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他有点妖[穿书]——菊长大人(17)
妆罢,换上海棠红嫁衣,晏凉看着镜中的新嫁娘,无可奈何的抽了抽唇角。
鞭炮锣鼓喧天,晏凉隐匿在热热闹闹的人群中,随送亲的队伍一道儿前往安西镇西郊的新娘庙。
穿上嫁衣红绣鞋,走路十分别扭,加上这日天空飘了细细的小雨,晏凉总是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露出不耐烦之色。
新娘庙外边看上去和普通的庙宇没甚区别,
众人在半里地开外就停下脚步,原本热闹的锣鼓声截然而止,人人面上都露出肃然之色,连窃窃私语都不敢。
一个老妈子掀开轿帘,搀扶着新娘向庙中走去,晏凉紧跟着,只见到了庙门外,两人皆停下脚步,老妈子跪在地上虔诚的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
新娘子也跟着拜了拜,在老妈子的念叨声中进了庙,老妈子跪了有盏茶功夫,吟诵完毕才起身离开。
晏凉隐了身形,同新娘子一道儿进了庙中,仔细抬眼瞧了瞧,这庙宇内部即无佛像也无香火,只挂满了胭脂红的绸纱,连窗户上都糊了红纸,一看就不大正经晏凉不知这是百姓的意思还是季珂手下人的品位。
那新娘局促的坐在蒲团上,脸隐匿在红盖头里,双手拽着艳红的衣袖瑟瑟发抖,晏凉叹了口气,暗暗念了个诀,那新娘子身子一直,随后脑袋一歪靠在铺满红绸子的供桌腿上,晕死了过去。
得罪了。
晏凉燃了隐灵符,取下红盖头,将灰烬洒在姑娘印堂处,又将其小心翼翼藏在供桌下,顺手把挂在庙宇四周的绸布扯了两条下来,一条覆盖在姑娘身上,一条整整齐齐遮住供桌直坠地面,加之隐灵符,即使是季珂,也轻易发现不了新娘的存在了。
一切准备妥当,晏凉迟疑的将红盖头往自己脸上遮,在方才的蒲团上坐下,静静等候男主的到来。
这日天光暗淡,窗外雨声淅沥,因无人敢靠近新娘庙,晏凉在风雨声中安然闲坐,也乐得清净,一静下来,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无生海梦川所见历历在目,季凉这个名字更似一枚戒印烙在心口,只要稍稍一想起,便觉疼痛。
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完全记不起季凉的长相,只记得那一双狭长的眸子,深沉莫测,静静的看着他,即温柔又悲怆。
那一世的他,究竟和这个名叫季凉的外甥,怎么样了?
晏凉百无聊赖想了片刻,又觉自己真是闲得慌,这不知哪生哪世的尘缘旧事,随它去罢,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着想着,晏凉把自己想困了,迷迷糊糊靠在墙上打了个盹儿,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窗外风雨停歇,云破月来,天地清明。
没过多久,他眉头蹙了蹙,彻底清醒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他忙盖好盖头,端坐着屏息凝神,一颗心莫名跳到嗓子眼。
庙门被推开了,漏进半扇月光,一步,两步,随着来人渐渐接近,晏凉嗅到一股清淡的血腥
姑娘别怕,明儿就放你回来。
晏凉呼吸一滞,这声音,是温冉。
现在的温冉与当年的温冉已经截然不同,那股子单纯的少女气不复存在,她浑身上下弥漫着令人胆寒的阴邪之气。
温冉挥了挥袖子,安息香弥漫,晏凉很配合的晕了过去,温冉看人已经失去了知觉,便毫不斯文的将其拎了起来。
那一瞬间她娥眉微蹙,淡淡的咦了一声,这次的新嫁娘,好像有点重
温大小姐召唤了一只和丑凤儿差不多的灵鸟,将晕过去的晏凉放在鸟背上,一阵腾云驾雾,不到盏茶功夫,两人就抵达了季珂位于寂城的老巢。
晏凉心中暗笑,虽然情节崩得一塌糊涂,但好歹男女主是在一起了。
那鸟儿落地,温冉又将新娘拎了起来,交给一旁的灵奴:照旧,先洗干净放冰榻上。
闻言,晏凉心中大骇,洗干净岂不是下意识的打了个颤,才发现他虽然闭了气,却全身发麻动弹不得,这壳子的灵力实在太低了。
大小姐,季公子他又喝醉了。
温冉叹了口气,淡然道:哪年的今天他不这样?只要别让鬼牢那傅小公子逃了就成,他的命如今比我们所有人都重要,旁的一切与我无关。
晏凉心下一沉,原本他还想着季珂黑化劝不动,温冉说不定是个突破口,如此看来,这女主也指望不上了。
三年过去,自己作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与男女主那点交情怕早就不作数了,况且现在他又披着一个新身份
晏凉目标很明确,救出傅玄良。他不管季珂要燃续魂烛救谁,只清楚他若真的杀了傅玄良,傅家德高望重,各世家定忍无可忍围剿寂城,两败俱伤免不了,必然重蹈BE的覆辙。
与灵奴吩咐了几句,温冉就独自离开了,那灵奴将晏凉扛在肩上,嫌他比寻常姑娘沉,遂吩咐了两个低阶的灵奴来行擦身之事。
晏凉松了口气,因为这种品级的灵奴,对人
类的男女是毫无概念的。
灵奴将他放在冒着寒气的冰榻上,解开衣襟用沾了水的绸布擦他的脖子至胸口处,晏凉心中冷静,缓缓催动灵力化解禁锢,若换在平日,他早就能脱身,可这壳子实在不争气,灵力低微得可以忽略不计
还未等他准备好,温冉换了身衣裳进了屋,挥退众灵奴,目光落在躺在冰榻上的晏凉身上,杏目微微睁大,挑了挑眉道:居然是个男新娘。
是的,灵奴还未来得及将他的衣襟合上,雪白的胸膛一马平川暴露在温冉面前。
温冉似来了兴致,心血来潮挥了挥袖子,晏凉知她玩的什么把戏,很配合的睁开眼睛,还做出一副大梦初醒懵懵懂懂的模样。
四目相对,片刻,娥眉微蹙,晏凉这才看清了她,当年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而温冉的神情,玩味中捎带着些令人琢磨不透的落寞: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娶男子的,当真开了眼界。
晏凉无法说话,只温和又淡定的笑了笑,温冉面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半晌敛了眸,若有所思道:你倒是像我一位故人。
晏凉没自恋到将女主口中的故人,理解为是自己。
我已经解了你的禁锢,可以说话了。
晏凉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
哑巴?
晏凉点头,垂下眼眸。
温冉的指尖掠过他的喉咙,看似撩拨实则试探,复而又挑起晏凉的下巴,微眯起眼凝视道:说像也不像,五官差远了。
你是男子,自是污浊混沌的,血是用不了了,可既然都将你带了来,我总不能白跑一趟,刚巧你这张脸,可以让季公子消遣消遣。
我倒要瞧瞧他季公子,喝醉了酒定力如何。
晏凉还未来得及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温冉又将一众灵奴招了来,替他整好红装盖好盖头,抬着穿过骨灯幽幽的游廊,路上风起,红盖头落下,晏凉无意间瞧见,如今他正身处当年度昱的宅子。
所谓季珂的屋子,晏凉再熟悉不过,那正是他曾经的屋子。
灵奴将他放在榻上,燃了灯,借着微弱的火光,晏凉清楚的瞧见,这屋中一字一画甚至一杯一盏,都是曾经的模样,丝毫未变过,他记得自己离开前度昱曾用棉布一一盖住封尘,如今置身于此,恍惚这些离开的年岁从未存在。
晏凉的心上泛起极细的涟漪,难道季珂如此念旧?
还未等他整理出头绪,一股摄人心魄的压迫感逼近:谁允许你们进这屋子。
门被推开了,季珂一袭玄色衣衫,比三年前高挑了许多,五官在灯影下深刻又阴鸷,他微微眯起眼,瞧见榻上穿着嫁衣的人,狭长的眸子如利刃般割在晏凉身上。
那些低阶灵奴瞬间变得瑟瑟发抖,忽明忽暗似下一秒就要烟消云散:是温大小姐交代给季公子送份大礼。
好得很。话音未落,烛火闪了闪,灭了,那些灵奴也随着流泻而来的月光,化作流光溢彩的烟尘。
随着对方的靠近,晏凉嗅到极浓重的酒气,他抬起眼,与居高临下负手而立的季珂四目相对,那双因酒精布满血色的眸子闪了闪,露出一丝困惑的杀意,转瞬又化作无以名状的悲哀。
晏凉的心莫名一跳,他读不懂男主眼中复杂的情绪,只是被那抹杀意激起了潜意识的恐惧,稍纵即逝,毕竟他已死无可死。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借着月光,黑瞳深若寒潭,让人瞧不清看不透,眉宇间似积着终年不化的雪,清冷莫测,半晌,季珂抬起手,滚烫的指尖极轻的,就似怕惊醒沉睡之人般,小心翼翼的划过晏凉的脸颊。
晏凉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细细的颤抖
你终于回来了。
???还没等晏凉明白这话的含义,下巴便被勾起,嘴唇猝不及防的被潮湿滚烫之物压住,浓郁的酒气浸入唇舌,这滋味,是上好的橙花酒。
长久的攻城略地让晏凉错觉舌头都被他咬下来了,嘴唇发麻发酸无法闭拢,一缕银丝渗出唇角,在月色与压抑的呼吸里格外色气撩人。
嘴上被堵着,身上被压着,心跳也不受控的变快,可晏凉心中却能清明又淡定,他很肯定季珂是把他当做某位女角色了。
虽然没有办法,但被一个男人这样肆意的吻,终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晏凉心中无奈又凄凉,猝不及防胸膛上一热,季珂的手活鱼般撩开他的衣襟,骨节分明的手指滚烫得似烙铁,紧紧扣住晏凉的腰,几乎要将他的肌肤烧融化了。
喂,你摸就摸咬就咬,可能不能别手一直向下探?安分点好不好?
晏凉腹诽,无济于事,更可怕的是,这副肉体随着季珂的动作渐渐热了起来
正当晏凉以为自己就要被这般吻到窒息时,季珂停住了,抬起脸深刻又认真的凝望他,这张原本就好看得过分的脸,经过三年时间的磨砺,轮廓越发分明,曾经那几份清淡的稚气早已消失无踪。
有那么一瞬,晏凉在他的注视下忘了喘息。
不要再离开了。
好不好?
此时晏凉已经能轻微活动身体,心中明知季珂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却经不住对方可怜又认真的眼神,温柔又傻气的点了点头。
得了晏凉的应允,季珂眉宇间的积雪瞬间消融,三年来,他面上第一次有了笑容,虽然是在他醉得稀里糊涂的情况下。
小小的虎牙露了出来,一如往昔的俏皮。
晏凉又失神了片刻,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骤然变快的心跳。
季珂面上的笑还来不及敛去,眸中的神采一分分淡去,他头一歪,结结实实的压在晏凉身上,彻彻底底的醉死了过去,面上还残着那抹满足又肆意的笑。
他的呼吸正好落在晏凉的耳珠子上,湿而热,酒气浓重。
晏凉被撞得有些疼,却不是很讨厌,他无声的叹了口气,继续以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化解身上的禁锢。
随着经脉的活络,酸麻感越重,晏凉缓缓活动手腕,轻手轻脚将压在他身上的季珂挪到一边,对方呼吸匀长脸颊泛红,俨然已进入深眠。
晏凉不知,这些年季珂也只有喝得烂醉才能睡安稳。
以灵力燃了眠蝶,一缕轻烟徐徐升起,萦绕在季珂鼻间,眠蝶乃黄泉畔的灵物,能催眠入梦,这高级的道具当然也是摆渡人留给他的。
估摸着即使被捅一刀季珂也醒不过来了,晏凉才取出魂针,在季珂中指上扎了扎,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忙取出黄色的符纸,以他的血画了一道符。
动作间,他瞧见季珂的手腕系着一抹红到发黑的绳子,陈旧邋遢,想了一瞬又抛之脑后了。
没人比晏凉更清楚季珂的把戏,季珂设的天牢地牢妖牢鬼牢从来没有钥匙,都是以自己的血为引,这近乎自虐的恶趣味也是他设定的。
引路符成,晏凉小心翼翼的收在衣襟里,临走前不忘从柜子里翻出一身正常男装换上,刚起身跨过门槛,又想起什么似的折了回来,将薄薄的衾被盖在季珂身上,默默叹了口气。
春寒未退,喝了酒更易着凉。
符纸上以朱砂写了傅玄良的生辰八字,晏凉口中默念咒决,符纸化作蹁跹纸鹤,引他去寻鬼牢所在。
因季珂性格阴晴不定生性多疑,灵奴基本不敢靠近,只要使用隐灵符,避开耳目轻而易举,晏凉穿过骨灯幽幽的回廊,走过吊满尸鬼躯壳的竹林,不多时便循着纸鹤抵达鬼牢入口。
所谓鬼牢,是以万鬼怨念为网按阵法堆砌而成,被困之人若企图逃跑,则会被鬼啸搅得神魂震荡七窍流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最阴狠歹毒的刑罚。
晏凉心中默念一句作孽,沾了季珂鲜血的引路符已夹在双指之间,随着符纸掷出,入口的黑雾渐散,叫嚣的阴灵即刻安静下来,恭恭敬敬的跪在两侧守候。
鬼牢内并无想象中腐尸阴灵聚集的阴煞腥臭之
光中化为灰烬,弥漫着奇异清淡的香气,那些原本睁着眼的土偶立刻闭上眼,进入昏睡状态。
傅玄良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被季珂抓来没受过刑,每日也好吃好喝的供着,但被囚禁在这诡异的阵法里,又知道自己即将要献祭续灵烛的命运,早就崩溃了,如今看到有人出现,只恹恹的抬起了头,看不是送饭灵奴,亦不是令人胆寒的季珂,疑惑的蹙了蹙眉。
晏凉穿过土偶阵,傅小公子警惕的瞪着他:时候到了,要拿我去献祭了?
晏凉将食指抵在唇畔,示意他安静以防惊醒暂时进入睡眠转态的土偶,傅玄良眨了眨眼,压低声音:你是来救我的?
看晏凉淡淡的点了点头,傅玄良原本灰败的脸上一点点现出颜色,极小声追问道:是我爹让你来的?
晏凉不答,小公子又皱着眉头灰心丧气道:可那妖女设的阵法极刁钻,一旦我脱离阵眼,那大魔头就会感知到,你救不了我的。
看小公子一脸绝望,晏凉淡淡勾起唇角,很奇怪,看到晏凉的笑,傅玄良原本焦虑沮丧的情绪即刻平复了。
无妨,我替你。
这具身体发不出声音,傅玄良却看懂了晏凉的口型,愣愣开口:怎么替?
晏凉用魂针刺破中指,用血在符纸上潦草的画了个诡异的图案,傅玄良好歹也是修仙世家小公子,平日里杂书异志没少看,看晏凉的举动立刻恍然大悟:这是传说中的影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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