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他有点妖[穿书]——菊长大人(4)
转过林坡,光线转亮,死河出现在两人面前,几十具尸体顺流而下,湿漉漉的横陈在河道里,晏凉将无关紧要的话吞回肚里,转头道:这些死尸都是从上游的鬼川冲刷而来,若不及时净化,他们的魂魄不得往生,就会对河水甚至这里的一草一木产生影响。
此情此景让江为深受震撼:鬼患
?
没错,井水里出现女人的长发,家中缸里的储水变血,锅里莫名出现人肉内脏等脏东西,都是鬼患作祟所致。
看江为面色煞白,晏凉以为少年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缓和语气道:别担心,超度好了自然没事。
可是这些人都是怎么来到鬼川
这些人,自然是外边百姓献祭的贡品。为魑魅魍魉献祭活人的习俗,千百年来从未断绝过,那些阴灵也会利用托梦等手段,吓唬百姓获取更多祭品。
鬼川外的世家,不管么?
都是百姓自发的,几大世家人手有限,顾不过来,况且通过献祭仪式,几大世家与鬼川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几乎相当于是默许的行为,哪有这么简单。
晏凉很清楚,在自己的设定里,没什么大公无私的好人,特别是他的男主,阴鸷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将鬼川怨灵作为自己复仇夺权的工具。
江为将唇抿成一条线,片刻抬起眼皮: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晏凉看穿了少年人的心思,笑微微的抬起下巴:最后送他们一程,超度往生,也算是力所能及的好事。
这些冠冕堂皇的台词,他自己说出口都觉得虚,但睹见江为神色转好,也松了口气。
两人虽第一次协作,默契值却接近于完美。江为十分卖力的将水中湿漉漉的尸体按阵法摆好,待前辈用绣魂针一一纹上净化莲,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无需一言一语,不到晌午,便把平日一整天的事儿干完了。
印在尸体眉心处的莲花渐渐绽放,莲心处泛着微弱的光,淡绿的光斑流溢而出,明灭似流萤,那是得以安息的魂灵。
晏凉站在阵法中央默念咒决,尸体腾起蓝色的火焰,顷刻化作灰烬。
江为看着伫立在尸尘中的晏凉,衣袂飞扬眉目似画,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净魂人,当年只在藏书阁的典籍里见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见到活的。
其实,他若想动手一雪前耻,现在便是绝好的机会,可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恨不起眼前这个人了。
虽然相似,但他们不是一个人。
晏凉吁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心中自嘲,先前摆渡人说给他安排个钱多事少看热闹的角色,钱多?没有。事少?不存在的。看热闹?现在连男主的影儿都没见过。
可见摆渡人的承诺是多不靠谱
他抹了把汗涔涔的额角:今天结束得早,回去洗个澡就带你逛寂城集市罢。
寂城集市上售卖之物,无非是人头骨打磨的碗,以头发编制的毯子,人脂炼制的灯油,还有些时令之物,中秋将近,即便是死城,各色月饼也出摊儿了。
晏前辈,当初我也和这些尸体一样罢。他指的,自然是被晏凉发现之初。
晏凉假意思考了一番,勾起唇角淡笑:不一样,差远了。
嗯?狭长的眸子睁着,等待答案。
若不是你生得好看,让人不自觉多瞧两眼,我手上的绣魂针早扎下去,把你超度了。晏凉今儿心情好,看江为一直低气压绷着脸,便学着度昱的模样随口说了句玩笑话。
闻言,江为苍白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片刻眼神闪烁道:多谢前辈夸奖。
看他窘迫害臊的模样,晏凉笑了:好啦,与你说笑别介意。
嘴上功夫他比不过度昱,但自认为与不苟言笑的江为比还是绰绰有余的,不曾料想总有一天要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埋单。
回程路上,彼此又是一前一后不发一语,死林里起了风,风已染了秋日的萧瑟。
前辈,我有一事想请教。
说吧,别客气。
夺舍之术,会把原主的记忆也承袭了么?
初秋的风掠过山林,瑟瑟作响,晏凉脚步顿住,回过头,面上的神情瞬间凝固:江公子,先别动!
江为被他低声一喝,下意识的顿住脚,顺着晏前辈的视线用余光向下扫去,倒吸一口冷气,一条生着人类五官的青蛇正仰着头吐着信子,与他四目相对。
阎蛇,生于鬼川,五官类人,传言能生吞八尺大汉,剧毒,毒发盏茶必死,无药可解。
自从灵脉遭重创后,江为的五感也变得迟钝,以至于被阎蛇盯上都无知觉
第6章 初吻
阎蛇的设定,晏凉再清楚不过,顿时额冒冷汗。
穿书数月,他渡魂的技术炉火纯青,可作战的经验值几乎为零,又要被自己的设定坑了么
江为立于原地,面不改色,林中枯叶簌簌落下,蛇瞳骤然一缩,青碧的蛇身倏忽腾起,狭长的眸子一凛,电光火石间,漫天落叶化为利刃,朝阎蛇直削而去,刹那蛇身一分为五血肉模糊。
晏凉则嘴唇微动,暗暗勾动食指,掷入半空中的魂针即刻分散成漫天针雨,朝江为周遭急急刺去,还未看清是如何动作,一时草木俱动腥味四溢,数百条阎蛇被无形的魂针钉在树干上。
江为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显然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非晏前辈,他早被数百条阎蛇生吞活剥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阎蛇喜成群出没,务必多留心。晏凉对自己的设定自然清楚,故早有所备。
晚辈记下了。江为略略颔首,紧随着晏凉沿路返回,步步小心谨慎,两人不再多言,江为心中已有了答案,数度被救,无论对方是不是被夺舍,是不是那个差点让自己沦为玩物的舅舅,自己欠下的恩情足以抵消恩恩怨怨。
行了数里地,按道理应该早走出死林地界,两人却陷入瘴气弥漫流雾深浓的山谷。
死林瘴雾骤起,连通阴阳之界,化山谷之形,此名不死谷。
千分之一的概率,今儿不巧,遇上了。
两人一无佩剑二无法器,只有晏凉手握绣魂针数枚,不死谷阴灵出没凶兽横行,情况十分不妙。
晏凉心中荒凉,腹诽今儿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凡事佛到极致,即使危机四伏,也无法真正调动他紧张的情绪,晏凉用余光瞧了眼一言不发的江为,看他同样不动声色,心中对这位不知来处的少年又多了几分好感。
晏凉对江为把不死谷出现的因由简略说了番,便立在原地修整,胡乱走也是浪费体力。
所以,何解?
晏凉忖度片刻摇头:没写。
啊?
不知。
当时为营造一种主角在鬼川历尽磨难的苦哔感,顺手编造了一堆诸如不死谷,无生海的设定,但又偷懒没具体写破解之法,只寥寥数笔带过,一切归于主角光环加持
最大的问题是,他并没有主角光环这种东西。
瘴雾越发深浓,糊住了视线,半米内的事物都看不清,两人越挨越近肩并肩,手背不知不觉贴在了一起。
肌肤不经意相触的一瞬间,江为身子过电般颤了颤,瞬间躲了回去,晏凉觉察不到对方复杂的心情,担心他是被什么阴灵怪物缠住,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腕,以防彼此走失。
江为身子一僵,却也没有挣扎,只心脏在腔子里突突的跳,不合时宜的有些慌乱。
晏凉一心想如何突破不死谷幻境,心思完全不在奇奇怪怪的事上,遂手上力道渐渐加深也浑然不觉。
凡幻境必有破绽,在找到之前,不宜浪费灵力。
晚辈明白。
可即使按兵不动,也绝非万全之策,周遭雾气渐渐凝成絮状,又结絮成网,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晏凉将重伤未愈的江为护在身后,掷出魂针故技重施,绵绵针影却如坠大海,顷刻消失无踪无影,漫天絮索却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汹涌而来。
斩不断还跑不掉,这难度也忒大了吧。
混乱中江为已经将微弱的灵力汇入掌中,准备鱼死网破一战到底,晏凉心念电转,飞快对江为说道:江公子,借你后背一用。
?
江为还未及反应,外衫就被晏凉扒了下来,背后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晏凉手速飞快,在江为白皙清瘦的后辈刺了只通体火红的焰狐。
挥墨如雨,转瞬即成,晏凉打了个响指,栩栩如生的焰狐从肌肤上迅速剥离一跃而起,朝铺天盖地的絮索吐出烈烈火焰,雾瘴瞬息沦为火海,烧出一个破口,晏凉抓住江为的手腕低声道:快走,焰狐也是幻象,维持不了不久。
江为此刻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这种召唤灵兽的术法,闻所未闻
晏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心有余悸,画皮召灵的法子,是他一时情急胡乱试的,没想到真成了。
看来,是老天赏命。
正在他为自己的机智与好运庆幸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脚下的大地震颤不休,山石碎土簌簌而下,眼前的道路
也以夸张的弧度弯折。
晏凉心中一凉,这当然不是地震,是幻境破裂。
下一秒,失重感袭来,两人坠入深不见底的渊涯。
从第一层幻境跌落第二层幻境,是不死谷底部的不死湖。
平静如死的冰面溅起巨大的水花,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坠入混着冰渣子的不死湖。
高处坠落的重力让晏凉错觉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冰冷的湖水呛进肺里,他赶紧运转灵力闭气屏息,在黑沉沉的湖底挥舞着手臂试图寻找江为,却一无所获。
待他渐渐适应了湖底的黑暗,缓缓朝下方游去,才在珊瑚群里发现已经昏迷不醒的江为。
他迅速一潜到底捞起不省人事的对方,也来不及顾忌旁的事,捏住对方下颚重重的吻了上去,确切的说,是以嘴对嘴的方式渡气。
毕竟情况特殊,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人要紧。
晏凉自小水性极好,边一口口渡气,边拖着江为向上游,对方虽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骨骼尚未发育完全身子也单薄,湿了水却异常重,晏凉游得十分吃力仍不敢懈怠。
本身仙骨受了重创,跟自己出来一趟还波折不断,晏凉觉得江为这小子真是命途多舛。
前方的光点渐渐扩大,淡蓝的光晕漫入水中,江为的睫毛颤了颤,在眼睑处投下水光粼粼的阴影。
眼见就要游出水面了,晏凉身子猛的一颤,一阵锐痛从肩胛骨处传来,猝不及防,他咬咬牙没舍得停下,忍痛继续往上游,可气力越来越弱,肩胛骨处的痛感也慢慢扩大。
此时江为已恢复意识,眼睛微微睁开,身子被对方紧紧捁着,嘴唇是若即若离的柔软触碰,借着微弱的水光,他看到一簇簇浓稠的嫣红从晏凉身后弥漫开来,逶迤妙曼,似一匹红纱沉入海底。
密密麻麻的痛感游走在四肢百骸,身体变得僵硬,晏凉拼了老命向上一蹬,两人终于破出水面,他趴在湿漉漉滑腻腻的岩石上,重重的喘了口气,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江为稍稍缓过劲儿来,将晏凉抱离生满青苔的浅滩,看对方瓷白的脸泛着乌青,顿时心中一凉,忙扒开他湿漉漉的衣裳,沾满水的肌肤呈现青紫色,血管的脉络清晰可见,突突跳动,似随时都能破皮而出。
果然,晏凉的肩胛骨处有个拳头大的破口,皮肉狰狞的翻着,不住的往下淌着黑血。
显然是被不死湖中的水生怪物咬了,毒入血脉,脉搏已渐渐微弱,连呼吸都浅淡了。
江为也不迟疑,环顾四周,视线定在湖畔一簇簇浓烈绽放的鬼藤花上。
此花硕大妖娆,茎叶粗长坚韧,江为取过鬼藤花掐去花朵与叶片,只剩中断空心的藤蔓,晾在一旁微微风干,便扶起晏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握住已经乌青发紫的右手腕,以灵力为刃轻轻一划,深黑的血便汩汩流出,所及之处草木俱枯。
毒深至此,只有放血搏一搏了。
随着毒血流出,晏凉的唇色由紫黑变得苍白,江为看毒已经去得差不多,拿起鬼藤蔓毫不犹豫的扎进自己臂上的血管处,另一端则深深扎入晏凉手腕。
运了灵力催动血流,彼此血液相融,缓慢却温暖,不多久,晏凉苍白的唇又渐渐有了颜色。
血相融无斥,出他所料。
从前明明是恨不能千刀万剐之人,如今却为他割腕换血,这一切真是荒唐。
更荒唐的是,江为在失血过多晕厥之前,迷迷糊糊间,下意识的用指尖蹭了蹭对方的唇,水下温暖柔软的触感缠绕指尖,一点点烧上来,不经意的,他朝自己的手指,舔了舔。
江为自己也无法解释这奇怪的举动,入口的滋味,是淡淡的腥甜。
这血的味道是危险的。
第7章 情生
晏凉睁开眼,对上那双永远水光涟涟的桃花眼。
屋中燃着烛火,风一吹,噼啪作响更显寂静。
凉哥哥你可算醒了。度昱故意撅起嘴,做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
晏凉撑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勉强一笑: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两夜,可担心死我了。
闻言晏凉神情一滞,他以为自己不过睡了半日,眼睛不自觉的向周遭扫去,除了摇曳的烛火,这屋里哪还有其他人。
度昱撇嘴:凉哥哥没良心,人家守着等你醒来,你一睁眼就去寻旁人。
晏凉苦笑:江公子没事罢?
他那样逞强,失了大半的血,又不老老实实调养,怎么会没事?度昱边漫不经心的说着,边用似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等晏凉反应。
晏凉心头一沉,这才注意到自己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心中便有了数:他替我换血?
亏那小子想得出这种笨办法,度昱摇头一笑,饶有兴味道:笨,倒也有用。
那他现在如何?晏凉难得露出焦急之色,一来他没想到对自己防备心过重的江为会做到这种地步,二来他这人最受不了欠人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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