冰冷。他看着天空中的弯月,涣散的目光没有焦距。
魔尊将他拦腰抱起,他便埋首在魔尊怀中,如此一路回到寝殿。
厚重的帘幕垂下,幽幽火光亮起,将魔尊俊美妖异的面容映照得如同鬼魅。他眼中藏着很深很深的欲念,还有一些无法言明的浓烈情绪,让人恐惧。
离渊嘴边溢出一声喘息。他伸手想要捂住眼睛,却被魔尊抓住按在床头。
他乌发铺散,肤色苍白,有种浓墨重彩般的艳丽,然而五官却是那么清冷,清冷得近乎无情,在动情时就愈发让人想要摧毁。
纤长睫羽脆弱地颤动着,晶莹的泪珠将其沾湿,绯红的眼尾动人至极。
魔尊情不自禁吻上他的眼睛,动作温柔而缱绻。在最激烈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耳边呢喃着:离渊我的离渊。
翻云覆雨过后,已是第七日的凌晨。
帘幕之内仍旧昏暗,离渊茫然地看着上方,浑身酸痛不已。他动了动身体想要蜷缩起来,却被魔尊一把拉回怀中,强硬地贴在胸口上。
离渊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身体几乎散架。他被迫听着魔尊胸膛的心跳声,心底无法控制生出一丝杀意。待他心中一跳,强自把杀意按捺下去时,却已经迟了。
魔尊对杀意最为敏感。
犹如魔鬼般冰冷危险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方才在想什么,嗯?
离渊的眼睛微微睁大,无措地喊了一声:主人
呵,魔尊冷笑一声,触动噬心炼魂阵的禁制,放出去一次,回来就敢对我生出杀心,看来对你的教训还是不够。也许最好还是把你永远囚禁起来,你才能真正学会顺从?
离渊神魂被灼烧,浑身痛苦地痉挛不止。
魔尊却没有丝毫怜惜,又道:感悟天道的滋味如何?比被我干还要爽么?
离渊面上露出屈辱的神色。魔尊果然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是囚禁,还是连同这几年的记忆一起将他再度封禁?然后又周而复始的把他折磨到麻木,直至他的意识完全沉沦?
他眼中渐渐露出绝望之色,魔尊却不打算放过他,只冷酷地问道:滋味如何,你倒是说啊?
离渊只能继续沉默。
他知道怎样的回答才能令魔尊满意,但他实在无法说出口。明明此前魔尊也曾迫他说出许多难堪话语,然而此时此刻,唯有天道,他无法违背自己的真心。
见他迟迟不回答,面上甚至有抗拒之色流露,魔尊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郁起来。
离渊熟悉这个表情,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惹怒魔尊时所见到的表情。
自那以后,他就被魔尊彻底摧毁了。
那是一段无法形容的噩梦,自那以后,他再不敢反抗魔尊的任何要求,相处习惯下跪,见面只称主人,活得简直像一个傀儡。
而现在呢,现在魔尊又打算对他做什么?
你总是惹我生气,魔尊的手抚过他的面颊,掐住他修长的脖颈,缓缓使力,道:是觉得我舍不得对你如何么?
离渊被掐得有些难受,这时反而冷静下来,艰难道:不是这样的
是么?魔忽然尊放开手,把离渊抱入怀中,力道之大让离渊觉得浑身骨骼都在哀嚎,有时候,真想把你彻底打破,让你只能看到我一个人,只能拥抱我一个人
说着,他脸上的阴郁之色渐渐收敛,突然露出了一种厌倦疲惫的神色,将离渊狠狠推开,道:立刻滚出去,自己去血池领罚。
离渊莫名其妙逃过一劫,他松了一口气,踉踉跄跄地下床,便要向门外走去。
魔尊沉沉地看着他,忽而皱眉,弹指让落在地上的剑鞘化为一件纤薄外衣套在离渊身上。
外衣宽大,只能堪堪遮住满身不堪痕迹。
离渊安静地退出房间,没有再求魔尊给他一件完整的衣物,毕竟魔尊在盛怒之下,还肯给他套上衣服已是难得,毕竟有一段时间,他连穿衣的资格都没有。
血池的距离并不近,离渊赤脚走在路上,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凉意透过宽大的外袍钻入体内,身体每一寸都疼痛不已。
半途中却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黎忱。
离渊薄唇紧抿,觉得相当难堪,任谁这副狼狈模样让人看见了,都不会感到坦然。
他低头想要匆匆走过,却被人拉住了衣袖。猝不及防之下,松散的衣襟被扯开了些许,露出一大片被凌虐过后的青紫肌肤。
黎忱似乎怔愣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微笑,道:小魔剑,看来你的日子并不好过啊,啧啧,顾师兄这么残暴,你吃得消么?
离渊将衣襟拉好,冷淡道:阁下请自重。
黎忱视线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忽而道:我之前竟没有看出来,原来是天生道体,难怪顾师兄对你
之后的话黎忱没有再说下去,离渊却感觉到了几丝蹊跷。只是他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与人交谈,浑身都是情爱过后的粘腻气味,只想尽快打发了这人。
阁下若是还有事情,就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黎忱笑道:不急不急,我这不是本来要去找顾师兄的么?不过看你的模样,他一时半会也不会见我,何必急着去寻不自在?更何况
他骤然接近离渊面前,调笑道:我这人最爱欣赏美人,你这么漂亮,倒不如跟了我吧?我可比顾师兄温柔多了。
离渊丝毫不受他蛊惑,只冷冰冰道:不劳阁下费心。
他以后自有办法离开魔尊,如今不过是忍上一忍,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等些许时日又何妨?
黎忱状似失望般叹了口气,忽而又狡黠一笑,道:逗你玩呢,你还真信了?顾师兄的人,我可不敢动,你大可不必如此警惕。
离渊懒得理他,只道:若无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等等!黎忱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道:今儿心情好帮你一次,不必谢我。
离渊一愣,随即便想将他的手甩开,然而大乘修士的压制岂是如此容易便可挣脱,最后他也只能放弃挣扎任他施为。
随后,却惊讶地觉察一股精纯能量顺着手腕传递过来,将他身上魔尊弄出的伤痕一一修复。
他的剑体已达大乘期,落下伤痕容易,想要修复却不是那么简单的。黎忱此举相当于为一个大乘期修士疗伤,耗费的法力甚是巨大。
他于黎忱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又何必做到如此程度?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黎忱却已疗伤完毕,松开了他的手腕,顺手落下一个清洁咒便施施然离去,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离渊身体恢复清爽,浑身酸痛也消失不见,不再去想黎忱此举到底为何,转身便向血池行去。
待到达血池,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他对这里相当熟悉,毕竟除了魔尊寝殿和自己锁居的偏殿,最常来的地方便是血池。
血池之内血煞之气浓郁,会无声地渗入神魂之中,与血魂珠的用处一般无二,只不过,血魂珠的功效发挥即时猛烈无比,血池却是润物细无声,旨在不经意之间的侵蚀。
离渊迈步走入血池之中,深色的纹路在他苍白的躯体上亮起又隐没,血池之水一点点渗入躯体之中,带来阵阵刺痛。他背靠着血池中央的石柱展开双手,粗长的锁链便自动将他缠绕束缚起来。
隐没在灰白印记中的火焰仍在沉睡,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只堪堪维持着他神智清明,却无法抵御这侵蚀之苦。
他低低喘息着,忍耐着从身体深处升起的痛苦,思绪却已飘远。
他现在已经引起了魔尊的怒火和怀疑,而对灰白印记上的道则体悟却堪堪只有三分之一,若是此时便被再度封禁对天道的感知,他之前的以前努力便会全部化作泡影。
无论如何,都要延迟魔尊动手的时间,如此才能在炼化道则掌控火焰后,破除禁制逃出生天。
他必须重新获得魔尊的信任。
而这,需要冒险一搏。
魔尊不是天天催促着他炼神化魔么?
他思索许久,干脆将计就计,炼化起体内的血魂珠来,向炼神化魔之境靠拢。
他现在只缺少两个月时间炼化道则,在此之后便可彻底掌控火焰,到时禁制不存,所谓炼神化魔,对他也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而这,是让魔尊放心的最好办法。
十日之后。
魔尊在感觉到魔剑禁制受到触动,匆匆赶来血炼池时,心下有一点不安。
血池之中的青年,似是听到了声响,微微睁开眼睛。那一双血红的瞳眸已经完全被血煞之气侵蚀,不复以往清明,分明是炼神化魔之兆。
他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不是如同此前般强自按捺情绪之后的冰冷,而是真正的空白。
魔尊不知为何,突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一丝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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