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是我的所有物——罄靥(46)
林霁从来没见陆允哭成这样过。
一想到那个修女和他说的陆允母亲的病情林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是心脏揪的生疼。
缓了一会儿情绪,林霁才轻声开口道,走吧,咱妈在花园里等着我们呢。
她说前段时间就看见祖父母说要来接她了陆允一见母亲走了,林霁来了,总算敢彻底放开声音,毫无顾忌的趴在林霁身上哭出声。
林霁下意识回搂着陆允。
陆允的祖父母早就过世了,这句话什么意思,他也听懂了。
这种要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开,却无力回天的场景林霁没经历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任由陆允趴在肩上恸哭。
过了好一会儿,林霁感觉到陆允的哭声收敛了一些,才开口道,那就趁她还在的时候,多陪陪她,走吧。她一直在等你。
好到底这么大的人了,哭过之后,陆允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林霁的搀扶下,一点点挪到了花园。
四月份,早上天还冷的很。
大老远,陆允看见一进门接待他们的那个小修女给母亲盖好衣服后,又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颜料盒子,支好画架和画布,这才鞠躬,一路小跑的离开。
陆允走近母亲面前,看见母亲正用颤抖的手勾勒着大致的构图思路。
思绪不知怎么的,就回到小时候那次母亲给他画画的时候。
也是这么专心致志的看着画布,时不时叮嘱他不要捣乱。
陆允和林霁都很默契的没出声,只是在边上安安静静的看着。
即便手抖,这么多年的绘画功底是不会骗人的。
三下两下,大致的景物和人物轮廓就在画布上有了几分生命。
正填补着草地的颜色,陆允突然听见母亲开口。
阿允,能帮我倒杯茶吗?和以前一样,红茶加四勺炼乳,厨房在东南方向。
陆允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干涩的回答道,好。
看着陆允离开,林霁还没考虑好该不该跟着陆允去,就听见轮椅上的女人叫住了他,孩子,你是林霁,对吗?
是。林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见着她目光没离开画布,手也没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林霁感觉到手里多了些什么。
低头一看,是一张支票。
虽然没看上面的数额,但林霁还是下意识的塞回去,这不合适
你都改口了,我总要给改口费才算认可啊,拿着吧。陆允的母亲一边说着,手还是没停下画画的动作,抱歉啊,我这个婆婆不太称职,以后不能帮你们带孩子了。说完,母亲笑了一下。
林霁一时语塞,只觉得嗓子里堵得慌。
以后阿允就拜托你了。他性格有点固执,你看着他点,我怕他回去找他父亲的麻烦,把自己后半辈子搭进去。你从高中时期就喜欢他,我相信你爱他,拜托,以后多照顾照顾阿允,和他好好走下去,别让他为了我们上一辈的事情冲昏头脑。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母亲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一定。林霁用干涩的声音,尽可能平静的回答。
是如陆允所说,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林霁沉默的站在她身边,看着画布上的色彩渐渐丰富。
良久,只听见母亲才再次开口,能拜托你去厨房看看吗?阿允从小做事毛手毛脚的,烧水都能烫着,你去看看。
声音虽然沙哑,但却不容置疑。
林霁考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嗯。
林霁朝着东南方向一路跑过去。
刚穿过花园,还没看见厨房,只见柱子下面蹲着一个人。
抱着膝盖,身躯一耸一耸的,无助至极,活像只丢了家的小动物。
林霁怔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那是陆允。
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抱住陆允,陆允,你怎么在这儿啊?
跑到陆允身边,林霁才听见陆允压抑的抽泣,别哭啊,母亲不是让你去倒茶吗
不是的。陆允说话的声音已经彻底转调,哭泣的时候彻底不遮掩了,之前她不辞而别离家的时候就是先把我哄睡着,悄悄的离开她已经用鼻饲和营养剂维持身体刚需那么久,早就不能进食了,又怎么会真的突然想要我去泡茶
第67章
听到这句话, 林霁愣了一下。
几乎是即刻,就反应过来了陆允的意思。
难怪,刚才陆允母亲说让他去厨房看看, 他还心说陆允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连泡茶都会烫着
一时间, 林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和面前这只无助的小动物一起跪在地上, 用肩膀沉默的承受着泪水和哭声,慢慢的替他顺着背。
林霁,往后我只有你了抽泣渐渐平缓的时候,陆允才用沙哑的声音, 轻声说了一句。
我会对你好的。林霁尽可能稳住情绪, 可无论再怎么努力平静,出口的话还是有些转调。
突然, 林霁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尖叫。
紧接着,是一阵隐忍的恸哭。
渐渐地,林霁看见越来越多的修女,孩子, 从修道院的四面八方倾巢而出, 匆匆忙忙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跑去。
林霁替陆允顺着背部,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陆允的预感没有错。
血缘之间的心有灵犀是说不出的,林霁以前也体会过这种感受。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替陆允擦着泪水, 和不断的安抚着。
只见陆允不由自主的抽泣了几声过后, 还是咬着牙,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林霁只好赶忙搀扶着陆允, 一起朝着花园快步走去。
走到花园,发现轮椅旁边已经围了很多人。
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小声啜泣,整体气氛十分压抑。
林霁扶着陆允穿过人群。
看见刚才还握在陆允母亲手里的那支画笔已经掉在了地上,颜料染花了一小片草地。
画卷上的画面定格在了两个青年手牵着手,穿着高中时候的校服,一起坐在河边,远景还没来得及细化,但依稀能看出是个艳阳天。
到了人前,陆允还是习惯性的收敛好了情绪。
除了眼眶上未消退的红晕和泪痕,完全找不到他为此伤心过的一点数据。
陆允沉默的穿过人群,走上前去,慢慢的蹲了下来。
先是捡起来了散落在地上的绘画工具一一收好,接着才慢慢起身,把母亲肩头滑落的被子重新向上盖了盖。
看着沉睡的面容,陆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和母亲贴了贴额头,轻声说道,晚安妈妈。
.
陆允一路上跟着修女木讷的来到母亲生前起居的卧室。
这儿就是宁女士留下的所有物品。要亲手收拾吗?还是需要修女帮忙?
陆允环顾了一圈儿。
梳妆台上,珠宝首饰盒上的灰尘很重,除了一个抽屉是半开的状态,没怎么落灰。
他拉开那个半掩的抽屉,里面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有他高中来欧洲修学旅行的照片。
有他在毕业时候,学校在公开社交网站上发布的照片。
有他事业有成时的公开照片。
除了照片之外,还有一摞很厚的信纸,陆允只是草草翻了几下,几乎每一页都有阿允这个高频词汇。
您好,请问需要帮忙收拾吗?
陆允这才回过神,不带走的遗物会怎么处理?
贵重的话充入教会的公共资产,不贵重但还能用的,比如衣服什么的,会消毒后给孩子们改改穿。其他遗物会收纳在一个大箱子里,随逝者一起埋葬。修女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这么处理的一般是没家属朋友来认领,遗体迫不得已只能下葬在修道院的。你刚才也说了,希望带走骨灰
嗯。只带走骨灰和这些信件照片,还有她生前的一些画作。别的就随你们处置吧。陆允说着,已经开始着手收拾那些信件和照片,火化的具体地址在哪儿,待会儿我会过去领取。
刚才给殡葬服务那边留的是你和你朋友的电话,处理妥当他们会送上门的,只要你们还在境内。
好。麻烦你了。陆允说完,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退出房间。
等等,别的你真的不带走吗?宁女士生前的首饰珠宝和贵重物品都在那个保险柜里。
陆允:不带了。留给你们吧。
修女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嗯宁女士生前单独给过我一笔财产,数额不小。但这在教会是不允许的,钱一直在账户上没动,你是她的孩子,这些钱应该是你的。
陆允见她从口袋里翻找出来一张卡,这才回想起来母亲生前好像和他提过一个姑娘,你是抱歉不太清楚你的名字,也知道不能问。但母亲称呼你为小阮?
我,我是。
去银行取钱总会吧?
小阮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会,会的。
那就行了,她给你的东西你就好好收着。教会不允许心里过不去就把钱充公,或者一走了之,换个地方好好生活。陆允停顿了一下,想到母亲生前嘱咐他,后半生要开开心心的,不能用那些财产用来报复。想到这儿陆允又安慰了一句,她把你教养大,从某种角度来看你其实比我更像她的孩子。加上她又给了你一笔不菲的财产,是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开开心心活下去,不是让你退还给任何人的。
小阮明显顿了一下,好的。
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陆允说完,才又一次拽起背包。朝着外面走去,以后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和我的爱人。联系方式就是刚才你给殡葬服务的那两个号码,号码归属地就是我们在国内长居的城市。
小阮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
爱人指的是可和陆允一起来的,就只有那个满手是血的男人。而且还自称是和陆允打架挂彩的。
她没去问,还是恭恭敬敬的朝着陆允离开的方向鞠了躬。
.
教会的人会把他们连车一起送到市区的酒店。
出了大门,陆允看见车已经停在院门口了,林霁已经在车里等他。
陆允上了车,沉默的拉上安全带。
收拾好了吗?林霁没想到陆允速度这么快,接过陆允的行囊,发现轻的要命,就这么点东西吗?
只带走了她没寄出的信,和还没画完的话。别的就留在这儿了。陆允回答的很呆滞。
林霁想说什么,但还是欲言又止。
看了看陆允眼中的红血丝几乎已经布满了整个白眼球,欲言又止了好久,才开口关心道,你从上飞机就一直没睡过吧,这儿到市区还有很久,先躺一会儿吧。
陆允:
心里的石头虽然已经彻底落地,可陆允还是睡不着。
后悔要是再来早一点就好了。
不说有机会替母亲找更好的医生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
只是在想要是再早来一点,母亲就能少受很多罪。很明显,母亲是一直硬撑到他来才肯撒手人寰的,可以说是吊着一口气等着他来。生前也说了,祖父母早就叫她回家。修女也说了,很多年前病危通知就下来了,这其中到底等了多久,陆允不敢想象。尤其癌痛到了晚期,哪怕有镇痛药,硬撑着也是折磨。
陆允呆滞的看着地面。
后知后觉的悲伤反上来的时候,陆允还是习惯性的控制好情绪,这是母亲当年离家的时候,陆允就练就出来的习惯,习惯沉默着慢慢消化伤与痛。
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可能会睡不着刚才找护士开了一点点安./眠的药物。林霁见陆允不说话,从包里翻出来刚才开的药物,或者和我说说,别自己忍着,有些情绪还是需要有人帮你消化,在我面前你
林霁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腰间环过一双手臂。
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后半句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完。
紧接着,肩膀上落下了那颗熟悉的脑袋,声音有几分委屈,几乎哀求的小声开口,那你倒是抱抱我啊
第68章
林霁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说, 赶忙伸出手,紧紧的将陆允搂在怀里。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抱着。
林霁再也没听见陆允发出一声哭腔,只是沉默着, 趴在他肩头,死死地抱住他。生怕一松手, 他就不见了。
林霁不太会安慰人, 只能在陆允背后缓缓的抚摸着。
尤其是刚才那副场面哪怕是命里不相关的人, 看了也止不住眼泪。更何况当事人心里得多难受。
到了酒店,教会的人员帮他们停好车,趁陆允去前台登记的时候,又嘱咐了林霁几句关于心理创伤修复的话语技巧, 还表示如果需要帮助可以给教会打电话, 毕竟宁女士生前在那儿生活了那么久,又对教会的孩子恩惠有加。
林霁只能点头示意, 默默记下对方说的话。
到了房间,林霁发现陆允已经在沙发里坐着了。
正低着头,不断的揉着太阳穴。
林霁给他倒了杯水,赶忙走过去, 休息一会儿吧。你至少已经72个小时没睡觉了。
陆允没接话, 依旧不断的揉着太阳穴。
沉默是疗伤的最好方式, 但前提是周围没人打扰。林霁不说话还好,这么关怀,陆允只会觉得愈发难受。
林霁见他不说话, 把刚才护士配好的药放在了茶几上, 先好好睡一觉,你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休息,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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