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GL)——柳碎夜(79)
赫胥猗屏住呼吸,一时不敢动弹,和过去的从容相比,她今天的表现称得上战战兢兢、手足无措。
我在你眼里已经变得那么可怕了吗?
尹如琢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每一次靠近都会引起对方的僵硬。她承认那时候的自己表现很失态,但也不至于让人害怕到这种程度吧?
赫胥猗曾经那些运筹帷幄的本事呢?
不是的,我只是她只是怕不全神戒备会泄露自己真实的情绪,进而引起尹如琢的反感。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种战战兢兢的反应也没让对方有多开心。
赫胥猗过去很能思考,只是后来发现自己和尹如琢会走到这个地步,正是因为自己计算得太多,所以现在已经不敢深入去思考至少不敢怀揣着奢望思考。
只是觉得没脸见你。
赫胥猗微微低下头,额边发丝垂落,在她脸上落下隐隐绰绰的浮影。她不想让尹如琢看到自己的失落,抬手掩饰性地整理着头发,语气故作轻松。
很不好意思再一次麻烦到你,但还是要谢谢你愿意帮我解围。不过我真的已经没关系了,那些人最多就只是逞一下口头之快而已,你不用勉强自己来帮我你帮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尹如琢死死盯着她的脸,神情凝重。就在赫胥猗忐忑地以为她要说出什么冷嘲热讽的话时,却听她问道:有很多人对你冷嘲热讽吗?
说实话,单单是离异这件事就足以让赫胥猗的处境变得尴尬。虽然平时不会有人这样露骨地说出来,但那些想要帮她介绍对象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像离婚之后就必须立即再找一个才不会显得可怜。
不过尹如琢现在关注这一点显然不太对,赫胥猗想要表达的也不是这个。
也没有很多。
不过,赫胥猗没有纠正对方的勇气,现在被牵着鼻子走还让她好过一些。
尹如琢看了她一眼,然后启动了汽车。
但也不止这一个,对不对?
呃
赫胥猗不想在尹如琢面前诉苦,更何况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苦。被钱难倒过以后,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她觉得艰难除了和尹如琢的关系。
是哪些人?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车内温度已经到达了适宜的程度。但尹如琢的脸色很冷,声音似乎也不带一点儿感情。
尹如琢这副架势让赫胥猗莫名有些心中发毛,因为对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为了找个话题聊一聊的样子,而是真的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气得又是谁?
是自己,还是那些奚落自己的人?
赫胥猗不想自作多情,非常明智地没说出心里小本本上的人。记仇归记仇,她很有分寸,这种事自己记着就算了,实在没必要向尹如琢哭诉两人现在的关系也不适合。
我不记得了。
尹如琢分神看了她一眼,心头一片烦乱。
她在决定分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失去了干涉赫胥猗的立场。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控制欲竟然会这样恐怖。因为无法确保赫胥猗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说好听一些是保护,说难听一点就是控制她竟然会觉得如此心浮气躁,六神无主。
在更早之前她还能通过间接的手段去帮助赫胥猗,可是现在呢?
明明还没有释怀当初的事,明明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情绪,明明还没确定对方现在的想法,她究竟又该用什么立场去干涉赫胥猗的事呢?
第119章
两人很快到达了医院,车子刚一停稳, 赫胥猗就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尹如琢。
不用, 你先在车里待着。
尹如琢没有接, 自顾开门下车。
赫胥猗被一个人扔在副驾驶上,心下顿时不安了起来。她不知道尹如琢要做什么,但看她衣衫单薄, 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安全带, 想给她送衣服。
不是让你待在车里吗?
只不过她才刚开了车门,就看见尹如琢推着一辆轮椅,疾步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轮椅也太夸张了。
这是赫胥猗的第一个念头。
她不知道尹如琢是从哪里拿的,单从这来回的时间上来看,对方显然是知道哪里有轮椅才会行动那么快。
尹如琢对这家医院很熟悉吗?
可是你没穿外套。
尹如琢拉开车门扶住她的手:我不冷,你拿着。
赫胥猗这时候已经学乖了, 虽然觉得夸张,而且脚也没那么疼, 但尹如琢都把轮椅推过来了, 她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很顺从地坐到了轮椅上。
尹如琢在后面推着她, 再加上外套往膝盖上一放,活像是她已经半身不遂了一样。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尹如琢带赫胥猗搭乘电梯去大厅挂号。尹如琢在车上时原本想电话预约, 还是赫胥猗见她拨了梁医生电话阻止了她。
梁医生是尹如琢的私人医生,但不是她的,而且她的伤也不严重, 实在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两人反正是去医院,挂个急诊也一样的。
赫胥猗看着去帮自己挂号的尹如琢,心中五味杂陈。
对方的态度怎么说都不算和善起码比起过去的温柔,现在的尹如琢表现得冷淡又僵硬。
可对方做的又分明还是照顾关怀她的事,这让赫胥猗一下有些无所适从。
尹如琢的大衣依然温暖,她微微低头嗅了嗅衣领,上面熟悉的气味令她无比安心。
尹如琢是很念旧的人,使用习惯的东西几乎不会更换,她身上的那股香味并非来自香水精油,而是来自洗发水和沐浴露。
两人结婚之后,赫胥猗有意地区分开了两人所使用的一些东西。洗发水、沐浴露、牙膏还有化妆品等等,她使用的都和尹如琢不一样。
那时的她打定主意不想和尹如琢有太多牵扯,不想让她的气息入侵自己的领地,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记住了尹如琢的味道,越是无法忘记这熟悉的气息。
赫胥小姐?
赫胥猗想起往事,不禁有一些恍惚,却在这时被身后的一道声音吓了一跳。
是赫胥猗小姐吧?你怎么了?啊那个是尹总?你们一起来的吗?
赫胥猗转头望去,发现眼前站着一名二十七八左右的女性,样貌清秀但不算特别突出,穿着一身白大褂,显然是本院的医生。
你是?
赫胥猗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梁,是女人表情和善,声音轻柔,目光却在这时候看向了不远处的尹如琢。对方挂完号转身看到了她,此刻正神情凝重地向两人走来,是尹总私人医生的侄女,我和伯父都是医生。
哦
赫胥猗觉得这个自我介绍有点莫名其妙,全无因果逻辑可言,唯一表明的大概就是她和尹如琢有那么点关系。
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赫胥猗还想不通的时候,尹如琢已经气势汹汹地走到了两人面前。
这句话显然是对眼前这位梁医生说的,罕有地带着一丝不友好的语气。
梁医生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白大褂道:我是这里的医生啊。
可又不是急诊值班医生。
尹如琢不想和她争论,只低声道:我只是希望你有一点儿职业素养。
我什么都没说。梁医生显出几分委屈,就是看到认识的人到医院打个招呼,想提供个便利。既然尹总觉得不自在,那我还是先走了。
尹如琢沉着脸,一言不发。
赫胥猗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些奇怪,心中不禁警铃大作。
那我先走了。
梁医生见尹如琢不说话,值得冲着赫胥猗点了点头,然后向着电梯走去。
尹如琢则毫不掩饰地避开了她,带着赫胥猗坐了另一架电梯。
如琢,赫胥猗抓心挠肺地猜想着两人的关系,出了电梯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梁医生很熟吗?
如果只是家庭医生的侄女,两人说话的方式未免太亲密了些,虽然不是友好意义上的亲密,但能惹得尹如琢失态已经是个不小的本事。
我们看起来很熟吗?
虽然和梁医生谈的话题很深入,但两人基本没在会诊室以外的地方有过交流。不能算陌生,可也算不上熟悉,至多就是认识的程度而已。
尹如琢希望梁医生能治好自己的病,但因为不得不向对方自我剖析,所以又尤其警惕对方。
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治疗心理疾病,尤其不希望赫胥猗知道。
赫胥猗已经有点习惯尹如琢现在的说话方式,用反问来回答问题,动作、表情还有语气都非常别扭,做的却又是完全相反的事。
她刚开始确实有点不适应,甚至提心吊胆,但现在已经渐渐适应过来。
虽然轮不到她来说,但她还是觉得这样别扭的尹如琢依然令人心动。
因为你们说话很随意
我和她不熟,就像她说的一样你脚怎么样了?
尹如琢把她推到诊室门口,晚上没什么人,不用排队就轮到了赫胥猗。
好多了。
还有一点痛,赫胥猗觉得完全就是擦个药酒的程度。但都被送到这里了,她怎么也不能辜负尹如琢的好意。
你说了不算,让医生看一看。
那你问什么?
赫胥猗当然没说出口,只敢在内心默默吐槽。
坐诊的是一位青年男医生,年纪看起来不大,戴着一副圆眼镜,原本心不在焉的模样在看到两人进来后立即精神了。
患者是什么情况?人是坐轮椅进来的,很大可能就是腿脚受伤,先来刷一下身份,怎么受伤的?
撞到花盆扭伤的。
尹如琢一边递出赫胥猗的身份卡,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哦哦,赫胥猗
男医生一推眼镜,然后惊讶地望向两人。
尹如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了?
呃,没事没事,医生立即收回了目光,手脚麻利地拖过一条凳子,对着赫胥猗道,麻烦患者把腿抬起来。
赫胥猗穿着裙子,还好有尹如琢的外套遮盖,只用露出膝盖以下的部分。
左脚脚踝有点红肿,但情况看起来并不严重。而除此以外,无论是笔直纤细的小腿,玲珑有致的脚掌都无比赏心悦目。
尹如琢在看到医生给她脱了鞋时,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当那双男性的手触碰到伤处时,她只觉得大脑中有根神经即将崩断。
受伤多久了?
半个小时左右。
男医生十分尽职尽责,一边给赫胥猗科普疼痛指数,一边按压着脚踝:你觉得疼痛大概有几级?
从肿胀的情况来看,应该只是扭伤的程度,如果是骨折的话,赫胥猗绝对没现在那么舒坦。
嗯
赫胥猗因疼痛而下意识地□□,尹如琢脚下一动,站到了两人中间。男医生被她带风的气势吓得缩了缩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一个是赫胥猗,另一个外形特征那么明显,他能在这家私立医院上班多多少少是认识些人的这不就是那位尹如琢吗?
怎么样?
尹如琢问他。
男医生都快哭了,他都还没仔细检查和询问呢,能知道个屁。
但对方看样子是不会让开了,他此刻只能庆幸现代医学还有仪器检测这一利器。
看样子应该只是扭伤,不过保险起见可以拍个片子确定一下。
两人肯定不差钱,让她们买个安心也好。
不用了,我觉得应该只是扭伤,疼痛最多在Ⅰ到Ⅱ级之间,你开点药就行了。
拍片还要等一会儿,赫胥猗怕耽搁尹如琢的时间。
医生看了尹如琢一眼。
尹如琢没理会赫胥猗的意见,对他道:按你说的做个检查。
医生立即会意,跑去操作电脑。
赫胥猗有些无语尹如琢吓起人来还真是厉害,就算有那么优质的外形,还是被气场给压过了。
高跟鞋就先不要穿了。
尹如琢转身轻轻托起她的腿,赫胥猗这才发现她手上竟然捏着一双一次性拖鞋。
哪里来的?
尹如琢拆了拖鞋的包装帮她套上,修长的指尖划过皮肤时,惹得赫胥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尹如琢把她的腿放到轮椅的踏板上时,赫胥猗终于反应了过来刚才尹如琢挡在医生面前可能并不是因为怕她被弄疼,而是因为
尹如琢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卡,又推着赫胥猗向外走。赫胥猗这才发现门口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置了不少一次性拖鞋以供患者取用。
她被推出门时,终于忍不住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医生帮我仔细检查?
第120章
是吃醋吗?
这是赫胥猗的第一个念头,但一直被理智死死压制着。
即便是当初, 尹如琢也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过这样的醋意。面对张景宣, 她宽容且从容, 口中虽然说着吃醋,但表现得十分自信。
可刚才的尹如琢,说是乱吃醋也不为过吧?
毕竟, 医生给人看病是职责所在, 人家也没逾矩的行为,尹如琢在赫胥猗眼中绝不是那么不明事理且小家子气的人。
可要说不是赫胥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会问出这句话实在是她忍了太久,又害怕之后再没有见尹如琢的机会,这会成为心中的一个疙瘩和遗憾。
轮椅微微一顿,而后继续向着放射科前进,尹如琢沉默着, 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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