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落魄亲王的恶夫君——拾途(41)
我带你过去,谢风背过叶言司的视线瞪了一眼宋景文,马不停蹄地将大夫领到了谢超雄的跟前。
宋景文无辜地耸了耸肩,特欠地去弹谢风的耳垂,对着叶言司道,这就是我岳丈大人,劳您瞧瞧。
哎哟哟,您别动,躺着就成。宋景文按住要起身的谢超雄,手脚麻利地抽出他的胳膊摆在了叶言司的面前。
谢超雄又心情复杂地躺了回去,好不容易孙翠走了,他想出去透透气又被宋景文摁在了床上。
叶言司静静地搭上谢超雄的手腕,拧着眉头,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深沉,除了身体虚弱之外还有哪里不对劲?
谢风刚要开口就被挡了下来,叶言司头也不回地赶人,你们先出去,我要看看病人身上是否还有不妥。
谢超雄拉开衣领,老老实实地交代,每次发病都会多些红痕,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叶言司点了点谢超雄身上的红斑,锁着的眉头渐渐放开了,疼还是痒?
谢超雄难以启齿似的咬了下颌骨,痒,不过就是轻微的。
叶言司心里已有了数,一步步地寻找病因,据谢超雄所言,这个病来得毫无征兆。
八成是起疹子了,他在陆御医的手下也见过几次。情况比谢超雄的严重多了,病重的则浑身浮肿。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出源头,他先开了些清热解毒的方子让谢风先熬成药给谢超雄服下。
宋景文搭着叶言司的肩膀,哥俩好地往宋家走,脑筋直转,你是说,病的源头就后来的那副药中的某种药材?
我怀疑是陈皮,叶言司搓了搓指尖的白灰,又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黑乎乎的草,这是在你给我的药渣中发现的,但是还不确定是不是断肠草。此物有大毒,不可多食,食之会窒息痉挛而亡。
陈皮是过敏原,那断肠草是毒性加成?
宋景文手抖了一下,心想不至于吧,丈母娘有那么狠吗?谢超雄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读书人,娶得媳妇应当也不会是什么恶人吧。
宋景文也不确定了,从叶言司那边记下了断肠草的样子,连着两天蹲守在谢家的灶房外。
你爹就是碰不得陈皮,注意点就没事了。宋景文有意地将孙翠的所作所为提到了谢风的面前,暗示道,就是后面用的药里面有陈皮,你娘熬的药有问题,可能还加了点其他的东西。
父亲每次都是突然病发,那段时间母亲会一直守在他身旁。待到母亲不时时刻刻地守着了,父亲的病也就有了起色。谢风磨了磨牙,红着眼眶思绪混乱地想他原以为是因为母亲的照料父亲才好起来的,没想到竟是颠倒了。
打心底里的恐惧从脚底攀到了谢风的头皮,他自我安慰道,我没见过我们家有陈皮,娘也许也许是放错了。
谢风看着谢超雄所在屋子的方位喃喃自语,肯定是误食。
宋景文心尖上被扎了一下,这都是什么事啊,当娘的偏心小儿子就不说了,又整这么一出相爱相杀的大戏。
宋景文捏了捏谢风的脸颊,从上方扣住了他的脑袋,没让他抬头,扯了些别的东西,明日去镇上雇几个打手,顺便再给你爹开些补药。
总是这么折腾,身体上的亏空一时是补不起来的,只能慢慢调理。
晚间的时候,孙翠下工回来了。谢风一板一眼地和她说道,爹爹不能吃陈皮,娘,你用我带回来的药材熬汤吧,别用你那个了。
孙翠心虚了一下,随即横了谢风一眼,骂道,你一天天胡咧咧什么呢,哪来的陈皮!
谢风就这么盯着孙翠,孙翠被他眼中不知名的狠厉神色吓住了,呐呐地夺过他手里的药材,啐了一口,骂道,老的是讨债鬼,小的也是讨债鬼,只有我们家安儿是个有良心的。
不管孙翠怎么骂,谢风一到她熬药的时间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寸步不离。
时日一到,谢超雄面色红润了起来,病已是好了大半。
谢风看着心里高兴,也愈发验证了孙翠是有意而为。
孙翠气得牙痒痒,在谢安的屋内焦虑地踱着步,看了看谢安,一闭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谢安被母亲这幅狰狞的面孔慑住了,哆嗦着去拉孙翠,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谢风又气您了,反正他都快嫁人了,你就别管他了。
孙翠压下滔天的怒火,故作温和地笑了笑,吓到安儿了吧,娘没事。
趁着谢风和宋景文去了镇上,孙翠又熬了一碗药,笑吟吟地坐在床头,喝药了。
谢超雄摆手,风儿不是说不用吃药了吗,你怎么又熬上了,我都快成药罐子了。
谢超雄心情颇好,手里摩挲着一只耳坠,我的病可以根治了,难为你操劳那么些年了。
孙翠端着碗的手不自然地僵了下,看到那只孤零零的耳坠,眼中蒙上了一层恨意。既然她得不到的男人,别人也别想打主意。
孙翠的眉眼越发柔和,谢超雄晃神忆起了当年新嫁妇的孙翠,脱口而出道,你今日有些不一样,好看!
孙翠不忍心了,只有她知道,这一碗药下去谢超雄是活不成了,她最后一次地试探道,你还是要去找那个贱人?
谢超雄脸色兀地冷了下来,别开头,她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去找她。我现在病症已去,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断肠草原来是葫蔓藤科植物葫蔓藤,是一年生的藤本植物。其主要的毒性物质是葫蔓藤碱。具原书上记载,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一般的解毒方法是洗胃,服碳灰,再用碱水和催吐剂,洗胃后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服用可解毒。
第60章 鱼死网破
少年夫妻的那点儿情分在柴米油盐中消耗殆尽, 这话搁在孙翠的身上, 她却有点想笑。
人家是少年夫妻好歹还有过一段恩恩爱爱的日子, 而她和谢超雄的结合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么多年,像是一直没有焐热这块石头似的。
有些人就是有点轴, 谢超雄像个叛逆期没过完的孩子, 父母塞的媳妇不要, 看不上眼, 偏要去找自己所谓的真爱。
不止一次地被母亲拎着耳朵教训,他是读书读傻了!
孙翠心里压着火,谢超雄说要走的话她真的是听够了,嗤笑道,你以为你能找到她?她被娘卖了!娘过世了,丽贝卡那个小贱蹄子被卖到哪了谁也不知道。
谢超雄冷哼一声, 耳坠的棱角扎进了他的皮肉中, 怒气冲冲地掀开被子要下床, 你真的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你和我娘合起伙来蒙骗我, 丽贝卡能那么轻易地被发卖了?你们真真是毒妇,她为我诞下一子, 你们却还是硬着心肠的趁虚而入将她从我身边赶走了!
孙翠放下药碗, 笑了, 反常的顺着谢超雄道, 好了,没有不让你去找她。那之前也得把身体养好了才是啊,把药喝了吧。
毒蛇吐出蛇信子, 一步步地将猎物诱到它的身前,圈进自己的领域中,乖乖把药喝了,我告诉你她在哪儿,我带你去找她。
谢超雄狐疑地看了眼嘴角弯弯的孙翠,乍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了还有些不适应,他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
瓷白的汤匙在碗沿上敲了敲,孙翠垂首敛眸,摆弄着温热的汤药,失笑道,怎么,不相信?我们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我抢不动争不动了。只要你多想想我,我也就没什么怨言了,你接她回来,我也就认下这个妹妹是了,都是一家人。
谢超雄被孙翠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心酸,她跟了自己这么些年,后头尽吃苦了。如果说一点感情没有,那也是自欺欺人。
谢超雄张开嘴抿了口药,欣慰道,你想通了就好,就算接了丽贝卡回来,也不会对你的地位有什么影响,你依旧是正室,她只会是妾室,不会和你争抢的。
谢安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稀里糊涂地捡出了关键的信息,那就是他的父亲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妾室,那个妾室还有个孩子。
他心急如焚地站在院口,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搬受惊。母亲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无论如何是容不下其他女人的。
孙翠在灶房熬药的那副样子结合在他房间里疯癫的可怖神情,谢安不安地握着拳头。
二哥,你快去看看,娘和爹吵起来了。谢安宛如看见了救星,夸张地大叫起来。
谢风惊慌地瞥了宋景文一眼,匆匆地推开房门,只看到谢超雄正安逸地喝着汤药。
谢超雄咦了一声,噘着嘴还没反应过来,谢风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爹,快吐出来!
孙翠慢条斯理地搅着汤药,酝酿着暴风雨夜的前夕,安静地看着父子俩,笑道,怎么了这是,谢风。我熬的药有毒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孙翠放下汤匙,咣当一声砸醒了谢风,她将碗送至谢风的眼前,你要不要喝一口试试?我发现自从你跟了宋景文那小子以后,你好像就不太把我当回事了。
谢风局促不安地掐着手心,弱弱地反驳道,我没有,你是我的母亲,我怎么会
那你喝一口,孙翠板着脸打断道,省得天天防贼似的防着我。
反正他对陈皮也没什么不良的反应,谢风坦然地就着碗口就要抿上一口。
别喝!横空里突然蹿出一只脚,宋景文毫不客气地一脚踹翻了药碗,沾着药汁的碗滚到了床上,又咕噜咕噜地落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碎成了两半。
宋景文急哄哄地去抠谢超雄的喉咙,快吐出来,这药有毒。
他将手里煮烂了的断肠草塞进还在发蒙的谢风手里,断肠草,灶房的草木灰里找到的,你赶紧也去洗洗嘴巴,然后把陈郎中找来。
宋景文一刻不歇地又朝呆滞了的谢安喊道,你快去弄一碗生豆浆过来,救命要紧。
谢超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孙翠,那一眼里除了愤怒竟还有着惋惜。
这下不用宋景文动作,谢超雄就积极地催吐起来。
在谢超雄的呕吐声中,孙翠恣意地笑了起来,发狂地推倒手边的东西,砸了柜子又砸了桌子,全都该死!我死心塌地跟你过苦日子,结果呢?换来一句我要去找她,谢超雄,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她不过是个妓院出来的贱人。
孙翠呲着牙,拽住谢风和谢安,阻止他们的动作,狠狠地掐着谢风的胳膊,面目狰狞地骂道,这是贱种,当初就应该将他掐死。我替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凭什么!
谢安心中咯噔一下,看了看伏在床上气喘的父亲,又盯了会儿红着眼的母亲,终于还是挣开了孙翠的束缚。
他在孙翠诧异的眼神中走了出去,慌不择路地去灶房泡了把豆子。他从来没想过母亲会对父亲下药,这怎么可能呢?这是条人命啊,而且要夺走的还是他父亲的性命。
连谢安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作为当事人的谢风直接被钉在了原处,不得动弹。
孙翠不管不顾地撕扯着谢风,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牙呲欲裂,就是这双眼睛,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贱人,我还要看着她的儿子在我面前晃。
孙翠抹了把脸,不可理喻地要去戳谢风灰绿色的眼睛,神经质地嘶吼着,我要掐死你,你娘就是个灾星。要不是因为她,我们一家何苦搬来这种地方,我家安儿生来也应该是个公子哥。
谢风回了神,闪躲着孙翠挥舞的双手,任由孙翠的长指甲在他的脖颈上挠了道血痕,你不是我娘?
他擒住孙翠的双手,有些辨不清妇人的面貌了,他内心挣扎着,接受不了这种结果,娘,是我啊,我是谢风,你的二儿子。您在说什么,我就在你眼前啊。
孙翠哼了一声,眼球里全是血丝,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吼道,你不是!谢哲和谢风才是我的孩子,你是个鸠占鹊巢的野种!
谢安像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将生豆浆灌进了谢超雄的嘴里,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里逃生。
谢超雄拍桌而起,横眉立目,够了!你这个毒妇,我要报官将你抓起来,谋害亲夫,打死了也不为过。
孙翠摔门而去,带着一种无畏的气势。谢安赶忙追了出去,父亲这边还有谢风,母亲那边却是孤零零地一个人都没有。
宋景文心疼地吹着谢风脖颈上的血口,拧着眉轻轻地按了按,疼不疼啊,吹吹就不疼了啊。
也不怪谢风没有还手,在他的认知里孙翠再怎么样也是他的母亲。
谢风眼皮发烫地陷阱宋景文的颈窝里,嗓音沙哑地对着谢超雄质问道,爹,她真的不是我娘吗?那我娘在哪呢,难怪她一直都不喜欢我,我是个没娘的孩子。我以前就感觉她挺讨厌我的,原来是因为我不是她的儿子。
谢超雄疼得揪心,对上谢风可怜兮兮的眼神,他摇了摇头,徐徐道,这是你奶奶的主意,你奶奶不喜你的亲娘。当年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是在孙翠身边养着的,中间有一段时间你被接了回去却又生了天花,你奶奶去庙里求签,大师说你与丽贝卡犯冲,所以又养回了孙翠的身边。
谢家惹了事,整个家支离破碎,为了减轻累赘,谢老太趁着谢超雄不在将他的爱妾发卖了。
真相太过于残酷,谢风的眼睫上沾了泪珠,没忍住地呜咽了一声。
孙翠去而复返,手里拎了把砍刀。谢安跑得飞快,赶回来报信,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快,我娘她要杀了爹,快拦住她啊,我夺不下来。
谢风警惕地站起身,以他如今的身量单手就能提起谢安。他快步走了出去,眉头恶狠狠地拧起了个疙瘩,嘴唇微张,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孙翠了。
孙翠双眼放光地看向谢风,歇斯底里地喊着,好,有一个算一个,反正我都要被送官了,不如直接剁了你们父子俩,黄泉之下也有人作伴!
黑色的砍刀带着凛冽的风劈向谢风的脑袋,宋景文吓得上前一步,打算釜底抽薪,直接卸了孙翠手里的砍刀,小祖宗唉,快回来。
谢风一侧身躲了过去,右手肘击在了孙翠的胸口,转身抬脚将砍刀踢了出去,冷着脸道,你不该下毒的。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下来,宋景文无比庆幸谢风跟他学了点防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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