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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梦溪石(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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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二十三日,大年三十的前两天。
    那天是凌枢和杜蕴宁最后一次见面。
    但他并没有看见阿兰。
    也许那时候阿兰已经告假离开了,也许是杜蕴宁不想她在一旁,借口把她支开。
    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很多,如果所有的事情正好全部巧合,那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
    说话间,沈人杰回来了。
    他将一把花口撸子递给岳定唐。
    这是时下最常用的警用手枪,正式名称是勃朗宁M1910,虽然体积比掌心雷大一些,但也比掌心雷更加实用。
    里面子弹都是装满的,刚试过,您放心!我已经叫了另外两个弟兄一起过去,让他们在袁公馆外边守着,一旦有什么动静,咱们在里头大喊一声,他们立马就会赶过去。
    沈人杰很贴心,什么都设想好了。
    岳定唐点点头,把枪连同枪套往大衣下面一放。
    凌枢似笑非笑:老岳,你一个教书的,装枪动作也这么熟练,一点都不含糊啊!
    岳定唐奇怪反问:你不也是这么放的吗?
    凌枢:我是警察。
    岳定唐点头:天才的学习能力,总比混吃等死的警察要强,你说对吧?
    凌枢:
    岳定唐拍拍他的肩膀:别嫉妒,你要是想学到我这么潇洒,回来我可以传授你秘诀。
    凌枢抽抽嘴角,很想把他那只手剁掉,心里暗道,等会你别栽我手里,不然我铁定坑死你!
    袁公馆。
    曾经盛极一时的两栋小楼在浓浓夜色下一片漆黑安静。
    这一带的房子本就价格不菲,便是原先隔壁还有人住,在接连几桩凶案发生之后,能搬走的也已经搬走了,搬不走的,也都去亲戚朋友家暂住,等风波过了再回来。
    原先后楼关着袁家下人,入夜之后还有些灯光,但他们被带走关押之后,这里就越发透着一股没有生气的死寂,乍看上去挺能唬人。
    晚宴前我让人回来看着的,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了?岳定唐皱眉。
    沈人杰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忙笑道:他们定是躲懒去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报告上司严惩这些人,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岳定唐没有说话。
    凌枢发现他双手插兜,口袋的位置正好就在枪套那里。
    老管家领着他们进入前面的小楼。
    凌枢发现他径自走向阿兰生前的佣人房。
    地窖入口在这里?
    对,就在床底下。管家指着阿兰生前睡过的床铺,将床铺掀开,下面就是地窖入口了。
    凌枢问沈人杰:之前有人搜查过这里吗?
    沈人杰:有,全都搜查过了,那地窖不是秘密,下面放了许多腌菜,但我们没有发现更下一层的入口。
    老管家:袁家虽然有厨娘,但是家里腌菜都是阿兰在打理的,入口又正好在她房间里,她进进出出很方便,但秘库入口很隐蔽,她不可能找到。
    凌枢不相信老管家的话,对方毕竟年纪大了,容易失去正常判断能力。
    像阿兰这样,在袁家连个说话朋友也没有,必然会把精力放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里,譬如说做腌菜。
    寂寞无聊使得她在漫长时间中,也许早已把地窖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摸透了,能发现秘库入口也不稀奇。
    所谓不可能,仅仅是在老管家认知范围里而已。
    凌枢伤势未愈,是从医院里逃跑出来的,沈人杰也不可能让岳定唐亲自动手,于是主动上前把铺盖木板抬起,果然下面出现一道石阶。
    我下去过一回,我跟着管家,岳先生你们最后,管家你来带路吧。
    老管家拄着拐杖,走在前面,嘴里还絮叨着。
    这下面,我也很久没来了,以往的腌菜,都是阿兰拿出来,直接送到厨房里的
    沈人杰手里的灯,跟着他的步伐晃动,一点点在黑暗中向前挪动。
    在凌枢看来,那下面的黑暗更像是巨大的怪物,随时准备将这仅存的一点光明吞噬殆尽。
    第27章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气息阴冷潮湿,虽然没有地面上那样寒风凛冽,但静止凝固的寒意,反倒更像是无声无息侵蚀的恐惧,令人浑身每一处毛孔都骤然警惕。
    沈人杰不由握紧了枪。
    但潮意依旧从手心不断渗透出来。
    他开始暗暗后悔了。
    在租界,有一条人人皆知的规矩,洋捕和华捕的薪资待遇是不一样的。双方的地位自然也截然不同,有时候华捕甚至比印度裔巡捕的待遇还要更低一些。
    遇到棘手难办的事情,华捕先上,遇到轻松记功的差事,多半是洋捕在前面,就连逮捕犯人,对方在看见洋捕时,也可能不敢反抗。虽然近年来把持租界权力的工商部增加了华人董事席位,但那对基层的华捕并没有太大帮助。
    就像沈人杰,他虽然在捕房混了几年,但还是一个普通巡捕,很难往上晋升,除非背后有人,或者抱上大腿。
    岳定唐就是他眼里的那条大腿。
    此人留洋归来,人脉广,能量大,就连史密斯这样平日眼高于顶的人,都对岳定唐客客气气。
    沈人杰还听说,岳定唐家里背景来头更大,两个兄长跟各方关系都很好,政商两界黑白通吃,这样的大腿,过了这村就没那店,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难得有机会出来查案,哪怕心里害怕也要咬牙盯上,但现在,沈人杰是真有点发寒了。
    手里那一盏煤油灯没能让他多一点勇气,反倒生出由外而内的胆寒。
    他伸手在兜里摸摸索索,又掏出一只手电筒。
    身后一声细响,在黑暗里分外清晰。
    沈人杰吓一大跳,差点没蹦起来,半秒之后才意识到那是身后的人打开手电筒,不免暗骂自己一声。
    有了几只手电筒,周身又明亮不少,总算卸下一些恐惧。
    老管家手里没灯,只管往前走,步伐还不像沈人杰他们这样走走停停,打量周围环境,他自顾自就走在前面,越走越快,沈人杰一时不察,伸手抓了个空,居然就把对方弄丢了。
    管家!老白!
    沈人杰喊了几声,没得到老管家的回应。
    岳先生,怎么办?老管家会不会特意躲起来了?
    沈人杰再竭力镇定,免不了也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以管家的老迈,躲又能躲哪去,他更怕的是不知谁躲在黑暗中,把老管家给拉走了。
    敌暗我明,沈人杰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人鬼未必可怕,可怕的是不断猜测想象的未知。
    岳定唐没有出声,这让沈人杰更有点慌了。
    他生怕身后两人也突然不见,赶紧时不时回头去看。
    岳先生,要不我去找找他?
    我找找入口,明明是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老管家的动静终于从另外一边传来。
    中间隔着坛子,看不见人。
    但沈人杰总算松一口气。
    别紧张。
    岳定唐的声音也适时响起,他正弯腰去看堆在地窖里的坛子。
    这样的坛子有很多,堆积在地窖中各个角落和中央空地,一个叠着一个,小山也似。
    手电筒照过的地方,他们可以看见坛子与坛子中间留出弯弯绕绕的小道,供人行走,这是为了方便拿取腌菜,否则若是堆在一起,就不方便分开区别日期和新鲜与否。
    凌枢咦了一声。
    沈人杰的心就跟着往上狠狠一提!
    他现在已经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了。
    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虚惊一场。
    因为凌枢蹲在角落看他前面的坛子,并没有什么神神鬼鬼出现。
    碍于岳定唐在,沈人杰没敢骂人,但也禁不住对着凌枢后背狠狠给了一个白眼。
    白眼还没翻完,凌枢转过头来。
    沈人杰又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意识到凌枢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因为这里太黑了。
    你们过来看。凌枢招手。
    沈人杰半信半疑走过去。
    他还以为自己会看见十足惊悚的画面,譬如断手断脚,或者坛子里流出血来。
    然而并没有。
    凌枢让他们看的坛子,被压在最下面,跟别处没有什么不同。
    坛子周围的痕迹,还有坛子本身。
    没等沈人杰发问,凌枢就主动给出了答案。
    这个坛子太干净了,手一摸上去,几乎没有灰尘,跟旁边的明显不一样。
    凌枢用手电筒晃晃压在它上面的坛子:这上面几个坛子还有手印,说明有人搬动过,先把上面的坛子搬开吧。
    岳定唐道:老沈,你去帮忙吧。
    沈人杰:
    他认命走过去,把坛子一个个搬开。
    凌枢得以拿出最下面那个。
    他把上面的纸戳破。
    没有封泥。
    没有封泥,就意味着里面装的不是腌菜。
    而且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面的腌菜味道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淡得近乎没有,只有潮湿冰冷的尘土气息。
    这就说明,起码最近几个月,甚至再往前,阿兰很可能已经没有做腌菜了。
    至于她在这个地窖里做什么,是否早已发现秘库的入口,正是他们这次探寻的目的之一。
    凌枢拿起坛子摇了摇。
    丁零当啷。
    许多零碎东西在里面晃动。
    沈人杰心头一动,暗道莫非是金银财宝?
    凌枢直接把坛子推倒敲碎,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手电筒一照,沈人杰愣住。
    全是女人的化妆品。
    口红,雪花膏,胭脂,眼影。
    牌子有国产,也有舶来品,但全都是叫得上号的大牌子。
    就连三个大男人,也能认得出里头的香奈儿和丹祺。
    但问题来了。
    这样的化妆品,每一件都价格不菲,阿兰买一两件也许还可以,这里起码有几十上百件,样样崭新,大部分没有拆封过,她就算花光半辈子积蓄,也买不起。
    她哪来的钱?
    又或者,是谁送给她的?
    是洪晓光吗?
    他以这种手段骗取阿兰的芳心,又脚踏两只船,去追求杜蕴宁?
    洪晓光是不是早就得知秘库的存在,所以才处心积虑,接近这两个女人,杜蕴宁手上的钥匙,可能也早就被他拿走了?
    除了化妆品,坛子里还有几封书信。
    凌枢原本没认出这些是书信。
    因为它们都被折叠起来卷成圆筒状,塞在小盒子里。
    打开外包装印着雪花膏的盒子,这些信纸才掉落下来。
    凌枢看没两行就知道了,这些都是情书。
    基本都是摘抄外国诗人的情诗,莎士比亚就占了大部分。
    确切地说,还是洪晓光写给阿兰的情诗。
    因为上面的字迹,跟他们在洪晓光临时住所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那个女佣真的不识字吗?沈人杰忍不住发出疑问。
    应该是。凌枢修长的手指在信封背面滑动,但你看,她认得自己的名字,所以在背面临摹洪晓光的字迹,一遍又一遍地写那个兰字。
    沈人杰啧啧两声:我光知道美色误人,原来不单是女人对男人,连男人也可以用美男计,把一个女人迷成这样的!
    信纸上那些情诗,段落与段落之间衔接得并不好,可以看出抄写情诗的人没什么功底,仅仅是生搬硬套,又或许对方根本就没在阿兰身上用心思,认为她不值得自己花费精力。
    但不识字的阿兰仍旧将这些书信妥善珍藏,放在她认为根本没有人能发现的秘密花园里,从这些书信上反反复复的折痕来看,她必然在有空的时候,拿出来反复欣赏默读,稍解对秘密情人的思念。
    啊!
    另外一边,老管家惊叫骤起。
    短促慌张,毫无准备。
    在短短一声之后又戛然而止,结束得非常突然。
    沈人杰犹豫半秒,岳定唐就已经抢在前面疾奔过去。
    他只好赶紧跟上。
    三人循声奔至老管家刚才出声的地方,却见老管家已经躺在地上,脑袋上像被什么东西重击过,血水顺着脑门流得七道八岔。
    沈人杰忙将手电筒四下照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人!
    凌枢突然喊道,拔出枪转身追去。
    就在刚才,沈人杰的手电筒随意晃动之际,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正好把他们身后一角的影子给照了出来。
    但凌枢发现了。
    他出声只是为了引起两名同伴的注意,毕竟仓促之间,唯一的选择就是追上去。
    黑影反应极快,一边跑一遍把坛子推倒,哗啦啦摔了一地碎片。
    后面追上去的凌枢闪避不开,脚直接踩上碎片,还往前滑了一下,要不是岳定唐从后面拽住他,估计他直接脸朝地倒插碎片了。
    别让他跑了!
    凌枢疼得龇牙咧嘴,不是因为鞋底太薄被扎穿,而是他刚才膝盖着地,正好砸在碎片上面,现在应该已经流血了。
    岳先生,你们快来看!
    沈人杰在前方喊道。
    两人赶过去时,就看见碎了一地的坛子旁边,砖石被撬起来,露出下面一个乌黑黑的入口。
    沈人杰正站在那里,犹犹豫豫不敢下去。
    岳定唐狐疑:这是地下秘库?不是说需要钥匙吗?
    沈人杰忙道:我方才听见下面有动静,应该是还有一道门!
    两人说话之际,凌枢已经弯腰钻身而入,岳定唐根本拉都来不及拉。
    凌枢!
    前者刚刚钻下去,就看见他刚才一直追逐的那道黑影闪身没入铁门后边。
    凌枢毫不犹豫追上去!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的脚步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不管凶手是洪晓光,抑或另有其人,今晚也许就能彻底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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