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西西特(3)
张延再次友善的提出帮忙,少年再次无视,陈仰再次一个人帮他。
陈仰一米八,体型纤细,少年比他高一截,骨骼精悍,他捞起来不算轻松,把人扶稳了,喘着气小声问:你为什么不要张延帮忙?
现在还没撕破脸,防也防的有点早了。
少年没有回应,深黑的眼瞳里是黎明前的夜,以及船头抖着一袋烟,对船员们吩咐什么的船老大。
陈仰没再说什么,他看见船员们扛着一包包东西从船上下来,没直接丢,而是轻放在沙滩上,带着臭汗味的身影交错不止。
周晓晓傻白甜地问:什么啊黄黄白白的,袋子上有字,你们看清了吗?诶,有味道,好难闻。
赵元动动鼻子:这味儿我好像在哪闻过,有点熟悉,想不起来了。
黄青嘲讽道:两个白痴,化肥都不知道。
没等赵元反击,周晓晓就理理身上的精致名牌,歪头天真可爱的看向张延:化肥是干什么的呀?
张延:
其他人:
谁都没搭理,只有黄青看脑残一样看周晓晓,呵呵两声:吃的。
紧跟着,陈仰的话就在海边炸响,惊雷一般。
都是化肥。他说,全都是。
气氛瞬间变得怪异,大家目睹化肥堆成一座小山,船员们还在搬。
陈仰在心里数化肥的数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身旁的少年忽然抬了抬头。
这细微的变化只引起了陈仰的注意,他把视线顺着对方所看的方向挪去:有人来了吗?
少年不答,陈仰半天也没看见什么,但他却像是收到了某个信号,音量一下拔高,颤着声音肯定道:有人来了!
张延几人经他提醒都都看过去,乌漆抹黑的,一切都很模糊。
谁来了?
没有啊,哪有人,我怎么没看见?别吓我。
有个鬼的黄青焦躁的骂着,他冷不防看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剧变。
其他人也全部噤声。
来了!
很多人!
第3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那一片黑影由远及近,全是岛上的人,高矮胖瘦,清一色的男性,穿着跟船员们差不多的粗布衣衫,身前斜斜勒着粗麻绳,后面拉着一辆板车,车头都挂着一盏煤油灯,哐当哐当响。
是来拉物资的,不是冲的他们。
意识到这点,陈仰一行人如临大敌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一分,生怕才刚上岛,他们之间就有人要被丢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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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灰蒙蒙的,石头砌的小房子连成U型,没有墙挨着墙,每家都被一圈奇形怪状的石头围着,只留一个小门。
远远望去,像一大串石珠项链。
接待陈仰他们的是那个中年人,他全名李大富,家里有个老太太,腿脚还算利索,就是耳背,跟她沟通很困难。
送走李家母子,大家关上门,带着一身凉意坐在煤油灯下,相对无言。上了岛,这就开始了。
陈仰透过破旧木窗看看外面,天快亮了,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风吹着院子里的老树哗啦哗啦响,窗外飘进来一缕干柴的味道,隔壁院子里冷不丁传来一串叫声。
喔喔喔喔喔
公鸡打鸣了。
此情此景,鸡叫声带起了人气,烟火气,这让大家感到一种微妙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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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早上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那份安全感烟消云散。
岛上没死人,也没有哪家刚办完丧事,更没有常规套路里的几天后的活人祭祀活动。
家家户户开着门,炊烟袅袅升起,饭菜香从这头飘到那头,大人忙孩子闹老人笑,一派祥和安宁,岁月静好。
大家更不安了。
要是真的来旅行,那他们就能好好感受朴实的民风,可他们是来过鬼门关的,现在是怎样?画风严重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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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任务极其反常,张延上次躲鬼找鬼的经验完全派不上用场,他的面色很凝重:你们在村里走动的时候,有没有那种哪里不对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对,或是感觉背后有人在看自己的发毛感?
林月几人都摇头,并没有。
夜晚的小岛还有些阴森,白天却是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对于他们,渔民们只有淳朴的防备跟好奇。
现在一筹莫展,大家在张延的带领下都看向陈仰,以及他边上的那位少年,早上只有他俩没出去。
少年没在他们面前说过话,长得出挑的同时也十分难以相处,又附带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像定时炸弹,让人靠近一点就绷住呼吸,不舒服,不敢放松。
众人没指望从少年嘴里问出什么,都看的陈仰,他们想知道这间屋子里有没有异常。
陈仰摇摇头说:我一直在屋里待着,什么都没发生。
张延他们集体默了。
会不会是我们运气比较好,这次的任务不会遇到那些东西,也不会死人,只是在岛上过两天。周晓晓说着说着声音弱下去,自己都不信。
看得见的鬼影血手印是很惊悚,但看不见的恐怖在想象力的支配下,能把人活活逼疯。
现在硬要说个异常,就是那些堆积如山的化肥。张延说。
几人也同意。太多了,那数量看得人有些不适。
游客上岛待两天是生存的时间,任务估计就是从跟着他们一起飘洋过海而来的化肥展开。
可是化肥能干什么?只能是养料,施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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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饭了!
院子里突然响起李大富的喊声,他不知道踢到什么,砰砰响,脾气很冲,危险指数却不高,情绪都摆在明面上。
去吧。张延看出大家的顾虑,任务世界里的饭菜一般都没问题。
赵元疑神疑鬼:这次这么不寻常,说不准。
刚站起身的周晓晓腿一哆嗦,后面的小板凳砰一下倒在了地上,这声响炸的大家有些窒息。
张延迟疑道:不会吧。
连你们老人都不知道怎么反常成这样,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赵元是重口电影迷,这会脑子里全是食人魔异形,血肉横飞,他乱动的眼珠子锁定了桌边的三个包。
两个男士的背包是陈仰跟张延的,空间小一些的红皮包是林月的,就他们三带了包进来。
赵元眼睛一亮:包里面有放吃的吧?
在场几人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张延皱眉:我们的身份号要二十四小时带着,睡觉都不放起来,因为进任务前是没有预兆的,谁都不能提前准备东西。他又说,假如这次我没进来,现在我在我弟那,我会住几天。
言下之意是他本来要去弟弟那,包里只有换洗衣物,没有带吃的。
林月什么也没说,简单粗暴的直接打开包,里面就一包纸巾,一个数据线,一部没信号的手机,一支口红,没了,她出差坐车从来不吃东西。
有包的还剩下陈仰,顿时成了焦点。
陈仰在他们仿佛对着救命稻草的目光下挠挠脸,没细说,只是简短道:我包里有一盒奶片。
这话让屋里的温度有所回温。
赵元激动的说:那我们撑撑吧,反正就两天不是吗?都少吃点可以的吧,岛上的水源如果有问题,我们会团灭的,这时候我们要齐心合力,团结就是力量,一起活着出去。
众人这才刚升起一股希望,就被一道声音泯灭。
可是,水源真的要有问题陈仰顿了顿,艰难地说,那也晚了。
大家都往陈仰身上看,脑子里一时没明白他的话,什么晚了?
陈仰深呼吸,哑声提醒临时队友们:我们天没亮到这儿的时候,老太太就给我们倒了水,我们都喝了。
回温的气氛骤然降到谷底。几人全部沉默了下来,是啊,都喝了。
陈仰捏了捏手指,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少年没喝,不过水如果有问题,对方一个人也没用,双拳难敌四手,腿还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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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在蔓延,周晓晓再一次哭哭啼啼,让人厌烦。其中黄青的反应最强烈,想找东西把她的嘴缝起来,怜香惜玉是要分场合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谁他妈管什么美女。
哭你妈逼!黄青抄起小板凳砸到墙上。
周晓晓吓得尖叫。
赵元跟黄青是同龄人,看不惯他的作风:发什么火,没人想来这儿,没人愿意摊上这种事,害怕是正常的,哭也是条件反射,别对女孩子动粗啊,这算什么爷们。
没事。赵元安抚梨花带雨的周小公主,别怕啊,别怕别怕。
黄青一脸吞到苍蝇的表情:傻逼。
赵元气到了,他走到黄青面前,借着在身高上的优势,居高临下的说:你骂谁呢,矮子。
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瞪着彼此,要打起来,像两只被啃掉一屁股毛的公鸡。
啪啪啪林月拍手,还没正式开局就起内讧了,真有新人的样子。
黄青跟赵元满脸尴尬。
还有你,小美女,林月瞟瞟周晓晓,两个模样不错的男孩子为了你争吵,很有成就感?
周晓晓矢口否认:不是的,我没
林月嫌她演的太恶心,直接打断:我上一个任务的队伍很大,一共十五个人,有八个女的,只有我一个活了下来,你猜是为什么?
周晓晓打了个抖:为什么?
因为只有我没试图利用女性的柔弱,反而隐藏了起来。林月冷笑,在这里,柔弱又没用的人只会被抛弃的更早更快。
周晓晓不说话了。
张延当起和事佬,沉声道:行了,都别吵了,既然已经来不及了,那就吃吧,不吃就没力气,没力气的话,遇险的时候别说反抗,跑都跑不了,这是我的个人建议。他停两秒,抛出一句,再者说,真要是有问题,只要留着一口气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应该也能恢复。
后半句让周晓晓三人愣了愣,他们各怀鬼胎,又目标一致,不论怎么做都一定要活下去,活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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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对待客人很热情,早饭熬了一大锅白粥,两个大瓷盆装的不知名腌菜,还有一叠老面做的葱油饼。
大家都没什么胃口,期间也没怎么交流。吃完早饭张延提议单独行动,中午回李大富家汇合。
周晓晓急了:不是说以防有人出去一趟回来就不知道是人是鬼,至少要两人一组吗?
情况有变,张延说,现在无从下手,我们只能将现有人力最大化,分散开来,尽可能的去找有用的信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找不出反驳的地方,因为照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们只能在岛上待两天,就是四十八小时,那时间的确没剩多少,要抓紧。
尽管再害怕,不想一个人行动也别无他法,赵元跟黄青朝着不同方向离去。周晓晓摇摇晃晃欲言又止,见没人理自己,磨蹭半天咬着唇出了门。
陈仰见少年拄拐往屋外走,他立即收回放在张延背上的目光,背着包跟了出去。
你要去哪边?陈仰问道。
少年向西。
陈仰给他出谋划策:你其实不用四处走动,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岛上的大小姑娘们来找你,美人计会很好用。
少年拄着拐杖偏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陈仰渐渐的就有些瘆得慌,有种被什么庞然大物盯上的错觉,他扯扯嘴角,尽力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我往南,你注意安全。
说完就走,很快消失在矮灌木丛前。
少年靠着双拐立了会,掏出药瓶打开看看,还剩八粒,他倒了两粒丢嘴里,舌尖在口腔里刮了一下,绕过墙角去找比较高的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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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都走了,屋里就剩下张延跟林月两个老人,前者望着天色陷入沉思,后者在划拉手机屏幕,看早上拍的那些照片。他们两人是一起从新人走过来的,彼此都看过活生生的队友一个一个死在自己眼皮底下,也经历过死里逃生,痛苦绝望,见过双方的阴暗冷漠,很艰难的活了下来。
林月早已把那一面在任务世界里摊开,而张延还在伪装,他是君子,也是真小人。
那几个人还不知道自己被你用做了诱饵,真可怜。林月看着手机里的一张张照片,岛上的清晨很美,瞧不出一个鬼影。
张延摆出无奈的样子:这次的任务局一直不开,太诡异了,只能用死人来破局。
林月嗤笑了声,揣着手机离开。
张延不在意的擦擦冲锋衣上沾到的粥粒,新人能活着出去的几率很小,死的有价值总比没价值好。眼下只能把大家分开,让暗中窥伺的怪物下手。
一旦有人死了,局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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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没去村外,他溜了小半圈就回了李大富家,兜里有他在路上捡的长铁钉,从碎木板上拽下来的,锈迹斑斑。
一个铁钉还不够,最好再找几个。
陈仰经过李大富家隔壁的时候,碰见了岛上的教书先生周老师。
挺年轻的,不到三十岁,穿灰布长衫,戴黑边眼镜,看起来和煦谦逊,在岛民们嘴里的评价很高,有很强的号召力。
陈仰笑着上去打招呼。
周老师温润的跟他聊了会:今天的天气不错,陈先生不去岛上走走?
陈仰说:胃有点不舒服。
水土不服吗?我那有草药,你要不跟我周老师的话没说完,隔壁就传来了刘婶的大嗓门,周老师,你怎么来了?
刘婶,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一定把你家小儿子送到学校的吗?周老师说,早上怎么没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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