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食色——英杜_/英渡(52)
电光火石之间,迟归伸手一拉,倒转半圈将他搂进了怀中:好好看路,一点都不听话!
那能赖我么?海湾收起破伞,悄声咕哝道:谁叫你不给我打伞。
熟料迟归耳聪目明,眼睛看着来往车辆,步履一刻不停,口中还留出空来反驳: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海湾将伞夹在怀中,紧紧掩住外套,抱着肩道:我发现我真玩不过你,你将来可不能欺负我啊。
迟归左手勾着他肩膀,右手打着伞,边走边说:这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海湾低头看着自己簇新的白鞋面溅上点点泥水,没头没脑地补了一句:我的鞋脏了。
脏了换新的。迟归敷衍他一句,指着不远处的海边烧烤屋说:那里,看样子人挺多的。
纵是下雨也未能阻挡海滨小镇如火般的热情,海边街旁布满大大小小的烧烤店,外面的遮阳伞此刻被用来遮雨,里面坐着许多喝酒的人。
海湾选了一家看着相对干净整洁的店,进门和老板娘用早已生疏的方言聊了几句,蹦到门口问:在里面吃还是去外面?
下着雨迟归本想说在屋里更好,但见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妥协说:那去棚子底下吧。
好的!海湾像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又跃了回去,和老板娘交代清楚,拉着迟归道:快点儿,占个好位子。越晚人越多,一会儿肯定没座儿了。
迟归被他牵到中间靠后的位置,拿纸巾擦擦凳子,才勉为其难地落座。
他皱着眉头接过服务员拿来的菜单,粗粗浏览一遍,问海湾: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吃。他甜甜笑说,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那都点一些吧。迟归捻捻自己似乎油腻腻的指腹,抽出一张卫生纸垫在菜单上,方道:蒜蓉扇贝、黄油生蚝、青口贝、象拔蚌,这些都要。
乌贼烤四只吧。肉要鸡胗、香肠,和虾丸。另加两对鸡翅,记得刷点蜜在上面。蔬菜这个菜肉串是什么?
就是彩椒、洋葱,和牛肉串在一起烤的,上面有我们店里秘制的酱料,可好吃了。服务员答说,您要是想少点点儿,可以要几样拼个菜盘。
她嘀嘀按着点菜键,适时提醒道:其实就您两个人的话,这些足够了。再多就吃不完了。
我们有五个人,吃得完。迟归瞥了懵住的海湾一眼,继续说:金针菇卷培根,土豆片,玉米,虾丸,腐干,茄子,都烤一些吧。再烤个馒头,拿一壶菊花茶、一壶酸梅汁来。
好,您稍等。服务员给他们换上餐具,转身走了回去。
海湾还从未如此尽情地点过烧烤,捧着脸美滋滋地问:咱们还有谁啊,你在这儿也有认识的人么?
迟归看看他的傻样,捏着他嘴角道:你一个人顶五个人的饭量,我这还少说了一个人。
多谢领导给我留面子。海湾扁扁嘴,接过服务员送来的菊花茶,给他斟了一杯烫烫碟子,笑说:更要多谢领导请我吃烧烤,我还从来没点过这么多呢。
你别点多少吃多少,适可而止。迟归不放心地叮嘱他,刚动完手术没几天,你给我小心点,不许放纵。
海湾才不信邪,耸耸肩道:点都点了,还能不吃?
他起身跑到栏杆边,又折回红白相间的塑料棚下,捂着肚子说:呐,我运动了,可以多吃点儿。
迟归的白眼几乎翻到海里去,见服务员端着几个长方形的不锈钢烤盘过来,挪开桌面上的玻璃壶说:快过来,别在那边淋雨。
海湾哪里还用叫,闻着味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了:好胖的香肠,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了。
他先给迟归一根,颇自豪地说:这是我们这儿的特色,可好吃了。你尝,别处都没有。
迟归敬谢不敏:你自己吃吧。
刚才点菜的时候,他以为香肠大约是普通腊肠或是玉米肠、火腿肠,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根粉红色烤肠比丝瓜还粗、黄瓜还长,形状和象拔蚌一样引人遐思。
吃么吃么,可好吃了。海湾强行塞给他一口,自己也吃着问: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
他被辣椒刺激变红的双唇含着粗长滑腻的香肠,一对脉脉含情的眼望向这边,看着楚楚动人、勾魂摄魄。
他本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香`艳的一幕,迟归眼神幽深地盯着他,情难自抑地威胁说:你再嘬这根香肠,我就把你扔海里去。
周围人压根儿没往这边看,他却觉着环绕他们的没一个好人,都在意`淫海湾,真正是疑心生暗鬼。
喜怒无常!海湾放下香肠,拿起鸡翅啃着说:莫名其妙你简直。
迟归将整只的乌贼从签子上摘下来,用小刀切成块,慢条斯理地吃着说: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当然是假傻。海湾可没有他讲究,直接下手抓,大口撕扯着吃才有野趣。
桌面一层油花,他吃得忘情,袖子慢慢蹭了上去。迟归眼疾手快,扯住他胳膊道:擦桌子啊你,抬起手来。
脏了再洗嘛。海湾左手象拔蚌,右手烤生蚝,吃得不亦乐乎。
迟归抽出一张纸巾,擦擦他油汪汪的嘴角,噙笑说:你以前能养得起自己,也真是奇迹。
海湾咕嘟咕嘟灌下半杯酸梅汁,叹道:所以我在酒店上班啊,有的是饭菜给我吃,根本不用自己花钱,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你确实是。迟归昧着良心说,来,再要个脑花儿,巩固巩固疗效。
结账时才知道,他们居然吃了一千多。
服务员开出单子,一副了然的表情道:确实五个人都吃不了这么多钱。
海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摸着滚圆的肚子离开了烧烤店。他吃得太饱,靠在迟归身上慢吞吞地向前挪,恨不能直接瞬移回酒店。
要不是这里到了晚上打不着车,我肯定割肉花钱打车了。
迟归拍拍他肚皮,道:熟透了。
别拍我,我可是模特!他唉声叹气、叫苦连天,吃的时候高兴,吃完也太罪恶了,我可是个裸模啊。
你还知道你是模特。迟归搂着他的腰揶揄,你也不用拆线了,直接崩开,更简单了。
海湾恼羞成怒,胆大包天地捏住他耳垂道:你嘴巴怎么这么毒,不挖苦我就难受,刚才明明说过不欺负我的!
我没说。迟归握住他的手,在他耳畔轻轻呵气:我怎么可能答应你这个?
凭什么不能!
床上欺负你要不要?
要。
第65章 拖延
不开车来是正确的选择,一路走回去,颇有消食之效,到酒店时胃胀便好了些。
海湾脚步轻松地跟着迟归上楼,出电梯门见走廊里两个人正推着小车打扫房间。
他做过这一行,明白个中滋味,看那一男一女饱含辛苦的面孔,不禁感慨良多。
当年他若一直做下去,恐怕比之他们也好不了多少。自从遇见迟归,他可真如野鸡攀上高枝,冲天做了凤凰,再回首犹如一场醒不来的大梦。
迟归见他出神,关上门,捏捏他脸蛋问:想什么呢?
在想以后干什么呀。海湾走进浴室,接过他递来的牙刷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开酒店这事儿万一我弄不成怎么办?要不然我先开小旅馆试试?
向来没有行不行,只有敢不敢。迟归漱着口道,我说过,你不用太有心理压力,有我看着你,不会怎么样。即便搞砸了也无所谓,总要买几个教训才能成长。
海湾闻言,脱口而出:那这教训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只要吃一堑长一智,就值得。他洗了把脸,擦干净水渍,拍拍他圆圆翘翘的屁股道:快点洗,来睡觉了。
分明没做也没打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却说得撩拨十足,真让人羞耻。
海湾脸色一红,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趿着拖鞋跑出去,换过睡衣说:我不想打电话了,行不行?
他想明天直接去,一来仓促拜访势必不会耽搁太久,二来他实在不想面对海长生,能拖一时是一时。
迟归关上顶灯,掀开雪白的被子,掸掸身边的空位道:不打算了,快过来。
海湾依言爬上去,侧躺在他臂弯里,仰头问:你明天和我回去,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我可跟你说,千万要把预期调低再调低,这样也只能保证你少失望一点儿。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迟归不过是来探访他的成长环境,顺便走个过场,压根儿没想和海长生等人建立联系,所以并无任何幻想,更谈不上失望。
那就好。海湾想了想,钻进他怀里补充:也别太给他好脸色,你不知道他那个人,只要你稍微对他好点儿,他一定得寸进尺跟你借钱。
迟归不以为意:我没你想的这么脆弱,俯身吻了吻他额头,别担心,快睡吧。
海湾点点脑袋,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合上眼睛,渐渐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翌日六点半。
窗户被迟归打开一条缝隙,远处传来嘟嘟的汽笛声,是海湾小镇雾蒙蒙的清晨。
迟归从卫生间出来,身上穿一件剪裁良好的白衬衣,修长双腿包裹在直挺挺的黑裤子里,看起来英俊不凡、赏心悦目。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浅浅笑着看向这边:早。
呃早。海湾蒙着被子翻个身,迷迷瞪瞪地问:你已经收拾好了吗?
等你吃早饭。迟归扣着袖扣说,快下楼吃完饭,还要再去买点东西。你这么久没回家,也不能不带礼物。
海湾磨磨蹭蹭地伸个懒腰,捂着肚子道:你不是来前买了礼物么?带什么礼物啊,我给他还那么多钱,还要给他买礼物,真气人。
Jennifer 没来得及买你的,带来的只有我的礼物。第一次见,总不好空手。迟归过来揭他被子,快起来,不许赖床。
再让我睡一会儿吧,保证就一小会儿。他卷着被褥不肯动,你买的那些乱七八糟够多了,根本不用再买。
要不然你自己先去吃饭吧,我不饿,不吃早饭了。等你吃完回来,我一定收拾好!
迟归见叫不动他,叹了口气,道:我去餐厅,二十分钟后回来,你最多再赖十分钟。
一定一定,五分钟我就起。海湾信誓旦旦地承诺,摆手让他快些走。
不起我回去罚你。迟归披上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事实证明,五分钟之类的鬼话是完全不可信的,直到他带着早饭回来,海湾还摊在床上没动弹。
把饭留下,你们先出去吧。迟归吩咐服务员将推车放在茶几前,等他们鱼贯而出,关上门道:都七点了,快起来吃饭。
海湾晕晕乎乎地转个身,糯糯道:我发烧了,昨晚淋雨感冒了,动不了。
迟归神色一变,坐到床边探探他额头,嗤道:根本不烫,快起来,别找借口。
真的,真的发烧了,是低烧。海湾抓着他手往自己脸颊上放,你摸啊,低烧就是这样,只有一点儿点儿热。
何曾有分毫发烧的迹象,明明是他不想起床的借口。
迟归皱了皱眉,弯着他胳膊将他按在了下面:我看你是想挨打,再耍赖我真收拾你了!
干什么这么凶,我生病了你还这样,一点儿都不心疼我。海湾不情不愿地坐起身,小腿蹬开被子,眼巴巴看着他道:你给我穿衣服,要不然我就不动。
他撒娇的样子傻乎乎的,不觉得蛮横不讲理,反而有一丝可怜。
湾湾。迟归语重心长地唤了他一声,起身拿来他的毛衣,给他套到脖子上说,再,你也是要见他的。
症现在已经成了普遍现象,几乎人人都有,且异常难以根治。其实这项心理问题的背后机制,大都是不自信或怕麻烦而产生的畏惧和逃避。
而这种行为往往是无意识的,海湾的赖床不肯动,恰恰说明即将到来的事情他不想面对,潜意识在帮他推迟。
迟归给他纫进袖子,拉开蜷成卷儿堆在他胸前的毛衣,温声安抚道:很多事情原本没有人想象的繁琐和可怕。但由于行动前给自己预设了太多障碍,反而使得迈出第一步成了整件事里最难做到的。
他又抖开深蓝色的牛仔裤,给撅着嘴的人套进去,说:你不妨想想,这件事最坏能怎么样?是他们把你赶出来,还是打你?
这些你怕么?迟归给他穿上袜子,揉揉他头发道:我跟着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大不了放下东西就走,也没什么。
海湾听如此说,慢吞吞地溜下地,垂头丧气说:反正我说不过你。
他去浴室刷牙洗脸解手,耽搁许久,出来仍是那副别扭的神情。
把早餐吃了,还热着。迟归打开盘子上扣着的仿银盖,见太阳蛋上的葱花都已蔫了,凑和吃吧。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下午就走了。
啊?海湾举着咬了一口的面包,讶然道:咱们今天就走啊,是不是太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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