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由于逆光的缘故, 他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 唯独唇角上扬的一点弧度映入眼中。他本以为只是男人极少见的大发慈悲,现今再想起,却只觉得那画面之中充满了讽刺与不屑一顾的轻蔑,好似在无声提醒着他, 如果你发现真相, 是否还能笑得出来呢?
人鱼的话,也许会死掉吧。男人说着, 狐狸般的眼睛打量他, 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毕竟人鱼是种会为了人类而死的, 实在愚蠢的动物啊。
草薙恭睁开双眼。
自己好像裹在被子当中, 他的记忆有些迷迷糊糊,后来贝尔摩德究竟说了什么也全然不清楚。大抵是些有关组织私下建造的实验室,或者经草薙炼之手的古旧实验,女子的态度自然是合作至上甚至于她本就是前来寻求帮助的。草薙原本对疼痛的抵抗与接受性良好,看见她那狐狸般的模样,脑袋却不争气地痛了起来。
他也许是将她误认成了某个人。
草薙活动有些酸涩的眼珠,他昏沉一片漆黑的视线逐渐恢复明亮,室内没有开灯,微弱的晨光中万物都是静谧的。他意识到除却昏沉的脑袋,手掌处的触感也意外的沉重,那是有几分冰冷的温度,恰到好处地令他清醒过来。
草薙的大脑霎时陷入了空白,他转动头颅,正瞧见一缕银白的长发垂下。
琴酒靠着椅子,似乎是在小憩,他的双目紧闭着,草薙此前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睫毛有这么长。此刻他无防备的模样与留给他人的印象完全不同,虽说草薙本就不认为他是那种同僚眼中的杀人不眨眼的混蛋琴酒与他交握着手,即使陷入沉眠中也不曾放开。
草薙的心脏忽然错了一拍。
他有很多话想说,包括遇到过的如同琴酒这般温柔的青年的故事,包括他现在喉咙中呼之欲出的某些词句,但最终,他把这些尽数咽了回去,只有一声落进空气稀疏灰尘中、消弭不见的低吟:
谢谢。
他小心翼翼地打算抽回手,找件毛毯替琴酒披在肩上,却被修长的五指钳住了手腕,琴酒薄翼般的睫毛忽闪,锐利且充满傲气的眼眸微眯。
你不该让我担心。
啊、咦、阵桑,原来你醒着。
琴酒的低沉声音有几分沙哑,草薙愈是愧疚于让他守候在这里,便愈是无法直视他的双眼,道歉的话全部忘得一干二净。男人颇为不爽的啧了一声,扯他起来:看着我。
对不
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你只需要记住这个。他说,还是你在质疑我?
什么啊,他其实还挺擅长安慰人的嘛。
草薙霎时理解了他的用意,他眨了眨眼睛,此时再道歉才是真正做了错事。他掀开被子,披上外衣站起,询问道:阵桑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区区半夜的守护对于特殊时期甚至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杀手而言算不得什么,琴酒看向自己的手,草薙曾用大得吓人的力道紧紧握住他,直到两人的接触处泛起红痕、指节青白。他知道是梦魇使然,也不难猜出他噩梦中的角色。
琴酒摇了摇头。
他绝对会
没有注意到琴酒眼中一闪而过的疯狂,草薙转动门把,听到外面传来晨间节目无趣的新闻报道,大概是观看者也觉得无聊,迅速切换到了小孩子喜爱的益智动画。他错愕地看见,贝尔摩德优雅地靠着沙发,正握着杯柄品尝红茶。
见到他出来,女子心情大好地挥了挥手:嗨,还好你没事,不然
她微妙的眼神落在黑着脸的琴酒身上,露出个不言而喻的笑容。
草薙才知道自己从看了贝尔摩德带来的照片开始就有些不对劲。自然,贝尔摩德也遭到了迁怒,她时刻怀疑琴酒会因为草薙出什么毛病而改变主意,不过好在最终还是没什么大碍,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所以贝尔摩德小姐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呢?
啊,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了。草薙炼肯定发觉了我,那位先生也不知身在何方,只有待在你们的阵营里咯。
她说得轻松,琴酒在一旁打断道:别管她。
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抨击起他的见色忘友。草薙觉得没准他们关系其实不错,只不过两者都愿意在急迫情况下无条件地抛弃对方。他果然有时还是无法理解组织的世界。
贝尔摩德靠近他,悄声道:有发生什么吗?夜晚的时候。
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又为什么满脸写着八卦的草薙沉默了,他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琴酒:和善的眼神。
为了防止他们再次回归剑拔弩张的气氛,草薙决定去打包垃圾,同时从围着桌子吃糖吃得不亦乐乎的两只付丧神手中抢走空空如也的铁盒,顺带没收了他们解决掉的第三包巧克力。
主君,付丧神不会有蛀牙的危险
只要是个小孩子就给我注重营养均衡啊!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自由了,总之不可以在十分钟内就吃掉这么多。
秋田藤四郎沮丧地缩回桌子上,五虎退对他悄悄眨了眨眼,微笑着指了指某处。
退酱,不可以藏起来。
五虎退也万念俱灰地缩了回去。
草薙叹了口气,我马上回来。
他默默提起袋子,站在走廊的一端望向尽头,平常这个时间,李舜生应该已经准备出门了,但今天没有。他意识到整座绿荫庄安静得吓人,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从中消失般,只余门窗禁闭。
这真是不太妙的预感。
草薙按照分类放好垃圾,却忽然产生了某种有人正看着这里的错觉。他抬起头,一只乌鸦从街对面的路标上飞起,其下站着一名面容清秀、留有黑色短发的青年,他手握报纸,还戴着对于这个年纪来说有些滑稽的圆眼镜,遮住了半边脸。
红色的指甲,休闲的穿着与照片或视频中都不同,腰间也没有挂着打刀。
无疑是加州清光的外貌。
没有杀气,也不似视频里表现疯癫,草薙看向他的瞬间,加州清光也回望他,两人的眼神交汇,后者露出了微笑。
问题是他究竟是哪一个加州清光。
五虎退与秋田藤四郎都一致认为,真正的加州清光不会协助草薙炼,因此真刀的处境不会太乐观。草薙也不能感觉到和眼前的清光有什么联系,不像与两名短刀付丧神相遇时拥有谜一样的直觉。
他思考片刻,挥了挥手:你好。
■
清光很慌。
说到底,他的神智不过相当于刚出生三个月的孩童而已。关于世界的知识都是草薙炼近似于他父亲的人灌输的,而且其中诸多还是侧重于杀人技方面的。草薙炼教会了他何为人类的要害、怎样能够让人类失去战意,却始终没有告知他人类的日常。
他清楚人类的构造,却不清楚人类的感情。
加州清光没有听说过另一个加州清光的事情,除了自己是仿品,他甚至不知晓那个加州清光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
他的任务无疑失败了,草薙炼没有立即抛弃他,然而明显与他疏远。加州清光生活的环境内没有人类、没有同类,他是第一个成功的人形,终日里只能与无神智的怪物为伴。他不觉得它们可怕,只觉得没有意识、在混沌中生存和死亡是件痛苦的事情。
不想变成那样。
也不想被销毁。
譬如保护自己的父亲、譬如听从他的命令直至死亡,也许这才是他生存的意义。
长发男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颅,告知他:
很快大和守安定就会来陪你了,在此之前,帮我一个忙好么?小清光?
稍微接近一下我那不肖子吧,我想知道他近况如何。
同样是将草薙炼当作父亲,他们的立场却不相同。加州清光不明白为什么血缘相通的草薙恭会成为父亲的敌人,他对素未谋面的青年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本以为对方会是处于叛逆期的青年,或者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真正与他对上双眼时,一切猜测都无端瓦解了。
他与美到模糊性别的草薙炼样貌并不相似,只是普通的清秀娃娃脸。与草薙炼总是带点笑意的表情极端相反,草薙恭只能给人以冷漠的感觉,他好像不会笑,连眼瞳中都无神采闪烁。
青年看到了他,然后挥了挥手。
他不认识我吗?
清光有些错愕,鬼使神差的,他也傻傻地放下用来掩饰的报纸。草薙恭走了过来,问他:请问,您是刚搬到附近来的吗?之前我没有见过您。
他差点没拿住报纸,是、是的。
作为兵器的加州清光469只会杀人,但当他面对一个并非杀戮对象的目标时,反倒手足无措起来。他瞟了一眼安静的绿荫庄,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绝佳的机会,只有他知道草薙恭的情报,而后者并不了解他。
只要骗过他的话。
我对这附近不太熟悉,也没有认识的人,如果还能有机会遇见的话,您能帮我介绍这周围吗?
清光在内心给自己鼓劲。
啊,这倒是没问题,如果有困难的话欢迎来找我,我家就在这里。我的名字是草薙恭。
上钩了。
清光露出小狗般的表情,殊不知草薙的脑海里的天使和恶魔已经激烈斗争起来,正拼命抑制他当场吐槽的冲动:草薙炼这混蛋,怎么会弄出这么天真烂漫的孩子啊,他连说谎前打草稿都不会。
叫我清光就好。
他甚至报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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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整理东西太忙了土下座给大家道歉。
复制清光只有三个月记忆和一些本能,本质傻白甜但总之打死鬼父就好了。
我不会虐的!真的不会!(心虚)
第35章 外篇 人鱼(1)
他从如瀑长发上取走那枚飘落的梨花。
初春时节刚下过一场雨,气温略有回暖, 即使季节变迁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也不禁为景致的变化而感到欣喜。曾经有妖怪感叹过他这容易产生通感的性格实在软弱,但他依旧故我。如果不能尽情挥霍自己的感情, 他长达永恒的寿命又该如何度过人鱼如此思虑着。
人鱼是妖怪中相当特殊的种族。
他们脆弱, 没有强壮的身体和锐利的齿爪,空余一副依照着人类捏造的皮囊。人类与怪物的文书中将人鱼记载为一种完美的食物, 吞下他们血肉的生物,将会得到永生不死的赐福。即使是寿命远超人类, 可以从亘古存活至今的妖魔, 被砍掉脑袋、被瞄准弱点,也绝对会死去, 如果他们吞噬掉美丽的人鱼, 则将成为最强。
因此人鱼肉变成了无论是哪一方都趋之若鹜的传说,没有人可以抵御这样的诱惑,但同样的,百余年的检测当中, 同样无人知晓其真实性。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而持续着欺瞒与杀戮, 人与妖魔在某种意义上是相似的。
伽蓝是世上最后的人鱼。
也许在远隔重洋的地域存在着近亲,但他确乎是留在这个国度的最后一尾。剩余的同伴在每个时代都有减少, 他常常坐在隐秘的湖边听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 有些因为爱意、有些因为恨意。他倾听同族们延续了近百年的恩怨, 他们或是爱上阴阳师, 或是遭到信任者的欺骗, 其中的部分甚至向伽蓝告别,苦笑着告知他自己寻找到了愿意接受不死之躯的人类。
伽蓝继续着他的旅行,他曾被衰朽的老者、濒死的青年、病重的公主拒绝了血肉,了解到人类是奇妙又矛盾的生物。他们甘愿为一枚铜币犯罪,也甘愿为一句承诺放弃永生,伽蓝愈想接近这种炽热的感情,便愈深入人类的世界。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他的名字也是经由人类所取得的,即使对方已经风化为尘埃,他的咒语却镌刻在记忆深处。他的原则是只接近离群的人类,以防其他认识妖怪的人类威胁到自身的安全,一旦被发觉,伽蓝便会离开他既是和善的妖怪,又是薄情的妖怪。
不要过于信任人类。名为斑的妖兽俯视着他,发出嗤笑声,但伽蓝能听出其中善意的警告,人类是愚蠢狡猾的生物。
是吗?伽蓝似笑非笑地望着远方,风吹起碧绿的草叶,在他的视野里,梧桐树下的少女正撩起浅色的长发。她澄澈的双目盯着环旋的枝干,露出感兴趣似的表情。眼前的少女名为夏目玲子,拥有非凡的法力,甚至能够得到斑与她交换名字。
对于妖怪来说,这等同于交付生命的信任。
然而夏目玲子注定只是个人类,数不清过了多少岁月,伽蓝听闻了她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不只是她,连强大异常的斑也失去音讯,伽蓝没有在夏目玲子的友人帐上留下姓名,但愿意缔结契约的和善小妖他大多认识,他们之中的许多竟在货真价实地为她的生老病死而祈祷。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不可思议的光景。
伽蓝在春末遇见了那个男孩。
现代人类的城市里总是充满烟与灰尘,教敏感的人鱼难以忍受。他常会待在河畔或者湖边,倾听从偏僻小镇里传来的声音。当风拂过时,他听到了少年人掩饰的哭泣,近乎于幼兽垂死挣扎时的呜咽,伽蓝瞧见水面上映出的、幼小孩童无表情的面容。
如果认真形容,那么眼前的少年是在任由双眼分泌泪水、任由喉咙里发出声音而已。他的动作与情感却无一丝悲伤的意味,如同漆黑的死水。
你为什么在哭呢?小朋友。伽蓝忍不住向他询问,你住在这附近吗?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滴泪水还是止不住落下,他望着伽蓝难分性别的脸庞,目光中既无惊艳,也无惊愕。仿佛伽蓝理应出现在这里,又仿佛无论他是否出现,对少年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迟钝地看着伽蓝:你是谁?
惊愕的反倒是伽蓝。
少年的侧颊被某种利器划出了三五道伤痕,部分已经结痂,他原本清秀的脸因为这些痕迹而变得狰狞可怖。他的黑发半长不短,由于无人打理只能向凌乱的方向飞速生长,遮盖住了脖颈上偶尔显露出来的大片烫痕。
还痛吗?伽蓝小心翼翼地问。
也许是个被欺负的孩子,正抱着膝盖默默流泪罢了,他俯下身,轻轻少年嘴角触碰肿起来的地方。后者的大眼睛眨了眨,什么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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