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启蒙运动——HeyJuice(29)
裴砚说:我去年没参加。
徐则厚他们从另一个门出来,这会儿也刚好和辛也他们碰头。徐则厚见到有个陌生的学生到了他们队伍里,呦呦,这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啊?
孟平川手推了推眼镜,老师,我是之川二中的。我叫孟平川。
啊。二中的啊。哈哈,你们带队的聂老师知道你脱队了么?
我和聂老师打过招呼了,老师孟平川一方面是为了学习来交朋友豁出来的模样,一面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声音低了点,问,老师,我能和你的学生一起吃饭么?我想和裴砚同学聊聊天。
徐则厚嘿嘿地笑,都行都行。聊天一小时八百块,吃饭一小时一千块。你到时候现金或者支付宝微信都行啊,记得转账。
孟平川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右其替他解围:我们老徐就是这样,比较喜欢开玩笑。哈哈。
孟平川连忙点点头,跟着笑了两声,接着又侧头,和裴砚聊天,我能和你一起吃饭吗?
裴砚和辛也并肩而走。两人的脚步默契地一致。裴砚不是那种会落人面子拒绝人的人,况且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淡淡道:随便。
辛也神情一黯。头似乎更低了几分。整张脸都被笼罩在他垂下来的头发的阴影里。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一行人一起到食堂。食堂是四人桌。裴砚打完菜,孟平川和裴砚几乎同时,他跟着裴砚坐在了裴砚对面。
辛也打完菜,看到的就是徐则厚他们一桌人一满,而裴砚对面坐着孟平川。他眯起眼,握着餐盘的手在并不明显的地方,使劲用力,甚至那不锈钢的餐盘都隐隐有了变形的痕迹。
辛也不动声色地和他们坐一桌。
孟平川看着倒也不想是个话痨。黑框眼镜戴着,一身衬衣西裤,看着是偏向于斯文刻板的模样。但遇到裴砚,就好像遇到了自己的心灵知己一样,一股脑儿地把心里话往外说:我之前也和我的辅导老师有说过这个困惑。就是那种你明明觉得自己可以拿到270,明明感觉自己有这个实力,但考出来的时候偏偏就只有230,240这样。我的老师当时应该没理解我困惑的点,其实我可能就是需要有人肯定的告诉我,我现在的坚持是有意义的,我现在的学习方式继续学下去,总会柳暗花明。我特别害怕自己是走错了路,学错了方向。但我觉得你今天说的,就特别戳我的点。
孟平川说得十分激动,说着说着,到最后都放下筷子,眼神极为真挚地看着裴砚:所以我就跑来找你了。我想和你交个朋友,裴砚同学,可以吗?
辛也吃了三口饭。忽然就放下了筷子。他头低着,裴砚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问:吃饱了?
辛也从胸腔里发了声嗯。
孟平川重复问道: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裴砚同学?
裴砚筷子顿了顿,轻声:随便。
孟平川就当裴砚答应了,那我以后可以和你讨论讨论题目不?
辛也再次拿起餐盘,冷声:我先走了。
孟平川倒是意识到自己好像冷落了边上另一位同学,于是连忙说:那你慢走。说完他看向裴砚,请问你同学叫?
裴砚抬头看孟平川,平视着,声线略微更低了些,余光扫过辛也走向厨余垃圾处理处,陈辛也。他说着放下筷子,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你先慢吃。
裴砚说完,又看了徐则厚他们一桌,徐老师,我吃完了,先走了。
徐则厚目光扫了扫他们那一桌,眼底浮着微妙的笑意:一起啊一起。我们也好了。
孟平川也匆忙补了两口饭,说:我也好了。一起走吧。我们应该都是一栋宿舍楼的。
一行人最后倒是一起出了食堂。
暮秋十分。天色总是暗得很早。五六点的天,天幕就仿佛被泼了墨一样,黑漆漆的。
孟平川就说起了一道往年的竞赛题。题目有一定难度,话题一起来,很快整个队伍倒是都热热闹闹的讨论起来了。
辛也躲在树影之后。手心握着的树枝早已被断成两截,地上还有一双被他折断了的筷子。他盯着他们走来的方向,握紧双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在想什么呢?想裴砚会不会跟自己出来?哈哈。裴砚不会!
他把裴砚当成是唯一。但是裴砚呢?他可以和自己好,和自己去逃课做实验,离家出走看日出,但是他也会和江右其好,甚至和这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孟平川好!
他当初因为裴砚在课堂上的回答而注意到裴砚,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因为裴砚在开幕式上的回答而注意到裴砚。
裴砚是他唯一的人。可是他是裴砚唯一的吗?他不是。他不是!只要有人和裴砚说想和他做朋友,裴砚都会答应!都会答应!
他从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和人交朋友这么简单,只要同别人讲一句,我能和你做朋友吗。呵。
阴霾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盯着他们的队伍一会,很快转身跑走了。
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什么气。也许是在生裴砚的气,也许他在隐隐期待裴砚对自己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事实上裴砚对自己和对别人却是一样的!也许他是在生孟平川的气,凭什么他就可以一下子进入到他和裴砚的世界里来,凭什么他就可以当裴砚的朋友!
到宿舍楼下。
大伙因为一道题讨论得热火朝天,一时竟还难舍难分。裴砚对这个问题参与得并不多,江右其问他他的观点时,裴砚简单描述了自己的思路,便说:那我先上去了。
孟平川跟上去,裴同学,我和你一个方向诶,一起一起。
江右其没发现什么异样,挥了挥手:等会喊辛也一起吃夜宵啊,哈哈哈!老徐拿了一箱泡面中午刚到的时候我去串寝室的时候看到江右其的声音很快被一只大手盖住,徐则厚佯怒:干什么干什么!恨不得全宿舍都知道你老师带了一箱泡面来是不是?
孟平川跟着裴砚上了二楼的楼梯,并就刚刚裴砚的思路问他,x取决于离子的电荷量和质量的比值,那氘核与氢分子离子的电荷量与质量的比值相同,他们从同一点射出磁场,这两种离子束不能被磁场分开
裴砚打断他:你在二楼?
孟平川:我五楼。
裴砚说:嗯。我到了。
孟平川还在讨论问题的兴头上,一时没察觉到裴砚言语之外的意思,只兴奋地说:那要不我去你宿舍讨论?这样还可以作个图
裴砚停下脚步:对了。
孟平川跟着他停下,眼睛瞪大:嗯?
我有个数学题。很有意思。你要不要回去解一解。
嗯?
裴砚很快地背题:在平面上画一个99的方格表,每一小方格中任意填入+1或-1.对任意一个小方格,将与它有一条公共边的所有小方格(不包含此格本身)中的数相乘,于是每取一格,就算出一个积.在所有小格都取遍后,再将这些积放入相对应的小方格中,这称为一次变动,需要经历几次变动,能使得所有小方格中的数都变为1?
孟平川眨巴着眼睛记题目。
裴砚说:那就先这样。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①:源自《让子弹飞》。
晚点预计还有一更哈。
让我们的小变|态儿作起来吧!
第40章 40
宿舍里。
辛也在盲目地查看裴砚的东西。他厌恶这种做法, 但是又忍不住。他不知道裴砚这时候在做些什么,但是心口又像是着了火,他翻裴砚的东西,就仿佛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但是还不够, 还不够。
他戴上耳机, 将声音开到耳朵能承受的最大音量。然后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重建了一个Excel的表格。他将表格命名为未知数X,然后就开始了一张相当细致的表格填写。
表格的横轴是以时间为顺序的记录。
表格的竖轴分别是辛也、江右其和孟平川。
他把所有拍摄的照片储存的文件单独复制到一个新文件夹里, 再把这张表格要放入文件夹里。他的脑子像是被忽然扔了一把火一样, 火烧火燎的。太阳穴上的青筋乱节奏地跳动着, 他着手开始按照时间顺序整理裴砚和这些人之间有的往来。
感觉是不准确。数据是准确的。他要仔细地比一比, 裴砚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裴砚和他说话的时刻,是不是比其他任何人都多。这样是不是侧面起码上证明裴砚更重视自己一点。
一阵推门声, 紧接着裴砚推门而入。
辛也没看他, 也没理他。Windows+D键, 回到笔记本的屏保, 紧接着切换到一个随意的网页。
裴砚关上门,他在门口换上拖鞋, 将自己的球鞋放好, 顺其自然地说:你回来了啊。
耳机声音很大,但并没有耽误辛也听见裴砚的说话声。
但辛也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继续浏览网页。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是单方面发起了冷战。他心理不好过,也不准备让裴砚好过。
裴砚顿了顿手里的动作, 看向辛也。辛也的半张脸在灯光下,和他正面相对。他的侧脸很凌厉,一肌一骨都能让人看得分明。
裴砚从衣柜里收拾自己的睡衣,他整理好,在辛也的肩膀上拍了下,说:喂,我先去洗澡。
辛也被逼得不得不回应。他抬眼看裴砚,既想装出是一副才发现他回来的样子,但似乎又有些欲盖弥彰,最后他用最擅长的面无表情掩饰了所有的情绪,只摘了一侧的耳机,嗯?
假装自己没听清。
我先去洗澡。
辛也点头,一次也没有看裴砚,一边再次戴上耳机,一边说:嗯。
没一会,浴室里传出窸窸窣窣的流水声。
流水声不高不低,却好像一首夜店里的嘈杂的摇滚歌,把辛也的心脏弄得七上八下。他不痛快。他太不痛快了。
辛也合上笔记本,放入挎包,背着包,就步出了房间。
他要一个人待着。反正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他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集训的住宿没有像学校里管得那么严,在熄灯时间之前,学生们还都可以出宿舍楼去小卖部或者基地里散步。
辛也带着他的笔记本出了宿舍楼。他打算爬到宿舍楼对面的的一大片樟树的树干上去。这样,他就能正好地观察裴砚在宿舍里的动静了。
抱着某种徒劳的希望,他一边走,一边把手机的静音设置成震动。
嘿。陈辛也!背后有声音喊住了他。
辛也回头。
是陆巷南。辛也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陆巷南换了一身运动服,脸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意,脖颈上环着一根毛巾,眼神惊喜,你也出来他的视线落在辛也的挎包上,嗯你出来学习?
辛也摇头,复又点头。
陆巷南默了默,随即笑道:你是不是不给人活路了。已经那么聪明了,还这么拼?
辛也蹙眉。对陆巷南的这个论调并不满意。
陆巷南观察辛也的表情。他近些时间观察下来,发现陈辛也是那种,看上去很不好接触,总是冷着脸,不说话,但其实真的去接触,并不难接触的人。因为他从来不会掩饰,也不会让人要去猜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动作、表情,其实也就是他们这个年纪的样子。
陆巷南转换了话题:你去哪里学习?我陪你过去吧。反正我也正好跑得差不多了,要走一会。
辛也抚了抚自己的背带,迟疑了下,不去哪里。
陆巷南没明白:嗯?
随便走走吧。
行啊。
说是随便走走,就是随便走走。辛也一句话也没有,就是低着头走路。他走路并不专心,时不时在转角的时候,还在笔直地往前面的树木丛林里撞。
陆巷南时不时找些话题来聊,不过辛也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他也没心思聊天。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辛也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手机来看来电显示
裴砚。
辛也没有马上接电话,他看了眼陆巷南,大概意思就是他去接个电话,然后快步走远大概十米,才平复了呼吸,按下接听键。
他没有发声。
裴砚先开口:我洗完澡,看你不在。你去哪儿了?
辛也踩着掉落在脚下的树枝,声线很慢:外面。
静了静。
那一头传来江右其的欢呼声,大概是在说什么方便面如何之类。辛也的脸色一沉他不是一个人。
呵。他总是不是一个人的。
总有人在他身边。
他总是很受欢迎。今天礼堂的时候也好,最初的物理课上也好。
他对自己好。
也对别人好。
他总是不可能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裴砚似乎走远了两步:江右其带了徐老师的泡面过来,要不要回来吃点?
辛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赌气,但他几乎是泄愤似的,飞快地说:不饿。
说完就切断了通话。
他真的太蠢了。他想。他就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一坏到底。就应该在图书馆的那一次,就把裴砚带回家,让他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他可以把他做成像之前的头发一样的标本
他要先迷晕他。裴砚总是安静的,闭着眼睛的裴砚,仿佛能为整个世界都按下静音键,方圆百里都会因为他的沉睡而陷入沉寂。
然后呢。
他会把他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厘都仔仔细细地观察过去,从他的每一根头发,到他一双如远山般的眉,到他的眼睛,鼻子,还有红唇。
他要用尺子仔仔细细地量一量他的比例,要精确地计算他每个部位的密度。他要用数据记录下裴砚的所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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