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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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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画面一点点模糊起来,周遭的声响变得空灵而幽远,季青临心下暗喜。
    有用!
    他再次屏息凝神,凭着意志力来主导自己的思绪不被控制,当眼前画面彻底支离破碎,那种熟悉的晕眩再次袭来,季青临憋起一股劲咬牙一试,忽地像是被一股力量抛起后急速往下坠去。
    下坠尽头,深渊触底。
    季青临鲤鱼打挺般从床上骤然坐起。
    他定睛一看,猛然发现自己眼前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近在咫尺的距离险些就要撞上。
    第63章 抑腐暂缓封魂术
    他忙往后仰了仰身子, 这才看清这双眸子的主人正是解无移。
    解无移侧坐在榻边,对他这忽然翻身而起的动作也是颇感意外,顿了顿后, 抬手贴上他的额头, 声音略有沙哑道:醒了?好些了么?
    季青临拽下他的手捏在手里, 点头兴奋笑道:好了好了, 简直不能更好,你知道我刚才发现了什么吗?我
    他正说着, 忽然发现解无移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将解无移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中。
    他愣了愣,心中闪过要放手的念头,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抵触着这个念头, 甚至还又加了几分力攥得更紧了些。
    解无移也立即发觉了他手上力道的加重,但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移回目光看向他的双眼道:发现什么了?
    季青临蓦地生出一丝得逞的暗喜,却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念头在作怪,强忍着假装并未注意到这一点,故作镇定地答道:我发现, 魂元碎裂或许是有办法抑制的。
    话刚说完, 季青临忽然皱眉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东西糊了?
    循着这股焦糊之味看去,季青临这才发现房中原来不止他和解无移两人。
    站在不远处矮炉旁的池若谷手中正秉着一把干枯的草叶,而此时那把草叶燃起了火苗, 焦糊之味正是因此而来。
    池若谷似是正在愣神, 听见季青临询问这才惊觉手中草叶起火,慌忙松手将它们抛在地上, 匆匆踏了几脚,又端起案上茶壶将那零碎的火星彻底浇灭,这才松了口气,转向季青临尴尬笑道:季公子忽然起身真是吓了我一跳,着火了都没发现。
    季青临看向地上那一摊湿淋淋的草叶,奇怪道:这是什么?
    池若谷一边蹲下身子收拾那摊草叶一边道:哦,此乃夜幽草,以火熏烤受热后所散之香可以安神,方才见你睡梦中似是心神不宁,我便弄了些来助你宁神。
    心神不宁?
    季青临有些纳闷,他方才在钟藏蝉的记忆之中确实所思甚多,但那都是在脑中斟酌,这也能从表面上看出来?
    想罢,季青临好奇道:怎么个心神不宁法?我说梦话了?
    池若谷闻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解无移,面色略显古怪道:哦,那倒没有,你就是抱着先尊的胳膊,一直蹭。
    他似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蹭这么个合适的字眼,说完后便立即低下头去继续收拾那堆草叶。
    抱着他的胳膊一直蹭?
    季青临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瞥解无移,顺便想象了一下那番画面,不仅丝毫未觉尴尬,还莫名有些想笑:他居然没把我拍开?就坐这儿任由我乱蹭?
    季青临垂下眼帘,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笑容。
    笑着笑着,他突然心中一震:什么玩意儿!我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赶紧闭眼甩了甩头,把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抛到脑后。
    他这几次三番的思绪变换都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可在旁人看来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解无移眼看着他先是发愣又是傻笑,笑着笑着又受惊似的摇头晃脑,只觉十分怪异,不由担忧道:又有哪里不舒服?
    季青临回过神来,立马摇头道:没有没有。
    解无移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道:你方才说,发现了抑制魂元碎裂之法?
    哦对,季青临敛了神色郑重道,有一味产出于芪国的药名为龙血竭,你可听说过?
    芪国?解无移怔了怔,而后转头看向了那边蹲着收拾草叶的池若谷。
    季青临心觉奇怪,不由也随着解无移转头看去。
    池若谷在听到芪国二字时手上动作就明显顿了一顿,此时也是缓缓抬起头来,望向了季青临。
    四目相对。
    季青临本还觉得有些莫名,片刻后猛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脱口而出道:你是芪国皇长子?
    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
    季青临几乎是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就立即联想到了那个人,那个在钟藏蝉的记忆中,被人从凹地下救上来的皇长子。
    就在他被众人救上峭壁之时,季青临也曾透过钟藏蝉的双眼与瓦罐中的他四目相对过。
    那时,季青临心中隐隐觉得那眼神似乎在何处见到过,却十分捉摸不透。
    直至此刻季青临再一次对上这样的目光,他才恍然发觉那种熟悉之感是从何而来。
    精通药理,这不也正是池若谷的所长吗?再加上他对芪国二字的奇怪反应,这答案几乎毫无疑问。
    池若谷缓缓起身,目光却从季青临转向了解无移,眼中满是疑惑和探寻,似是在向他求证着什么。
    很显然,季青临没有猜错,池若谷正是那芪国皇长子,而这个身份解无移自然是知晓的。
    若季青临只是随口提及,池若谷或许会以为是解无移从前对他说过此事,这并不值得意外。
    但季青临此时的询问用的却是这样惊诧的口吻,似乎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板上钉钉的已知事实,而是一个通过某种迹象产生的推测。
    解无移迎着池若谷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他没有告诉过季青临关于芪国的往事,这一点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着,他忍不住掸眼看了看搁在枕边的玉佩。
    此时季青临的表现,让他想起了云州客栈那晚。
    那一次,季青临看到了水神姑若的记忆,看到了五神创世的历史。
    可是,那一晚玉佩是和季青临同在浴桶之中,这也正是鲤鱼要将记忆输送给身体的必要条件同处一片水域。
    而这一次根本连水都没有,玉佩怎会
    想到这里,解无移突然怔了怔,因为他忽然想起在季青临昏睡之前,白毛从窗边飞回桌案之时打翻了茶盏,也打湿了险些落地的玉佩,而季青临当时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了湿漉漉的玉佩,然后
    原来如此。
    明白了其中缘由之后,解无移几乎可以确认,玉佩又一次将某些记忆输送给了季青临。
    那么这一次,他看到的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解无移心中微微一颤,这是一种已经很久未曾感受过的情绪。
    他望向季青临,目光灼灼: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季青临点了点头,但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方才顺着解无移的目光看到了枕边的玉佩时,他也立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突然昏睡,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个新的疑惑。
    他在睡梦中所见的记忆属于钟藏蝉,而在记忆中他就几乎可以肯定,这对兄妹就是在水镜中存忆的那对双生儿。
    但是,解无移曾经说过,玉佩当初之所以会将水神姑若的记忆输送给他是因为姑若的记忆早已无主,可钟藏蝉的记忆是有主人的,而自己又并非忆主,为何玉佩会将她的记忆输送给自己?
    解无移见他忽然盯着玉佩凝眉,不解道:怎么了?
    季青临伸手拿起玉佩,像是自言自语般嘀咕道:我看见了钟藏蝉的记忆。
    解无移目光一凝,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答案。
    钟藏蝉?怎会是她?
    池若谷闻言也愣在了原地。
    三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池若谷突然喃喃道:我明白了
    季青临和解无移转头看去,池若谷走到榻前,从季青临手中拿过玉佩,道:封魂之术将他们二人魂元与记忆间的连线切断,玉佩无法探知忆主的存在,便将所存记忆视为了无主之物,而此时你恰好与它接触,它便将这无主之物输送给了你。
    季青临心下诧异,道:那还有办法还回去吗?
    如今钟家兄妹下落不明,记忆在不在玉佩中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但若是等找到了他们,拔出松针释放魂元令他们转生,转生后没有记忆可如何是好?
    池若谷想了想,道:这倒也不难,等你百年之后,你的魂元会带着你自己的记忆转生,而他们的记忆则会在那时与你分离,重新回到鱼尾之中。
    季青临愣了愣,愁眉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得等我死了才能拿回自己的记忆?
    就算他不能长命百岁,可至少活个几十年应该不是难事,如今钟家兄妹的白布在他体内,那岂不是就算能找到他们令魂元转生,他们也得在没有白布的情况下活几十年?
    池若谷点了点头,但似乎对此不甚在意,道:一世而已。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季青临却是突然理解了这种不以为然。
    是啊,一世而已,对于四季谷这些生生世世得以存忆的人来说,或许一世根本算不得什么吧?
    解无移一直静静听着二人的对话,眼见他们将话题扯得越来越远,终是忍不住出言道:方才你说到的龙血竭,它有何用?
    季青临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与池若谷正在讨论的问题并不紧要,钟家兄妹已被封魂,若是不能找到办法解决,他们的魂元会随着身体的腐烂而碎裂,直至灰飞烟灭,到那时连魂元都散了,记忆还有何用?
    想明白这一点,季青临立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转向池若谷道:当年你曾用过龙血竭,应该也知此药效用,对吧?
    不错,池若谷应声道,龙血竭是龙血树的汁液凝固所结,不仅可以活血化瘀,还有抑腐之效。
    季青临点了点头,龙血竭产出于龙血树,这一点在他听到这药名时就已在心中有过猜测,所以也丝毫不觉意外,便继续道:我是想,龙血竭可保尸身不腐,那么它对于被施以封魂之术的肉身应该也有同样的效果。既然被封魂者肉身腐烂与魂元碎裂同步,那么如果肉身能够不腐,魂元是否也就不会继续碎裂?
    池若谷怔了怔,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但很快却又浮现出一丝忧色,道:这龙血竭产出甚少又价格昂贵,近年来已是鲜少有人求购,济元堂的所有分铺大约也无存货。况且它对肉身腐败只是抑制而非医治,缓得了一时缓不了一世,这似乎还是无法彻底根除封魂之术。
    我明白,季青临又何尝不知这只是缓兵之计,但他对此也早有计较,此时转向解无移道,所以我想,我们应当去一趟南山。
    池若谷疑惑道:你要自己去取龙血竭?
    季青临摇了摇头:你也说了,龙血竭抑腐之效治标不治本,能多取一些留用于已被封魂之人固然是好,但也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此。
    池若谷稍显迷茫:那去南山是要
    毁掉龙血树,季青临笃定道,随即面露一丝懊恼,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既然封魂之术要以松针施法,那么直接毁掉龙血树,往后不就没有松针了吗?
    第64章 虞国古曲问归期
    虽然毁掉龙血树不能将已经被封魂之人身上的封魂之术解除, 但至少能够保证那些黑袍人再也无法利用松针继续封魂,先截断源头,再以龙血竭抑制被封魂者躯体腐烂, 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池若谷闻言怔了怔, 随后恍然般点了点头。
    解无移此时倒是显得并不意外, 早在他们在水榭中得知那松针的作用时, 他就已经有了前去南山将龙血树损毁的打算。只是当时出水榭后季青临忽感不适,他才选择了在这苓芳园中稍作停留。
    而此时他也未打算再将此事说明, 只宽慰道:不必懊恼,现亦为时未晚,既已想到,去做便可。
    嗯。季青临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三人俱是一惊,转头看去, 便见一白影狼狈地从窗子下方跃起,凌乱地扑腾着翅膀,像是晕头转向般晃晃悠悠立在了窗框上。
    又撞了。池若谷无奈道。
    季青临看着白毛仍旧像是不清醒般两爪在窗框上左右挪移,哭笑不得, 却一眼看见窗外月光, 奇怪道:天黑了?
    他们到达榆州时还是清早,即便是在那水榭中待了几刻,出来时也不过就是近午,此时外头竟已是一片夜色, 这让季青临有些意外。
    公子不知么?池若谷看向他道, 你已经睡了三日了。
    三日!?季青临瞠目结舌,眨眨眼道, 那你们为何不叫我?
    池若谷看了一眼解无移,道:我本是叫了的,谁知你非但没醒,还翻了个身抱上了先尊胳膊,先尊不让再叫,我也就只好任你继续睡了。
    季青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再看解无移时才发现他双目微微有些泛红,心中一动,道:你在这坐了三日?
    池若谷在旁无奈苦笑道:被你那样抱着,先尊丝毫动弹不得,又怕你身体有恙,这三日里便是这般寸步不离,连姿势都未变过。
    季青临看着解无移眼中隐约可见的血丝,又想起方才他说话时略带沙哑的音色,蓦地一阵歉疚,温声道:那我们先别急着走了,反正那棵树也不会长出腿来逃跑,不如你先睡一觉,我们明日再动身吧?
    解无移却是摇了摇头:不必,前往南山须得数日,不宜再做耽搁。
    季青临见他面色虽显疲惫,神色却是笃定,便也不好再多劝,点了点头随他一同下了榻去。
    出了苓芳园,依着池若谷所指的方向,他们倒是很快便寻到了这榆州城中的一处驿站,租了架马车,指示车夫往西南行去。
    白毛一路跟着他们,却没进车内,季青临此时也多少摸清了它的性子,知它活泼顽皮,一刻也闲不得,便也只好由着它在外飞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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