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一南孚(24)
太丢人了。
简直是当众处刑。
他怎么就挑出了这件呢!
傅忆微几乎要哀嚎出声。
看着他的表情不太对,周晏辰就让前排的同学暂时先回去,一会儿再说,等她们不情不愿地转身,他才凑过去把帽子扯下来,露出傅忆微懊恼的脸,问:怎么了?
傅忆微忧心忡忡道:我觉得我的一世英名都毁了,穿着这么一件衣服,也太丢人了吧
周晏辰忍俊不禁:怎么可能丢人呢?我觉得特别可爱。
傅忆微生无可恋地看向他:你不用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啊,周晏辰正色道,我是真的觉得微微这样很可爱。
傅忆微保持怀疑态度,内心被他认真的表情有些打动:真的?
当然是真的!周晏辰笃定地说,而后又凑到傅忆微耳边,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可爱到我都想亲一口。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扑到脖颈处,有酥酥麻麻的感觉随之袭来。从他告白之后,循序渐进,这种露骨的话也有过几句,可傅忆微仍旧没什么抵抗力。
话音未落,傅忆微身体颤了一下,耳朵烧红,把他推开:你你别乱说了。
周晏辰笑眯眯地看他窘迫,当真捏着他帽子上挂着的一只毛茸茸的耳朵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惹得傅忆微脸爆红,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帽子从他手中解救了出来,顺手扔过去一本书,没什么威慑力地警告他:别动,好好学习!
周晏辰得了便宜,不再卖乖:遵命。
第38章
尽管被夸了可爱,但傅忆微还是没能过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晚上一回家就把那件卫衣给脱了,并且藏进衣柜最低层,不仔细找根本看不到的那种,完全杜绝以后抽出的可能。
他穿着T恤站在衣柜前,确认自己再也不会随手翻到那件衣服才满意,然后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才去洗澡。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一天兴起,提前找好了衣服,第二天却没能穿成。
因为他突然病了。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天气变化太快,有时候上半天还冷到让人恨不能披床被子在身上,下午太阳又出来,暖融融的阳光配合干冷的空气,忽冷忽热,叫人穿也不是脱也不是。在这种变幻莫测的天气中,身体能撑得住才怪。
况且傅忆微还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人士中的佼佼者,一年四季,裤子的长度从没长到过脚踝以下,深秋天气反复无常,冷空气侵体,他还特别高风亮节地追求一身轻松,上面也只穿两件,还不穿秋裤。一出太阳就把外套扣子解开了,就算冻得直发抖,也要做人群中抖得最帅的那一个。
这样怎么可能不生病。
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太自信,仗着自己身体好,一年到头都没怎么生过病,就随心所欲地持续作妖,谁劝他多穿都不听,因着这个,周晏辰还会每天都多备一件外套给他。可即使是这样,也没能抵挡住冷风的肆虐和病菌的侵袭。
傅忆微还是病了。前一天晚上他还生龙活虎地在浴室洗澡,因为自己觉得室内温度还可以,所以连浴霸都没开,洗完又去书房拎着笔记本,跑到被窝查资料,听网课,熬到将近凌晨一点,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就光荣地被病魔给击倒了。
而且像他这种轻易不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比一般人还要严重得多,一年到头没怎么生病的身体一但病了,兵败如山倒,身体免疫系统一层层地被击垮,整个人的活力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大半,在梦中都觉得自己周围的气温降了几分,冷得直想完全钻进被子里。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他睁不开眼睛,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起床气加上身体的莫名不舒服感,让他几乎想把闹钟给摔出去。但等他伸出手才发觉,自己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四肢绵软无力,头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后脑处仿佛有针在扎,一阵阵的刺痛让他忍不住想把自己蜷起来。喉咙还干渴得厉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要死了。
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寒意,他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迟钝地感觉到,自己应该是生病了。
怎么会病呢?他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因为头一但晃动就疼得厉害。
一床被子盖在身上并不足以抵御寒冷,他缓了缓,挣扎着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六点半了。
他晕晕乎乎地想,上课快要迟到了
可他还不想起床。傅忆微在被窝里不自觉地又缩紧了一点,随即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他此时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等敲门声第二次响起,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微微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
因病而变得迟缓的神经辨别了半天,他听出门外人貌似是周晏辰。
对了,他们约定要一起上学的,自己如果不起来的话,也要跟周晏辰说一声。
傅忆微犹豫了一下,缓慢地从被子里挪出来,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微微,你怎门开了之后,周晏辰立刻关切地想问他怎么了,然而还没等说完,傅忆微的脸色就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你生病了?!
从卧室走到这里已经耗费了傅忆微全部的力气,他连周晏辰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只来得及露出一个未成形的微笑,就直直地栽倒下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看那洁白的天花板的墙壁,大概是医院之类的地方。
他愣了一会儿,撑着身体想坐起来,但他的一只手上扎着输液管,另一只胳膊还有些酸软,使不上力气,支撑身体显得很勉强,仿佛下一秒就要再倒下去,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摔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就冲过来扶住了他。
别动,周晏辰扶着他,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让他靠着,又把床调倾斜一点,然后摸摸他的额头,神情严肃地递来一杯水,问,渴不渴?
有一点。傅忆微点点头,想把水接过去喝,但周晏辰躲了一下,坚持要喂给他,他拒绝不了,只好就着周晏辰的手喝。
温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他缓了缓,声音沙哑地开口:这里是医院吗?
对。周晏辰点点下巴,接过水杯,表情却没放松,又帮他把被子往上掖了掖,一直盖到下巴,只露出他一张两颊通红的脸。
我刚刚是晕倒了?傅忆微问。
嗯,周晏辰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后怕,你一开门就直接倒下来了,吓了我一跳。
傅忆微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讪讪道: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周晏辰叹了口气:因为你生病了
他看看傅忆微的脸色,说:你倒下来的时候我就摸着你的身体很烫,就立马把你送来了医院,刚刚医生量了一下,三十八度八。
傅忆微捕捉到重点:你送我过来的?可是这个点,医院上班了吗?
嗯,我挂的急诊。
哦。
周晏辰突然弯下腰,傅忆微躲闪不及。被他抵住额头,过了一会儿,他又很自然地起身,沉声道,还在烧。
他从床头拿起药,想了想,又放下来,问傅忆微:微微,你吃饭了吗?
一醒来就变成这样的傅忆微哪有什么时间去吃东西,周晏辰问完之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还没等傅忆微开口,就说:应该没吃是吧,那你等我一会,我出去买点东西,吃完才好喝药,你想吃什么?
傅忆微神色恹恹的,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那就买点粥?周晏辰提议,喝一点垫垫肚子,能减轻药对胃的刺激性。
傅忆微没有反对:好。
记挂着他还在病房里,周晏辰没有去太久,到医院旁边的早餐店里打包了一份白粥就立刻赶了回来。回到病房的时候,傅忆微懵懵地望向他: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那种毫不设防的懵懂表情一下子击中了周晏辰的心脏,他加快步子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摆开架势打算喂饭。
傅忆微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好,对他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晏辰却没之前那么遂他的意了,固执地把勺子送到他嘴边:来,吃,啊
跟喂小孩儿似的。傅忆微不满道:我自己也可以的。
周晏辰表情不变,收回勺子,轻轻吹了吹,再次伸到他嘴边:微微乖,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手不要伸出来,我喂你就好。
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傅忆微放弃了抵抗,闭着眼睛接受了他的喂食。
吃完之后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喝药,周晏辰把打包盒处理掉,又回来继续坐在旁边看傅忆微,问:微微,你昨天是不是就有点不舒服?
傅忆微仔细想了想,觉得没有:昨天好好的啊,就是觉得特别冷。
他心大,只要没病得跟今天似的都认为是没事,但周晏辰一想就明白了,八成是前几天就有了一点症状,但他自己没注意,也不说,结果才造成今天这种情况。
幸亏他早上在察觉到不对时及时敲了门,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傅忆微突然一脸痛苦地蜷缩起来,手抱着头,脸色登时就变了:微微,怎么了?
头疼,傅忆微从牙缝中挤出回复,有点难受。
周晏辰慌忙靠近,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手护着他的头,过了好一会儿,傅忆微才平静下来。
听着他的呼吸声似乎没那么粗重了,周晏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问:微微,你好点了吗?头还疼不疼?
傅忆微在他怀里摇摇头,声音闷闷地回答:不太疼了。
即使傅忆微缓和下来,他也不敢再放松,况且不太疼了,那就是还有点疼得意思,他于是干脆自己也坐到病床上,让傅忆微靠在自己身上。
生病的傅忆微比平时软化不少,乖乖地由他抱着,像一个蔫蔫的大兔子,不自觉地把自己缩了起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他完全没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妥,也没想起来搂着自己的人前些时候还在说要追求自己。
他不自觉地往周晏辰怀里贴得更近,因为身后的人左右算得上是一个热源,让他滚烫却又急需汲取温暖的身体舒服了不少。
随着吊瓶里的药液不断地减少,傅忆微又进入了困倦的状态,歪倒在周晏辰肩头,呼吸逐渐均匀。
就在他半梦半醒,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件事情,吓得他猛地抬起头:周晏辰?
周晏辰也被他惊到了,忙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忆微却给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声音颤抖地说:我们好像旷课了!
看着他一脸病容却还要操心的样子,周晏辰心疼得不得了,伸手把他按回怀里,安抚道:没事,我已经请过假了,你放心。
傅忆微总算是放心了,眼睛一闭,彻底睡了过去。
第39章
一大清早,急诊室这边人还不是很多,周晏辰开始的时候就用帘子在病床周边围出了一个小空间,隔绝外面的嘈杂,让傅忆微能更好地休息。
两个这么大的少年窝在单人病床上还是比较勉强的,他侧身用右手搂着傅忆微,让后者贴着自己的身体,尽量把空隙减到最小,免得让傅忆微觉得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举动起了作用,还是生病对人体的消耗太大,傅忆微倒真的睡得很熟。
他窝在周晏辰怀里,身体自觉向热源靠近,头靠在周晏辰胸前,从周晏辰的角度看,能看到他额前的碎发,长而微卷的睫毛,和半张红扑扑的脸颊。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周晏辰屏住呼吸,喉结滚动,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亲完还嫌不够,又用空闲的那只手掏出手机,对着趴在自己胸前熟睡的傅忆微拍了一通,全部存进自己唯一的那个私密相册里。
如果傅忆微这时候醒来,可以发现,他那个相册里已经有了不下百十张照片,且每一张的主角都是他,有刚入学军训照上的他,有趴在栏杆上跟朋友聊天的他,有一言不发走路的他,有和朋友勾肩搭背的他,有上课睡觉时的他,还有在图书馆安安静静看书的他数量之多,恐怕当事人自己都没有想到。
这里面有傅忆微知道并同意拍摄的,自然也有他不清楚的,相同的主角不同的背景,拍照的人技术也不怎么稳定,有的清楚有的模糊,不过可能是胜在喜欢这层滤镜的加成,在拍摄者自己看来,每一张照片都好看得不得了。
不过最好看的,还是现在在他怀里这个。
周晏辰翻了一会儿照片,把手机放在一旁,回头看向真实的傅忆微。
恰好这时候傅忆微无意识地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几秒钟后,大概是因为呼吸不畅,把脸给露了出来。
好笑地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右手揽得更紧,周晏辰摸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热。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傅忆微扭了一下脸,睫毛不安分地颤了颤,周晏辰连忙缩回手,怀里的人才再度恢复平静。
呼
他松了口气,不敢再动,转而把目光投向吊瓶,盯着还剩五分之一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把护士叫了过来。
傅忆微在第二瓶吊到一半时才悠悠转醒,觉得身体的不舒适感已经减轻了一些,只是刚睡醒的时候还有点懵,挣扎着不愿意起来,很自然地蹭了蹭面前的枕头,蹭着蹭着,感觉这个枕头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怎么还会动的?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定睛看去,才发现他以为的枕头原来是周晏辰。
傅忆微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退,然而病床边为了防止病人掉下去装了一个挡板,他于是被夹在挡板和周晏辰之间,动作间牵扯到正在输液的手,血液还回流了一点。
微微,别动!周晏辰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了回来,小心地搂着他的身体,把那只手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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