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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梦溪石(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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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定唐:如果他在说谎,那么袁家闹鬼的事情,很可能也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凌枢:你怀疑这三个人的死,都跟老管家有关?
    岳定唐:袁冰和杜蕴宁没有子女,老管家有足够的动机,而且他在闹鬼的事情上说了谎,就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这件事也许正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凌枢打了个呵欠: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了,现在停电了,再查也查不出什么,我该回家休息了。
    岳定唐:现在是下午六点钟,现在你跟我回去换一身衣服,正好能赶上七点钟的酒会。
    凌枢捂在嘴巴上的手一僵。
    敢情姓岳的还没忘记这件事呢?
    凌枢先走下楼,又在楼梯口站定,因为灯还在岳定唐手里。
    我感觉我这一身衣服直接去酒会也行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抬头后望。
    岳定唐正要下楼。
    在煤油灯能够照见的有限范围内,凌枢分明看到,他身后的墙壁,多了一个黑影。
    黑影拉得很长,可以看出是人形。
    可那,绝不是岳定唐的影子。
    因为
    那黑影手里正抓着一把斧头,高高举起,对准岳定唐的后背!
    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凌枢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就足以囊括所有含义。
    他如果喊小心,岳定唐根本就不知道要小心什么。
    他如果喊背后,岳定唐说不定会转身,那样就来不及闪避。
    半秒时间,只能看岳定唐的反应能力,以及他对凌枢是否信任。
    要是他觉得凌枢在开玩笑,可能压根就不会动。
    岳定唐动了。
    他立马抓着楼梯扶手往前一跃,后腰重重撞在楼梯扶手上,脚步踩空,人跟着往下摔了好几阶,直到楼梯口才站稳。
    煤油灯从他手上跌落,碎了一地,登时熄灭。
    在他扑下来之际,凌枢早就跳离好几步远,压根就没有被波及,完好无损地束手站立在一旁。
    岳定唐:
    他顾不上去摸自己剧痛的老腰,回头就往上面看。
    外面微光倒映出枯枝摇曳,张牙舞爪,形似人状。
    什么也没有。
    他疑心凌枢眼花看错了,又或者就是故意在耍自己。
    再看凌枢,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就跟刚才出声的人压根不是他一样。
    二位先生
    老管家站在门外,提着灯伸长脖子往里探看,却死活不肯踏进一步。
    你们看好了吗?需要灯吗?
    寒风里,佝偻的背脊战战兢兢,像随时会被这冬夜压塌。
    刚才,你进过屋子?岳定唐走出去。
    老管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一直站在外面,听见有人在里头大喊,才走近几步看看。我都给你们说过了,这屋子,夜里还是别来的好!
    凌枢:就算屋子不干净,那也是你家老爷和夫人的亡魂,别人怕还情有可原,你怎么吓成这样,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不敢见他们?
    老管家欲言又止,面露难色:夫人生前,不怎么待见我们,有一回,她与老爷吵完架,还说,说袁家把她半辈子都耽误了,她就算以后做鬼,也不能让这里每个人快活
    在岳定唐的目光逼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在说谎。
    岳定唐淡淡道。
    你家夫人根本没说过这句话。还有,刚才你在编造袁家闹鬼的故事时,明显也在说假话。
    我哪里敢骗二位!老管家争辩,夫人她生前的确
    刚才我看见她了。凌枢忽然道。
    语调幽幽,飘忽轻淡,如夜里一口凉气,冲着老管家吹去。
    后者吓得一激灵,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见凌枢说道:她刚才就穿着睡裙站在房间里,还像生前那样漂亮,唯独脸色阴惨惨的,嘴角还流着血。
    他直勾勾盯着管家,又似乎落在管家身后的某一点。
    不信,你回头看看。
    管家差点提不稳手里的灯,他头也没回,反倒往前几步。
    您就别吓唬我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杀害夫人的凶手,她又怎么回来找我!
    凌枢森森一笑: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谁是杀害我的凶手,对吗?
    他特意将声音压低,捏出几分阴柔尖细,慢慢悠悠,乍听还真有几分杜蕴宁生前说话的强调。
    老管家的膝盖再也坚持不住,直接就跪倒在地。
    没没,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袁家是真的闹鬼,不信您问他们,袁家下人,还有巡捕房的长官,个个都说看见了,这哪里是我一个人能生编出来的!
    凌枢蹲下身,还待再接再厉,那头巡捕房的人溜号回来,拎着两盒夜宵,正准备给岳定唐送过来,好好巴结这位警务处洋高官面前的红人。
    长官,要不休息一下吧?
    对方扬着笑脸近前,没成想却打断了凌枢的好事。
    老管家一下醒过神来,大汗淋漓,神情由惧怕转为警惕。
    嘴巴闭如蚌壳,再也不肯开口说出半个字。
    你来得正好,将他带回巡捕房,好好盘问一下,他与这几桩凶杀案的关系。岳定唐想了想,袁家其他人,也难保毫无瓜葛,先一并带回去吧。
    巡捕一愣,连忙应下,喊来同僚把众人带走。
    袁家人口本就不多,两个巡捕足够应付,只是这些袁家下人原本就被凶杀案闹得人心惶惶,突然听见自己还要被带回去关押审问,一时慌乱的,喊冤的,哭诉的,五六个人乱作一团。
    此人上了年纪,可以逼问,但不可过甚,以免出了事情,得不偿失。岳定唐交代道。
    我省得,您放心吧!巡捕答道。
    袁家人很快被带出来,个个垂头丧气,满面愁容。
    凌枢略扫一眼。
    怎么少了一个?
    第23章
    少了谁?
    巡捕一听吓一跳,赶紧清点,很快就有了答案。
    长官,少了一个叫三才的下人!
    平日里那几个人在后边小楼里,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解决,顶多是送菜挑粪的进出一次,毕竟这些人的嫌疑没有那么大,至今上头也没定罪,只是出于谨慎把他们先看管起来,负责看守的人也就不那么尽心,甚至不会每天去按时按点数人头。
    三才是何许人也?
    凌枢眯起眼,看向老管家。
    杜蕴宁出事当晚,你曾说过,三才吃坏肚子,老德又告假回老家,所以他才替他们守夜巡视。
    他没有放过老管家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对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神色果然再度起了微澜。
    但他很快把头低下,生怕他们继续逼问自己,不肯吱声。
    你们呢!一个两个也都没看见吗!巡捕冲其他人喝问。
    报告长官,一名中年女佣怯生生举手,她是袁家的厨娘。中午吃饭的时候,还看见过三才的。
    午饭后呢,谁看见他了?
    巡捕环顾四周。
    没人回答得上来。
    回头问完,你带弟兄们去吃点夜宵。
    岳定唐掏出几块大洋放入对方手心,光明正大,从容不迫。
    若他不这么做,哪怕冲着史密斯的面子,这些人也会消极怠工。
    又压低声音额外交代:老的上了年纪,不要刑讯,尽量诱逼他自己交代。
    巡捕会意,还立正敬了个礼:我明白,您放心就是,明早保管这老东西什么都说出来!
    岳定唐:还有这里
    巡捕:我们先把这里搜一遍,若是没找着人,就先将他们押回去,再让弟兄们过来搜捕看守。
    如果巡捕房的人足够多,现在先把前后两栋小楼掀个底朝天,也许还能找出藏匿在小楼里的鬼影,但现在人手不足,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这样了。
    岳定唐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虽然这两人客客气气,但他无法直接命令他们。
    那就有劳你们了,等会儿我正好要去赴领事馆的晚宴,会将此事与你们的功劳,一并告知史密斯先生的。
    巡捕一喜:多谢长官!
    将哀哀啼啼袁家人抛下,岳定唐带着凌枢快步上车。
    时间有点仓促,恐怕来不及让你去换衣服了。岳定唐看了一下手表。
    凌枢刚想说那正好自己可以不去赴宴,再一转念,如果不跟岳定唐同行,这缺德鬼必不可能让司机绕路把自己单独送回去,他还得走路回去。
    想想从这里到家的路程,凌枢果断换了个话题。
    老管家不是杀人凶手。
    岳定唐:何以见得?
    凌枢:他的表现,太过慌乱,轻易就露了破绽。而杜蕴宁的死是一个局,像那天晚上,袭击你我的人,才更像是手上沾过血的。如果不是枪手的枪法不准,你现在很可能已经没命去赴宴了。
    岳定唐:管家也许没杀人,但他一定知道袁家的秘密,而这秘密,很可能与三人的死有关。
    凌枢摩挲下巴:如果,一切鬼怪皆是人为,老管家又刻意营造袁家闹鬼的氛围,想要造成那里是鬼宅的既定事实,久而久之,袁家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那里无论出什么怪事都不稀奇。
    岳定唐蹙眉:袁家的秘密,一定藏在我们还未发现的细节里,不管老管家有没有跟凶手勾结,这些人布局也好,制造动静也罢,最终依旧要回到袁家这个关键地方。
    换而言之,只要他们一直守着袁家,对方就束手束脚,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凌枢挑眉:所以你故意把人调开一会儿,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岳定唐没有直接回答:宴会结束时间大约在晚上十点左右,到时候你和我去一趟巡捕房,看看管家那边审问出什么结果。
    凌枢:我还是个病人。
    岳定唐淡淡道:你早上吃了一碗豆花,两根油条,半碗番茄面片汤。
    凌枢面不改色:病人要多吃一点才能好得快。
    岳定唐:领事馆的自助餐很丰盛。
    凌枢终于不说话了。
    小汽车从袁公馆一路驶向领事馆。
    沿途还有几个衣不蔽体,又或裹着破棉袄的人,锁在路边的圆柱下瑟瑟发抖。
    贫穷的人没有过年的资格,他们唯一的愿望只是能活过这个冬天。
    凌枢知道,这些人里,有些可能都撑不到他坐车回来的这一小段时间。
    离领事馆越近,两旁景物飞换,一切变得高级起来,洋房目不暇接,高雅漂亮的红墙在夜色下依旧闪烁着远离贫穷的光芒。
    他们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但,这都是同一个上海。
    贫穷与富有,萧条与繁荣,仅有咫尺之遥。
    一九三三年的上海,看上去大体繁华依旧。
    战争的阴云在去年有过短暂的停留,随即又很快消散。
    本地居民们也许记忆犹新,也许刻意遗忘,所有人歌照唱,舞照跳,马照跑,硝烟与鲜血逐渐随着时间褪色,重新回归这座远东最大城市的本来面貌。
    浮华之下的朽败,就像血肉一样,
    领事馆外面很应景地挂上彩灯,五颜六色,小洋房门口甚至还有一个个小灯笼,将门口一张张笑容洋溢的脸,都照得红彤彤的,喜庆非常。
    入乡随俗,洋外交官来中国待的时间越长,一举一动就越发具有中国人的特色,殊不知这只是他们的保护色,也是他们用来谈判和结交军政人士的手段,骨子里依旧是精明能干,绝不吃亏的西方人。
    但南京政府依旧乐意与这样的中国通打交道,这个时代的许多人,向往西方文明,以羡慕且谦卑的姿态仰望,却又不甘于泱泱五千年的身段骤然弯下,总有些自卑又自大的矛盾心理,这间领事馆的主人特里彭斯,就完美理解并利用了众人这种心理。
    他没有像来客一样穿西装打领带,反倒是穿了一身长袍马褂,四处给人拱手打招呼,引得不少与宴人士频频夸奖吹捧。
    自然,也不乏暗地里嘲讽奚落的。
    彭斯先生真是熟谙中国文明礼仪啊!
    据说,这个彭斯在南京那边的人脉关系也很广,连委员长都听说过他,跟别的洋人不太一样,是个地道的中国通。
    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什么好夸奖的?
    身为堂堂美国驻上海领事,竟还亲自到门外迎接,实在是比咱们一些本国人还要礼数周到,难道不值得赞扬两句?现今都讲民主科学,可自打五四之后,许多人媚洋过了头,矫枉过正,竟把老祖宗的礼数都忘光了,可耻,可耻!
    行了,你少说两句,这种场合,多少上海高官名流,别胡乱嚷嚷,一会儿让人给听见了,吃你的东西去,多吃点,少开口!
    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尽收耳中。
    凌枢叉起一块蜜瓜配火腿送入口中,安然享受地咀嚼。
    作为为数不多的中国通,彭斯自然是很懂礼数的,只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有能让他亲自出迎的待遇,凌枢不巧正是其中之一,还是托了岳定唐的福。
    从彭斯和岳定唐相谈甚欢的情形来看,岳定唐那两个兄长,肯定是在官商两界混得风生水起,也与彭斯这样的外交人士维持了不错的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关凌枢的事。
    他这个位置,位于长形自助餐桌的尾部,一般很少人会过来,但周围自发形成的几个圈子,都不远不近在他周围,他这边听听,那边站站,竟也得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譬如说,晚宴不止政商人士,也有不少文化界名流,甚至有人把近来名声赫赫的大明星何幼安也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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