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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榜秀才(GL)——七月岸(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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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儒生,另外一个年近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上都穿着只有获得秀才或秀才以上功名才能穿的生员服,想来应该都是读书人。
    阁下可是江举人?在下伍期泽,赐县人士,这位是辛战山,也是赐县举人。年轻的那位拱手行礼,言谈举止间都透着善意。
    江三言便也回礼道:在下便是,见过两位同窗,小院简陋,不如我们到茶楼一坐。哪怕来人没有恶意,她也不便引男子进门。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在这方面被算计过,便尤为在意与人交往的分寸。所以还是去到人多的地方吧,曾几何时她最不喜热闹之处,如今却是去人多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三人一路来到府学旁边的茶楼,江三言与辛战山都是话少之人,伍期泽自然而然就成了活跃气氛的那一位。
    说起来府学百余名举人,我赐县人士竟只占其三,实在是惭愧呀。伍期泽想起自己刚进府学时,寻找同乡发现,只有辛战山一人,而他留在府学的原因是多年会试都未果。
    府学人才济济,襄北府二十余县,每年中举人数仅有十数人,我赐县文风本就不盛,已连续三年没出过举人了,今年一举中了两个已属大幸。辛战山说完瞟了一眼江三言,据说这个女举人一股气考到了现在,去年在县试中拔得了头筹不说,在府试中还考了个经魁。
    也不知这世道是怎么了,女娃娃家都可以科举入式了,而且还比许多男子都要强些,世风日下啊。心中如此想着,他面上却分毫不显,毕竟参加会试这么多年了,每每都落榜,已尝遍了世间冷暖,早已学会了弯腰低头。
    话头一停,江三言愣了愣,见他们两人都在看着自己,才知晓这是想听她的看法了。
    或许赐县的举人都已在会试中大展身手,金榜提名了,所以留下的人才最少。
    我在府学浸淫十几年,赐县的举人金榜提名的只有一个,就是如今的县令方守信,还是个同进士,多少少年举人到最后熬白了头也没能再进一步,所以我们要努力啊,不要成为剩下的那个。辛战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以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道。
    江三言:,她默默喝茶,心道眼前不就有一个剩下来的吗,此时的心里已经有些后悔出来面对这无趣的应酬,有这个功夫都都可以作一篇赋了。
    伍期泽见氛围又开始往尴尬的方向发展,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在下听闻了一些江举人的事,心中实在好奇,不知方便不方便相问?
    江三言垂眸,出于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不想谈论自己的私事,但又不能直接说你别问了,所以她轻摇了下头道:难得与两位同乡相聚在此,哪能谈论一己私事,咱们还是聊一聊学问上的事吧。
    伍期泽见她言语躲闪,眼底暗光一闪,语带惆怅道:是我冒昧了,想来江举人也不喜欢别人提及你与钱家的关系,毕竟是满身铜臭的商贾人家,哪能与我等读书人相配。
    这话一出,果然就引得辛战山好奇:钱家,可是本县那个最大的钱家,江举人与钱家也有来往?失敬失敬。
    相较于伍期泽的阴阳怪气,他对钱家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乐善好施,对贫困百姓多有救济,在赐县树大根深,商场上无人敢迎其锋芒。
    伍期泽莫名被噎了一下,他打听过,辛战山此人满口的仁义道德,张口闭口就是圣人言,最是迂腐不化,怎么还失敬起来了。
    他稳了稳神道:辛兄可知江举人与钱家是和关系,她可是钱家的上门女婿,钱大小姐的未来夫婿。
    江举人竟然是钱家的女婿,恭贺恭贺,嗯?上门女婿?你你你不是女子吗?难道那钱大小姐是男的?辛战山正恭贺呢,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的样子。
    江三言苦笑一声,清声道:我是女子,钱大小姐也是女子。
    那也是值得恭贺的,喝茶喝茶。辛战山胡子一抽,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以免自己显得太过惊讶,他在心底又是一阵感叹,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之后两个女子这这这该从谁,实在是世风日下啊。
    一旁的伍期泽手颤了颤,感觉自己打探的消息一点也不准,这口出恭贺的样子,哪有一点读书人的体面,说好的迂腐守旧呢,说好的满口圣人言你,这接受良好的样子是什么状况。
    两个女子成亲,难道就不反对一下吗?批判一下也好啊,不过人家接下来融洽的相处显然不能如他所愿了。
    不得不说辛战山虽然为人做事传统了些,但那都是建立在与他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上,似江三言这般说好听点试同乡,说不好听就是点头之交,谁也没碍着谁,何必找不痛快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
    如果我告诉你,江小丫的遭遇是根据事实改编你一定不信!
    事实上,现实中坏人并没有得到报应,而江小丫依旧会从梦中惊醒
    好吧,同学们不要信,这是我虚构的(本章是补上周天的,今天的是第三更)
    29
    除却伍期泽偶尔故意在人前问一些关于入赘钱府的事, 府学生活总体来说还是平静的,到了八月,思乡心切的江三言就一刻不停的回了赐县。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钱府, 却发现想见的人一个都不在。江小丫去铺子里跟老账房学习核算账目了,钱大小姐出门赴约了。
    唯一能陪她的就是钱府的一家之主了,钱父刚到家就撞上了同时下马车的江三言,两人到前厅坐下后。
    他喝了口茶才问到:怎么不提前来封信,也好让家里给你接风洗尘。
    江三言正襟危坐, 一板一眼地答道:是晚辈思虑不周,今后一定提亲写信。
    钱父面色尴尬了一下,他幻想过无数个和未来女婿对坐闲谈的场景,唯独没设想过会有今天这么一遭。
    莫名地,他不由得也坐正了些, 然后字正腔圆地道:一路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小乔小乔她有些要紧事,怕是要饭后才回来, 你想吃什么就吩咐下人做,我这就安排人去接小丫回来。
    说起江小丫来, 钱父不得不感叹一下,这个孩子在经商的天赋上不比小乔差,做起事来也果决,很多时候都一点就通,不的不说江家姐妹的脑瓜还是好使的,就是这个做姐姐的太一板一眼了,想跟不知变通的木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圆滑处事。
    江三言点头应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钱父今天的态度较之前好了许多,似乎很小心的样子。
    她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眼,看得钱父下意识地视线躲避,扭开了头,顿时心里的疑惑就更重了,难道说小丫出了什么事?
    待到江小丫回来后,她才知道出事的不是别人,是自己,而钱父奇怪的态度则是因为心虚。
    有个姓骆的公子约小乔姐姐,钱伯伯就替她答应了,姐,这下搞不好不用我反对,你就娶不到小乔姐姐了。她又胖了些,早已经没了从前面黄肌瘦的样子,因为心结已解,就连性格也变活波了些。
    江小丫想起早上的一幕,钱父虽然做主应下了,但钱小乔也没有反对,看那样子不像是对骆公子有意,既然如此又为何赴约呢?难道说是料到姐姐会在今日回来,故意如此,惹她吃味?
    江三言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片刻后摇了摇头,自嘲般地道:虽说我们已有婚约,但毕竟还没有成亲,若她中意了别人,我必不多说什么,就是苦了小丫,以后要陪着姐姐东奔西走了。
    姐,话可不能这样说,若你心中有小乔姐姐,就把她抢回来,连争取都不去试一下的人是懦夫。江小丫不认同地摇了摇头,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与锻炼,她的思考方式正逐渐朝着钱小乔靠近。
    你还小,要知道在感情一事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强求,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江三言伸手拍了怕妹妹的头,心里边油盐酱醋倒了一地,不知识何滋味,总归不好受就是了。
    江小丫侧身躲了一下,她已经长大了,才不是小孩子:甜不甜咬一口才知道,万一她是个甜瓜,你非要让出去,到头来两边都没落好,姐姐是胆小鬼,略略略。她说完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跑了。
    留江三言一个人在房间里又好笑又好气,半晌眼底才浮现笑意,看江小丫开朗搞怪的样子,与往日简直判若两人,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至于感情一事,顺其自然吧。她简单吃过午饭,便收拾好书册,准备去李园。这些日子凡遇到不懂之处便标记下来,如今已积攒了许多问题。
    另一边,钱小乔依约来一处园林,她朝着府丁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就在不远处跟着,便带霜儿朝着园林中的凉亭走去。
    钱小姐,请坐。骆允节起身,简单行礼问候一番才又坐回去,端得是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模样,他想起于塔的话,只要随心,按自己所想的去做就能抱得美人归,脸上便多了几分自信与从容。
    骆公子不必多礼,不知约我来次所为何事。钱小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子,面相俊朗、衣着得体,而且举止有度,态度温和,说实话很难让人讨厌,应该是极易讨女子欢心的人。
    她想起自己反复做过的那个梦,今日来次就是想看一看这个人和梦里的是否是同一个人?
    骆允节转身拿出身后的琴:我偶的一把古琴,听闻钱小姐也是爱乐之人,都说琴之一生若遇到懂它的人,便能奏出世间最好听的乐曲,骆某琴艺不精,恐暴殄天物,所以特来相赠。
    他打听过钱小乔幼年时一直学琴,且琴艺出众,只是后来忙于生意,这才名就渐渐淡了。取悦一个人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要么是挑起她的好奇心,要么就是投其所好。
    所以他和于塔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去淘了这么一把古琴来,只愿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只要入了钱家,眼下的投资就是九牛一毛,未来的回报才是数不胜数。
    钱小乔站起身,她礼貌地笑了笑,干脆地拒绝道:我已多年不曾碰琴,琴艺早已生疏,多谢骆公子好意了,你还是把它送给真正懂的人吧。
    眼前的男子再怎样讨人欢心,眼底的功利都骗不了人,她似乎是多此一举了。无论现实还是梦中,自己都不可能中意这种假仁假义之辈,说什么爱琴,不过是会讨人喜欢的手段罢了。
    而她最是厌恶这种带有目的的接近,仿佛被人当作了某样物品,一个个都好像势在必得的样子,对女子而言,都缺少了应有的尊重。
    没关系,在下也不是很懂琴,我送你回府吧。骆允节慌乱地抱起琴,跟上钱小乔的脚步,他继上次出师未捷之后,再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眼前这个女人好难搞定,怎么就不吃这一套呢?
    到了马车前,身后的府丁伸手拦住了骆允节,他急忙找理由道:我刚好有事去钱府那边,咱们顺路,顺路而已。
    钱小乔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便上了马车。
    原本还以为是个进退有礼的,现在怎么像个死皮赖脸的牛皮膏药了,小姐幸亏你没和他多说话,到时候还岂不是要死缠烂打跟咱们回府了。霜儿掀开车帘,看着一旁和她们并行的骆允节,眉头紧紧皱起,恨不得要朝对方啐一口。
    无聊之人罢了。钱小乔摇了摇头,心中愈发觉得那个梦很荒唐,她相信爹爹应该也不会糊涂至此,连这种人都看不透,果然只是噩梦一场啊。
    马车停下之后,霜儿先下车去,待看清府门前的情形后,心道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怎么就碰到一块了呢。
    钱府大门,江三言从李园回来,刚下马车就见前面堪堪也停下来两辆,率先下车的是一个男子,还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她道是哪个骆公子,原来是上元节那天与钱大小姐你来我往,一起猜灯谜的那个骆公子。
    江举人,幸会幸会。骆允节彬彬有礼地颔首行礼,当时是晚上,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此刻看清之后,眼睛便不自觉的眯了一下,而后又迅速恢复正常。
    他佯装低头行礼,心思却控制不住地活络起来。这两个女人一个美的像玫瑰,一个清丽的像荷花,若是自己能坐享齐人之福,那岂不是做鬼也风流。
    幸会。江三言轻轻皱了下眉,没有漏看这个人一闪而过的眼神,那副不怀好意的打量与当初江解近充满亵渎看向钱小乔的眼神一样。
    她看向一旁已走下马车的钱小乔,你如此聪慧过人,难道就看不出此人并非良配。
    钱小乔见江三言看过来,便浅笑道:何时回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说着往前走,似乎没有看到一旁眼神热切的骆允节。实则心底早已把这个男人打成了筛子。
    她都还没得偿所愿呢,又岂能容他人觊觎。
    江三言看了她两眼,答道:中午,方才是去李园请教先生了。
    累吗?此行可有所得?两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聊,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待进了她们的院子,江三言摆手示意霜儿退下,终于忍不住道:他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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