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秀才(GL)——七月岸(14)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讨厌读书识字呢,还是非常喜欢绣花呢?钱小乔耐心地问道,她总觉得这小姑娘说话有点口是心非,难不成是养成了喜欢和人唱反调的性子?
许是被钱大小姐这段时间和缓的态度所打动,江小丫这次没有抗拒说实话,她把头一扭道:大伯娘和村里的婆婆们都说了,女人家读书是要遭人骂的,没有人愿意娶这样离经叛道的女人,要想嫁个好人家就要会做绣活,会做饭,还要会照顾人。
你觉得钱府如何?你姐姐哪里没有找到好人家呢?钱小乔笑了笑,循循善诱道。
可你是女的,姐姐还是没有夫君。江小丫扭过头来,一脸的别扭。
我是女子不错,但我会比任何一个男子都欢喜她,爱护她,与她相守一生,至于夫君,若是你姐姐成了举人,你觉得那些男子会介意她的名声吗,一个举人的分量有多大,光是为了免除赋税和徭役,就会有无数的人要抢着娶她进门,她只要想嫁还能嫁不出去吗。
钱小乔说着又在心底一叹,到时候就不是穷秀才配不上钱府了,而是区区商户高攀了清贵的举人,她与江三言名不正言不顺,连关系都没有确定,也不知能不能如自己所愿。
若当真无缘,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啊。
可我又考不中举人,我想像大伯母一样嫁一个大伯那样的秀才,到哪都被人喊一声秀才娘子,最好可以做大户人家的娘子,那样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了。江小丫心里的念头动摇了一下,又坚定回来。
你大伯母的日子过得怎样你比我更清楚,她当真衣食无忧吗?我怎么听说江林氏时常回娘家要银子贴补家里呢?她不想识字是因为你大伯家没有什么家产,而大户人家的娘子就不一样了,不仅田产无数,还有许多铺子,还要掌管家中的银子,管着府里下人的月银。
所以大户人家的娘子是一定要识字的,还要精通算学,若是什么都不懂,连账本都不会看,再多的家产也会被人糊弄着骗光,你要知道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不怀好意之人。
钱小乔想起霜儿调查到的资料,江大伯自持秀才身份,爱要面子,不仅讲究穿的体面,吃食上也从不委屈自己,就江家村学堂所发的那一点铜钱怎么够呢?
江林氏不仅要供着江大伯的吃穿用度,还要供着儿子江解近,她几乎每个月都要回娘家打一打秋风,幸好林家是小富之家,也看重江满正这个秀才女婿,所以才会慷慨解囊,不然他们一家怕是早就落魄了。
我我反正就想学绣花,不想读书。江小丫没话反驳了,就只能故计重施,嘴硬抵抗,她眼神一虚,心底知晓钱大小姐所说有理,但又不想轻易的被这个女人说服,便佯装不从,声音却很有心眼的放小了许多。
钱小乔见她听得进自己说的话,表情也放松下来,她忍不住轻笑道:好,你不想学,是我逼着你学,咱们说定了,一会就去我书房里挑一套笔墨,明天就找先生进府。
我没想学,是你逼我的,我还是不会同意姐姐入赘的。江小丫感觉自己的心思被识破,登时涨红了脸,她看着钱大小姐的身影,不服气的又嘴硬了两句。
第二日,看着江小丫乖乖地坐在桌前听先生讲课的样子,钱小乔心里才彻底轻松了一些,只要肯学就行,毕竟还是个孩子,哪怕性子有些养歪了,只要本性不坏,弯曲的小树苗也未必不能成材,只不过需要用心去扶植,才会有掰正的可能。
百钺二十四年三月初,三年一度的府试终于拉开了帷幕,主考官由皇帝指派,乃是翰林院的翰林大学士褚源所担任,其余府官皆为副考官。
褚源乃百钺十八年的二甲传胪,也就是殿试中的第四名,在翰林院任学士六年,因行事务实,作风清正被新帝重用,也算是少年英才了。
府试结束后,他与一众副考官一起批阅考卷,将未完成的和卷面有污的挑拣出来,考卷就去了一半。
剩下的一个个批阅过去,最后录取者有二十余人。府试中第一名为解元,第二名为亚元,第三名、四、五名统称为经魁。此五名者又称头榜,中者要比普通举人的身份还要高一些,选官时也会优先考虑。
前四名点好之后,褚源在几份试卷中犹豫了一下,一旁的襄北府同知贾大人见此,点了其中一个熟悉的字迹道:褚大人觉得这份如何,不过此卷的字迹过于清秀,极有可能是三名女考生中的一个,您觉得可否选为经魁?
褚源看了眼贾大人,而后又仔细对比过其它几份试卷之后,严肃道:圣上差我等来做主考官,一再强调的就是公平公正,所以无关男女,这份试卷相比之下确有出彩之处,就点为最后一个经魁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褚源以及前面提及的李铢的父亲李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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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百钺二十四年, 三月中旬,府试张榜。
江三言和李铢站在考生中翘首以盼, 最先贴出来的是副榜,她逐个看下去,心里凉了半截:恩师,我好像落榜了。
头榜还没贴出来,你着急下结论做什么,为师相信依你的水平还是可以搏一搏头榜的。李铢摇了摇头,心底猜测八成是上了头榜。
在江三言考完休息一番之后, 她们就对过一遍题目,经义完全没有问题,策论破题也尚可,诗赋虽然差了点, 但也在平日的练习范围内,勉强算是可以了。
如此校对下来,李铢在心底衡量了一下,应该有九成的把握中榜,甚至有五成希望可以搏一下头榜。
不一会,头榜一帖, 她看到第五名的名字和座号,顿时心安了:为师所料不错,恭喜你中了头榜经魁。
恩师,我们回吧。江三言满腹感激,但在这扎眼的人群里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她想着待回了客栈,一定要好好叩谢李铢,以报教导之恩。
回到客栈,报喜的官差差不多同时到了,李铢将事先准备好的碎银子赏下去,才心满意足的回了房。
感谢先生大恩,三言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江三言像当初在钱府初见那次一样,郑重的行了个拜师礼。
不必,几两碎银子而已,等你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每年给我送几坛好酒就成。李铢摆摆手,她看着江三言站起来,心道这个弟子总算是求仁得仁了。
先生您知道我不是为银子,三言感激的是您肯收我为徒,且悉心教导之恩。她在心中立誓,待领了朝廷发的月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先生买坛好酒。
李铢笑了笑道:我收你为徒其实是受钱大小姐所托,她许了我每月都送上好酒,我才答应见你一见,不过这最后还是取决于你的努力和态度,不然纵使有再多的美酒,为师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你要谢的不止我一个。
江三言愣了愣,心底微酸又透出一丝甜,她点了点头:当然也要谢钱小姐,这次回去还请恩师陪我一同去县衙,将钱府的田产登记一下,能免多少赋税就免多少,而后再登门拜访吧。
孺子可教也,看来为师很快就能喝上你们的喜酒了。李铢大笑两声,忍不住又拍了拍江三言的肩。
先生莫要取笑我了。江三言面上一红,正欲再说几句,却有人敲了门。
可是赐县考生江三言,随我们走一趟。几个府丁立在门外,公事公办地道。
且慢,我乃她的先生,我们同去。李铢眉头一皱,心底有些不好的猜测,若是让江三言一个人去,她不放心。
便依你所请,一同去吧。站在府丁后面的贾大人这才站出来,他是自请了这带队的差事,就想在李铢面前卖个情面,以防她再计较上次的事情。
待到了府衙,李铢与江三言对着坐在首位的褚源等人躬身行了个礼,她们如今都是举人,不仅可以免跪,上公堂还可以赐座,见不是什么审犯人的架势,心底都稍安了些。
褚源侧耳过去,听贾大人小声禀报几句,才明白为何李铢也会在此。他的恩师与李锱有些交情,所以他每年也会备上薄礼到左相府上拜谢一二。
对这位相府大小姐也有些印象,况且当初那件事闹得很大,他想不知道也难。只是意外这在京城销声匿迹的李大小姐竟然会出现在襄北府。
浅浅地朝李铢点了一下头,褚源示意此间的主人知府大人可以问正事了。
江三言,本府收到一封举报信,上面言称你在赐县县学之际,德行不修,与两名男子有染,其言有根有据,不似空穴来风。
朝廷选拔人才不仅要看能力,还要看品行,本府问你这书信上的事可属实?还望你如实回答,本官已经派人快马前往赐县,若确有其事也容不得你狡辩。
学生不曾与任何男子有染。江三言将县学所发生的事详细阐述,说完便收了声,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至此,她心底的那一点慌乱也随之散了。
知府下意识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此事乃你一面之言,本官命你在此等候,待差役从赐县回来再行定夺。
不必了,我这弟子绝不会与男子有染,因为她心悦的是女子。从府城到赐县一来一回要一天,也就是说她们要在这大堂上等到天黑。
他们愿意等,李铢可不愿等,她语出惊人,就连江三言也被惊到了,不过随即想到钱大小姐,那惊讶又默默退了回去,变成了坦然,恩师果然棋高一着,连这个借口都想得到。
一派胡言。知府怒斥一声,一旁的贾大人适时打断委婉道:下官以为这世间之大,有些事也未必不存在,兴许她说的是真的呢?
糊涂。知府怒喝一声,刚拿起惊堂木,又被人打断了,这一次换褚源出声了:贾大人所言极是,依本官看,她们二人不至于拿这种事在公堂上诓我们,放她们走吧。
这。知府犹豫了一下,眼神来回在贾大人与褚源之间看了两眼,怎么觉得这二人说话间对那江三言有回护之意?
若差役回来,还了我弟子的清白,还望列为大人张榜公布,为三言证名,以防今后再有宵小借此事陷害于她。不等知府犹豫完,李铢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既然上了公堂,不如从根上解决问题。
这下公堂上寂静了,不知其身份的人都在心底嘀咕,这位女举人竟然还敢提要求,胆子也太大了点,难道不是他们在提审江三言吗?怎么感觉身份对调了。
若确是诬告,便依你所言,退下吧。褚源见知府还在沉思,便开口准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有惊无险的收了场,也不知那位写匿名信的是何方神圣,师徒两人便一刻不等的回了赐县。
去县衙登记完田产,李铢才送江三言到了钱府,她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久别重逢,为师就不打扰你们了,快去吧,记得好好说话,我可是在府衙上为你做过担保的。
当时乃事急从权,先生不必当真。江三言还想解释几句,李铢却不想听了,所以她只能看着李园的马车片刻不停地离开,把她没说完的话都堵在了口中。
进府向前大小姐感谢一番后,江三言提出要带妹妹回去,江小丫却扭扭捏捏的表示不想走了:这里吃的好住的好,我喜欢小乔姐姐也喜欢霜儿姐姐,晚走几天行不行。
小丫,我们已经叨扰钱府多日,我既已回来,哪有再麻烦别人的道理?江三言听完妹妹的话,依她对江小丫的了解,前面的话应该是真的,吃的好住的好没错,这后面的喜欢怕只是为了前面的话才说出来的吧
无妨,那便多住几日,你刚中了举,应该有几日忙了,等这阵子过了,再来接她就是。钱小乔看着一脸为难的人,主动开口挽留了一下江小丫,这孩子不想走是好事,她自然乐见其成了。
这实在不妥。
随我来书房,我有要事相商。
嗯?
两人来到书房,钱小乔看着面前略显局促的人,开门见山道:我打算明日再请官媒上门,你意下如何?
江三言愣了一下,话怎么又转到这件事上面来了,她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语气犹豫道:事关终身大事,不宜草率行事,不如待我回去。
你讨厌我?钱小乔打断她的话,语气里莫名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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