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说话间甚至还在持续流泪和呜咽,饶是伽蓝活了百年岁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他的心底顿时有些诡异的感觉,然而人鱼特有的柔软心脏让他不得不在意起这件事情,他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浸了溪水,擦拭掉一些干涸在淤血旁的红色痕迹。
少年的反应可以说是乖巧,他没有乱动,伽蓝不知他的家人是否有告知他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现在看来应该没有。他微微仰起头,像只等待爱抚的猫,伽蓝叹了口气,再次询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名字?
少年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年纪大约也该在初中程度,却表现得好像连普通的交谈都不理解。伽蓝好歹是混迹现代的人鱼,真不知道少年在学校时是怎么填写自己的名字的。
伽蓝循循善诱:就是你写在答题册封面的那些字。
啊。少年的眼睛似乎有了一点光,他苦思半晌,说,我不会写。师长大人说了,蠢货不需要书,所以撕掉了。说给母亲大人听,她说这样很丢人,不要再讲给她。父亲大人我没有见到父亲大人。
伽蓝眨了眨眼:怎么能这样?
他的脑海中飞速跑过几种可能性,譬如少年遭遇了家庭暴力与校园暴力,他艰难地把这些问题都咽回去,毕竟说给少年听他也不会懂。他挂上温和的笑脸:那,父母叫你什么呢?
母亲说我是渣滓。少年回复道,父亲父亲称呼我恭。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草地上描摹着。伽蓝知晓了他的名字究竟是怎么写的,也算是有了一重线索。名为恭的少年回答完他的问题便陷入了乖巧的沉默,他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将声音全部隔绝在身体中,原本就有些苍白的唇色已经被咬噬作可怖的青白。
你在干什么!放轻松点。伽蓝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他,如果想哭的话,哭出声就好了,这么做会伤害到自己的。
少年呆滞地看着他:对不起。
他不再咬住自己的下唇,道歉的声音中掺杂着支离破碎的扭曲音调,甚至分辨不出究竟是想表达些什么。伽蓝不知说什么比较好,只能默默地抱紧他,他意识到少年的身躯紧绷如同一块钢板,微微颤抖的模样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他听到细如蚊语的低吟:今天不打我吗?
什么?
对不起。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
这次相遇实在是奇妙过头,伽蓝带他去包扎的好意被拒绝了。少年的脸上终于产生了除去空虚外的表情,看起来有了些活力,而非将死之人。他将好奇的目光投注在伽蓝身上:你是好人?
我本来就是。伽蓝不禁笑了起来,我的名字是伽蓝,恭,我一直在这里,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
玩?
嗯。他突然想到什么,将纤细的食指抵在唇前,但是,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事情喔。
这是约定,也是保险。被知晓了存在的人鱼会丢下坏孩子,像泡沫一样悄然离开。他不会过多涉及于人类的人生,世界每天都在发生成千上万的惨剧,其中没有任何一件特殊到足以让伽蓝流连。
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不过是渺小的人类而已。
结果他不知脑袋里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乔装打扮摸到学校,在各色人类奇异的眼神里用笔记载下每道有关少年的信息。
你说草薙恭?那孩子智力应该有问题吧,好像听不懂人说话似的,叫他做什么都畏畏缩缩,看了真是心烦。
草薙家出了他这样的儿子,他母亲应该也相当头痛吧,真可怜,明明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却变成这种结果。
哈?谁要和那个阴沉男一起上课,倒胃口!明明揍了他叫他拿出钱来还不吭声,装什么嘛,喂,你你想干什么
人鱼虽然是柔弱的妖怪,但人类要柔弱更多。
伽蓝不明白自己究竟被其中哪句话激起了怒火,回过神来时,拳头已经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其结果当然是教训了看起来与草薙恭同龄的男孩子们一顿,等走出巷口的时候,他完全记不清他们的脸了,只有被反击到的皮肤隐隐作痛。
草薙恭依约出现在了他们相遇的河边,可怜兮兮地寻找着他,见到他出现,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当他扫到伽蓝脸上被小混混偶然打中的红痕,又不敢上前了,他小声问:伽蓝哥哥也被母亲打了吗?
这只是意外啦。伽蓝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脑袋,今天带来了什么?
是纸鹤。
他掏出皱巴巴不成样子的物件,隐约可以看出彩纸被叠成了鹤的模样。
自从与伽蓝相遇,草薙恭每日都会抽空来找他,时常带着孩子气的礼物,其中包括他分出的一半觉得最好吃的速食食品。
伽蓝了解到他的母亲在家中除却殴打并不管孩子究竟如何,她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每日依靠这些低营养的东西过活就算草薙恭已经咽不下去,也会逼迫着他吃完。
谢谢。
伽蓝从他手中接过纸鹤,在草薙恭伸出手时,他明显见到比同龄人小一圈的纤细十指上又添了新的伤痕,嫩红色的肉向外翻开。少年却不自知,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不需要向伽蓝讲述,听到他的赞美后露出了羞怯的笑容。
这样不行。
伽蓝深吸一口气,他直视着这双回复人类情感的眼眸,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轻柔又平缓:
恭,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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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了想还是把人鱼篇放在这里了!
是人鱼小哥哥和少年ver的草薙之间的故事,也等同于讲述papa的所作所为吧(暴打papa)
第36章 外篇 人鱼(2)
这是关于某个人类的故事。
草薙恭意识到人类不能自己选择父母时,是母亲将相框摔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散纷飞的时候。他呆滞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岁月甚至没能给她的美貌留下毫厘刻痕。从他有记忆开始,母亲永远是一副恶鬼般的面容, 她会打破一切脆弱的东西, 歇斯底里地指责他是个无法留下父亲的废物,并将它们的残骸丢在他的脑袋上。
如果发出声音, 会被更加激烈地殴打,所以草薙恭学会了忍受它们, 不发出一点哭声。漆黑一片的室内只有沉默与母亲的嘶吼, 逐渐转化为呜咽。最终她仍会紧紧拥抱他,用窒息般的力度勒住他的脊背, 一言不发。
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任何有关爱的字眼, 相反的,永远在他的耳边低语着对草薙炼的爱意。
他是什么样的人?草薙恭不知道。他见到父亲的机会少得可怜,与母亲不同,父亲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头颅, 然而那笑容仿佛是恶魔勉强咧开嘴角,让他产生即将被吃掉的错觉。草薙有时会从门缝中窥见他不耐烦地推开母亲, 两人厮打在一起, 第二天留下满地狼藉和沾染着血红的菜刀。
这就是爱。
他不怎么说话, 久而久之几乎失去开口的能力。学校里被泼水、殴打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或是在鞋柜中发现虫子和被烧掉一半的书, 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痛苦的大事, 陌生人之间会用恶意相互刺伤是理所当然的。草薙恭如此认为着。
只需要沉默就好,直到某一天结束这段生命为止。
直到
伽蓝哥哥是人类吗?
他将手中的纸张一点点折叠成环旋的简单玫瑰花,这已经是第四十九朵,全部被他收在盒子中。伽蓝教会了他许多静物的折叠方法,草薙收存它们的目的只是作为记录伽蓝的方式,对于他来说,眼前的大哥哥交付他的每一种物品都是珍贵的。
会这么温柔地对待我,伽蓝哥哥是神吗?
伤脑筋。伽蓝叹了口气,我不是神哦,只是个看不过的路人罢了。不过有个秘密可以告诉你。
他轻咳两声,揽起自己的头发,张牙舞爪地摆出鬼脸:其实我是大灰狼的妖怪哦!
草薙恭的视线呆滞地跟随着他乱晃的长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没有看过童话书,自然不知晓这些意味着什么,伽蓝努力摆出的模样也毫无意义。人鱼沮丧地抱着膝盖坐回他旁边,你知道狼吗?羊羔呢?还有人鱼之类的?
伽蓝哥哥会吃掉我吗?
伽蓝挠乱自己的头发:并不会!啊你大概也听不懂吧?下次带给你一些书来看怎么样?
草薙恭懵懂地点了点头。
伽蓝带来的书籍是各国的故事,考虑到草薙的成长环境,他特地选择了比较容易被接受、传递美好的童话。草薙的三观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他好似根本不能理解人类之间的感情尤其是爱情与亲情,在他看来是愚蠢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草薙最感兴趣的还是小美人鱼的故事。不同于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王子与公主们,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成为泡沫的结局似乎更合他的胃口。
为什么会用尾巴换取和王子见面的机会呢?
简直就像是用他人羡慕的所有物,去换一场幻梦。
伽蓝思考了片刻,因为,爱?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既心虚又不靠谱。草薙没有再多加追问,把书紧紧抱在怀中,这是他所爱护的礼物。
恭,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算起来他们相遇已经过了许久。伽蓝此前从不在人类的城镇附近呆一年以上,但是为了草薙恭,他足足在这里停留了两年有余。起先他本以为会越来越好,但当他终于注意到不论是在什么季节,草薙都会穿着长袖时,才发觉其实情况已经更糟。
有时是贴满了创可贴、高高肿起已近面目全非的脸,有时是被割裂的十指和烫伤的手臂,草薙恭收集了一年半的折纸盒被在面前烧毁了,但他将灰烬和沾染的污垢收集起来,重新装在袋子当中。伽蓝望着他的双眼,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如果他答应的话,他现在就可以带他逃离,在小妖怪们的帮助下,去往别的城镇,哪里都好,他会努力让他继续学业。
如果
草薙恭的眼眸中,首先出现的是不知所措的情绪,他艰难地理解着伽蓝话中的含义,小心翼翼地蜷缩起身子:伽蓝要离开这里吗?
不,我的意思是,我会带着恭一起走,到其他地方去。虽然由于是强行带走,可能不太好办,但我会拜托我的朋友帮忙的,让你成为我的家人。你觉得如何?
伽蓝的口气变得极轻,他甚至有点后悔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许多家庭案件中,血缘与暴力之间的矛盾造成了悲剧。也许草薙恭还对自己的父母存在一丝期盼,不可能说走就走。
我
哟。
男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这声轻佻又活泼的问候让草薙恭猛然抬起了头,他的双瞳逐渐变得空洞,明明张开嘴却变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伽蓝将他拦在身后,直视眼前的男人,他与草薙恭带给他人的感受完全不同,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只能想到狐狸二字,因为那嘲弄的弧度与轻蔑的眼神他绝不会看错。
啊呀,你好像不太乖了,恭。男人拍了拍手,怎么还在和陌生人讲话?快到父亲这里来,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要躲在别人身后。
他看起来一派轻松。草薙炼比伽蓝高一些,但不至于完全压倒他的气势。真正让伽蓝震惊的是他背后的巨大怨气,仿佛有无数只剩森森白骨的手攀爬着他的肩膀,撕咬在他的耳畔,正在疯狂地诅咒他下地狱。它们之中不仅是人类、还有动物、妖魔,每道冤魂都是残缺不全的,有些悬在半空中死死盯着他,后者却不为所动。
血红色的阴影从他的肩上粘稠滴落地面,消弭无形。
他也许看不见,然而灵视者只要与他对上,便能见识到人间炼狱。
你。
哦?哦?你能看见?真好,真妙,真不错。在他开口之前,男人机械地转动头颅,看向他的方向,啧啧称奇,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我喜欢你。不过现在可以把我家阿恭还给我吗?我们家可是着急坏了。
草薙恭捏着伽蓝的衣角,好不容易止住从灵魂深处战栗的颤抖,他的眼前模模糊糊,只能看见高大的人形正在向他敬爱的大哥哥说着些什么。他眨了眨眼,希望能够看清楚一些,然而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中径直跳出,他的意识似乎飘向很远的地方,那只始终紧紧与伽蓝接触的手逐渐失去力度,无力地垂下。
伽蓝的背影遮住了他,他好像有听到交谈声,最终一切都回归寂静。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全然记不清了,他的手重新落入某个人的掌心。冰冷的温度从皮肤上传来,男人低头温和地望着他,大约是笑了。
这是名为草薙恭的人类,最后一次与人鱼相见。
给你一些选择好不好?我对你的脸相当中意,所以愿意给你选择的余地哦。你是打算成为实验用品,还是弗兰肯斯坦呢?咦原来安眠药对你没什么效果啊。最好不要反抗得太厉害呀,与你这样的非人类相比,我家孩子要脆弱得多,一不小心被弄坏就没办法了。
没用的哦,毕竟是我的孩子,他做什么我都了如指掌,是不可能逃离我身边的。是擅自想要带走他的你不好。如果你不同意交换条件,我现在就把那孩子变成弗兰肯斯坦如何?
草薙炼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试验品停止挣扎,手中无趣地转动着手术刀。
验血的结果居然与人类并不相同,还好我有保留战利品的习惯。我至今为止也替很多妖怪做过诊疗,要么是将他们的尾巴和耳朵切掉,要么是将他们合成怪物。但是啊,只要砍掉头,挖掉心脏,妖怪就会死掉,你好像不一样呢?
他笑吟吟地将刀尖凑近男人。
疼痛。
疼痛。
疼痛。
无论是刀,无论是剑,无论是绞杀,无论是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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