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他总和暴君撒狗粮——慵不语(6)
此事关乎圣上和阿宥名声,你一腔孤勇又有何用?若真宣扬出去,你弟弟他怕是性命堪忧!齐鸣泰眉头轻皱,叹了口气:他此番能安然回来也实属造化,明日便让他去国子监吧!学里人多热闹,比日日闷在家中好!
第6章 同窗
盛夏时节,国子监种满高大的樟树,一眼望去绿意盎然。
魏九朝踩着太学门前的斑驳树影呼哧呼哧跑进监院,看到学堂里的同窗尚在玩笑打闹,才算放下心:还好路上跑得快,赶在学正前头到了。
你运气好。赵昭笑道:今儿是刘学正的课,依他的性子定是要课前唱名的。
魏九朝回头看一眼窗边空着的位置,奇道:阿宥今儿又没来?真成京城失踪人口了?
我也奇怪呢,他家中也不遣个小厮来告假,被记名儿可是要受罚的。赵昭拍拍他肩膀:今个儿你替阿宥应付刘学正。
魏九朝一脸无语:怎么还是我?
若齐宥只有他一个好友,那连着帮一个月也是他义不容辞!可分明大家平日里都一起玩闹,凭什么出了事儿只让他一个人上呢?
你抄他课业时怎么不说?赵昭笑道:抄一次答到一次,这么算起来阿宥春闱前都不必来了。
还不待魏九朝答话,萧朗吟已开口道:前几日麻烦你们了,今日我替阿宥答吧。
两人一顿,眉间掠过诧异。
魏九朝回过神,立刻道:不必!
正说话间,刘学正已经走进学堂内,清清嗓子,二话不说展开花名册开始依次唱名。
等唱到齐宥名儿时,萧朗吟埋头在书间,低低替齐宥道:在。
魏九朝被他抢了先,满脸不悦。
刘学正听见响应,眼皮也未曾抬,继续往下念名字。
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松口气。
唱罢名,刘学正拿起朱笔在未曾缺员处画了勾,随即展开书本准备讲课。
门被倏然推开,齐宥气喘吁吁站在门外,一张小脸沁着薄汗,额发微微凌乱:学正对不住,我迟到了。
刘学正一眼认出他,挑眉冷冷道:在学里玩起真假李逵的把戏了?方才那位齐宥,你们一起站出去!
教师中随即发出一阵低笑。
夏日骄阳洒在枝叶如盖的树冠上,如水波般闪出粼粼的光泽,二人靠窗站在廊檐下罚站,依稀能听到学正已开始讲课。
身畔的紫檀雕花窗棂被悄然打开,窗户缝中递出来两本书,窗后的少年悄声道:这是你们的书。学正讲到第二十五页子路问强那里了!
萧朗吟微哂,他坐在里头尚且不怎么听课,罚个站时还能分秒必争?也难为同窗们把书传过来,萧朗吟道谢后接过书,扔给齐宥一本。
齐宥站在窗外也毫不敷衍,捧着书垂头研读,支棱起耳朵认真听一墙之隔的学正讲解。
日头下的少年神色专注,全身闪着我爱学习这四个大字。
萧朗吟眉眼懒散半倚墙面,百无聊赖之下,干脆把手里的书本顶在头上遮阳。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里头安静下来,想是学正结束了讲义,让少年们自己做八股。
萧朗吟走至齐宥身旁,开门见山道: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我身子不舒服,盛夏骄阳高照,齐宥鼻尖儿上沁出了汗:在床上躺了几日。
萧朗吟挑挑眉,没有多问。
齐宥自然也不会主动搭话。
他疏远萧朗吟,除了逃亡被抓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书中原主的结局。
萧朗吟因帮助齐宥逃亡被圈禁在侯府中,但他因祸得福,胸腔中疯长的仇恨激得他和父亲联手,起兵谋反,杀入宫中。
没曾想还成功了。
暴君当时正在外平叛赵王,腹背受敌,落了个力战而亡的结局。
齐宥被萧朗吟解救,这本该普天同庆,诡异的是,原主出来没多久就被萧朗吟手下的太监念恩给毒死了。
那太监这么做,据说是文官指使,为了大义。毕竟原主曾是前朝男宠,有亡君之兆。
书中写到,快要断气的齐宥躺在萧朗吟怀中,还在喃喃劝告新皇莫要为他大开杀戒
萧朗吟大怒,杀了给他下毒的太监,清洗了文官集团,开始帝王之路,在文中赢得众人无数彩虹屁。
说到底,眼前这位才是最终上位的男主。
而自己,看似是男主的白月光,说白了就是帮男主觉醒的工具人。
齐宥自觉是个普通人,他怕疼怕苦,不愿成为男主的试金石。对萧朗吟敬而远之,是最好的态度。
恰在此时,下课钟敲响,刘学正从课室里走出来。
二人神色一敛,忙规规矩矩站好:学正。
以后要堂堂正正,代人答到非君子所为!刘学正斥道:早些去膳堂,莫误了下午的课!
魏九朝在学正身后吐吐舌头,拉着齐宥一起朝膳堂走去。
膳堂的菜肴五荤六素,另有每日更换的甜品羹汤,价钱便宜实惠,算是学堂福利。
国子监年初定了跟读小厮不准进入校舍的规矩,因此不管平日里多么养尊处优的少年,进了国子监连吃饭都无人侍奉,起初监生们很有意见,觉得自己上了一中午的课还要亲自动手取餐太过辛劳,但祭酒放出话来说不吃就饿着,监生们立刻表示能习惯这般辛苦
膳堂的四方桌长条凳依次摆开,少年们寻了处干净的桌子坐下。
齐宥一看膳堂今日的饭菜,登时要自闭荤菜连肉星儿也无,羹汤的成色也让人提不起食欲。
魏九朝举着糖葫芦喜滋滋过来:看看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啊!糖葫芦!怎么就一串?
膳堂里最后一串,分着吃吧。魏九朝献宝一般把糖葫芦横在齐宥面前:阿宥,你先咬!
山楂裹满香甜的糖浆,格外盈润诱人,齐宥牵着魏九朝的袖子,轻轻咬住签子最上头晶莹欲滴的山楂。
赵昭望着二人拉扯,挑眉道:我也要吃。
魏九朝挣扎了片刻:好吧,你只许吃一个。
说是只吃一个,但滚圆的山楂个个被糖浆粘连得紧密,很是不好咬,赵昭一张嘴,登时把相连的山楂糖衣也咬出一个豁口。
赵昭:
魏九朝咬牙:罢了罢了小爷再赏你一个!
赵昭接过,大咧咧启唇,果不其然,紧挨的山楂上裹着的糖衣又裂开了
赵昭表情一僵。
魏九朝嘴角抽搐一脸嫌弃,故作大方的忍痛挥手:你全都吃了吧,我现在怀疑剩下的糖葫芦都沾上了你口水!
赵昭志得意满,吃着糖葫芦安慰魏九朝:算哥们儿欠你的,改明儿我让人把糖葫芦架子背到你们府上,让你吃个够。
魏九朝眼睁睁看着一整只糖葫芦被人吃得渣也不剩,气道:等本少爷回了家还稀罕一个破糖葫芦?红宝石珠子串起来都能吃一整年!
哟,原来小少爷的生活就是回家啃宝石。赵昭笑着打趣:见世面了见世面了,您牙口真好。
魏九朝捧起自己精致的白玉食盒,里头却盛着膳堂的清汤寡水:哼,膳堂这吃食也太难为我们了,简直难以下咽。
听人说,王掌馔是蒋司正管家的儿子,油水自然都被他们克扣了。
蒋司正他竟把手伸到膳堂中了?齐宥向来在意饭食,对蒋司正的怨气登时满点,撇了撇嘴道:你们想想此事多严重,饭都吃不好自然无心学习,日后还怎么为君分忧啊?而且我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都长成矮冬瓜,岂不是影响朝廷风貌?
几人都笑出声来:阿宥为了一口吃食,真会唬人!
用罢膳食,齐宥一进教室,同窗掌班便拉拉他衣袖问道:齐宥,崔先生病了,我们商量着午后一起去看看他,恰巧你来了,要一道去吗?
齐宥点点头:算我一个。
雨中一别后至今未能相见,先生看见他返校安好,在病中也能放心一些。
齐宥亲亲热热搭住魏九朝的肩:阿朝和我们一同去吧?
魏九朝立刻表示拒绝:那是你们好学生的活动,我去添乱蹦跶干嘛?
哎,萧朗吟的大名还在这儿赫然写着呢。齐宥拿来报名册怼到魏九朝脸上:你何时把他强行划入好学生了?
一旁的同窗掌班吃吃笑起来,魏九朝还是满脸不乐意去:朗吟课业不出挑,骑射课名列前茅啊,我呢,是样样拿不出手,注定成不了他崔先生的宠儿,他看到我,气得病情加重怎么办?
以毒攻毒说不定病就好了。齐宥向来喜欢和魏九朝在一处打闹玩笑,笑嘻嘻拉住他:一同去吧,路上给你买糖葫芦吃。
午后的夏日阳光洒在齐宥微微翘起的精致嘴角处,魏九朝神色开始动摇。
去看崔师傅,不上下一节课也不记过。齐宥眼睛转了转,悄声提示:下一节是算学课啊!
算学!魏九朝双眸登时发亮,二话不说夺过笔在本子上飞快写上名字。
教室也登时炸了,监生们长于文字策论,对算学很是无感,九章算术被戏称为国子监的九九八十一难,听说今天可以逃难,少年们纷纷踊跃报名,本子上瞬间多出十几个人。
不知崔忱若得知自己成了学生们合理逃课的工具人,心里会是何滋味
可以了可以了。掌班看形势不妙,吓得赶紧捂住报名薄喊停:崔先生在病中喜清净,去的人太多会叨扰到他的
午后,盛夏的光影洒在鲜亮的绿叶上,草长莺飞,眉目精致的少年皆穿着同色月白襕衫,一路上说说笑笑,衬得周遭都闪闪发亮。
崔忱住在东三条胡同深处,离国子监步行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小院简洁方正,堂屋和厢房的檐瓦皆是深灰色,不显山不露水的,只院中一角种了修竹,清幽怡人。
这次来探望他的少年有八九个,十几岁的少年个高腿长,往院子里挤挤挨挨一站,小院落登时显得逼仄。
按照惯例,自然是好学生站在头排撑住场面。
崔忱脸上微带病容,双眼却光彩熠熠,坐在竹林前的石凳上,捧着汝窑瓷杯和学生们笑着喝茶谈天,精神大振。
至于那些平日里爱贪玩,本就是为了逃算学课才来此地的,心里难免有鬼,缩着脖子站在后头巴不得当隐形人。
崔忱在病中和善许多,极为亲切的和他们说了几句玩笑话,一句也没提学业的事儿。
半个时辰后,学生们准备告辞。
崔忱状若无意的瞥过齐宥,语气淡然道:齐宥留下,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等到学生们都告辞离开,崔忱才郑重神色,注视齐宥缓缓道:这几日在排云台中,他可有难为你?
齐宥呼吸一滞,耳根渐渐浮现淡淡绯色。
第7章 搞事情
陛下好奇国子监的功课,命我念了几页书。日头洒在身上暖暖的,齐宥避重就轻道:先生莫再为我分心,您这些时日要照看好自己的身体。
毕竟在原书中,崔忱大约是在此时离世的,此次因为齐宥的出现,崔忱没有被关进诏狱,但齐宥还是隐隐担忧剧情会不会按照原书的路子走下去
崔忱紧盯着他:陛下就这么把你放了?
崔忱知晓暴君的性子,也耳闻过排云台的风评,进到嘴里的食儿,暴君怎会轻易放过?
齐宥脸一红,立刻想起那令人不安的亵裤,他当然不会在师傅面前说出此等难堪,只轻描淡写道:陛下向来喜爱新鲜,没几日便觉得国子监功课无趣,陛下厌了听书,自然放学生出来
崔忱微一沉吟:此事你哥哥知晓么?
齐宥思索片刻,终究点点头。
他也有他的无奈,你莫怪他。崔忱叹口气:日后陛下若再来宣你,你便推说监生面圣要有祭酒的签字,等过几日批字下来,你再面圣。
祭酒是国子监的最高领导,相当于后世的校长,但祭酒自然也不敢抗旨,这个法子只不过是拖延几日罢了,最好的结果自然暴君在这几日有了别的乐子,把这道旨意抛到脑后。
齐宥很乖的点点头:先生说得,学生记住了。
崔忱抿了口茶道:学里可还好?
您别提这茬。齐宥委屈的嘟囔着:膳堂的菜根本没人能吃得下,吃得没油水脑子自然也不灵光,这是恶性循环,学里还能好么!
崔忱被他说得哭笑不得:照你这么说,你成绩下降是膳堂厨子不够努力的缘故了?
齐宥认真地点点头!
膳堂的厨子不知不觉间背上好大一黑锅
也不能全怪厨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的膳食费被蒋司正克扣,厨子自然做不出好吃食。齐宥委屈巴巴:司正有几分心思在学堂?满脑子只想捞钱罢了。
慎言。崔忱嗔道:你也晓得他的身份,说话怎么还如此口无遮拦。
蒋司正是太后的侄女婿,四舍五入也算是个国戚,这身份在宫中不算什么,放在国子监却足够他狐假虎威。
齐宥气鼓鼓的撅嘴:自从他管了事儿,学里便没有安生的日子,采买古籍,修缮孔庙,扩建射场哪里都要交钱,结果我们用上什么了?
来国子监的多是京城官宦子弟,家里人重视学业,在求学银子上自然不会吝啬,也正因如此,学生们在蒋司正眼中成了人傻钱多,最容易刮出油水的一帮人。
交银子倒还罢了,但学生们向来没享受到一星半点儿的好处!
崔忱看着眼前的告状精笑了:他虽有靠山,但我们也不是惯会忍气吞声的人!我在家休养这段时日,你们先莫要和他敌对,日后等我回去,再一起想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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