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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别管我——山朝(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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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陈疑惑:学委敢给你开这么多次?
    林择梧含蓄道:还好。
    这哪叫还好?这叫特好,闻陈想。
    有班主任签名?
    林择梧摇头。
    你倒是诚实。
    闻陈盯了他好一会,把人看得头皮发麻背后不自在,才最终穿上外套沉默地走出门。
    背影看着有种跟不上时代的沧桑。
    林择梧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缓缓地松了口气,刚舒缓紧绷的脊背,松弛下来肌肉不知道扯到哪个伤口,又是一疼。
    嘶
    哎哟哎哟隔壁床的哀嚎接踵而来。
    林择梧不堪重负地往靠枕头上倒,又被砸得一痛。
    他忍耐了会,掀开身上的被子,扶着墙边一步一步往外挪,身后是间连不断的痛呼,他咬咬牙就当背景音乐听。
    别叫了,刚给你打的止疼药!有人吼道。
    还没生效哎哟
    伴随着折磨神经的吵闹,林择梧走过短短几米远的路程,终于碰到了门把手,额上冒起了一层汗,而当把门拉开之后,连病号服后背的布料都湿了一小半。
    林择梧靠着门框轻微的喘息,左肩火辣辣的疼,牵连着整个后背。
    刚才为了应付闻陈,他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有些事还没问完,他得再打一个电话回去。
    可他手机丢了。
    .
    老师。
    耳侧传来道呼唤,闻陈回过神。
    对面的张奇愁眉苦脸地瞪着数学试卷,喊了他两三声见他反应过来,连忙把试卷递过去:我做好了。
    闻陈接过那张薄薄的纸,视线扫过他椅子后背披着的校服,脸色瞬间严肃。
    张奇脸色立马大变,凄凉地说:错很多?完了完了
    不是。闻陈圈出几道题又重新递回去。
    张奇止住了嚎叫。
    闻陈手中缓慢地转着红笔,趁着对方心思在试卷上,便问:你们学校旷课怎么处理?
    被抓住就处分呗,逃多了基本拿不到毕业证。
    拿不到毕业证!
    吧嗒。
    手中的笔滚下桌面。
    张奇瞅了眼,顺手捡起来,抬眼瞧见闻陈右手搭在桌边,并没有意识到笔掉了,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即将面对第二场金融海啸,张奇当即埋头苦订正错题。
    有请假条吗?
    有。
    谁开的?
    学委。
    之前的对话蹦了出来,那小子能从学委那儿拿到请假条,闻陈想起这回事,退学俩字在眼前飞了两圈又飞远,他重新把红笔拿了起来。
    这动作让张奇头埋得更深了。
    不知道闻陈今天有什么大事要办,张奇只知道压力使人进步,他被迫埋头苦做,头一回效率这么高。
    闻陈闲来无事翻他从前的作业,其他几门都还好,只有数学烂得满页飘红。
    数学丢了多久?
    张奇盘算道:动个手术,俩仨月。
    丢了俩仨月就烂成这样?
    听说林择梧高一就在外边混,快一年半没好好学习了,得糟糕到哪种地步。
    张奇回过味来,脸又垮了,他欲哭无泪:老师,我的问题是不是很大?
    还成。
    哦。
    两个小时过得飞快,八百块到手。
    回去的路上闻陈拐去店里吃晚餐,轻食沙拉营养健康,严格计算摄入卡路里。
    吃完饭闻陈站在电梯门口等,顺着满墙广告牌往上看了眼,大写的新华书店四个字撞进他眼底。
    叮
    闻陈沉默了片刻,没去看电梯敞开的大门,脚步一转上了楼。
    书店里花花绿绿摆了几十排书,闻陈看一眼就想离开这块知识的海洋。
    先生,找哪方面的书?导购员热情地迎上来。
    闻陈:学习。
    您孩子多大?
    未成年。
    导购员:?
    你这年纪看起来也不像能生出成年人。
    左手边是婴幼儿区,前面是幼儿园辅导班资料,您身侧是小学辅导书。
    闻陈视线一扫,落在不远处的书架子上,阔步走过去,导购员看到他去的方向,笑容一僵。
    高中生辅导书籍区。
    这年头高中生的父亲这么年轻??哪家医院做的拉皮手术??
    高一高二辅导书架上书籍从语文到生物,横跨感性与理性的沟壑,用途从做题到垫桌脚不等。
    闻陈随手挑了几本,正想拿去付钱,被理性的生物书封面打了个正着。
    高中生物。
    再往下
    高中物理。
    全是林择梧那个年纪的。
    闻陈骤然清醒。
    广告牌效应。闻陈把书放了回去,抱臂冷笑一声,资本家的伎俩。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
    晚上六点,住院部。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林择梧手扶着膝盖往外伸,动作慢吞吞,隔壁咬着铅笔的小孩看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的腿是打架打的吗?
    林择梧往他的数学练习册上扫了眼,小学四年级,王者的年纪,练习册上满篇狗刨字,歪歪扭扭自成一派。
    小学生的妈借他手机,他得替她看两个小时的孩子。
    嗯。
    王者小屁孩说:好他妈的酷。
    林择梧:......
    我长大也要这样,伤疤是男人的荣耀!
    林择梧拿走他的笔往那几道让他注意很久的数学题上划下坚决的。
    重做。
    王者小屁孩被他的冷酷无情惊到哑口无言,觉得林择梧又酷又吊,适合认作大哥,带出去特有冷酷男人的面子。
    没等小屁孩琢磨着提出这个建议,林择梧的注意力被其他地方吸引走了。
    闻陈刚准备进病房,余光瞅见窗边排排坐着的二人,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你怎么坐在这?
    林择梧:吹风。
    小屁孩:?
    你明明在我作业本上画x从来没停过!
    闻陈单手插兜,矜持地往病房方向抬下巴:我扶你?
    不。林择梧见他转身就想先走,补了句,我再待会。
    闻陈眉尖一挑,心说你再往凉风里待几分钟,改明儿就得发热躺着起不来。
    你要是忙先回去。林择梧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几个塑料袋,估计是生活用品。
    也行。闻陈抬手在某个购物袋里翻了翻,眼皮都不抬地问,你哪门成绩最差?
    林择梧回想前几次考试成绩,谨慎地回答:都差不多。
    差不多是多少?
    ......
    不说话我打你班主任电话了?
    ......差不多40分。
    闻陈手一顿:全部?
    林择梧:全部。
    闻陈眼神死。
    最终,闻陈精挑细选后拿出本英语高考单词递给他。
    你......
    林择梧看向手边崭新的单词本,余光看到购物袋里露出的高中数学高中语文高中生物,心情复杂。
    闻陈说:广告牌这种华而不实还烧钱的东西确实能促进消费。
    广告牌?
    问题没问完,路口匆匆走来个挎着包的女人,看着三十岁出头,隔壁小屁孩收起笔就跑过去,被摸了把头,那女人冲着这颔首示意,二人便进了病房。
    这下闻陈看明白林择梧刚才在干什么了。
    人都走了,还不回去?
    林择梧扶着窗框艰难地撑起来,撑起一截出一额头的冷汗。
    闻陈侧身站在一旁,犹豫了会,没等他站直,上去把人捞了起来。
    轻点!哥,轻点轻点......林择梧被迫趴上他的背,一番大动作下来,自个背上的伤隐隐作痛。
    林择梧每说一个字,短促的气息往闻陈耳边跑,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好在回去的路上林择梧很安静。
    病房里很沉闷,今天的天气颇热,但空调没开,小风扇卯足了劲吹,床帘被吹得鼓起。
    闻陈背靠着床,将人放下,林择梧刚挨着床板,自个往前拱了拱,掀开被子往里钻,闻陈又出去了趟把购物袋拎进来。
    随便买的,凑合用。
    闻陈把东西放在桌面,是未拆封的牙刷毛巾,还有两瓶矿泉水。
    林择梧欲言又止。
    闻陈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有什么问题?
    我使不出力气,打不开这些东西。
    闻陈看向他绑得严严实实的肩头,手指尖勾着被角勉勉强强才提了几厘米,用一份劲,脸白一层,快跟墙壁一个色了。
    闻陈沉默地拆了外包装,再把矿泉水全拧开,做完这些,外边天色才渐渐暗下来。
    能刷牙?
    林择梧点头:可以忍耐。
    闻陈胳膊间搭着外套,见他一副凄惨的模样,不确定道:你一个人晚上能行吗?
    问题不大。
    那我走了?
    林择梧再点头,见他真的离开,才安心往后躺下。
    走了两步,闻陈又重新折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高中生,神情之严肃像在参加一场商业议会。
    林择梧平躺在床板上,被他看得后背有些麻,闻陈终于开口。
    你会用尿壶吧?
    你会用尿壶吧?
    用尿壶吧?
    尿壶吧?
    尿壶。
    林择梧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不会,再见。
    第8章
    体温37.5摄氏度,勉勉强强,今天喝了多少水?
    医生拿着病历询问他。
    温度计离开身体的刹那有点冷,林择梧渐渐清醒,头顶天花板终于不转了。
    他撑起身,下意识在墙上找时钟,喉咙发干地咳了声。
    我刚醒。
    哦?那你这两天记得多喝水。医生嘱咐道。
    林择梧问:大夫,几点了。
    医生抬手看腕表:上午九点,你睡得时间挺久。幸亏没在手术后,不然我们麻醉师昨晚估计睡不着了。
    昨晚上,闻陈大概七点左右走的,他没多久就睡着了。
    十几个小时,确实挺久的。
    今天礼拜一,住院部陪床的人少了一半,双休日窝在墙角做作业的小屁孩都去上学了。
    医生接着去巡房,隔着门板,外头有些沉闷。
    林择梧往周围扫了一圈,床头边四四方方的桌上摆着白色牙刷和毛巾,他掀开被子,拿着这俩玩意慢吞吞地去洗漱室。
    洗漱室里水龙头一字排开,林择梧就近找了个地,窗外头天气灰蒙蒙一片,乌云几近压在窗口,看着要下雨。
    果不其然。
    哐
    刚刷完牙,窗外飘进来一层水汽,雨水之密集将水泥地拍起一层白沫。
    真下雨了。
    林择梧无言地看着窗外,想起家里几件衣服还挂在阳台上,不知道有没有被吹跑。
    吹跑拉倒,省得再洗,林择梧拧干毛巾走了出去。
    刚回到门口,有人喊住他。
    林择梧?
    对门走出来个女人,是小屁孩他妈,胳膊挎着格纹小皮包,手里拿着部手机,还在通话界面。
    你是林择梧?
    林择梧靠着门框站稳:是我。
    她把手机递过来:有人找你。
    找我?林择梧诧异。
    一个女的,好像有急事,拿着,我还得去交钱。
    林择梧接过手机,一瘸一拐地走远两步,将手机搁在耳侧。
    哪位?
    小林啊,是我。
    是楼下房东。
    王阿姨。
    哎,你现在忙不忙,能回来一趟吗?
    林择梧看向身上缠的纱布,犹豫片刻,说:暂时回不来。
    房东哦了声,似乎在组织语言。
    林择梧说:月底我把这几天的钱一起发给你,我妈她今天怎么样。
    不是这事。房东打断他,接着叹了口气,你听我说......
    林择梧手扶着窗台,静静听着,外面瓢泼大雨,电话那头事情越来越明了。
    你说什么?林择梧诧异地拔高声音。
    .
    医生巡房早中午各一次,中午的时候,林择梧床位上已经没有人了,下午依旧没有,今天的药还满满当当地待在输液袋里。
    护士只好一通电话打去闻陈那儿。
    人不见了?
    接到医院电话时闻陈刚开完会,闻陈头疼地掐着鼻梁,脱手的钢笔在文件夹上滚过。
    旁边助理问:闻总?
    闻陈抬手示意他先出去。
    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医院那边说:病人没和你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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