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他有点妖[穿书]——菊长大人(15)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晏凉暗自心惊。
怕不是尸鬼化的罢?怎么可能阿成不置信的摇摇头,但他分明看到在尸堆掩埋的红雪里,有一个白净清秀的孩童,冻得面色通红嘴唇发白发灰,一双眼睛却微微睁着,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恐惧与戒备。
阿成,你瞧瞧他衣襟上的纹徽。
居然是我们季家?!
怕是哪位门生的后人罢。
通过二公子的眼睛,晏凉清晰的看到,那孩童衣襟上纹的图案,正是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纹在面上的蓝花图腾。
季家我们?
后来,晏凉通过零零碎碎只言片语,知道那一世的他,名叫季珂。
第22章 前因
西境时川季家,荒蛮霸道是出了名的,这一任的家主,更是手段狠厉残忍,因眼馋长欢城晏家的沉水剑,便率众门生阴灵灭门屠城。
西境各大家虽对季家深恶痛绝,却敢怒不敢言,更不敢派出援兵引火烧身。
时值深冬,晏家便在众仙家的围观唏嘘中,于越良谷全军覆没。
晏家虽人丁稀少,但战力并不弱,以一敌百撑了十天十夜,可惜季家也并非吃素的,时川人人修行,连六岁的孩童都能上战场,晏家这背水一战并未成功,据说当时血流成河无一活口。
所以季二公子在越良谷捡到了身着自家家纹服饰的男童,并不觉得诧异,他们时川向来有孩童妇女上战场的习俗,但究其深层原因,却并非这么简单。
晏凉那一世,是时川季家二公子,名珂。
季珂季珂,他与这个名字的缘分还真是尽不了,当年大火烧伤前,他也是这名字,因算命先生说季珂二字不祥,他压不住故而自小多灾多难,后来改叫晏凉,季珂二字便给了书中男主,谁知道几生几世前,还是这个名字。
就像一个逃不过也躲不开的死循环。
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是名字罢了,一个人活着,最不重要的就是名字。
二公子,你真打算把这孩子带回肃城?
二公子淡淡的扫了阿成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他生得倒清秀干净,回去扔灵窑里,炼生魂。
闻言,孩童呼吸窒住了,面露骇色,发紫的嘴唇不住的颤抖。
阿成无语,晓得二公子一旦决定的事,没谁能说得动,却依旧迟疑道:可是万一他是晏家人,岂不是引狼入室?
阿成跟了二公子这么多年,自然晓得他家主子的脾气,嘴上风流痞气,心肠却比一般人都软,加之淡泊无争也不爱笼络人,年纪又小难以服众,遂家主之位让他那笑容可掬手段狠毒的入赘姐夫承了去。
二公子笑模笑样道:引狼入室?你说这小羊羔子是狼?
阿成早已习惯了这爱打马虎眼的少爷,再没搭话,兢兢业业的将冻僵的孩童扛了起来背在背上,两人踏雪御剑回了肃城。
抵达肃城的季宅,二公子便命人烧了热水,嘴上说着是要将男童洗洗扔灵窑炼了,实际上洗干净后直接卷被窝里,还命灵奴熬了驱寒温补的雪参草茶。
晏凉既是当局者又是旁观者,心中清明又好笑,那一世的自己,与现在的他即相似又不同,兴许是没经历过病痛厄运缠身的童年,加之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性子要开朗任性许多。
如今的晏凉,是再不会对旁人任性的,他早就丧失了这种类似撒娇的能力。
那男童裹着狐皮毯子不言不语,屋子里温暖如春却不住发抖,一双漆黑的眼睛悚然的盯着二公子,就似一只受惊吓的小鹿。
二公子觉得有趣,挠了挠对方小小的脑袋,将温热的草茶递到对方面前:你乖乖喝了它,我就留你多活几天,可划算?
闻言,孩童毫不迟疑的抢过药碗,扬起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片刻药碗一空,一滴不剩。
二公子视线停留在他细瘦苍白的手腕上,敛了眉似笑非笑:很好,倒是怕死的。
孩童强作镇定的点了点头。
二公子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静静的望着他,不答。
不会是晏家的人罢?
孩童不动声色,继续不答。
哑巴?
孩童眨了眨眼,一双藏在袖子里的小手拽得泛白,点头,摇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与表情都十足十到位,绝不会令人生疑。
二公子心中清明,只佯做遗憾啧了啧:那可惜了,长得这么周正,居然不会说话。
从那天起,二公子似寻到了新乐趣,每日变着法子给这孩子端来汤药,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都有,皆苦得无法下咽,那孩子也毫无怨言,一碗碗的喝下肚,只每次都下意识的皱皱眉。
这些药你得一直喝,喝到你能开口说话为止。
那孩子抿了抿嘴,面上无惊无惧,露出超出他年龄的笃定成熟,郑重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数日,二公子从外边捡了野孩子回来的消息人尽皆知,为防他姐夫发难,二公子只说是在肃城街上捡来的叫花子,那孩子看他这么说,面上露出些微诧异又动容的神情。
阿成好几次在那孩子面前絮叨:算你好运,整个季宅也只有我家少爷与大小
姐心是好的,你若是被旁人捡了去,不管是不是穿着绣有家纹的衣服,定一剑取你性命断绝后患。
二公子气定神闲道:我捡他回来好生养着,是瞧他根骨绝佳,以备将来炼生魂做药引的。
那孩子估计是听他满嘴胡话习惯了,再不会面露惶恐之色,反而眨着眼,露出忍耐笑容的神情。
二公子心中好笑,原来这将来叱咤风云神鬼不惧之人,小时候这么好哄,当真有趣。
屋里养了个孩子,他的家主姐夫虽没亲自来看,却命人送了衣服吃食,吩咐道,二公子若有心留这孩子,请随意,不必客气。
阿成眼睛翻上了天:明明二公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季家人,谁跟谁说客气呀。
他的二公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与那孩子嘱咐道:家主送来的吃食,不要乱碰。
顿了顿又似自语道:这世上虽没人能要了你性命,却也得留心,不要轻信任何人。
那孩子认认真真听了去,露出困惑又难过的表情。
半月后,季家大小姐季桐从外魂狩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弟弟的院中看这新捡来的孩子:珂儿,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二公子眼睛一弯,睡凤眸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孩童:凉。
这当然是他擅做主张胡说八道的,捡到他那日天降大雪,冷得人魂不附体,加之这孩子也是一副冷冰冰让人捉摸不透的性子,凉字再适合不过。
知弟莫若姐,季桐笑问:姓什么你可知?
季,随我姓。
小家伙,以后你就叫季凉了。
季凉季凉,二公子越念越欢喜,旁人也随他叫,渐渐这孩童就真叫季凉了。
将养了一个月,季凉身上渐渐长了肉,凹陷的两颊也饱满了起来,越发显得可爱粉嫩了,见过的人都会忍不住感叹,除了季家的二公子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
要知道,季家二公子可有时川第一美男子的名号,想与他结为道侣的姑娘可以绕满肃城所有街道,尽管当时他只有十六岁。
可季二公子自在闲散惯了,每年大部分时间在外游历修行,只带着他的侍见阿成,也只有中秋过年这类节日,才肯回时川陪姐姐过节。
有传言称季二公子并非生来漂泊命,只是他若长期留在时川,难免会令家主心生忌惮,遂主动消失避嫌。
这些流言真真假假没有谁能说清,二公子本人更是混不在意,说他混不吝,但又温雅可亲,说他内敛沉稳,却又时不时胡言乱语假风流,他似对一切款款深情又不沉溺,何时何地都能从容抽身。
轻描淡写的,就似不属于这世间的人。
可他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捡回来的小崽子缠上。
这季凉似天生对善恶有极敏锐的判断,与二公子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后,他渐渐放下了防备,总是默默的跟在二公子身后,依旧是不言不语。
二公子无奈笑笑:你既不是雏鸡我也不是母鸡,你总跟着我作甚?
季凉的眸色极深,眼里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笃定与莫测,静静的看着似能将人吸入深渊。
你若肯开口说话,我便允许你住我屋里。二公子调笑道,他自然知道,这孩子不会真为此就卸下伪装。
季凉嘴唇抿成一条线,默默垂下了眼。
这年除夕,季桐正式将季凉收为养子,她喜欢小孩却求子不得,季凉除了不会说话外处处讨人欢喜,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从埋在尸堆雪地里的半死人到时川季家小公子,季凉的人生扭转仅在二公子的一念间,有时候往往只是一瞬,便可注定彼此的一生。
也只有二公子晓得,这一切绝非巧合,早就写好了,只有那个凉字,是他一时兴起胡说的,区区名字,不至于改了对方命数。
过了十五,二公子便迫不及待的要上路了,说是想在惊蛰前游历到江南梅城,旧年约了几位好友,在梅城盐湖听雨赏花,喝惊蛰酒。
在西北地的时川,是没有春天的。
离开那日落了大雪,纷纷扬扬摧枯拉朽的暴烈,二公子同家里人喝酒饯行,季凉胃口比平日差了许多,沉着一张脸埋头闷闷吃饭不夹菜,二公子瞧在眼里只当没看到。
季桐倒是一副心知肚明的口吻:凉儿舍不得他小舅舅了。
二公子笑笑没接茬,继续喝酒聊天诉离别。
他与阿成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肃城,行于白茫茫的天地间,终于松了一口气,阿成问他为何不去争家主之位,他只兴趣了了的撇了撇嘴:姐姐那样喜欢姐夫,姐夫又看重家主之位,我本身不喜欢这些,何苦损人不利己呢?
可家主他为人实在有些
姐夫他虽性子阴狠些,但为人周到圆滑,做家主比我适合得多,且一切有姐姐辅佐,你在瞎操心什么。
阿成翻了个白眼,二公子淡笑道:事事都有其自定的因果,挂碍太多头发掉得快,别瞎操心了。
阿成压下心中的不甘,闭了嘴不再多言,两人行了一阵,蓦然发现雪地里有一团小小的影儿,远远看去似伫立于雪地中的雪狐。
走近一瞧,是个孩童,再看,除了季凉还有谁?
怎么,专程来送我的?
季凉嘴唇动了动,一张脸冻得发紫又憋得发红,最终,他抬起漆黑的眸子,那双眼睛已渐渐显出狭长的轮廓。
小舅舅,我想随你去。
二公子怔了怔,周遭安静得能听到雪絮落地的声音,末了,他揉了揉这终于开口说话的外甥的脑袋:乖,回去罢,在肃城好好陪姐姐,今年中秋我回来看你。
他这样一个淡泊自在的人,怎会让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牵制住呢?即使知晓这孩子身份不寻常。
身在故事外之人,自有活法。
再见时,你要努力长高一些呀。
第23章 蓝花
之后的每年,二公子都只回来两趟,中秋与过年。
即使待在季宅里,也极少过问家中事务,只没边没际的与姐姐聊些在外见闻琐事,大多数时候与季凉混在一处,这小崽子长大了,依旧是冷淡自持的性子,一双狭长的眸子比古井更深沉莫测。
季桐说,季凉这孩子,也只有在小舅舅面前稍微肯撒娇任性一下。
二公子每年都从外带回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吃的穿的玩的,甚至一些品种奇特的阴灵鬼怪
将纨绔子弟风流肆意的脾性做到了极致。
不过,在季凉每年收到的压岁钱里,小舅舅封的是最丰厚的。
每当季桐调侃季凉这孩子养不熟,只对小舅舅露出笑脸时,二公子没个正形的调侃:因为我压岁钱给的够,哄他欢喜了。
阿成啧了啧:二公子这张脸,在外下馆子上勾栏,都用不着给钱,有的是人倒贴。
季桐吊起了眉毛:你小子去逛勾栏?
二公子摸了摸鼻子:逛是逛过,可当真是正经逛。
他去逛勾栏,无非是收些调皮的魑魅魍魉,二公子虽看似风流,可举止作息就跟老和尚一样,算得上无欲无求了。
阿成扬了下巴,继续调侃:我看小公子是图色不图财的。
二公子忍无可忍敲了敲阿成的脑门:平日你与我没分寸便罢了,这话是能在小孩子面前说的么?
阿成诧异的看了眼比他还高的季凉:小孩子?
每年为二公子饯行,季凉都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问一句话:小舅舅什么时候带我去游历?
等你再长大些。二公子每次都以年龄为敷衍,季凉也就乖乖不言语了。
如此过了五六年,季家宗主命中无子女,试了千百种偏方术法仍毫无动静,有传言,将来家主之位还是要落在季二公子身上,也有人反驳,季家那捡来的小公子季凉,也是天纵之资,十三岁时已初露锋芒,时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季二公子生性淡泊无争,季小公子名不正言不顺,家主传人扑朔迷离。
二公子只当笑话听,对季凉调侃道:凉儿,在众人眼里,你我怕是要有一场血战的。
季凉狭长的眸子隐着笑意,片刻敛了眉:小舅舅不舍得打我。
二公子怔了怔,笑着摇头:谁教你说的俏皮话。
那还不是和他那不正经的小舅舅学的?阿成在一旁说风凉话,中秋月明,桂香幽幽,一切看似平静又圆满。
可自那之后,二公子连中秋都不回来过了,也不愿结道侣安定下来,季宅上下明里不说却心知肚明,这二公子还是在避嫌,若连他也没子嗣,姐夫便不会忌惮了。
况且他对血缘传承这种东西,从不放在眼里。这些说辞,都是旁人揣测的,二公子自有打算。
又过了四年,季桐魂飞魄散的消息隔了七日,才传到二公子耳中,他无惊无疑一派冷静,不眠不休从南境连夜御剑抵达肃城,彼时初春三月时川黄沙漫天,季宅上下一片春光一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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