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陈隐(66)
但后来他想想,喜欢本身又有什么错呢?
于是他又买下一束鲜花,送给他当初喜欢的那个小男生,期待那个小男生也可以喜欢他。
第71章 上次看守所一日游没游够是吗?
办公室里,姜飞热心肠地帮谢衍剖析向日葵的花语:向日葵只喜欢阳光,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入目无别人,四下皆是你,代表了对方永远忠诚于你,只喜欢你。
姜飞撞了一下他肩膀,八卦道:谁送你的啊?是妹子吗?
谢衍一记白眼飞过去:你有这个心思花在案子上咱们市的破案率早上去了,凤凰会所卖淫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嫌疑人笔录都整理完了?
姜飞撇撇嘴,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不多会,他抬起头,瞅见他师哥正勤劳地举着从同事那借来的喷雾壶给向日葵浇水。
午休时间,谢衍被一通电话召唤,去了一家中式小茶楼。
茶楼就在市局附近,装修复古低调,庭院有山有水有回廊,据说人均最低消费也要四五百左右,都是给有钱人消遣的。
谢衍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进这里,但人生就是这样,多活一天就多一份惊喜,在此之前,他哪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和瞿铮远一起吃饭。
镂空雕花的木质屏风将大厅隔断出多个卡座,茶香满屋,白烟袅袅。
谢衍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来到瞿铮远所预定的位置,木质的小圆桌上摆放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还有一个精致的草莓小蛋糕,包装上没有任何品牌名,看起来不像是买的。
谢衍拉开椅子入座,表示抱歉:是不是等很久了?我上午有点忙。
刚来。瞿铮远和他对上眼的那一霎那,眉眼笑得好似在发光,你剪头发了。
啊。谢衍顺手摸了一把后脑勺,平时工作太忙了,剃短了洗头方便,跟人交手的时候也不容易被抓到。
瞿铮远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脸上,谢衍的脸型很适合短发,干净又阳光,脸蛋虽然脱离稚气,但瞳孔里还能看出当年的那点少年气。
谢衍大概能猜到瞿铮远已经来很久了,因为这一桌的饭菜都不是三两下就出锅的,最少也已经等了半小时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闻了闻,很香,但回味微涩。
两人的视线再一次对上时,谢衍放下茶杯,笑了笑:我脸上又没花,老盯着我干什么,吃东西啊。
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瞿铮远说这话时的语调很平静,但他们都知道,这份冷静的背后是长达八年的折磨。
生活在洪流之中,那些棱棱角角一点一点地被沙砾磨平,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漫长而痛苦。
下次别挑这么贵的地方了。谢衍说。
瞿铮远鼻尖一酸,差点被这句话弄哭,天知道他盼着谢衍的这个下次盼了多久,以至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有种特不真实的感觉。
我怕这边上菜慢,就先点了一些你以前爱吃的东西,不知道现在还合不合你口味。瞿铮远轻轻地搓了搓掌心,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再点。
我口味没怎么变。谢衍说着就夹起一块翅中往嘴里塞。
他在警队习惯了风卷残云式吞食,猛地意识到周围的顾客都慢条斯理地吃着,于是做作地咬了一小口,又抬眼瞅了一下瞿铮远看他留意自己了没。
仿佛是与相亲对象的第一次见面。
瞿铮远自然是留意他了,嘴角依然挂着温和,甚至可以说是宠溺的笑意。
以前谢衍就抗拒不了他的笑容,如今也是,从嘴角到眉眼,处处透着愉悦的心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们见面以来,瞿铮远头一回这么情真意切地笑着,眼尾都延伸出两道小细纹。
谢衍又思绪万千地想起在酒店里某个夜晚,瞿铮远说喜欢看他吃东西。
吃各种东西,想把他嘴巴填满。
以前没听懂的那些骚话如今全都明白过来了。
他吃得更矜持了。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年轻貌美的女服务生缓缓走向他们,问需不需要办理贵宾卡。
扫二维码就可以,这单可以打八折。
瞿铮远擦擦嘴巴,微仰起脖颈: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
谢衍用自己的手机办理完手续,不解道:你一大忙人出门怎么能不带手机呢。
瞿铮远不紧不慢地拗断蟹腿,将肉剔到碗里:最想联络的人都已经坐在我对面了,还需要手机做什么。
谢衍被他撩拨得心尖一热,不过他嘴上还是那般风轻云淡:一会有钱买单吗,这一顿小两千,我可付不起。
瞿铮远说:那等会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冲。
上次看守所一日游没游够是吗?还想上拘留所溜一圈?要不然给你办个包年卡吧。谢衍说。
如果能每天跟你一起吃饭的话我就办。
谢衍被他逗乐了。
瞿铮远又接着说:说实话我挺羡慕那个姜飞的,天天和你一起办案,一定很有意思。
等你见了爬满蛆的尸体时就不会这么说了。谢衍用手指比划,这么大这么粗,尸体又臭的要死,我们队里一个女孩儿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直接吓哭了。
趁着某人滔滔不绝的功夫,瞿铮远把小碗跟谢衍的交换了一下。
谢衍叭叭叭的小嘴停住了。
吃吧。瞿铮远微微抬了一下头,他的神情动作都十分自然,自然到仿佛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我自己能剥。谢衍嘴上嘟囔着,却还是不忍心拒绝掉这份好意,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这个季节刚好是吃蟹的旺季,蟹黄凝结成块,肥的流油,蟹腿肉还有丝丝甜味。
饭后,服务生过来收拾掉一桌残余,又为他们换上一套新的茶具,陶瓷的小茶盏**是一朵朵盛放的梅花。
茶壶里泡的是云南龙井,茶汤如红酒,瞿铮远品了几口,跟谢衍聊起正事儿。
公司最近在筹备一部刑侦题材的电视剧,等台本和分镜图都弄好了我发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BUG。
谢衍问:你就是因为这事儿才请我吃饭的?
瞿铮远捕捉到他眼底的情绪,笑了笑:我说是的话你会失望吗?
谢衍梗着脖子:当然不会,我就猜到你肯定有事儿才找我。
瞿铮远嘴角的笑意渐浓,因为谢衍的耳朵根本不会撒谎。
对了,你姐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都没怎么听你提过她,开店了吗?咱们见面的事情她知道吗?
谢衍眼底的光亮骤然消失,睫毛低垂:她不在做什么,也不会知道我们见面了。
瞿铮远从他突然变化的语气中隐约预感到了什么,问:她怎么了?
走了。
走了?瞿铮远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过来,她走去哪里了?出国了?
谢衍摇摇头:陪我爸妈去了。
啊?瞿铮远扭曲的五官表达着他的震惊,不会吧!?
谢衍看着沉在杯底的茶叶,点点头:她很早就走了。
瞿铮远的大脑空了几秒。
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这样的消息,谢蔓才比他大三岁,就算到今天也就三十六而已,怎么可能会离世呢?
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可能性谢蔓会不会有抑郁症想不开?
毕竟当年的事情结束得很不尽人意。
瞿铮远迫不及待地追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谢衍却好像不愿意去回忆似的,半天才憋出一句: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会我们刚搬回老家还没到半年。
那意思是,你一直留在国内念书吗?我爸一直说你出国了,我也以为你在国外。
本来是准备出国念书的,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国内参加高考了。
瞿铮远感到难以置信,那也就是说,从他们分开到谢衍高考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只隔着一小段距离,坐高铁两小时就能见面。
发现过去的一切和瞿平生口中的完全对不上号以后,瞿铮远一时愤懑难平。
是因为钱的事情吗?瞿铮远猜测道,我爸其实并没有给你们钱是吗?国外的学校去不了才留在国内的?
谢衍觉得这个问题很难解释,想了一会才说:不是你爸的关系,他当时给了一笔分手费,不过我姐没要,留在国内也是我自己原本的想法,不出去也挺好的,我读了我爸当年读过的学校,还意外地认识了我爸的老同学,知道了很多我爸以前的故事。
那挺好的。确认谢衍学业方面没有受到影响,瞿铮远的一颗心稍稍安定下来,问:那你大学就在这边读书的吗?所以留在这边工作了?
大学不在这儿念的,来这谢衍顿了顿,抬眼笑了,大概是命运安排的一场久别重逢吧。
他们所坐的位置靠窗,细碎的阳光铺洒进来,瞿铮远的眼睛里盛满光亮。
那你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啊?你姐怎么忽然就走了,生病了?
谢衍沉默了一会,抬眸问:你还记得陶冶吧?
当然。瞿铮远又一次感到不可思议,不会又跟他有关系吧?
谢衍攥紧双拳,手背隆起的青筋仿佛要冲破皮囊,时至今日,当年那段噩梦仍然历历在目。
他就是个心理变态,我们搬家后,他还是一直死缠烂打地追着我姐,还变本加厉的骚扰。
瞿铮远诧异道:他是怎么知道你们地址的?
陶冶当年在约谢蔓出去时,在她包包最不常用的那个小夹层里放置了一枚纽扣大小的追踪器,谢蔓从来没发现过,直到有一次她找东西才无意间摸到一小块硬物。
谢衍还是上网搜了才知道那玩意儿是枚可以录音的追踪器。
瞿铮远的表情已经完全凝固了。
也就是说,从一年前开始,谢蔓的一言一行都被人实时监控着。
这样的行为他只在影视剧和新闻里看过,完全无法想象会落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身上。
他以为自己当年在家和男朋友接吻被狗仔偷拍已经是最变态的,侵犯人隐私的事情,没想到谢蔓承受的是他的千倍万倍。
对话被录音监听,他一个旁人想起来这事儿都觉得毛骨悚然。
那报警了吗?
报警了也立案了,但是有什么用呢,警方总不能二十四小时来保护我姐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永远无法想象一个变态能有多恐怖,他总能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跟你交流,再诱骗过去。
谢蔓出事之前在一间服装工作室里上班,里面大多都是年轻的独立设计师,组成的团队为好几家天猫店提供服饰设计服务。
五一假期那会,谢蔓接到一家男装公司的订单,还以为真是老客户介绍来的,没想太多,就跟人聊起来了。
谈话间,能感觉到对方的谈吐很有礼貌,且爽快地预付了一笔三万块的定金,说想见面详谈。
谢蔓一听对方是本地人,而且公司就在附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正式赴约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她带上了一叠设计图纸和几款样衣兴冲冲地赶过去,一心想着说服对方和工作室保持长期合作关系。
瞿铮远惶恐地猜测道:结果发现那个人就是陶冶?
谢衍点点头:那天我姐和他吵架了,还动了手。
这个瞿铮远完全能理解,一个人常年被变态骚扰,没疯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谢衍的喉结上下滚动,思忖良久,仿佛调动了浑身的力量才说:桌上有刀,陶冶说我姐要杀了他,他抢夺刀具的时候误伤了我姐,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很简短的一句话,瞿铮远却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下去。
突如其来的人祸总比天灾和疾病更让人难以承受。
瞿铮远委婉地问:你姐当时精神状况是不是不太好?
谢衍沉默了。
他就知道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
一个女人名誉被毁,经历了生活和情感上的双重打击,一定会歇斯底里地反抗,所以她的暴怒都成了理所应当。
就连当时处理这件案子的警察也这样认为。
瞿铮远再想追问细节,谢衍已经不愿意跟他倾诉这些事情了。
都过去很久了,别问了。
瞿铮远愣了两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将桌上的蛋糕推过去: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谢衍解开缎带,奶油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你怎么知道?
谢衍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我有一颗会转的脑子。
瞿铮远笑了:我以为你会说你蒙的。
蛋糕的卖相不错,上面堆的草莓估计都够面包房用一天的了,谢衍切下一半,剩下的留给瞿铮远。
很好吃。谢衍接连挖了好几勺,瞿铮远抽了张纸,替他将嘴角沾着的一点奶油给擦干净了。
谢衍舔了舔被擦过的地方,嘿嘿笑。
他的这个笑容让瞿铮远以为,他已经从谢蔓离开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谢衍接通电话后,眉头一皱:好的我马上回来。
怎么了?瞿铮远问。
队里有紧急任务。谢衍连蛋糕都没来得及吃完,打了个招呼便火速冲出茶楼。
他的动作很快,瞿铮远甚至感觉有阵风掠过耳际。
人走茶凉,他呆呆地凝望着沉淀在茶盏里的那一小片茶叶,还是不敢相信谢蔓已经离开的事情,更不敢细想谢衍在失去谢蔓后的无助。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谢蔓身型纤弱,看着就弱不禁风,陶冶要制服她应该轻而易举,怎么能弄出人命来呢?
谢蔓出事,为什么谢衍这么久都不愿意联络自己?
按谢衍说的,当年他仍然在准备考大学,哪来的时间喜欢别人?这桩事情就卡在他们分手的时候,那条短信是谢衍的本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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