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35)
哈,说的也是!乌兰达点头一笑,给二人各倒了杯茶,端起杯子道,那就以茶代酒,恭喜你们得到了四个如此强大的盟友,哦,还有一只盟鸟!
钟藏蝉哭笑不得,这分明该是一件严肃郑重的事吧,为什么乌兰达就总能让它显得这样不靠谱呢?
她心中无奈苦叹一声,但还是和钟藏砚一起端起了杯子。
贼船就贼船吧,若不是有眼前这几人相救,他们兄妹入了宫后必死无疑,连选都没得选,现在既然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试一试又何妨,失败了又怎样呢?
蚍蜉撼树也好,飞蛾扑火也罢,坐以待毙的日子他们已经过够了,那么,就大胆疯狂一次吧!
身临其境的季青临,此时心中也随钟藏蝉一起激荡了起来。
相比上次看见的五神创世,这一次,才算是真真切切属于人类的历史。
从不看史册的他,从未想过有天自己会身处于历史长河之中。
他们的命运会如何发展?大銮与七国的未来又是怎样?季青临已经清楚听到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就在这时,那种熟悉的晕眩席卷而来,季青临赶忙闭上眼去减缓不适之感。
片刻后。
似有若无的水声。
震耳欲聋的虫鸣。
偶尔惊起的飞鸟振翅之声。
季青临未见其境先闻其声。
再睁眼时,眼前已是前所未见的另一番景象。
遮天蔽日的繁茂树木枝丫交错,偶有刺眼的阳光从树缝中漏下,在地上缀出星点光斑。脚下是层层盘绕交错的树根,那些树根相互堆叠,将路面遮掩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座接一座的低矮小丘。
呀!真的有河!
一声饱含惊喜的话语从钟藏蝉口中传出,季青临立即从她眼中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向下的陡坡,坡下正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清澈河流。
哥哥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河边了。
钟藏蝉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旁,季青临这才发觉她与释酒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钟藏砚,而钟藏砚此时眉头紧缩,苍白的脸上布满汗珠,显得极为憔悴。
他虚弱地点了点头,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在两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向那陡坡走去。
三人终于到了河边,钟藏砚立即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地。
钟藏蝉蹲在他身旁,麻利地脱下他的鞋袜,而后轻轻卷起他的裤脚。
一片乌紫。
钟藏砚的右腿,从膝盖以下直到脚背,都像是瘀血般肿胀着,几乎已经将皮肤撑得有些透明起来,令人看得胆战心惊。
释酒二话没说,从腰后拔出一把短刃,钟藏蝉大惊,连忙扯住他的胳膊道:你干什么?
释酒平静道:他误踏瘴沼,现在腿上不仅有淤血还有瘴气,若不放血疏气,他这腿很快就废了。
钟藏蝉咽了口唾沫,迟疑着缓缓松开了手。
忍着点。释酒对钟藏砚道。
钟藏砚点了点头,释酒抬起他的右脚,迅速在他脚趾上划出一道口子来,钟藏蝉心下狠狠一揪,眼看着那污血从钟藏砚脚尖涌出,几乎不忍直视。
释酒从旁扯了一片草叶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而后将短刃入鞘收回腰间,又从另一侧腰上解下他盛酒的那个葫芦,拔开葫芦嘴,将那擦血的草叶塞进葫芦,又把葫芦嘴对上了钟藏砚脚上的口子接起污血来。
钟藏蝉瞠目结舌,这不是他的酒壶吗?他他用这葫芦接血是什么意思?
你这又是作甚?钟藏蝉可不是那种藏得住话的人,她不解,所以便开口问,丝毫也不含糊。
释酒瞥了她一眼,道:芪国丛林中到处都是嗜血的蚊蝇飞虫,水中也有不少,它们一旦嗅到血腥之气便会成群结队靠近。若是被它们围攻,就连水牛野象也会顷刻间化为白骨。所以此地不宜见血,非见不可的话,也必须用器物盛装后密封埋于土中。
钟藏蝉缓缓点了点头,心下松了松,感叹道:你知道的真多。
释酒淡淡一笑,满不在乎道:活太久了嘛,还什么都不懂不是白活了?
钟藏蝉微微一怔:活太久?
释酒嗯了一声,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一边闲聊般将自己因为无爱无恨而长生之事随口一提。
释酒长生一事季青临是知道的,所以此时借钟藏蝉的双耳听到这些也并不觉得意外,但是,释酒接下来与钟藏蝉闲聊的话题,倒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在虞国灭亡之前,释酒曾是虞国的国师。
而且,他担任虞国国师已长达数百年,最早甚至要追溯到虞国建立之初。
虞国的第一任国主与释酒算是从小一起长大,释酒也并未对其隐瞒长生之事,在虞国建立的过程中,释酒曾多次从旁建议指点,可以说,虞国最初是他二人共同所建。
建国后,国主曾表示想将这个位置交给释酒去坐,但释酒对此毫无兴趣,他本就无欲无求,这些名利对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国主见他毫不动摇,便退而求其次请他担任虞国国师。经国主苦苦相劝,释酒便也未再推脱。
初代国主临终前嘱咐自己的子嗣,要如敬重父亲一般敬重国师,从此,这便犹如一条祖训,在虞国长久流传了下来。
释酒长生一事在虞国皇室中不是秘密,成长,老去,带着记忆转生再回到这里,他几乎陪伴了每一任国主的成长,悉心教导他们,如兄如父,亦如挚友。
这数百年中,他也并不是只在虞国境内留守,他于各国间游走,阅尽人间百态,听遍奇闻异事,并将所见所闻带回虞国,讲述给每一任国主。
他的阅历和眼界对于历任国主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财富,但是,他却从不会将自己凌驾于国主之上代替他们去做任何决断,他永远只是从旁给出建议作为参考,至于最终如何抉择,还是由国主自行决定。
在几十年前大銮第一次扩张之时,释酒曾建议虞国也趁此动乱之际适当拓展,但彼时正是虞国新老国主交替之时,新一任国主那时还是个懵懂少年,他沉浸于丧父之痛中久久不能自拔,将此事搁置许久,最终不了了之。
错失良机之后,虞国的发展一直不温不火。
新一任国主性情温吞,对于虞国国民来说,国主宽以待民轻徭薄赋实为良主,但对于大势而言,他这样的性子终归不够强硬,无法带领虞国进一步发展。
一晃数十年,当大銮终于恢复元气如猛虎般扑向虞国之时,虞国再也没能抵挡住它的强势,覆灭于铁骑之下。
虞国战败后,大銮为得到海盐精纯之术无所不用其极,国主国后双双身死,身为国师的释酒也被翟天关押入狱。
后来,救下释酒的正是水镜神尊,也正因那一次劫狱的诡异经历,水镜神尊被翟天和廖先机称作妖人。
第56章 日落月升凹地现【倒v
救下释酒后, 水镜神尊和解无移前往兰兆找到了乌兰达,再然后便是救下了钟藏蝉兄妹二人。
如今钟灵已灭,大銮周围只剩两国, 兰兆和芪国, 因兰兆已主动进献战马称臣, 大銮便集中所有兵力攻向了芪国, 这一次,不再是不痛不痒的试探挑衅, 而是真正的全力出击。
芪国即便占尽地利,但那些瘴沼也只是阻碍了大銮进军的速度,并不能彻底阻挡攻势。
随着大銮的深入,芪国已经数次败退,直至大銮攻入芪国中部, 踏足芪国宫城,他们竟然发现自己找到的只是一座空城。
芪国皇室去哪了?没有人知道。
但大銮明白, 芪国虽是节节败退,却并没有彻底放弃,他们退向更南部的密林,一定还是为了伺机反击。
要继续追吗?
当然, 不能不追。
但是继续追的代价呢?
必然很大。
早在大銮大军第一次穿越瘴沼之时, 就已是接连损兵折将,他们虽然处处小心谨慎,却还是不能完全避开那遍布各处的瘴沼。
如钟藏砚一般误入瘴沼之后,他们也发现了放血疏气之法, 但是他们未曾料到因为一次放血竟然引来了虫蝇无数, 那遮天蔽日数以万计的飞虫,几乎瞬间就将那支队伍化为了一堆白骨。
坦白说, 大銮对于芪国是有些忌惮的,他们兵力不强,财力也并不雄厚,但这天然形成的地形环境给大銮带来了层出不穷的意外。
那些藏于密林中的蛇虫鼠蚁就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兵力,一触即发,出其不意,却又极尽生猛,不断侵蚀着大銮的军队,令所有兵将焦躁不安。
但是,他们没有选择,如不能继续南袭找到芪国皇室斩草除根,他们的这一次进攻便无异于失败,迎接他们的必将是后患无穷。
大銮大军驻扎于芪国皇城暂行休整,清点伤亡,救治伤员,欲待恢复后再行南下。
与此同时,水镜神尊四人带着钟藏蝉兄妹也到达了芪国腹地,他要找一个人,而那人就在芪国逃亡的那群人中。
他们绕过了皇城,直接进入了南部密林。
六人本是共同行进,但钟藏砚因误踏瘴沼不得不放慢脚步。
于是,水镜神尊,解无移和乌兰达三人先行前去,留释酒带兄妹二人于后方慢行,疗伤休整。
钟藏砚腿上的乌紫渐渐淡去,释酒将那葫芦口重新封上,用短刃在旁边随意挖了一个浅坑,将那葫芦埋了进去。
行了,释酒看向钟藏砚道,现在感觉如何?
钟藏砚此时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他抬袖擦了擦汗,点点头道:好多了,多谢。
钟藏蝉松了口气,问道:那我们现在往哪走?
释酒拍了拍手中尘土,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树冠,抬手在嘴边打了个呼哨,不消片刻空中便出现一道白影,绕空盘旋几圈,稳稳落在了前方的树冠之上。
白毛?钟藏蝉坐直了身子惊讶道,它怎么回来了?它不是跟着神尊他们走了吗?
此次白毛也一起来了芪国,而先前几人分开时,它跟着解无移三人先行离去,现在却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释酒低头道:它是回来接我们的,你们稍微休息一下,等会我们跟着它走。动作要快一些了,万一天黑之前还没能走出去,这林子会比白天还要危险。
钟藏蝉抬头看了看依旧强烈的阳光,此时日头偏西,显然已是午后,虽然距日落还有接近半日时间,但在这密林中行走本就举步维艰,短短半日真不知能走多远。
兄妹二人不敢怠慢,钟藏砚麻利地将鞋袜重新穿好,和钟藏蝉一起就着河水洗了把脸,又直接掬水喝了几口,便立即起身同释酒一起跟着空中的白毛向前行去。
钟藏蝉和钟藏砚此前并未感受过这种湿热,钟灵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国家,大銮也一样,而芪国却是终年炎热,仿佛永远都是酷暑。
太阳一点点西移,他们的行走却极为缓慢,二人心中焦急,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强撑着一步步往前,此外再无别的心思。
终于,日落月升,林中那稀稀落落漏下的月光已是不足以照明,三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蚊虫的鸣叫更加猛烈,丛中各处都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这这是什么声音?钟藏蝉有些紧张。
释酒道:蛇。
啊?钟藏蝉微微一颤,却又不敢高声,只能压低音量惊呼了一声。
此时的钟藏砚到底还是有几分哥哥的样子,他握住钟藏蝉的手将她往身旁拉了拉,低声道:别怕。
释酒淡淡道:确实不用怕,我们不去惊扰它们就好。
钟藏蝉默默点了点头,心知他二人在这黑暗中根本看不见,但也全当是自我安慰。知道那声响是蛇后,她总觉得那声音更大也更近了,每听到一次都不自觉就寒毛倒立起来。
到了。释酒忽然道。
钟藏蝉抬眼看向前方,就见不远处有清晰的月光大片大片洒在地面上,映出了一块平坦空地。
三人忙加快脚步向着那空地走去,于此同时也见那空地上出现了三个人影,白毛在空中盘旋了两圈,落在了当中一人肩头。
你们可真慢啊!乌兰达迎上来道。
钟藏蝉习惯性地白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此时的穿着很是奇怪:你这什么打扮?
怎么?这衣服你不熟吗?你不是在大銮待了五年吗?乌兰达笑道。
钟藏蝉当然熟,就是因为熟才更加诧异。
乌兰达此时穿着一身大銮军中的铠甲,就连佩刀也是大銮的样式。
钟藏蝉脑子转得也是飞快,立即猜测道:你是要潜入大銮军中去当细作?
乌兰达嘿嘿一笑,摆手道:天机不可泄露。
钟藏蝉龇牙鄙夷,又送了他一个白眼,懒得再与他多言。
白毛很是欢快地在解无移肩头扑了扑翅膀,解无移安抚般轻轻拍了拍它,看向钟藏砚道:腿如何了?
钟藏砚笑道:已经没事了,多亏释酒大哥。
解无移点点头:好,那我们走吧。
几人转身往这空地的另一端走去,眼看着前方又是一片密林,钟藏蝉皱了皱眉道:又要进树林?
乌兰达转头笑道:怎么,怕了?
钟藏蝉闭口不言,她虽是不想承认,但心底多少是有些不愿再迈入这充满未知的丛林的。
乌兰达见她不语,嘿嘿一笑道:不用怕,前面这林子和之前的不一样,它相当于一堵围墙,就是个幌子,没危险的。
钟藏蝉将信将疑,却也没再多问,老老实实跟着他们几个一起踏入了前方的树林之中。
走进树林后钟藏蝉才发现,这片林子里的树木的确与之前的不同,不再有之前那种交缠在一起的纷杂根系,但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十分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人从缝隙间穿行。
钟藏蝉不禁疑惑,如此紧密的排布,这些树的树根怕是各自都占不了一席之地,竟然还能照样存活?
走了不一会儿,前面几人就已是停下了脚步,钟藏蝉也发觉他们似乎已经到了林子的边缘,走上前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没错,他们的确已经到了林子的边缘,但林子外可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又是一片空地,而是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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